《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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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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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怨秋玉说你,是素淡了些。”沈辛夷拉着子期,端凝了半晌,柔声说道。

    “怎的娘亲也这般说。”邵子期不依道。

    沈辛夷替子期将发间的绢花摆正,托着她金项圈上的白玉琴,笑道:“自从那日将这物件与了你,从未见你戴出来过,怎么今儿舍得了?”

    “若不是因着今儿是当今圣上的万寿华诞,我也舍不得将它取出来呢。”邵子期朗声一笑,语调清越道,“好不易能窥得金龙貌,我这白玉不也得沾沾喜气,借点龙光才是。”

    “你这个促狭鬼哟。”沈辛夷轻点邵子期鼻尖,失笑摇头道,“就是再喜欢,这通身上下也不能只这一件首饰。若是平日里在家中,随你便宜。可今儿是圣上赐宴,你穿的这般素淡,却是失了礼数的。”

    邵子期眼珠子一滚,就势赖在沈夫人怀中,耍赖道:“娘亲既是瞧不过去,赏孩儿两件可好。”

    “哟,你这猴儿,合该今日你做这幅打扮,是跑我这儿打秋风来了。”沈辛夷冷哼一声,轻啐道。

    “谁叫娘亲这里色色都是好的,真真勾得人家眼馋。”子期拽了沈辛夷衣角,滚到她怀中笑道。

    “你们瞧瞧,这还上赶着来讨东西了。不说眼皮子浅,就这想头,没得叫人笑话。”沈辛夷冷着脸,也不去瞧子期,由着她腻在自己怀里。

    邵长韫与子牧对视一眼,皆是暗笑不语。各自捧着茶盏端坐椅上,看着她们母女两人笑闹。

    邵子姜见子期那个撒赖样,爱得了不得,遂打趣道:“母亲那里既是得不了便宜,怎么不来我这里求求。莫不是咱们家的这位二小姐,瞧不上我这个做姐姐的东西。”

    “姐姐的东西自是好的,可是……”邵子期眉间一动,将未曾说完的话儿在喉间滚了两圈,复又咽了下去。

    邵子姜执了团扇,遮嘴笑道:“只是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邵子期觑着眼瞧了子姜一眼,小意说道:“我若是说了,姐姐可不许恼我。”

    邵子姜手中团扇轻摇了两下,颔首笑道:“这是自然。”

    “只是……”邵子期笑眯了双眼,脆声说道,“姐姐的物件,赶明儿都是要做妆奁之用的。今儿随意就与了我,只怕姐姐肯依,我未来的姐夫也不肯呢。不若姐姐先替我问问,若是我那未来姐夫许了。到时,我必谢姐姐的大恩。”

    “你……真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邵子姜见子期越说越过,不由羞红了两腮。自舀了团扇着了面颊,再不肯多言一句。

    “真真一张促狭嘴,让人不知是爱是恨。”沈辛夷拧了子期耳尖,恨恨说道。

    “那就求娘亲多疼顾孩儿些。”邵子期做了一个鬼脸,脆声说道。

    “也不知将来那个天王能镇得住你。”沈夫人嗔怪了一嘴,又嘱咐秋玉将立柜里的一个鎏金匣子取来。

    秋玉应差自去了,不多时,便捧了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匣子放于案几之上。

    邵子期打开看时,却是一颗颗红豆大小的珍珠,下面皆嵌着寸长的金别子。虽说样式简单,却也圆滚滚的可爱。

    沈夫人从匣中取了几个别与邵子期发间,握着子期的下巴端详了片刻,笑道:“你年纪小,贵重的物件也撑不起来。这珍珠还是我年轻时的东西,今儿便便宜你了。自己去寻面铜镜瞧瞧,看看能不能配得上咱们家的二姑娘。”

    “不必瞧了,娘亲的眼光自是好的。”邵子期嘴甜如蜜道。

    众人皆是轻笑不断。正当此时,云儿挑帘进来回说:“早饭已毕,请诸位主子移驾饭厅。”

    待众人用过早饭,歇息片刻。自有丫鬟婆子上前,伺候着邵长韫与沈辛夷换了品级大服。

    又是一番折腾下,邵长韫瞧着外面的天色渐明,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出门了,便传话去了前院,叫张靖提前预备着。

    不多时,前院便传回话来,邵长韫一行人随即动身去了前院。那邵子姜自是借着那日的由头,留在了府中,未曾随行。

    一时到了前院,众人乘轿的乘轿、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自有一番热闹,不必细说。

    邵长韫见众人各自忙碌,未曾注意自己,便悄悄地将张靖拉于车后,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欲知邵长韫此举何意,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宫深似海(一)() 
如今且说张靖见邵长韫将他拉于避人之处,知他必有话嘱咐自己,遂压低声音道:“爷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原来邵长韫自那日在长亭中与赵文华一叙后,便一直神思恍恍,心有忧虑,总感觉自己根本未曾勘破赵文华的心思,似在某处有了什么大的纰漏。

    但今日便是与赵文华约定的日子,邵长韫早已无路可退。但目今仅留邵子姜一人于府中,邵长韫总觉心神不宁。

    思及此处,邵长韫沉吟片刻,小声说道:“张叔,今日你便留在府中,不必跟去了。”

    张靖心底一凛,骇然问道:“爷是怕赵家二小姐会对咱们大姑娘不利?”

    “此言尚早,不过防患于未然,必是无害的。”邵长韫缓缓摇首道。

    “可那宫里……”张靖不放心道。

    “宫中若是有了变故,一切有我。但这府中,却是隐患丛生,不得不防。”邵长韫抬手拍了拍张靖的肩膀,肃容说道。“且子姜的性子又素来绵软,独留她一人于府中,我心有不安。张叔,今日劳烦您一日,帮忙看顾下子姜。”

    “爷放心便是,老奴必不负所托。”张靖猛然挺起微微佝偻的身子,昂首挺胸的说道。

    “如此,便拜托了。”

    “嗐,老奴虽说年纪大了,自认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张靖捶胸说道。

    邵长韫细想了片刻,又直视张靖的双眸说道:“张叔,若是有了什么不可逆的变故,勉力为之便好,万不可逞强。在我心中,小女固然重要,但张叔于我而言,更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必要之时,便放弃小女,保全自己才是……”

    未等邵长韫说完,张靖猛然截断了他的话,粗声呸道:“爷整日里说些什么,紧赶着往坏处想。虽说老奴伺候了老主子一辈子了,到今儿还是瞧不惯你们这些个谋士的酸腐性子,动不动的就临死托孤的。老奴却是不信这个的,今儿有老奴在这替爷守着,准保咱这国公府连只老鼠都爬不进来。”

    邵长韫摆手止住了张靖的豪言壮语,锁目于张靖双眸的视线未曾离开,笃定说道:“张叔,我要您答应我,无论今日是否有大的变故,您老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最大利益为之,万不可因小失大。这国公府,还要您老坐镇呢。”

    “可是……”张靖见邵长韫勘破他的心思,口中嗫喏不能成言。

    邵长韫微微阖目,掩下眸中更为复杂地情绪,语调挣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若不幸有失,改日也必能找回,万不可只图一时意气。”

    “可大姑娘是你的亲生女儿。”张靖粗声辩解道。

    邵长韫猛然睁开双眸,语调冰冷道:“谋士行事只看利弊,不言身份。”

    “爷……”张靖面露不解地轻唤了一声。

    邵长韫侧首避开张靖的视线,冷声说道:“此事便这般定了。”

    话已至此,张靖也只能颓然应下,再无反驳之言。

    邵长韫见说通了张靖,方从袖袋里取了一个荷包出来交于张靖,嘱咐道:“若有不可预知的变故,便将这荷包打开,里面会有指引的。”

    “是。”张靖恭声应道,将荷包揣入怀中。

    正当两人说话间,车队业已整装待发。一个粗使婆子寻了过来,传话道:“夫人说一切俱已齐备,问现下是否起行?”

    邵长韫颔首应了,轻轻拍了拍张靖,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人出了街门,缓缓向皇城而去。

    待邵长韫一行车马到了外宫门时,早有府中的奴仆上来接应。引着沈辛夷与邵子期的两乘轿子停至阴凉处,又将随行奴仆所乘车马赶至旁处,让出宫门外的行马大道。

    邵长韫见宫门外所聚官员众多,自己当先下了马,领着子牧上前见过朝中同僚。

    众人见是国公爷来了,皆止了话头,各自行礼问安。待叙过寒温,众人聚于一处,不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邵长韫侧首间,见谢永忠正立在不远处,赶忙领了子牧上前,打恭笑道:“谢兄今日来的好早。”

    谢永忠亦敛袖回礼,笑道:“今儿是圣上万寿华诞的好日子,可不能误了时辰。敝人老胳膊老腿的,比不上老弟年轻,可不得赶早出门。”

    “谢兄当真说笑了,这天下间,谁人不知您沙场英名。哪像小弟,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薄书生一个。略微疾走两步,还得喘个三下呢。”邵长韫自嘲笑道。

    谢永忠闻言,朗声大笑道:“老弟这话说的可好生没道理。我们这些个粗人,也只会舞刀弄棒的,又哪里比得上老弟心有锦绣、口说乾坤呢。你这一出手,可抵得上咱们千军万马呢。”

    “不敢不敢。”

    谢永忠大笑一声,猛地抬手勾住了邵长韫的肩膀,拍着邵长韫的胸口,大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就事论事罢了。像老弟这样的文人,骨子里就刻着谦逊两字。我粗人一个,可是不通这里面的道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又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邵长韫自来生得单薄,叫谢永忠这没轻没重的捶了两下,胸口便有些发闷。他压下胸中的气涌翻滚,尴尬笑道:“一切都依谢兄而言。”

    在场的权贵官员,谁人不知谢邵两家关系。现下见两人亲若兄弟,彼此间暗通了眼色,皆围聚过来,从旁奉承起两人来。此系常事,自不必细说。

    且说沈辛夷与邵子期因着宫门处人员混杂,又顾及着规矩,便未曾下轿。那宫规森严,不仅止于口头,就连一向活泼的子期也安分坐于轿中,未有半分逾越之举。

    不多时,天色已渐次明亮起来。只听“吱嘎”一声闷响,宫门缓缓打开,两个内监自内里并排而出。

    众人见是宫内的传话太监,忙息了声响,按序排了几排,肃容听差。

    两个内监行了常礼,当中一个白面内监尖声说道:“圣上温谕,着令诸位大人并家眷即刻入宫,同贺圣上万寿华诞。”

    众人听了,皆是嵩呼万岁,谢过萧帝恩典。

    那白面内监代萧帝免过众人谢礼,又大声说道:“按照宫内规矩,诸位大人的家眷,只许各带丫鬟一人,其余仆从皆不许入内。”

    “是,臣下遵旨。”众人齐声应道。

    “那就有劳诸位大人启动尊驾,随杂家入宫吧。”那白面内监手中的拂尘轻挑了一下,谄媚说道。

    在场众人各自应下,旋即差人抬了自家内眷所乘小轿,按照官职次序,徐徐向宫门而去。

    宫门内早便候了几个小内监,一见众人入内,忙躬身上前带路。

    邵家的两乘小轿跟着一个小内监当先而行,邵长韫与子牧自是随轿步行。秋玉、岱雪两个丫鬟则是紧随着小轿,低首而行。一行人缓缓向宫内走去,未闻一丝声响。

    正当此时,不远处的一乘小轿帘笼一动,一双冷若冰霜的寒眸悄然隐于帘下。

    宫门幽幽深似海,邵家于此,究竟有何结局,且听后文慢慢道来。

第五十九回 宫深似海(二)() 
如今且说邵长韫一行人沿着广场当中的白石甬路,缓缓而行。

    因沈辛夷身有品级,只要入宫,必是要先入后宫给皇后与诸位娘娘请安。因宫规明谕,除圣上亲召外,凡外男一律不得踏足后宫。邵长韫与邵子牧自是无法相陪。

    遂众人自外宫门而入,行了大约有一射之地,便有小内监上前,引了邵长韫与邵子牧去别处歇息等候。沈辛夷与邵子期则坐了轿子,一路往后宫而去。

    今日离府入宫,是正儿八经的大日子。像邵子期这样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孩子,在自家府中,任她怎样笑闹玩耍,都犹尚可。但只一样,一见了外人了,无论如何,必是要遵循正经的礼数行事,万不可有一丝偏差。

    亦是因此,邵子期也必是要拿出正经的礼数行事。遂自轿子出了定国公府后,邵子期便摆出了一副世家小姐该有的样子,说话行事均照礼数为之,未有任何逾越之处。

    那轿子四周皆是灰蒙蒙地一片,居于其中便一丝方向也辨别不出。遂轿子起行不久后,子期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正当她神思倦倦之时,似有人远远地高呼了一声落轿,随即轿子便稳稳地落下。

    岱雪上前一步,挑了轿帘,小声唤道:“姑娘快醒醒,该下轿了,前面就是皇后娘娘的坤禧宫了。”

    “这便到了吗?”邵子期定了定神,扶着岱雪下了轿子。还未曾站定,便见沈辛夷正立在轿子旁,回身对她招手。

    邵子期紧行了两步,上前握了沈辛夷的手,笑道:“怎的一晃神便到了,女儿还未曾缓过神来呢。”

    沈辛夷柔淑一笑,替邵子期整了整身上衣饰,轻声叮咛道:“这宫里规矩大,可比不得在家中,万不可失了礼数。”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定不会失了咱们国公府的颜面的。”邵子期蹲身行了一个万福礼,端庄笑道。连素日里对沈辛夷的一贯称呼,也自“娘亲”换成了更为郑重的“母亲”之称。

    “这便走罢。”沈辛夷微微颔首,一手轻抬,意欲扶了秋玉。

    邵子期紧赶着上前,抢了秋玉的差事,扶了沈辛夷道:“就不劳秋玉姐姐了。今儿,母亲也赏女儿一个孝顺的机会。”

    “就你鬼灵精。”沈辛夷轻啐了一嘴,算是默许了。

    彼时,沈辛夷扶了邵子期当先一步,秋玉、岱雪两个丫鬟慢慢随行,不多时便到了王皇后的坤禧宫前。

    那宫门前早有几个华服宫女等候多时,一见沈辛夷来了,忙齐声蹲身行礼。待问过沈辛夷安,便有一个粉衣宫女上前一步,笑盈盈地回道:“国公夫人且随奴婢来,今儿皇后娘娘在昭华殿接见各位夫人。”

    “有劳这位姑娘了。”沈夫人勾唇轻笑,当先扶着子期进了宫门。

    秋玉见状,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轻挽了那粉衣宫女一下,一个灰面荷包皮便悄悄地塞进了那宫女袖间。

    那粉衣宫女眉眼一动,状似无意的整了整衣袖,面上笑意却益发灿烂起来,谄媚道:“皇后娘娘才随圣上祭天祈福回来,现下正在寝殿里净面更衣。国公夫人不必着急,慢行便是。”

    “多谢姑娘提点。”沈辛夷轻轻颔首,算是承了这宫女的情。“敢问姑娘,现下有几位夫人到了。”

    那粉衣宫女细想了片刻,恭谨回说:“三位皇子的王妃俱已到了,再者就是襄国公夫人了。”

    “那宫里的各位主子呢?今儿不是也要一并拜见吗?”沈辛夷见这宫女闭口不谈宫中其他嫔妃,柔声追问道。

    那粉衣宫女面上掠过一丝厌恶之色,压低声音道:“夫人怎的忘了,今儿是圣上的万寿华诞,自是由皇后娘娘这位正宫娘娘全程陪同。那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就算平日里再得圣宠,也不过是个小主。今儿这个正日子,自是不便露面的。”

    “倒是我一时迷怔了,让姑娘见笑了。”沈辛夷歉意一笑道。

    “这是最近几日才定下的规矩,夫人不常来这宫中请安,自是不知道。”

    “这倒是未曾听说。”沈辛夷方才还在暗自疑惑,按说这圣上万寿华诞本该举国欢庆才是。怎的到了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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