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了一阵后,凤轻尘将酒坛放在身侧,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你说,我们这一辈到底是为了什么。汲汲营营,攀上高攀,最终不过是吃饱喝足。”
北陵就在眼前,凤轻尘凭生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心中期待,凤离能让她有归属感,就好像凤府一样,可又害怕凤离族会排挤她,会把她当外人。
“责任,荣誉,很多很多。再说了,要吃饱喝足也不是容易的事,你会种田吗?没有权利在手,你如何保的住自己的家业。
比如说我吧,只要交了兵权,这天下之大还不是任我走,可我不能走。你说我走了,手上没有权利,我那些兄弟怎么办?万一新来的将领对他们不好,排挤他们怎么办?”宇文元化边说边喝,很快一坛酒,就见底了。
宇文元化将酒坛随手一丢,也不在意天寒地冻的,头枕着双臂就躺了下去:“凤轻尘,你看你身上穿的貂皮大衣,是我带人去猎的,可最终……我们这些拿命拼的人,却没有资格穿。”
“你想说什么?”凤轻尘转过头,看着宇文元化。
她就知道,宇文元化的酒不好喝。
“我就想告诉你,我的心不大,我要的也不多。如果有一天,你家那位问鼎天下了,记得把我和你说的话,和他说一遍。”未雨绸缪,身为武将他没办法。
手握兵权、英勇武猛,就会有功高震主的嫌疑,可手上无人、打战不行,只会害死自己的兄弟,他没得选择。
“你干嘛不自己去和他说,你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宇文元化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宇文一族能从前朝传至现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是君我是臣。臣子在君主面前表忠诚,你当君主会信嘛。”再说,他也不是那种,动不动指天发誓,说自己忠于谁谁谁的人。
宇文一家背叛了前朝,背叛了东陵皇帝,他要在九皇叔面前,说他日后会忠于九皇叔永不背叛,九皇叔也不会信,当然他自己也不会信。
“你让我去说,他也不会信。”凤轻尘想到宇文家的历史,感慨一句:这家人有背叛前科,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凤轻尘并不讨厌,识实务者为俊杰,宇文一家不过是认清了形势,如果不是宇文将军看准了情况,宇文一族早就灭族了,宇文军也不会存在。
“你不一样。轻尘朋友一场帮我一回,你放心,我也不是眷恋权势利的人。待到那一日,他不信我,我便会把兵权上交,只要他让我带走我的亲信。”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也不会成为新朝的将军。
短短百年,宇文家一连换了三个主人,可会被天下读书人骂死。
“既然你有此决心,你还怕什么。”凤轻尘晃了晃酒坛,苦着一张脸。
怎么还有大半坛,快灌死她了。
“怕不等我放权,就先被灭了。”宇文元化也直接,大大咧咧好似没有防备,可凤轻尘明白,宇文元化也只是在她面前如此,而且是故意如此。
“行了,真有那一天,我定会保下你。”凤轻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拎起身侧的酒坛:“冷,我先回去了。”
“嗯。”宇文元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看着漆黑的星空,一脸迷茫。
他也不知自己做是对不对,他只想保住宇文家军,仅此而已……
凤轻尘回到营帐,将半坛酒放在桌上:“刚刚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凤轻尘喝了酒,脸颊红扑扑的,在灯光下显得更娇媚动人。
“你信不信?”凤轻尘倒了杯冷水,才压下那上头的酒劲:“这桃花酿多放了一年,怎么酒劲就这么大。”
“以后别和他喝酒。”九皇叔沾湿了帕子,给凤轻尘擦脸。
“以后也没机会了。两年没见,宇文元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要不被他暗算过一次,我肯定不会多想。”凤轻尘想到,当初宇文元化在她面前装可怜,然后她让宇文元化去找苏文清的事,凤轻尘就有气。
那时候,宇文元化早就想投靠九皇叔,只不过认为自己靠上去的不值钱,想设计九皇叔主动找他,结果……
她傻傻地被宇文元化坑人,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你以为。能统领几十万大军的人,会真得像他表现的那般没脑?”九皇叔替凤轻尘解下外衣,手指从凤轻尘的脸颊滑过,带着挑逗的意味。
屋内静悄悄地,只有九皇叔替凤轻尘解衣服的声音,小小的房内似有一股暧昧的气息流转,一切水到渠成,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可……
就在九皇叔准备把凤轻尘抱上床时,凤轻尘全身一哆嗦,委屈的道:“我怎么觉得好冷。”此言一出,暧昧的气息瞬间消散。
“你怎么这么会破坏气氛。”九皇叔无力。
“我真觉得冷。”凤轻尘委屈了,刚喝了酒,全身暖暖的,现在酒劲一下,又把外衣脱了,她能不冷嘛。
“你不要说话好了。”九皇叔望天……
1450发飙,勾引人的手段
凤轻尘醒来时,九皇叔已不在房内,被子也是冷冰冰的,看样子起来了很久,凤轻尘也不担心,有大军保护谁能伤九皇叔。
凤轻尘慢条斯礼的梳洗,便去找安平公主和其他的陪嫁女官,快要进北陵了,大家也要认识一下。
之前,她一直忙着安排自己的人马进北陵,也没空和众女官联络感情。
安平公主对凤轻尘很客气,甚至带一点讨好的意味,可其他的女官,却看凤轻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同样是陪嫁女官,凤轻尘和她们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九皇叔把她们这群女官当猪一样圈在一起,没事不许她们走动了,却天天和凤轻尘粘在一起,也放任凤轻尘到处走。
凤轻尘有她们没有的自由,和九皇叔的宠溺,这群十五六岁的少女,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她们深深地嫉妒凤轻尘。
见凤轻尘进来,有几个胆大的少女高傲的别开脸,一副不屑与凤轻尘为伍的样子,还有一个开口讽刺:“我当是谁来呢,原来是凤女官。凤女官好大的架子,居然还要公主等你,难不成到了北陵,也要公主看你的脸色?”
“大胆。”凤轻尘还没有说话,安平公主就变脸了:“掌嘴。”
那少女却一点不怕,继续说道:“公主,难道我说错了吗?公主殿下,奴婢提醒你最好多多防着这位凤女官。像凤女官这么有手段的女人,到了北陵一定能把三皇子迷得神魂颠倒,到时候三皇子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那少女一身绛红,下巴微台,神情骄傲,就像一只……火鸡。
凤轻尘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少女一眼:“兵部赵侍郎的女儿?哦不……应该叫前侍郎,听说你父亲犯了事,流放西北了。”
赵侍郎是受东陵子洛牵连,这位赵女官恨安平公主和凤轻尘也能理解。
“是又如何。”绛红少女眼神一黯,随即又的张扬了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不如何,只是我和西北的官员有点交情,你说我让他们多多照顾一下赵侍郎会如何?”凤轻尘笑得很温柔,安平公主和其他女官却一个个全身发寒。
她们很清楚,凤轻尘话中的照顾是什么意思。
“凤轻尘,你……你少说大话,你以为你是谁,有本事指挥西北的官员?你不过和我们一样,都是送去北陵的礼物罢了。”赵女官有些怯,可她已骑虎难下。
凤轻尘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敢当众挑衅她的贵女。她知道东陵那些贵女不喜欢她,可却没人有胆敢当众辱骂她,顶多在背后说几句,这位赵女官还真是没有脑子。
凤轻尘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对方:“赵侍郎生出你这样的女儿,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成事不足几事有余。赵女官,你以为你还是朝廷命官之女吗?”
“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官。”赵女官死咬着这一点不放,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和凤轻尘争。
争什么?争九皇叔的宠溺?
这孩子得多天真。
凤轻尘摇了摇头,拍了拍巴掌,就有两个小兵走进来:“凤姑娘。”
“这位女官脑子不清醒,送她去清醒清醒。”凤轻尘冷冷地扫向众人,除了安平公主外,其他人皆闪躲,不敢与凤轻尘对视。
做贼心虚。
“凤轻尘,你敢。你是女官我也是女官,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动我。”赵女官脸色一白,拼命叫喊,凤轻尘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小兵快点把人拉出去。
吵死了。
两小兵不敢怠慢,连忙把人拖了出去,门帘掀开,一阵寒风吹进来,众人直哆嗦,脸上血色全无。
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
“凤,凤女官好。”有几个胆小的,双腿都软了,看样子随时要跪下。
“众位女官好。”凤轻尘朝众人点了点头,神情自然地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公主,时辰不早了,轻尘就不打扰公主用早膳了。众位女官可要好好服侍公主,要让公主不满了,外面那位就是你们的下场。”她原本是想来联络一下同僚感情,大家一起吃个早饭,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算了,自己吃早膳去。
凤轻尘走出去,门帘又是一动,众人又一阵哆嗦:“公主,她,她,她……”
“我提醒过你们,别去惹她。怎么,你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现在出了事,想要本宫替你们出面?”安平公主鄙夷地看着众人。
她让着凤轻尘不错,可并不表示她会让着这些陪嫁女官,不过是犯官之后,算什么东西。她没有母亲、兄长撑腰又如何,她依旧东陵的公主,比这些人尊贵一百倍。
安平公主独自用膳,众女官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敢动。
九皇叔依旧不见人影,凤轻尘也没有去打听,用过早膳后便去找军医,和他们一起去病营,为受伤和生病的士兵医治。
凤轻尘的到来,让众士兵很惊讶,那些知道凤轻尘医术的小兵,一个个一脸激动:‘凤姑娘,没想到你还会来给我们治病,我们还以来……’有军医在,你就不管我们了。
“军医忙不过来,我来帮忙。”几十万大军,只有六位军医,这些军医几乎每天都不得闲。
凤轻尘曾经做过一段时间军医,自然知道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军医有多辛苦。
“凤姑娘你真是好人,也不嫌弃我们这些个当兵的。”有个十五岁的少年,摸着脑袋,腼腆的笑着
“我还记得去年,凤姑娘和孙小神医在京城赠药救人,要不是有凤姑娘和孙小神医在,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你说凤姑娘这么好的人,皇上怎么会把凤姑娘送去北陵。皇上是要凤姑娘去医治北陵的百姓吗?”
“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不顾咱们东陵的百姓,管北陵的百姓做什么?”
九皇叔过来找人时,就看到凤轻尘一身布衣,满头大汗,在伤兵中走来走去,满满一大箱药越来越少,而那些伤兵的言论,凤轻尘一句都没有听到。
九皇叔没有进去打扰,而是站在营帐外,默默地看着凤轻尘,眼神柔和,有巡视的小兵看到,上前来行礼也被九皇叔打发了。
如果此刻是永恒,那该多好。他愿意天天等凤轻尘,然后一起回家,回他们的家!
可惜,北陵已经来人,他们明天就要踏入北陵境内,此行……吉凶难定!
1451雪盲,北陵的计划
东陵和北陵的交界处已经很冷了,可踏入北陵境内,凤轻尘才知道边关的那点冷实在不算什么,因为北陵还是大雪漫天,让凤轻尘有一种瞬间穿越的感觉。
官道上积了厚厚一层积雪,两边极少有山峦树木,地势一样高,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官道上,走在最前方的是北陵大将军司徒,他领着五千人开路,中间则是安平公主的嫁妆和陪嫁人员,多达两千人。
这两千人除了九皇叔和司家十八骑,按理都是要留在北陵,不能再回东陵,包括凤轻尘。
最后还是北陵的兵马,有三千多人。北陵是不会允许东陵的兵马,进入北陵境内,更不用说去北陵皇都了。
护送九皇叔的五千人马,暂时留在边关,等九皇叔返回东陵时,他们再护送九皇叔回东陵皇城。
九皇叔和凤轻尘一行人在雪地走了三天,陪嫁的当中有好几个人眼睛不适。北陵大军中有随行的军医,军医诊治的结果是水土不服,休息两天就好了。
凤轻尘却知道,这些人应该看久了雪,得了雪盲症,可她却没有机会和九皇叔说话,更不用提去给那几个医治了。
这几天,不仅仅是凤轻尘,就是九皇叔也一直被北陵人盯着,走到哪都有北陵的人跟在身后,很多事都不方便做。
虽然不满,可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到了人家的地盘,就得受人管。他们手上没有兵,北陵却有八千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实力决定一切,对方表面上对他们也足够尊敬,私底下的小动作,他们也只能私下反击,不然撕破脸动起手,吃亏的就是他们。
是夜,众人入城时,凤轻尘终于找到机会,把雪盲症的事情和症状告诉九皇叔。
雪盲症发现得早不严重,休息两天就能好,但要是再次看雪,依旧会再度患上雪盲症,到时候会越来越严重,甚至会瞎。
“你是说,北陵人知道却故意不告诉我们?”九皇叔毕竟是习武之人,再加上他没有一直盯着雪地看,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凤轻尘点了点头:“北陵人没道理不知,你看他们带的帽子,帽沿前有一层黑纱,那块黑纱就是用来阻隔雪面亮光用的。”
“北陵人想要做什么?”弄瞎他们所有人,或者弄瞎他?
从边关到北陵皇都要走一个半月的路,他们要是不了解那雪盲的症状,的确有很多人会瞎,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不过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凤轻尘觉得这事针对九皇叔的可能性很高,因为只有九皇叔有那个价值。
北陵很缺粮,如果有人拿粮食换九皇叔的命,他们绝对会冒险。
北陵人擅战,却因为所处的环境极难种植粮食,粮食一直都是从三国九城购买。
为了防止北陵壮大,东陵联合西陵、南陵、九城,严格控制卖给北陵的粮食,让北陵人勉强能活下去,人一多便会饿死。
北陵的人口不可能不增涨,可卖给北陵的粮食却不肯往上涨,这几年,北陵一直靠走私才能买到粮食,勉强维持生存。
可是,走私来的粮食价格极高,北陵人要用命去打猎、采药,才能换到勉强可以过活的粮食。
为了买粮食,北陵越来越穷,年轻的汉子每年也要死上万,再这么下去,不需要三国九城出兵,北陵就会活活困死在这片雪地里。
显然,九皇叔也认为,北陵这次应该是针对他。安平公主和凤轻尘坐在马车里,得雪盲症的可能性极低,那些陪嫁的人没有什么价值,最有价值的就是他。
“想要弄瞎本王?”九皇叔哼了一声:“本王成全他们,倒要看看这群人要做什么。”
又走了两日,九皇叔也喊起眼睛痛,军医来看发现九皇叔果然患了雪盲症。不过,军医依旧是那套说词,让九皇叔休息两天,也别一直闷在马车里,时不时看看外面,多多习惯就好。
让雪盲症患者看白茫茫的雪地,对方不是庸医就是想要谋财害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