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槐见景鲤没有回答,以为其没有好人选,便道:“既然贤卿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的,那就由寡人亲自抚养吧,给予其等同公子的待遇。正好,寡人幼子与其年龄相仿,就让其余三公子做伴吧。”
景鲤闻言,立即露出惊愕之色,用怪异的目光偷瞄了楚王一眼,难道楚王变了?
没听说过啊!
而后迅速低下头反对道:“大王,宫中重地,这不妥。”
景鲤那怪异的眼神,虽然一闪即末,但还是被熊槐注意到了。
······
这什么眼神啊,难道寡人跟楚宣王一样,生冷不忌?
寡人可是正常人。
只是这种事也无法解释,只能直接无视。
熊横道:“无妨,就这样吧。”
接着,对李秋道:“带公子子青来见寡人。”
前任留下了三个儿子,长子次子都是南后的儿子,三子则是郑袖之子。
不久后,侍从便带着一个六七岁面容清秀的男孩过来。
之见他穿着粗布衣,面无表情,如同一个大人一般,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只是那双到处乱转的小眼,暴露了什么。
熊槐微微一皱眉,向李秋低声问道:“司宫,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南后苛待郑袖之子?
随后又摇了摇头,自己还没有跪呢,南后做不出这种事。
李秋轻声道:“回大王,自从三天前前三公子无意之中见到了被贬为庶人的夫人郑袖,见其母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后,就自己找来一身粗布衣穿上,说:没有母亲穿着布衣,而儿子却穿丝衣的道理。”
三天前,也就是自己回到郢都的那天!
楚宫这么大,子青怎么会这么巧,刚刚在这个时候在楚宫之中找到他的母亲的?
熊槐心中立即闪一个人的身影。
只是看着公子子青,看着他那稚嫩的小脸,熊槐不禁想起郑袖。
子青走近后,熊槐招手道:“小三,过来,到父王这里来。”
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自己的父王,子青迟疑了一下,而后才快步走到熊槐身前:“父王。”
熊槐闻言哈哈一笑,拉着子青的手,笑着问道:“小三,父王离去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在干什么。”
子青答道:“回父王,儿臣最近每天都在跟随宫中的先生读书。”
“嗯!”熊槐微笑道:“先生都教了什么啊?”
“回父王,先生现在正在教授《诗》。”
“《诗》!好啊,读诗好,孔老夫子曾云:不读诗,何以言,读诗好啊。诗是怎么说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ps:·······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昭滑归来()
熊槐还没有说完,子青一脸正色纠错道:“父王说错了,《子衿》上不是这么说的,应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熊槐一愣,笑道:“不错,父王说错了。”
接着熊槐好奇的看着子青。
自己从子青的名字上,随意说了一句,他竟然会挑错,是只会这一首,还是会很多首!
“小三,父王问你,除了这一首《子衿》,你还会其他的吗?”
子青点点头,骄傲的仰起头:“儿臣还会好多诗呢。”
“好,背两首诗来给父王听听。”熊槐笑着道。
子青应道:“是,父王。”
而后,沉默许久,就在熊槐以为他在吹牛时,缓缓开口道: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熊槐一怔,这是在抱怨我吗,是在说郑袖为寡人背黑锅么?
当下,摇晃着脑袋想要岔开话题,却见周围的其他人全都低下了头,令尹景鲤也不例外。
······
一处偏殿。
熊槐看着下大夫靳尚道:“寡人刚刚见了三公子子青。”
靳尚微微低下头,不敢看上方的楚王,自从郑袖失宠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下降的很快,很快从一个楚王亲信,变成了普通的下大夫。
三天前,楚王回答郢都的那一天,正是靳尚出力,才让思子情切的郑袖见了子青一面。
见靳尚没有说话,熊槐自顾自道:“三公子自小聪慧,方才寡人考校学问,让其背一首诗,卿可知子青背了一首什么诗?”
靳尚面带疑惑之色自从郑袖由夫人被贬为庶人,靳尚就失去了宫中的主要消息来源,莫说楚宫中刚刚发生的事情,就是一些隐秘的内幕,现在他都难以知晓。
所以他那里知道三公子背的什么诗!
“臣不知。”靳尚摇头道。
熊槐微笑道:“刚刚三公子背的是《凯风》。”
“大王,三公子背《凯风》一事,微臣实在不知。”靳尚闻言冷汗直冒,立即趴在地上辩解。
若是楚王和南后认为三公子背诵《凯风》,是自己和郑袖在背后教唆,认为自己对大王不满,那就不好了。
楚王废肉刑一事,在楚国大受欢迎,深得人心,而作为此事的反面,郑袖短时间不可能翻身。
这时候搅风搅雨,不仅会引发南后的不满,而且还得不到楚王的支持,实在不是时候。
熊槐看了靳尚一眼,在三公子开口的那一刻,他立即就将怀疑目标对准了靳尚,但是在询问过在宫中教授蒙学的先生后,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因为郑袖的这个儿子的确聪慧,并不是临阵磨枪突击训练的,背诵《凯风》或许只是有感而发,童言无忌罢了。
但是无论是不是童言无忌,熊槐都决定敲打一番。
就在熊槐召见靳尚的时候,一辆从魏国归来的马车缓缓进入郢都。
靳尚离去后,李秋走到熊槐身边禀报道:“大王,将军昭滑回来了。”
“昭滑!”熊槐一愣。
昭滑自从被前任会盟魏王赵王后,就被前任留在魏国,作为楚国使者,开展燕国复国活动。
目前为止,前任所亲近的大臣,熊槐只有两人没有见到,一个是昭滑,另一个就是司败唐昧。
司败唐昧驻守广陵,肩负着同时防备齐越两国的重任,轻易不能离身,除非得到自己诏令,否则是不可能回郢都的。
至于昭滑,燕国已经复国一段时日,若不是昭滑充当魏国使者出使越国,也早应该回来了。
一想到越国,熊槐心头一阵火热,立即开口道:“快传将军昭滑来见寡人。”
不一会儿,一个英气勃勃的人从殿外走进来,行礼道:“臣将军昭滑拜见大王。”
熊槐平复心情,笑道:“贤卿免礼,这次燕国复国,越国出兵伐齐,楚国能同时打败秦齐两国,卿有大功啊。”
昭滑拜道:“胜秦败齐,皆大王之力,臣不敢擅功。”
熊槐摇头道:“卿不必谦虚,功过是非,寡人自知之。”
接着,熊槐郑重的开口道:“将军昭滑出使有功,其赐五百金,赐爵一级。”
见楚王开口,昭滑拜谢道:“臣谢大王。”
昭滑起身后,熊槐顿了顿,开口询问道:“卿在越国停留数月,不知越国如何,越王如何。”
对于楚王的询问,昭滑并不意外。
这年头各国的使者,除了出使这一正事,剩下的事情那就是刺探情报,如果可以,甚至还担负着为国寻才的任务。
这次昭滑出使越国,本来就目的不纯,刺探情报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多加思考,昭滑立即开口道:“回大王,越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大国,越王勾践更是凭借越国成为一代霸主,其国不容小觑。”
熊槐点点头,虽然自己打算先灭了越国,但是不可否认,越国也不是什么小国家,同样是霸主遗业,国力强大。
甚至,单从建国历史上来说,越国的历史比楚国还久。
越国的立国时间很早,比现在的各大国都要早一个朝代,现在的几个大国,都是周代建立的诸侯国,而越国不是,越国远在夏代就已经立国,是夏帝少康的后裔。
和同在南方积极中原化的楚国不同,这个为了祭祀夏代先君大禹而建立的禹越国,自建国后,就散发文身,成为蛮夷,后来的吴国,建国后也同样是如此。
因为交流和交通的关系,尤其是被吴国隔断后,一直在南方玩联网单机,直到越王勾践在位期间灭掉吴国,才扭转了这一局面,与中原联系起来。
昭滑见楚王点点,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才接着道:“大王,越国虽然是霸主遗业,而且这两百年来,没有遭到其他国家的严重削弱,但是越国自越王无咎开始,弑君一事频频出现,子杀父,弟杀兄,臣弑君,屡见不鲜,越国国内一片混乱,这就是越国的自我削弱。现在的越国,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内忧。”
停顿了一下,昭滑继续道:“当年越王勾践卑身侍奉吴王,吴王阖闾与夫差两代吴王都是霸主,而后越王勾践用阴谋削弱吴国,趁着吴王外出争霸,从而偷袭吴国腹地,这才打败了吴国。”
“对此,吴国的遗民一直都不服气,这一百多年来,已经有数次吴人谋反复国行动。”
熊槐一怔。
对于昭滑的前半段话,前任也有印象,越国这百多年来国内一直很乱,尤其是王室之争以及吴人越人的党争,但是吴国遗民的造反活动,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可能规模并不大,以前没有引起前任的重视吧。
想到这,熊槐问道:“吴国遗民的谋反活动,对越国影响大不大?”
昭滑思索了片刻,回道:“大王,以前对越国影响不大,但如果现在吴人谋反,则对越国影响很大。”
“···”熊槐一脸正色道:“愿闻其详。”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越()
昭滑解释道:“大王,越国的本土在会稽,而吴国的故土在吴,越王勾践灭吴后,迁都琅琊,这期间吴人的谋反,对越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派兵镇压即可。”
“但是,自从越国内部频频出现内乱之后,吴人开始出现在越国的朝政之中。尤其是越国将都城从琅琊迁至吴地之后,当地吴人在越国都城的实力很强大,迅速在越国的朝政中冒头,并且开始掌握权力,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吴人立越王的事情。”
“时至今日,吴人在越国的实力已经不算小了,如果不是越人甚至越王一直在防备吴人,恐怕现在越国朝政内已经出现吴人掌权了。”
熊槐点点头:“也就是说越国将都城迁至姑苏城后,越国内部的吴越之争已经被激化。”
“正是如此。”昭滑顿了顿继续道:“大王,吴人越人两党之争对越国来说还不是大毛病,真正令越国混乱的乃是越王长子公子玉与次子公子蹄之争。”
“越王在太子人选上久久不决,公子玉身为长子占有天然大义优势,本应得到越人的支持,但是越王偏爱次子,许多越人体会到越王的意思,纷纷倒向公子蹄。而公子玉不愿坐以待毙,身边纠结了一大帮吴人,二者针锋相对,纷争不断。”
“若不是越王掌握着大部分的军权,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效仿前人弑君了。”
熊槐闻言张大了嘴巴,背后冷气直冒。
“寡人听说国有四乱,并后、匹嫡、二政、耦国,一个国家一旦出现这四种情况中的一个,国内就会大乱。”
“现在越王的长子与次子地位相当,这就是匹嫡。而一旦越人在都城无法压制吴人,恐怕就会出现国内有两个大臣领袖分庭抗礼的情况,这就是二政。”
“现在这个战争不断的天下,一国国内出现一种动乱,就有战败亡国的风险,更何况越国内部有两个大的动乱,越国真的危险了。”
说着,熊槐双眼看向昭滑,问道:“贤卿,你与越王接触数月之久,觉得越王其人如何。”
昭滑将这几个月与越王接触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想一遍,而后答道:“回大王,越王贪名好利,进取虽然不足,但是作为守成之君还是合格的。”
“哦!何以见得。”熊槐问道。
“大王。”昭滑拱手答道:“自从十年前越王接受赵王贿赂开始,越国骚扰我楚国长达十年,楚越两国可以说得上是世仇,但是齐国灭燕之后,楚越两国能迅速和解并结盟,越王能亲近微臣这个楚臣,这不仅仅是大王高瞻远瞩,也有越王能看清大局,能迅速调整越国的国策。”
“而越国内部的吴越之争,由来已久,和越王没有多大的关系,吴越之争在越王手中之所以出现糜烂趋势,这是因为这场纷争与越国的夺位之争搅到一块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越王始终掌握着越国的大部分权力,如果不出意外,再过数年,公子玉的势力将会被越王进一步削弱,到时越国的内争也会告一段落,越国也会稳定下来。”
熊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喃喃自语:“也就是说越王能守得住越国了!”
昭滑摇头道:“大王,虽然越王是一个守成之君,但是越王依旧难以守住越国。”
“哦。”熊槐好奇的看着昭滑问道:“请贤卿细说一二。”
昭滑拱手道:“大王,微臣请用刚刚亡国的滕国举例,滕文公是天下赫赫有名的贤君,手下亦有为数不少的名臣,滕国国富民强,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国家凭借五十里地就足以自保了。”
“但是事实却正好相反,仅仅两个多月,在齐越大战期间,我楚国未干涉的情况下,就被一个宋国灭掉了。所以说国家的存亡,归根结底和国君的贤明,大臣的贤能,国家的富强没有关系,最根本的还是国家的实力。”
熊槐闻言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最初听说宋国伐滕的时候,自己也以为凭借滕国的君明臣贤以及国富民强,最起码能硬顶宋国好几月的,结果出人意料之外,众志成城的滕国,在宋国的全力进攻下,只坚持了两个多月就灭亡了。
滕国的灭亡不仅仅只是滕国的灭亡,还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孟子的那一套也破产了。
这年头,什么帝道王道霸道,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其他的,全是虚的。
想到这,熊槐摇头道:“贤卿说的虽然有理,但是滕国实在是太小了,很难与越国形成对比。”
昭滑停顿了一下,看着楚王道:“大王,如果认为滕国小,臣请以与我们楚国并列的齐国进行说明。”
“齐国大国也,齐王同样也是一代贤君,无论是迎娶钟无艳,还是之前在齐国提倡节俭之风,都说明了齐王的贤明。而齐王大力发展的稷下学宫,更是聚集了天下的一大半大贤,但是齐国一朝决策失误,同样兵败地削,连齐王都守不住齐国,更何况远不如齐王的越王,以及实力同样远不如齐国的越国。”
听到昭滑的举例,熊槐还想到了以前的楚国。
先前吴楚交战之时,楚国强而吴国弱,当时楚国有贤君昭王在位,令尹子西同样也是一代贤相,虽然是在为平王背锅,但结果却是楚国连都城都丢了,若不是秦国出兵相救,越国在后攻击吴国后方,楚国恐怕就灭亡了。
所以说现在这战争频频地天下,战争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内乱会导致亡国,国小同样也会亡国。
想到这里,熊槐眼中精光一闪,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昭滑道:“贤卿的意思是,我楚国可以攻打越国。”
昭滑闻言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两下,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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