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土,以向百姓表示决心。
翌日。
熊槐用过朝食之后,正准备去为修建水渠的百姓鼓劲,不想,还未一出门,就遇到陈轸来见。
礼毕。
陈轸一脸喜色道:“大王,十三天前,齐国太子大婚,当日,齐王下诏齐国举国同庆,狂欢三日,结果,三日之后,齐国出现一件祸事。”
听到齐国出现祸事,熊槐因齐魏联姻而略带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陈卿,不知齐国出了什么事?”
“大王,齐国临淄最大的三座粮仓,在十日前突然同时发生大火,而后,因火势太大,齐国救援不成,大火燃烧一日一夜后,齐国的三座粮仓毁于一旦,数百万石粮食全部化成灰灰。”
“从齐国传出的消息,齐王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病倒,昏迷了一天之后,这才出来面见群臣。”
“此事当真?三座粮仓同一天起火,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犹如喜从天降一般,熊槐大喜过望,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大王,此事应该假不了。至于天灾人祸,应该两者皆有之!”陈轸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大王,齐国太子大婚,齐王赏赐临淄内所有百姓一壶酒,所有低级官吏酒十壶肉十斤,其他官员贵族全部请入宫中参加宴会,大宴三日。”
“最后,仓库因为无人管理,就出了这事。我们在齐国的探子曾亲自去粮仓所在查探,结果,确认无误,这三座粮仓全被烧成白地。”
熊槐一怔,然后叹气道:“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但可惜了,齐王竟然没死,齐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齐王竟然第二天就出来理事,实在是可惜了。”
说着,熊槐突然有种趁他病要他命,再次出兵伐齐的冲动,只是一想到楚国没有做好战争准备,而且大量的百姓正在修建水渠,只能作罢。
顿了顿,熊槐摇头问道:“陈卿,现在齐国是什么情况?”
陈轸闻言收敛笑容答道:“大王,如今齐国担心楚越宋三国趁机伐齐,齐王已经下诏在南部的郯城与薛地聚集兵力备战,并且齐王的使者已经前往周边各国购粮。”
“另外,因为临淄粮食被烧,齐王下令,从其他各大城池调粮,并禁止齐国境内所有的粮食出境,且下令百姓立即补种麦米以应对来年的饥荒。”
熊槐闻言一愣,然后诧异道:“齐国也派使者来楚国了?”
陈轸点了点头:“大王,正是如此,而且齐国使者的马车速度极快,仅比我们的信使稍微慢一点,大概三天内就会赶到郢都。”
熊槐笑道:“这样看来,齐王是真急了,竟然购粮都购到楚国这里了······”
四日后。
楚国大殿中,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疲惫的齐国使者陈贾,快步走进大殿,急忙拜道:“外臣陈贾,拜见楚王。”
“免礼!”
陈贾起身后,熊槐问道:“不知齐王命卿来访楚国有何要事?”
陈贾闻言哭泣着再拜道:“大王,敝国不幸,出现了莫大的祸事,临淄的粮食全部被烧,寡君走投无路,特派臣前来楚国向大王借粮。希望大王看在之前齐楚两国协力讨伐秦国的份上,请盟主看在齐国百姓的面上,能借粮给齐国。”
“借粮?这···”熊槐看着陈贾焦急的神色,欲哭无泪的表情,心中暗爽,似乎如今殿中跪拜的人是齐王本人一般。
第三百四十三章 借粮()
对于楚国修建水渠的事情,早在一两个月前,各国就有所耳闻。
因为修建水渠的确是一件十分劳民伤财的事情,故而各国全都对此将信将疑。
不过,当陈贾亲自看到楚国百姓热火朝天的修建水渠后,就确信无误了。
故而听到楚王的话,陈贾没有怀疑,立即拱手行礼道:“大王,对于贵国的难处,寡君也略知一二,所以,寡君愿意用两倍的价钱向大王借粮,希望大王能出手相助。”
熊槐摇头道:“使者这是何意,寡人一向以德服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若是楚国有粮,寡人自会平价救援齐国。只是如今楚国实在无粮,故而无能为力。”
陈贾闻言一急,接连拜了三拜,请求道:“大王,敝国也不需要太多的粮食,只要大王能挤出一点粮食,三十万石粮食,敝国愿意五倍的价钱购买,请大王······”
熊槐闻言立即佯装大怒,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殿中的景鲤见楚王离去,对陈贾怒道:“齐使,敝国虽不比齐国富裕,但使者莫非以为寡君是钱财就可以收买吗?”
说着,亦冷哼一声,板着脸就向楚王离去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熊槐见景鲤从后面赶来,便开口问道:“令尹,如何?”
景鲤答道:“回大王,臣已经将齐使赶出宫中。”
熊槐笑道:“好,齐王想向寡人借粮,这简直就是在做春秋大梦,难道寡人还会缺钱?所以,楚国一粒粮食都不会卖给齐国。”
说着,熊槐又开口道:“令尹,吩咐下去,严查各地关卡,禁止任何粮食离开楚国,凡是有走私粮食者,一经查获,立即没收,并且处以二十倍罚款。”
“还有,在淮水一带,严禁牛马等六畜出关,即便是活得也不行,若是拉车或者骑乘的,全都做好标记。各国的商队,多少头牛马进入楚国,就只准不超过来时数量的牛马离开楚国,一头也不准多。”
“我楚国的商队也一样,离开时带走多少牛马,回来就得带回多少牛马,少一头,罚二十头。”
“若是交不出罚款,全家贬做苦役五年。”
景鲤应道:“唯!”
······
郢都各国使者宾馆。
陈贾虽然惹怒了楚王,而且没有从楚国借到粮食,但是此刻脸上却不见半分忧虑,反而比刚到郢都时轻松不少。
此刻陈贾独自站在房间中,心中思绪不断。
“大王心中所忧虑的,不是楚国是否会借粮,而是楚国是否有趁火打劫的心思。”
“根据这一路的情况来看,楚国大规模修建水渠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如此众多的百姓聚集在郢都,若是楚王心思转变,也不可不防。”
想着,陈贾对外大声吩咐道:“来人,备车,备下重礼,递上拜帖,本使要求见司空昭鱼以及司败唐昧。”
“诺!”
·····
“陈卿,齐国使者还没有离开郢都吗?”熊槐向陈轸问道。
距离齐国使者访楚已经过去了十余日,自从第一次接见齐使后,熊槐就没有再召见齐使。
按照熊槐的想法,如今齐国缺粮,那么售粮的事情就是楚国绝对不能允许的。
对齐使在郢都的活动,熊槐也有所耳闻。
同样,数天前,也有不少不长眼的大臣进宫来试探,结果,接连被熊槐轰走三人后,这几天就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了。
陈轸点头应道:“大王,正是如此。”
熊槐感到有些奇怪:“如今寡人已经向群臣坚决表示不会对齐国售粮,为何齐使依然滞留郢都?”
“莫非齐使还以为他能凭借诚意打动寡人?”
陈轸笑道:“大王有所不知,这几日齐国使者频频拜访我国重臣,送上了厚礼,只为能保持齐楚两国的现状,避免发生战事。”
熊槐了然。
齐国粮仓被烧之后,齐王就下令齐军在齐国南部集结,直至今日,齐国已经做好战争准备。
如果说在最初的时候熊槐还有趁机伐齐的念头,那么现在,已经无机可趁的情况下,熊槐已经决定,把这个冬季的重心,还是放在修建水渠上,不会对外作战。
因此,熊槐也没有向群臣透露对外作战的计划。
想着,熊槐不由打趣道:“想必我楚国的大臣全都接受了齐使的好意,收下齐国的重礼了吧!”
陈轸闻言笑了笑,他与齐国的关系也不错,齐使送礼自然也不会忘了他这个齐人。
见陈轸默认,熊槐放下此事,开口问道:“陈卿,那么其他各国是否有意借粮于齐国?”
陈轸顿了顿,开口答道:“回大王,目前从各国传回的消息,刚刚与齐国联姻的魏国,已经答应溢价五成出售五十万石粮食给齐国,其中粟米十万石,菽豆二十万石,麦米二十万石。”
“魏国!”熊槐闻言不由冷笑一下。
对魏国的心思,熊槐也能揣摩一二,无非是既想交好齐国,又不想开罪楚国罢了。
从上次五国伐秦时起,魏国与齐国就越走越近,不久前齐魏两国更是结为姻亲。
现在魏国又雪中送炭,出售五十万石粮食给齐国,解齐国的燃眉之急,情况很明显,齐魏两国更加亲近了。
不过魏国还算识时务,没有全力援助齐国。
不仅溢价五成,而且只有五十万石。
要知道楚魏两国刚刚联姻的时候,魏国可是一口气卖给楚国一百万石粮食,虽然全是麦米,而且大都是一些陈年老米,但终究是实打实的一百万石粮食。
从这一角度来说,楚国也不能对魏国的做法说些什么,毕竟魏国只是盟友而不是附属国。
想着,熊槐一叹,问道:“那么其他国家呢?”
陈轸答道:“赵国以秦赵两国冲突不断为由拒绝了齐国,宋燕两国以国内无粮为由拒绝了齐国。”
“而齐国的盟友中山国,则是借出二十万石粮食给齐国应急,至于齐国的附属国,鲁国邾国等国,全都表示拿出了全部的余粮援助齐国。”
顿了顿,陈轸面色沉重道:“大王,还有越国,据消息称,这次越王打算以五倍的价格,对齐国出售了二十万石稻米。”
“如今齐越两国正在谈判中,因为昭滑全力阻拦的缘故,所以现在齐越两国还没有彻底谈妥。”
第三百四十四章 煽风点火()
“什么?”熊槐瞬间变了脸色。
越国与齐国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这次越国有意出售粮食给齐国,明显就是在向齐国示好。
若是越国投向齐国,再加上已经被齐国拉拢的魏国,齐楚周边的国家,就只剩下宋国了。
想着,熊槐眼中冒出一道寒光,厉声道:“越王这是想干什么?”
“莫非以为齐国拉拢了赵魏两国,就比我楚国强大了,想要背楚连齐。莫不说三晋还没有背叛楚国,就算三晋背叛了楚国,难道寡人打不过齐国,还收拾不了越国?”
说着,又冷哼一声,恨声道:“让越国在嚣张两年,寡人迟早要请越王来郢都坐坐。”
对于越国明知齐楚两国关系不好,还打算对齐国出售粮食的行为,陈轸同样不满,应道:“大王英明,越国露出交好齐国的倾向,必须打压下去。否则,一旦楚越交战,齐国插上一手,这对楚国很不利。”
“而且越国对齐国售粮迟迟不决,昭滑全力阻挠,必将让齐国仇视楚国,这明显是在齐楚两国之间制造事端,不可不防。”
熊槐点了点头,开口道:“给公子玉传个消息,让他也全力出手阻拦越国对齐售粮。”
“唯!”
陈轸离去后,熊槐默默感叹。
齐国借粮犹如一块试金石,瞬间就将各国的心思全都试了出来。
燕赵两国虽然有与齐国交好的心思,但是依然对齐国戒备甚深。
魏国已经打定主意要交好齐国,同时交好齐楚;宋国依旧站在楚国这边;而越国,目前来看,恐怕也起了别样心思了。
楚国一家独大的局面,从此一去不复返。
想着,熊槐心中不由有些烦躁,顿了顿,开口吩咐道:“司空,通知魏美人一声,就说寡人想要听琴!”
······
两日后的下午,就在熊槐忙里偷闲观看道家典籍时,李秋走来禀报道:“大王,令尹求见!”
熊槐点了点头,目光没有离开木简,应道:“请令尹进来。”
“诺。”
不多时,景鲤缓步走了过来,见楚王正在看书,便放轻脚步,走到一边停下,静静的等待。
直到楚王看完这卷木简,将木简放下,景鲤才开口行礼道:“大王。”
熊槐问道:“令尹所来何事?”
景鲤应道:“大王,越国密使来访,请求大王召见。”
“越国密使?”熊槐一怔,前两天才知道越国打算借粮给齐国,意图交好齐国,不想,现在竟有越国密使来楚。
熊槐目光一凝,莫非越国暗中算计着什么。
迟疑间,熊槐开口问道:“令尹,越国使者是谁,还有,可知越国密使所来何事?”
景鲤应道:“大王,这次出使楚国的乃是越国重臣公师隅,至于越国的目的,似乎与齐国有关。”
“与齐国有关!”熊槐闻言立即开口道:“请公师隅秘密入宫一会。”
“诺。”景鲤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不久,景鲤便带着一个身穿楚人服饰的人走了过来,此人正是越国重臣公师隅。
到了近前,公师隅行礼道:“外臣公师隅拜见楚王。”
“免礼!”
等公师隅坐下后,熊槐好奇的问道:“不知越王派先生前来楚国有何赐教吗?”
“不敢!”公师隅应道:“大王,寡君派臣来楚,就是想问问,不知大王对齐国粮草被烧一事怎么看。”
“怎么看!”熊槐看了一眼公师隅,虽然恨不得齐王现在就去死,但是在外人面前,他堂堂楚王,自然不是那种其他国家发生灾难,就幸灾乐祸的人。
于是,熊槐一本正经道:“对于齐国所遭遇的不幸,寡人深感哀悼,只是楚国实力不足,所以只能心中默哀,而不能出手相助。”
说着,熊槐有意无意道:“寡人听说齐王派使者前去越国求援,越国打算支援齐国粮食呐!”
说罢,熊槐感叹道:“越王果然是仁义之君啊!”
公师隅听着楚王夹枪带棍的话,立即解释道:“大王,误会,这是楚国对敝国的误会啊!”
“齐国乃是楚国的敌国,越国乃是楚国的盟友,寡君可是一直都牢记着楚越两国的盟约的,每日都牢记在心,不敢有所忘却。所以,寡君怎么可能会撇开楚国,单独与齐国相交,在齐国急需粮草的时候,卖粮食给齐国呢!”
熊槐一听,顿时诧异的问道:“使者,那么贵国的意思是?”
对于公师隅的话,熊槐只是信了一半。
要知道,这两天从越国传回的消息,无论是探子内间还是昭滑这边,全都在说越国打算出售粮食给齐国。
公师隅见到楚王狐疑的目光,向左右看了一样,并未说话。
熊槐见状顿时会意,屏退左右,只留下景鲤李秋二人后,问道:“使者尽管直言,如今这殿中的人,全是我楚国的心腹。”
公师隅点头道:“大王是否已经知道敝国正在与齐国商谈借粮一事了?”
熊槐点了点头。
公师隅见楚王点头,继续道:“大王,这就是敝国的计策,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齐国,以便趁机偷袭齐国!”
“如今齐国遭此大难,国内粮食不足,正是讨伐齐国的良机。”
“故,寡君命臣来楚,就是为了询问大王是否有意伐齐。”
熊槐一怔,不由看向公师隅,见其露出期待的神色,顿时无语。
莫非越国在之前连续三次讨伐齐国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现在竟然主动对齐国使诈,并且鼓动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