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侬抿着嘴笑起来,嗅着清新甜美的花香,心里暖暖的,穿着缀满粉色蕾丝小花的晨衣,光着小脚,小手里牢牢握着那枝白玫瑰,阮依侬轻手轻脚地从卧室里出来找他。
他会是在厨房笨手笨脚地做着爱意十足、卖相仅有三分的爱的早餐,还是在健身房里的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抿起小嘴微笑着,雪白的玉足落在铺着地毯的楼梯上,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侧紧闭的书房内传来一阵噪音,仿佛里面有人在争吵。
屋子的隔音效果很好,这样都能听到,可想而知里面一定吵翻天了。
疑惑间,阮依侬刚想迈步,突然书房的门被用力拉开,一个男人从里面气呼呼地冲出来,没两步又站定,转身低骂道:“你就这么继续失忆吧!只要别被你老婆发现你是装的,就算你狠!”
“我和我老婆的家务事不用你和那位墨小姐操心,你们管得太多了!”另一个男人跟着走出来,语气十分不悦。
“哪天依侬要跟你离婚,绝对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你!”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万一依侬听到,雷这戏就演不下去了……”突然,话音被某人很识相地自动咽进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眼角的余光正巧一眼瞥见女主角正站在楼梯上,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这下……麻烦大了!
阮依侬一脸苍白地盯着楼下四个男人,雷驭风脸色铁青、紧闭双唇;靳亟的表情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又提了一口气;官夜骐则是一脸苦笑,啊,还有一个始终没开口说话的骆绎,一直站在离众人身后两三步远,保持一贯地沉默和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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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雷驭风终于开口了,他沙哑地叫着她的名字,嗓音干涩得像是身陷沙漠绝境中,倘若她不看他一眼,他就会死掉。
阮依侬没有回答他,纤细的手指拿着那枝白玫瑰,用力到手指泛白,明明玫瑰无刺,为何感觉疼?这一切原来全是假的,是一场骗局!
他没有失亿,他只是重蹈覆辙,将一年前心血来潮的那场戏又上演了一次他不要她时,就将她弃之如旧履,再去找别的女人;等他想起她时,就想出这样一个可笑的法子,来骗她、玩弄她。
她是个穷人,一无所有,就连身体也被他占有,他还不放过她,还想在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同情?还是谑戏?她在他眼里,这样卑微吗?
更可笑的是,她不仅傻呼呼地给了他同情,还顺带着把自己的一颗心也给了他。
用力将手里的玫瑰掷向对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阮依侬苍白着一张失去血色的小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雷驭风,我要跟你离婚。””然后,她转身,飞快地奔上楼,不让他看见自己服里的泪,电不愿意看那如遭重创的男人。
楼下,一片寂静,谁都没说话。
良久,官夜骐才长长地叹口气,回头对皱着眉头的靳亟说:“你的工作来了,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他话音未落,雷驭风已经怒发冲冠地扑向靳亟,两个大男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搞什么?有话好说,别动手!”官夜骐急着劝架,拉了这个拽那个,无奈人家根本甩都不甩他,还同时扭头对他怒吼道:“闪一边去!”这下官夜骐也火大了,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好歹他也是自小练过拳脚的,于是看准机会,他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问想要制止住双方,怎奈双拳难敌四掌,急得他只好搬救兵:“别看好戏了,还不快来帮忙……”骆绎纹风不动地站在原地,压根就没想去帮什么忙,他只是轻撇薄唇,说道:“老板,夫人刚才哭了。”雷驭风因这句话一下子僵住,整个人突然间像老了十岁。
他一把松开揪着靳亟领口的手,再甩掉像牛皮糖似的官夜骐,掉头就朝楼梯口大步走去。
他不愿意看到她哭泣,可他总是惹她伤心,这一次她还会原谅他吗?
只听官夜骐在他身后唉声叹气地说:“爱女人哪有你这样爱的?既然爱她,就去告诉她,别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说你没经验,谈个恋爱搞成这样,早知道跟我学学……”雷驭风没答话,大步朝楼上冲去。
“你现在满意了?是不是开始准备拟定离婚协议书了?”官夜骐回头看向靳亟。
“我他妈的满意个鬼!”靳亟同样窝了一肚子火似地瞪着他,冷嘲热讽道:“你们有本事搞出这套把戏,就没想过如何收场吗?亏你还是医生,怎么忍心去欺骗一个女人,你的良心和职业道德都被狗吃了?”
“你跟我谈良心和职业道德?你的食心道德又在哪里?好几年前就不见了吧?”官夜骐反唇相讥,这事他到真是淌进浑水里就说不清了,本来他并不是同谋,只是有点怀疑,后来见雷驭风演得那么卖力,为了跟宝贝老婆合好不遗余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装不知道了。
“我现在正在弥补我的错误,比你死不悔改要强多了。”
“找罪受的男人应该下止老板一个吧。”一直不说话的骆绎突然插话:“靳,那位墨小姐,看样子让你受了不少罪。”骆绎的话让靳亟的脸居然红了,半晌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道:“她说我助纣为虐,一定要我把依侬从这种婚姻中解救出来,才……”
“才肯接受你?”官夜骐这下抓到把柄了,马上眼带鄙视地瞪着他:“我说你怎么破天荒地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操这么多瞎心在雷和依侬身上,原来是另有所图!”靳亟也不甘示弱,冷哼一声:“不错,我是另有所图,像你这样换女人如换衣服的滥情家伙,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情,想必你没看出来我还别有用心吧?雷现在的做法就是在逃避现实,还是你天真地认为依侬永远不会发现他的小技俩?”
“如果这种心情是建筑在兄弟的痛苦之上,那我还是宁愿不要。”官夜骐耸肩反驳。
“得了吧,都帮着骗依侬,就算是讲兄弟情谊了?”
“那也比你强,有异性没人性……”
“太过奖了,我的异性缘可比你差多了。”两人喋喋不休地争执着,许也不愿意先住嘴,不过大律师的口才不是盖的,已经开始压倒医生了。
只见骆绎置若罔闻,悠闲地将两手播在口袋里,朝吧台走去,淡淡地扔下一句:“有谁想要喝一杯吗?”两人互不服气地狠狠睨了对方一眼,再同时站起朝吧台走去。
现在,的确需要一杯好酒,沉稳一下各自不安的情绪,然后再看那位装失忆的丈夫如何收拾残局,哄得亲爱的妻子回心转意了。
阮依侬知道,雷驭风是个强硬派,从来不会轻易认错,可是现在,他就在做这件事。
他不让她走,她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而他一直守在门外:她不想看见他,他就派官夜骐送食物过来,顺便还扮演一下说客。
可惜,官夜骐并不称职,只是不停地替自己辩解道:“依侬,我真的不是同谋,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像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只有你老公想得出来,我怎么可能帮腔呢?你说是不是?”房间里的阮依侬一阵啼笑皆非。
而骆绎似乎离开了一阵,天快黑的时候,他带来了一个人。
“雷太太?你好,我是苏合欢。”一个女人娇嫩的声音在努力地隔门喊话:“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名字很耳熟?我就是那个对雷总裁行凶的模特儿,我刚签了伊迪的合约,我也认识罗杰……”
“说重点。”一个淡漠的声音打断她,那是骆绎的声音。
“知道啦,就快说到了……雷太太,告诉你,我跟雷总裁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就手都没拉过,吃饭也是各吃各的,除了被记者拍照的时候,偶尔站得近了一些而已,报纸上说什么吃一顿饭几百万,哪有那么好赚!就连他受伤也是他很有诚意地拜托我,恳求我拿花瓶把他砸晕的,为此我还被警察带走了!我可以对天发誓,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先生,他那么凶,既不细心也不体贴,还从来不把女人当女人看,真是太伤人自尊了,你对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好了好了,可以了。”骆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还带着一丝无奈。
接着,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又换了一票人继续在门外喊话:“依侬?我是墨凯璇,还记得我吗?”一道清脆又甜美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如果不是靳律师,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什么靳律师?叫我的名字。”抗议声传来。
“走开啦!别碰我!”墨小姐似乎用力甩掉某种物体后,才又继续说。
“我没去参加你的婚礼很抱歉,可是那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讨厌的家伙……嗯,就是靳律师啦,加上后来你老公把你藏得太好,一直联络不上,害我只好低声下气去找靳律师打听,才知道你老公做的那些坏事,实在是太过份了!我绝对支持你离开他……唔……唔!”墨小姐的声音消失。接着响起靳亟的声音,好像手中一边正花力气做着某种动作,一边还一心二用地劝解:“依侬,你没发现,我一直在逼着你面对雷吗?你们宁愿逃避也不愿意把话挑开,这样根本就是于事无补……”靳亟突然闷哼一声,三秒钟后,语带威胁地道:“凯璇,不准咬我!”
“放开……唔!”仿佛墨小姐好不容易才透了口气,又被人果断地捂住了口鼻。
靳亟则继续道:“依侬,还记得你们结婚那天,你老公跟我说,谁敢窥伺他的妻子,他会跟对方决斗的,我当时想,如果非要闹到那种场面,多半是因为面子,他是名人,绝对受不得这种恣意的挑衅,可是后来我才看明白,他不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是因为爱情,他爱你,依侬,他爱你爱得很深,又不会表达,所以他自己很辛苦。”屋里的人,依旧保持沉默;屋外的人,全被雷驭风轰走。
第二天,紧闭的房门外又换来一批新到的人马,“夫人,您还好吗?”是老管家的声音。
“阿姨?是我们啦!”恺臣在叫:“官叔叔说你和姨丈在这里制造小宝宝,要我们来给你们加油……”
“阿姨?快开门啦!”恺睿在喊:“我的腿能走路了,你要不要看一下……”乍听到双胞胎的声音,阮依侬就站起来,走到门口,伸手正要拉开门,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雷驭风就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一整排人。可惜他没给男女老少们露脸的机会,以高大的身躯挡住阮依侬的视线,进屋后马上关上门。
两人目光相对,阮依侬很快移开目光,她听他说:“对不起。”
“我要跟你离婚。”她忍不住哽咽起来,背对着他坐在床沿边,仰着头,眼睛看着那串贝壳风铃,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沉默。
她又重复一遍,他还是不语,她只好转过身,瞪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居然紧抿着嘴,一副颇委屈的样子。
阮依侬一下子就火了。
这个可恶又霸道的家伙,明明是他做错了事,设计她,现在还用这种表情妄想来搏取同情?
“你、你干嘛不说话?”一双美眸沁着令人心疼的泪水,瞅着他、指责着他,“还是你早就想……”
“我不离婚!”他突然大声道,吓了阮依侬一跳,接着她看到他大步朝自己走过来,一把将她用力抱进怀里,再也不放。
仅仅是这样一个举动,就让阮依侬忍了半开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呜咽着,小手握成拳,用力地捶打那硬实的胸膛。
“你好坏、好可恶,总是让我伤心……呜……”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很抱歉。”雷驭风最怕看到亲亲老婆的泪水,那比在自己身上划两刀,还让他受不了。
“干嘛不离婚?你不是喜欢那些女明星吗?”亲亲老婆开始对他清算总帐。
“我跟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以发誓。”他赶紧澄清。
“没关系你还……”阮依侬傻眼,没关系还搞得人尽皆知?
难不成是为了娱乐大众?
“我很气你不吃醋。”黝黑的俊颜上居然出现窘态,“而且你离我家那么远,我怕……你会忘了我。”阮依侬猛然记起他当时问她吃不吃醋,她口硬说不,又想到自从她来到美国,每天都会有台湾当日的报纸,以及本周最新一期的杂志空运过来,像是被挑选好了似的,上面全是关于他的绯闻。
这个笨男人,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荼毒她,逼她吃醋,不让她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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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依侬好气又好笑的槌了他一记,“那个上华国际的朱小姐,是你的情人吗?”
“怎么可能,我对那种骄横又花痴的女人没兴趣。”雷驭风无奈地摇头,再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我没有情人,我只有你,你记住,嗯?”与他十指牢牢相扣,她忐忑不安地小声问,“那……你相信我吗?我的过去……会让你丢脸吗?”
“干嘛不信,你是我老婆,我不信你难道信外边的人胡说八道?”他无比心疼的说,“再说你自食其力,有什么好丢脸的?你乖得像只小猫咪一样,总是不言不语的,有委屈也只是悄悄往肚子里吞,我心疼还来不及。”
“驭风……”她感动地唤他的名字。
他垂首亲亲她的额,叹息道:“在感情上,我是个不及格的男人,小时候没人爱,现在爱上又不敢表达,靳说我差劲,官说我找罪受,就连骆绎也说我不该。可是,如果一切重来,我也只能努力把这门课修得高一些,让你别伤心就行,其他的,包括费尽心思逼你嫁给我这一点照样不会变。”他的霸道,他的用情至深,让阮依侬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以前你很怕我,对不对?”
“你好霸道,而且总是……”她红了脸,说不下去。
“总是什么?”他笑了笑,“Zuo爱?”
“嗯。”
“现在也一样,我对你的渴望从来没有减少过一分。”这个男人,现在居然学会用甜言蜜语哄人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们来到岛上生活后吗?
“你为什么装失亿来骗我?害我好担心!”她想起还没跟他算完帐,不能这么轻易受感动,马上气呼呼地指责。
“失去孩子,我很自责,是我太粗心了,加上那天雷家的人跑到医院去,把我的老底全揭了,后来又看到罗杰去看你,你们在一起很开心,我想可能再也留不住你了。”雷驭风苦涩地说:“我很自卑,自卑到不敢再你面前出现,又不想就这样放掉你,就只好避而不见,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没有你的日子,才想出这一招的。”对着这样一个爱自己如此深的男人,阮依侬还能说什么?
如果他没有装失忆,她想他们俩还是远远地观望着彼此,谁也没有勇气朝前踏出一步,因为他们都怕失去,都深爱着对方,所以变得小心翼翼。
“我和罗杰没什么,他快结婚了,新娘是个纽西兰姑娘。”她告诉他。罗杰专程寄来邀请卡,不像自己的老公,结婚时小气到不仅不请人家来观礼,还搞小动作设计人家。
“对不起。”他汗颜,又一次道歉。
“你还忘了一句。”她不满地啷起小嘴。
“什么?”他一愣。
“你忘了说……”她拉下他的颈脖,在他耳边小声道:“我爱你。”或许就像靳亟说的,该面对的,就不要回避,如果他爱她,那就得大声告诉她!
“是的,”他凝视她的眸,深情地说:“依侬,我爱你。”其实生命中,还有一些事情,不需要说出来。
多年前,他从雷家那个牢笼逃出来,卷入一场路边帮派械斗中,结果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