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尘想过一千种可能,甚至在马车上,想好了不同情况下的应对措施。
如果九皇叔逼她当暖床丫鬟,她就表面顺从,暗中谋划退路,早晚把九皇叔给甩了。
如果九皇叔虚情假意,说让她相信他,他早晚会给她名份,她就欲迎还休,娇羞的说相信他。
如果九皇叔冷冷的警告她,别以为爬上他的床,就能为所欲为,成为九王府的女主人,她就伤心欲绝,强忍着泪水说,她不会……
如果九皇叔说一切维持原状,昨晚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她就含泪点头,表示自己会做到。
可独独没有想到,九皇叔会隔着屏风见她。
九皇叔这是害羞?还是害羞呢?
凤轻尘盯着面前的屏风发呆,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要说害羞也应该是她害羞,九皇叔害什么羞呀,九皇叔这么一弄,她都不好意思害羞了。
“咳咳……”久久不见凤轻尘开口,九皇叔轻咳一声提醒道。
屏风后,九皇叔半躺在矮塌上,一张脸白如纸,深邃沉静的眸子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腹部的白布沾了血。
这就是纵欲的代价!
身侧燃了两个香炉,白烟袅袅升起,散发着清雅的竹香,将血腥味压下。
隔着屏风,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远天涯的感觉,这屏风生生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轻尘见过九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凤轻尘连忙回神,一整衣袍,福身行礼。
九皇叔郁闷地吐血,谁让她行礼了:“免礼。”
“谢九皇叔。”凤轻尘默默地站在身侧,打定主意,只要九皇叔不开口,她就绝不会开口提昨晚的事。
这屏风可以说是九皇叔害羞,也可以说是九皇叔不想见她,横竖她小心一点好了,毕竟经过昨晚,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诡异,一个不好,就落得恃宠而娇了。
一夜风流后,女人死缠着男人,要男人负责,男人讨厌、厌恶,可同样……当这个女人连提都不提时,那个男人会更郁闷。
他昨晚表现真的很差吗?差到凤轻尘再见了,连点儿表示都没有?
九皇叔发现自己心口闷得厉害,他这伙不仅外伤,还要内伤,他快被凤轻尘给气死了,就没见过凤轻尘这般无情的女人。
怎么说,他也是她男人。
凤轻尘半点表示没有,九皇叔恼怒,这种事他没有处理过,实在不知如何说,索性也不提,直接说正事:“轻尘,今天的医术比试,本王已知晓,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本王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南陵锦凡越来越张狂,为了一场比试的胜负,居然在背后使这种阴招,真当他病重得快死了。
咳咳,九皇叔忘了,凤轻尘能在琴书画三项比试中赢苏绾,也算是使了手段,好吧就算九皇叔记起来,也只会为凤轻尘鼓掌,说凤轻尘做的好。
“多谢九皇叔,不必了。”凤轻尘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很平静的拒绝。
“嗯?”九皇叔不满的道,到现在凤轻尘还把他当外人,看样子昨天晚上,她的确不满意。
九皇叔郁闷了,决定回头找几本教材好好学习一下闺房之术,务必保证让凤轻尘满意。
凤轻尘沉吟了一刻解释道:“不是轻尘不识好歹,实在是没有必要。轻尘已经赢了苏绾三局,没有意外,还能平一局,接下来的比试中,即使全输也没有关系,于我的名声没有损伤,可苏家不一样,苏绾要是再输,苏家就会名声扫地,苏家定不会善罢干休。
再说,三皇子做事向来狠辣,肯定不会留下痕迹和证据,即使大家都知道此事是他做的,也不一定能找到可以指证他的人证和物证,一场比试而已,轻尘又不是输不起,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苏家重名声,她把苏家的名声弄臭了,到时候苏家不管不顾的来个鱼死网破,她就惨了。
她一个人再能干也无法和一个家族的力量抗衡。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苏家输红眼了,哪里会管那么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都不能做得太绝了。
“你倒是看得明白,本王以为你很在乎输赢。”九皇叔发现他真看不透凤轻尘,原本以为她不在乎输赢,可她却处心积虑、使尽小手段也要赢苏绾,认为她在乎输赢吧,这又放过一个稳胜的机会。
女人的心思真复杂,凤轻尘又是个中翘楚,九皇叔发现猜凤轻尘的心思,比筹军粮和粮响还要累。
“九皇叔,轻尘在乎的只有生死,一时的赢输算什么。”凤轻尘懒得告诉九皇叔,她压根就不在乎这样的虚名。
算来,琴棋书画她都赢了苏绾,足够给东陵争脸了,即使接下来的比试全输,她也毫无压力,作为东陵最大赌局的庄家之一,无论谁输谁赢,她都是赢家。
九皇叔点头,想到凤轻尘的种种表现,确实,凤轻尘更在乎的是生死,其他的事情在生死面前,都可以排到后面:“是本王想左了。”九皇叔变相道歉。
凤轻尘撇了撇嘴,没有接话,随即想到九王妃正服,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她都带来,于是凤轻尘开口,说要把那套衣服还给九皇叔。
那套衣服不仅仅是值钱那么简单,还是身份的代表,要是丢了,她就惨了。
却不想,凤轻尘才开了一个头,就被九皇叔打断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再收回来,轻尘不想要就丢了。”
这个死女人,要是没有昨晚的事情,送回来他还能接受,可经过昨夜后,她居然还想着把衣服送回来,这是要和他划清界限吗?
真是……该死!
凤轻尘,你怎么就不能和其他的女人一样,缠上本王呢?
要不是有伤在身不好露面,九皇叔真想冲上前,掐住凤轻尘的脖子,好好问一问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丢了?
她就是怕丢了才想还给九皇叔,那套衣服放在九王府更安全,无论如何她都要劝九皇叔把衣服收下,她才不要带一个累赘回去。
凤轻尘知道九皇叔生气了,当下放低身份,柔声道:“九皇叔,那套衣服太过贵重,放在小院我实在不放心,如果可以,肯请九皇叔代轻尘保管一段时日。”
这样总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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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搭讪,这年头都喜欢半路拦人
原来是代为保管,九皇叔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他可以按受。
“既然如此,那就把衣服放下,本王待你保管。”九皇叔再次强调,凤轻尘才是九王妃正服的主人。
那套衣服放在九王府也好,要是衣服在凤轻尘手上丢了,难保皇上不会拿凤轻尘出气,横竖他的目的达到就行。
不管外界传他沉迷于是美色,还是不行,总归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打他,或者凤轻尘的主意。
“多谢九皇叔。”不管是什么理由,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丢了,凤轻尘就满意了,清冷的面容也柔和几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九皇叔半是暧昧半是试探的道。
“呵呵。”凤轻尘干笑一声,明显不想不说,可转念一想,九皇叔这人如此骄傲,一夜那什么之后,他可以翻脸不认人,可要是她凤轻尘第二天翻脸不认人,难免会打击九皇叔身为男人的尊严。
凤轻尘想了想,还是不能把自己和九皇叔划得太清,于是,凤轻尘小心意意的试探道:“九皇叔,轻尘有件事想要麻烦您,不知……”
“说。”九皇叔面上一喜,双眼多了一抹光彩。
“轻尘想请九皇叔查一查我医治的那位病人,他名浩亭。”不是她想要窥探病人的**,实在是浩亭的病可能会比较麻烦,她需要提前做准备。
“可以,三天后,他的资料会奉到你的手上。”让他查别的男人,九皇叔有些小不满,但想到凤轻尘不和他客气,他心里就舒服了一些。
凤轻尘本想道谢,可九皇叔都说他们之间不用言谢,再说谢就矫情了,于是,凤轻尘直接不说话了。
室内一片寂静,两人之间有隔着一道屏风,说实在,挺傻的。
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凤轻尘见九皇叔没有别的事,便主动开口告辞:“轻尘不打扰九皇叔休息,轻尘告退。”
九皇叔想要多留凤轻尘一刻,可是……
隔着屏风,能听不能看,再加上两人今天之间虽然融洽,但多少有些小别扭,九皇叔也就不多留
横竖,日子还长着……
凤轻尘毫不留恋,转身走人,离去前还在心中暗道,下次得提醒一下九皇叔,竹香味虽然清雅,但太浓了闻着也会恶心。
今天,这空内的竹香真不是一般的浓,快闷死她了。
……
凤轻尘把九王妃正服留在九王府,心情正好,可这份好心情只维持了一秒,因为……
九王府的管家,指挥下人将一堆一堆礼品搬上她的马车,还有后面的马车,足足塞了五辆马车。
好大的排场呀!
“这是怎么回事?”凤轻尘风中凌乱了,九皇叔这是要搬家吗?
王府管家连忙转身,恭敬的道:“姑娘,这是王爷送给姑娘的补品,王爷说姑娘这段时间太过劳累,要好好补补身子。”当然,还有首饰和衣服,管家不敢说,怕说凤轻尘不要。
噗……
凤轻尘庆幸自己此时没有喝水,不然她一定吐给九皇叔看,九皇叔这是用物质补偿她呢,还是闲流言不多激烈,要添一把火是吧。
得…她认了,谁让她上了贼船,横竖九皇叔给的东西,肯定不差,九皇叔想要用钱财打发她,那她接受好了。
凤轻尘鸵鸟的点头,和夏挽冬晴一同上了马车。
想到身后一车一车的东西,凤轻尘虽然说接受,可心里还是有点小郁闷。
“夏挽、冬晴,你们说九皇叔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想找安慰。
“姑娘,依奴婢看,王爷应该是关心您,那些东西我和夏挽都看了,都是上好的补血、养颜的药材,有些就是宫里的娘娘也得不到。”冬晴的主子虽是凤轻尘,可在不损害凤轻尘利益的前提下,她当然是向着九皇叔。
“关心我?真要关心我,就不应该扯上我。”凤轻尘嘲讽的一笑,再次肯定九皇叔这是用钱打发她。
今天,西陵天磊、南陵锦凡和东陵子洛拦住她,要送她出宫,不就是因为九皇叔放出的流言,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嘛。
她一直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可九皇叔却一次又一次把她拖入皇权斗争中心,这哪里是关心。
夏挽和冬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所以她们也找不到话替九皇叔解释,九皇叔这一举,把凤轻尘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些潜在的危险与麻烦,不是几车补口、首饰可以弥补的。
凤轻尘闷闷不乐,不愿意说话,一路上静悄悄的,行至长安街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姑娘,有人拦车。”
“下去看看。”凤轻尘示意夏挽下车。
夏挽比冬晴机灵,也比冬晴会来事,遇到这种突发状况,还是夏挽好一些,冬晴适合处理内务。
夏挽下车没多久,就来回话:“姑娘,是元希先生。元希先生在逐风楼以琴会友,看到姑娘您的马车,派小厮前来请姑娘上去一聚。”
“逐风楼?是那个进门需要对对子的地方?”对于逐风楼,凤轻尘并不陌生,她当初求王锦凌办事,就在这里请王锦凌吃过饭。
那一天,大公子的文采可是让她印象深刻,举手间尽显世家公子风流的王锦凌,耀眼的如同太阳。
皇城人多事杂,她有些羡慕在清水镇的王锦凌,远离浮华的皇城,心情也会好很多。
“小姐,就是逐风楼。”夏挽的语气有几分兴奋。
元希先生的声名远播,能得到他的邀请,可是天大的荣幸,她们家姑娘能多多结交这些士家大儒家,于名声上也有帮助。
“告诉元希先生,轻尘才疏学浅,上不了逐风楼。”凤轻尘示意冬晴放下车帘,明显不愿意下车。
夏挽虽觉得可惜,可也明白她不能替主子做决定,当下就去回话。
没多久,夏挽就回来了,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样子,凤轻尘满意的点头。
丫鬟可以有主张,但主张大到做主子的主,那就该死了。
“走吧!”
马车刚启动,没走出五米远,又停了下来,凤轻尘皱眉……
“姑,姑、姑、姑娘,元希先生亲自下楼来请你。”车夫颤抖得厉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元希先生呀,能让天下第一琴师元希先生亲自请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在东陵凤轻尘是第一个。
元希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元希先生要是不高兴,就是皇帝他也敢不理,就这样,皇帝还要笑着赞他有名士的风度,潇洒不羁,真性情……
由此可见,元希先生名声都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元希先生亲自下楼也请凤轻尘,那绝对是……
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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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云潇,想听《碧海苍穹》
没错,就是麻烦!
这事对别人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凤轻尘只感觉麻烦至极,可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时候她都要下车。
她可不敢让元希先生在马车外等她,她还不想被清流名士的口水淹死。
清流名士那张嘴,可比市井流言要利许多,君不见那些名流千古的纵横家,靠一张嘴说死无数人,靠一张嘴说的人国破家亡吗?
文人骂人,那可真是戳人心窝,她很清楚文人的唾沫星子有多利,她这个时候一点也不想生事端。
凤轻尘无比庆幸自己虽被娇养了,但却注重锻炼,三步并做两步,终于阻止了元希先生走到马车边上了。
“轻尘见过元希先生,劳先生大驾,轻尘该死。”凤轻尘福了福身,一副自责的样子。
身上依旧是那件医生袍,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元希先生身后有几个明显不满。
白色分很多种,凤轻尘这一身毫无点缀的白,看着有那么一点晦气,元希先生看到一身白衣的凤轻尘也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爽朗的笑道:“轻尘不必多礼,听小厮说轻尘不肯下车,元希只好亲自来请了。”
这是暗指凤轻尘不给他面子,自恃甚高,生对凤轻尘颇为赞赏,甚至开口说要娶她,可并没有把凤轻尘放在心里,凤轻尘不给他面子,他又怎么会让凤轻尘顺心。
清高狂妄可不是浪得虚名,而元希先生有这个本钱。
在大街上,元希先生身后还围了一群人,凤轻尘明白自己要给足元希先生面子,要是伤了元希先生的面子,与元希先生交恶,她肯定没有好果子。
凤轻尘一脸惶恐,受宠若惊的道:“元希先生言重了,实在是今天多有不便,轻尘不敢打扰元希先生的雅兴。”
“不便?怎么一个不便?身体不适?”元希先生意有所指的道。
凤轻尘真想翻白眼,这年头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八卦:“多谢元希先生的关心,轻尘身体很好,只不过刚刚从宫里出来,身上还穿着诊治时的衣服。”
凤轻尘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带第三套衣服去换,也拒绝了九皇叔让她在九王府换衣服的提议。
开玩笑,她可不想被人说成大白天与九皇叔宣淫,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这有什么关系,来人呀,服侍凤姑娘更衣。”元希先生大手一挥,数十个美婢从逐风楼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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