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元化心里明白,甚至这一切也是他有意为之,可真当这一天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么得不舍。
戎马一生,他不知道自己了打仗还能做什么。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他不知道自己变成普通人能不能习惯。
可再不能习惯也得忍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作他是九皇叔,他也不会用自己这样的人,只可同荣华不可共患难。
“臣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宇文元化单膝跪在九皇叔面前,头埋得极低,司丞跪在宇文元化的身后,脸上波澜不惊,即使心中为重掌兵权而高兴,这个时候也不敢表现出来。
“免礼。”九皇叔扫了两人一眼,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
宇文元化率先起身,向九皇叔汇报追捕的结果,随即司丞也把夜城百姓的反应如实告诉九皇叔。
夜城顽固反抗的人不少,宇文元化并没有全杀,只杀了一部分震慑众人,其他人全部关了起来,准备带回东陵。
司丞的任务也很顺利,夜城百姓这两年苦不堪言,本身就吃不饱,可夜叶为了夜城发展却一再加重税赋,百姓早就卖儿卖女了。
夜城底层百姓,对东陵攻下夜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们只是害怕东陵会屠城,现在听到司丞代表东陵许诺,不会伤百姓一分,并许诺减赋一年,夜城百姓哪里还敢不服,就算有几个要为夜城而战,这个时候也不敢站出来。
城主都死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夜城顺利拿下,此一战可为圆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夜叶与苏绾的死。这两人要是活着,他们接手夜城也会容易一些,夜城里潜藏的忠臣也会有些顾忌,其他八城也会赞九皇叔仁厚,可偏偏……
“夜城主居然自杀了,真是可惜。”司丞已经知道,他会在夜城留守一段时间,要是夜叶没死他会轻松许多。
“自杀?”九皇叔一脸嘲讽,宇文元化和司丞是聪明,瞬间就悟了:“这不是夜城主与夜夫人?”
烧得漆黑一片,确实不好认。
“报……”正在此时,搜索的副将一脸喜意的上前:“禀报王爷,属下在正院发现一间地下室,夜城主与夜夫人在里面。”
换上平民百姓服装的夜叶与苏绾被士兵押了上来,两人面容脏污,夜叶双眼神无神,一脸颓败,苏绾面如死灰,双眼含恨。
“跪下。”士兵见两人不配合,重重在两人小腿上一踹了脚,两人叫吃痛,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夜叶拼命挣扎,犹如困兽。苏绾倒是一动不动,死死地咬着唇。
“东陵九……”这三个字,苏绾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杀两个没用的人做什么,告诉世人他多冷血吗?让其他八城害怕,联手反抗他吗?他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要一个人的命多的是光明正大的方法。
九皇叔冷笑:“来人呀,扶夜夫人起来,别让夜夫人动了胎气。”
“你,你怎么知道。”夜叶不敢再动,赤红的双眼瞪着九皇叔,恨不得把九皇叔吃了。
奸细,他身边出了奸细。
九皇叔没有回答夜叶的话,而是命人好好照看夜叶与苏绾,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出事。
为显示他对降臣的厚待,这两个人会平安回东陵,如果安分的话,还能富贵下半生,但终生不会再有自由。
“东陵九,你放开我。你这个佞臣,你有种杀了我,杀了我……”夜叶拼命挣扎,想要扑向九皇叔。
夜叶本身就有武功,押解他的士兵颇有几分吃力,眼见夜叶就要挣开,九皇叔说道:“东陵不介意照顾一个残废的城主。”
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嚓一声,夜叶的双腿生生被司丞打断了,众人惊了一跳,心里暗暗后怕:这是什么节奏?
“啊……”夜叶惨叫一声,如同一滩烂泥,摔倒在地,幸亏押解他的士兵反应快,连忙将人拖了起来。
“东陵九……我,我不会放过你。”夜叶痛得嘴唇直哆嗦,豆大汗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双唇咬出血来了。
司丞将手上的棍子一丢,一脚踢在夜叶的心窝:“夜城主带夫人逃跑时,不幸摔断双腿。来人呀,还不快抬夜城主下去医治,摄政王仁厚见不得这血腥。”
司丞说得义正言词,完全就是事实的模样,把在场的众人惊得风中凌乱:这司少帅可真是神人,这种话他也能说出口。
吐槽归吐槽,众人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把死狗一样的夜叶拖了下去,又继续查抄城主府,把夜城历代城主积攒下来的财富,通通搬空……
捉到了夜叶,九皇叔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呆着,把余下的事物交给了宇文元化和司丞,九皇叔便走了。
九皇叔一走,宇文元化就走到司丞身旁,朝司丞竖起一个大拇指:“少帅大才,某佩服。”
话虽如此说,可宇文元化话里话外都是鄙夷,在他看来,司丞刚刚的举动,和那些谄媚奉承的宦官有什么区别。
“为人臣子,自当为君上分忧。揣摩君上的心意是为人臣子的本,君上仁厚圣明,很多事不好说,为人臣者除了能打胜仗外,也要把这些让君上烦心的事一并解决。”司丞半点不生气,他能理解宇文元化,任何一个将军面对夺自己兵权的人,都不会有好感。
司丞说完便继续去做自己的事,留下宇文元化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索司丞话中的意思。
宇文家的失败,是不是因为宇文家从来没有把君上放在心上,从来没有去想君上在想什么,他们需要主动为君上做什么?
宇文家从来是君上一个命令,他们就一个动作,所以宇文家的人即使再能打,也得不到君上的信任,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主子还要做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宇文元化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将军。”他身后的亲兵上前,关切地寻问。
宇文元化抹了一把脸:“本将军没事,只是想明白一些事罢了。”
可惜,现在想明白太晚了,宇文元化压下心中的沉重,投入到夜城善后的工作中。
也许,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领兵,他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给读者的话:家里那位出差,帮他打点行礼忙得有点晚,今天只有两更了,请大家原谅。
1778人质,换个有份量的人
在九皇叔还未攻入夜城时,凤轻尘、暄少奇、凌默率领的一干武林高手,就追踪到了南陵锦凡的下落,只是他们现在却不能动手。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躲。”看着不远处青烟袅袅的小村落,暄少奇面色冷峻,一脸凝重。
没错,南陵锦凡这个渣滓,没有往人烟稀少的山里跑,而是跑到边境一个小村庄,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庄子只有几十户人家,百余人,可即便如此,凤轻尘几人也不敢贸然地冲进去,因为南陵锦凡拿全村人的生死威胁他们。
作为名门正派,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都要正义十足,绝不能表现出哪怕一点,不顾普通百姓死活的苗头。
在场的几个武林好手,不是没有想过牺牲村子里的百余人,拿下南陵锦凡和他的同党,可这样的话他们不敢说,一说出来他们恐怕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村子背靠山,左右两侧是水源。这些地方他们都派人守住了,一有情况就会把消息传过来。
凤轻尘几个人就在村子进出口守着,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南陵锦凡早就放话威胁,他们要往前一步就杀一人,往前十步就屠一户。
凤轻尘相信南陵锦凡和他的人绝对做得对,为了保证村子里的安全,凤轻尘也放话,只要南陵锦凡不杀村子里的人,他们就不会冲进去。反之,只要南陵锦凡杀一人,他们就什么都不管,先冲进去救人。
双方就此约定,一个在内一个外,相互辖制,谁也不敢妄动半步。
从傍晚等到月残星疏,南陵锦凡他们在村子里有吃有喝,他们窝在这里却连口水都没有,有几个初出江湖的少侠不满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不出来我们就一直等下去?这和守株待兔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别吵了,人家一个姑娘都没有抱怨,你们吵什么吵。”旁的人看不下去,指了指和凌默、暄少奇站在一起的凤轻尘。
此时的凤轻尘褪去女子的柔弱和医者的仁心,冷酷、彪悍如同训练有素的战士,身子呈弓字型,隐在山石后,眼神凌厉的直视前方。
在场的人相信,如果南陵锦凡走出来,这个柔弱的女子也许会比他们更快跳出去。
抱怨的人看了一眼凤轻尘,委屈的道:“可这么一直守着也不是办法,这样守到什么时候。”
“那你想怎么样?”凤轻尘转头正对那人,那人一窒半天不敢吭声,他身旁一中年男子看不过去,出声支援了几句:“凤姑娘,周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看大家能不能想到别的法子,他们在村子里有吃有喝,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出来也没有问题,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守十天半个月。更何况,就算我们愿意守十天半个月,他们那群人也不会放过村子里的人,到时候结果更惨烈还说不定。”
“你想怎么做,现在冲进去?”暄少奇一开口,就把那人堵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向讷讷的道:“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总比这样傻守着强。”
这才守了半天就呆不住,和左岸、豆豆这些职业杀手相比,这些人简直弱暴了。凤轻尘压下心中的鄙夷,冷声道:“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我们只能守。”
办法当然有,只要不顾村子里百姓的死活,他们就可以冲进去。可这个法子众人心里明白,也没有人敢主动说出来。
凤轻尘知道这些人习惯快意江湖,蛰伏与隐忍他们恐怕没有学会,未免这些人心浮气躁惹出事来,只得出声说一句:“你们放心,依南陵锦凡的性子,他不会一直和我们僵持下去。下半夜大家轮流休息,最迟明天下午他就会出手。”
果然,这些人得到确切的时间,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悄悄给自己的同门联系,让他们再等等。
一天一夜他们还熬得起,要是明天南陵锦凡没有出手,那他们就攻进村子,到时候把责任往凤轻尘身上推就好了。
“轻尘……”暄少奇担心地看了凤轻尘一眼,怕明天出故障。
要不是南陵锦凡身边高手太多,他们根本不愿意用这些江湖人,这些人虽然敬重凤轻尘和九皇叔上次救了他们,可并不表示他们会听令办事。
这群人每个都大有主张,一盘散沙,平时不怕死,可当大家一起行动时,却谁也不肯冲在前面,总觉得对方的任务比自己安全,生怕被人当枪使了。
“不用担心。你和凌默先守着,下半夜我休息一下。明天南陵锦凡要发难,我肯定首当其冲。”她和南陵锦凡的梁子,几百年就结下了。这么好的机会在面前,南陵锦凡肯定会借机,报当初害他瘫痪的仇。
凤轻尘所料不差,天色还不见分明,村子那头就出现一个哆哆嗦嗦的农家少年,那少年一身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顶着巨大的恐惧与不安,一点一点往前挪。
“来了。”凤轻尘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为南陵锦凡的阴险喝彩。
这么早,是算好不让她有机会吃饱,也是算好九皇叔这个时候被夜城的事缠住,一时半刻来不了。
“凤,凤……哪位是凤轻尘。”那少年走到村口,讷讷地开口,声音只比小猫大一点,也幸亏外面这群人耳朵尖。
众人看向凤轻尘,凤轻尘没有半丝惧意站了起来。
“小心。”暄少奇拉住凤轻尘的衣袖,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一句,然后默默松手。
他其实是想告诉凤轻尘,别管村子里的人死活,我们就这样杀进去,可对上凤轻尘的视线,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凤轻尘不会同意。
“放心,我不会有事。”南陵锦凡不敢杀她,南陵锦凡很清楚,她要死在村子里,不管是九皇叔还是暄少奇,都会不管不顾的屠村,到时候大家都别想有活路。
“有事就发信号,我们会冲进去。”暄少奇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村子里的人和他无关无顾,他只能先管自己亲近的人。
“好。”凤轻尘点头,走了出去,随那农家少年朝村子里走去,那少年惶恐不安,求生的**,让他开口了:“你,你会救我们吗?那个坏人说,你只要乖乖跟他们走,他就会放过我们。”
“会。”凤轻尘毫不迟疑的应下。
带她这个有份量的人质,总比带一村的拖累强。有她在,九皇叔和暄少奇都不会冒险。不得不说,南陵锦凡这算盘打得很响……
1779自残,不想与九皇叔为敌
诚如凤轻尘所猜测的那样,凤轻尘进去的作用就是当人质,不管她愿意与否,南陵锦凡都要她用自己来换村里人的命。
南陵锦凡在这个时候动手,除了这个点凤轻尘又累又饿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才刚刚谈妥这件事。
没办法,一再失败让南陵锦凡威信扫地,那群怪人越来越不信任南陵锦凡了。不过对于南陵锦凡提出,要小心凤轻尘的说法,众怪人一致同意。
在进入村子前,南陵锦凡特意让一个村妇,拿了一套村姑的衣服给凤轻尘换上,确保凤轻尘不会夹带任何有杀伤力的武器进去。
好在凤轻尘不是有洁癖的九皇叔,很爽快地换上了虽干净却明显是穿过的衣服,同时把长发重新打散,随意包了块头。
凤轻尘对这个装扮并没有异意,作为一个人质凤轻尘很配合,配合到让南陵锦凡怀疑凤轻尘脑子是不是坏了。
“你不怕死?”南陵锦凡记得,凤轻尘一向很惜命。
“怕呀。”凤轻尘回答的很诚恳。
“既然怕死,为什么还要进来,你不会以为我不会杀你吧。”南陵锦凡审视地看着凤轻尘。
“我一点也不怀疑你想杀我的决心,可惜这里你做不了主。”凤轻尘嘲弄地看着南陵锦凡,视线落在他身后如同幽灵的白衣人身上。
南陵锦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白衣人阴恻恻的笑了两声:“桀桀桀……凤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我不想死,只好聪明一点。”凤轻尘回答的很实在:“阁下的目的是想出去,而我的目的是要救这个村子里的人,咱们目标一致。”
“是吗?我以为凤姑娘的目标是要我们的命。”白衣人从南陵锦凡身后飘了出来,这个时候凤轻尘才看清,这人的审美有多变态,居然连鞋子都是白色,这人有多爱扮鬼。
凤轻尘故作诧异地看着白衣人,惊讶的道:“阁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一直想要杀的人,只有他一人。”为了怕众人弄不明白,凤轻尘特意指了指南陵锦凡:“我和锦凡殿下结怨以深,我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都想着要对方的命呢。”
“看样子,我们确实是误会什么了,不过现在误会解开就好了。”白衣人顺着凤轻尘的话往下说,可凤轻尘却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点古怪,而下一秒凤轻尘就明白了,疯子的逻辑是正常人无法思考的。
白衣人突然拿出一把匕首丢在桌上:“凤姑娘,听锦凡殿下说你很擅长用阴招,为了我们的安全,想委屈一下凤姑娘。”
“这是……要我自残?”凤轻尘看着桌上的匕首,瞬间就悟了对方的意思。
第一次,她恨自己的脑子转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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