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轰然答应一声,接着就是数声呐喊,门被撞开,众多兵士纷纷涌了进来。
刘渊苦笑不得,这人说话的声音与自己一模一样,难怪众人被骗,可惜自己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等他离开。
外面的呐喊声显然都要冲上楼的兵士们所发,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大盗正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
这时迷雾渐渐散去,刘渊终于看到霍烈靠在门口,也在调息,那人方才喊他显然只是为了不使楼下众人生疑,霍烈看到刘渊现在眼前,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用手指着刘渊,却说不出话来。
刘渊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几百人都被一个人耍了,此人确实非常厉害,一想到他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下令来捉拿大盗,就觉得心中实在不快,若不是嗓子实在难过,真想大喊几声泄愤。
这时楼上的门终于被撞开,看到刘渊和霍烈站在这里,几个兵士全都愣住,王峻分开众人走了上来,惊道:“王爷,这是……”
他反应倒也迅速,马上知道被人骗了,急忙指挥兵士再去搜捕,那个假刘渊早已经无影无踪,逃的不知去向。
唯一的收获是金隐的家传之宝倒并没有损坏。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上)
刘渊回到府中后越想此事越是哭笑不得,倒有些佩服这人,此人确实是难得之人才,竟然能够想到这条脱身之计,在数百名扬州士兵的注目中潇洒离去。
不过刘渊更担心的是此人对一统中原的决心。
大明与大汉已经在长江相持了将近百年,这百年中不乏英明神武之士,也曾有过数次渡江成功的例子,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不过大明却越来越感觉到胜利指日可待,原因便是汉国民风实在偏于柔弱,不若大明彪悍善战,明将曾经数次放言,只要大明骑兵踏过长江,大汉就会全线瓦解,刘渊相信这是真的,大汉虽然地处终于富饶之地,不过却以文立国,虽然武将辈出,但却并不如大明对一统中原那么意念强烈,再说中原民众早就厌倦了战争烟火,并不如大明的民众日日希望南下占领富饶之地,这种意识上的差距导致两国对战争的态度不一,已经是很明显的。
若非大汉不乏有志之士的话,恐怕大明的铁骑早就蹂躏中原了。
像许谨、慕容清雪、秦王这些有志于一统江山的人在大汉却如凤毛麟角,譬如太子刘源,在他看来,争夺到帝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假象。而且刘渊接触到京城权贵们全是如此看法,稍微有些强烈意念的人又大多是激进之辈,要不然就是好大喜功,试图在武事上赚得权力。
刘渊虽然对汉庭并无太多的感情,但是却也不希望大明有朝一日纵横中原,所以才会对这位身份神秘的大盗格外关注。
既然此人愿意陪自己玩下去,那就玩下去也是无妨。
若他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还要惊异莫名。
刘渊先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此人的画像,然后找来画师临摹,将此人的画像张贴于扬州城各处,使整个扬州人马上都知道有这样一位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此人在赏梅楼上与刘渊谈论天下大事的时肯定是真实面貌,而且他又不是一个身份平常的大盗,所以刘渊将他的画像帖满全城,肯定会使他心生愤怒,甚至于铤而走险。
这当然只是其一。
刘渊又秘密的把许谨、李衡、风延超找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明,三大世家的家主马上应承,刘渊之所以没有找到金隐配合,原因是自己一直担心他有点儿北朝人的倾向,另外则是金进刚刚被盗,倒不需要他的配合。
安排妥当之后,刘渊便将自己易成那人的样子,拎上个包裹,大摇大摆地扬州城里招摇,然后让王峻率领扬州兵士在醉阳楼把自己围住,然后进行了一场颇为神似的激战之后,逃之夭夭。
江洋大盗的名声在扬州城更加响亮。
刘渊坚信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易容术并不在他之下,所以那人也绝对不会想到假扮他的人是自己,而这个计策为的就是刺激他的虚荣心,除非此人确实是籍籍无名,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名声,否则的话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怨只怨他虚荣心太重,竟然在见自己的时候露出真容。
第二天许谨便按照刘渊的安排,到处宣扬许府失窃,丢失了许多传家之宝,而作案的嫌犯便与金家同为一人,整个扬州城一片轰动,大叹这大盗的手段高明,接下来就是风家李家纷纷出面宣布自己的家里也遭到盗窃,嫌犯同为一人。
而刘渊扮成的大盗还不时出现在扬州的街头巷尾,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还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最后是醉红楼等几家青楼,更是向扬州府报案说自己辖下的几个姑娘被那大盗*,这下更是引起扬州府的更大轰动,原本百姓还认为这大盗是劫富济贫的义士,却原来是个淫贼,马上骂声不断,帖在扬州城中的画像也被撕掉乱踩一通。
刘渊知道那人马上就要出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他捉住,此人确实变幻莫测,若是此次还让他跑掉的话,恐怕再想捉到他就难了。
他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此人倒有个不太好的习惯。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下)
刘渊走进了天香楼,要了一壶老酒,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目光却扫视着跟着自己走进来的几个人。
当先一人是一位老者,颤巍巍地坐到了自己的身后,第二位是一个年轻书生,手里拿把折扇,一边走路一边似乎还在吟诗,坐到靠窗的位置,从窗边欣赏湖光山色,另外一人则是一个中年镖师,将一个黄布包袱扔在桌子上,在坐的人中他的嗓门最大,显得粗俗无礼。
刘渊实在看不出这几个人中到底有没有那个明人,只不过他有一种感觉,那个明人一定就在这三人之中。
刘渊的感觉甚至比他的六识更为灵敏,常常能够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更能不动声色的就感觉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这三人虽然都看了自己一眼,但是却似乎都并不动声色,更别说露出任何破绽了。
刘渊无奈之下只好喝酒吃菜,不过这里的菜做的倒是相当不错,美味可口。
改成中年大汉模样的霍烈和孟阳也走了进来,坐到一边,点菜大嚼起来。
刘渊心里突然一动,想起那明人是个遍尝天下珍肴的高手,不由得往那三人桌上看去,马上心中了然,那中年镖师自然不用说了,正在不顾一切的大嚼,而那书生也颇为自得的品尝佳肴,只有那位老者却只顾着低头喝酒,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
刘渊心中大喜,那明人肯定也没有想到自己以这个为线索看破了他的身份,忙向霍烈和孟阳打出手势,孟阳会意,起身叫道:“老子去看看厨房是否还有好酒!”
听到好酒,那老者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微笑的动作,刘渊还是看在眼里,定是他无疑了。
过不片时,孟阳从厨房里兴冲冲的拿出一壶酒来,酒一经开启,马上芳香飘散,定是好酒无疑,和霍烈两人马上对饮起来。
那老者并无动静,显然不敢轻举妄动,倒是镖师叫起来道:“小二,你这既然有好酒,也给老子拿一壶来!”那书生瞥了这边一眼,好象是不想赶这个风头,并未说话。
刘渊心里暗笑,上次在赏梅楼里就看得出来此人嗜酒如命,对菜肴倒是非常挑剔,所以才会故意把他引到酒楼里面,不过看来只要自己还坐在这里,他断然不会也跟着要酒,这样来说,此人定力倒是非同一般,想到这里,刘渊站了起来,将银子留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就在他走下楼梯时,那老者再也忍受不住这美酒滋味,放弃了继续跟踪刘渊的念头,马上道:“小二,也给老朽拿壶好酒来!”
刘渊并未走远,他已经安排孟阳在酒中下了迷药,只要那人要酒,小二就会端上掺有迷药的酒,这种迷药从许谨处得来,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此人既然如此爱酒,当然最容易中招。
果然过了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孟阳终于探出头来,道:“王爷,成了!”
刘渊此时已经改回原来的样子,心中大喜,忙赶到楼上,见那老者果然趴在桌上,似是昏迷不醒,霍烈站在他身旁,伸后按住他的背心,刘渊大步走到近前,一把撕掉了老者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正是那狂妄明人,看着这张人皮面具,这才知道此人的易容术为什么会如此厉害迅速,原来早已经做好了人皮面具,比之自己只好药物易容更加容易一些,只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会学的如此之像,这倒是自己不如他的地方。
那镖师已经吓的呆了,紧紧抱住了那个黄布包袱,显然是把刘渊三人当成抢劫的了,只是那书生虽然惊吓不少,却还是安坐如常,目光平静地望了过来。
刘渊上次被这人戏弄一回,这次终于将他捉住,心中异常兴奋,此人可以说是自己遇到的最大敌手,道:“你们将他绑住,带回给王峻审问!”这话刚一说出口,刘渊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此人确实是当世奇才,而且又负有一统中原的大志,若是被他逃回大明的话,大汉国恐怕就要遭殃,这个险自己断然不能冒。交给王峻审问,大不了也只判他个秋后问斩,以此人的智慧,一个小小的扬州牢房恐怕未必能够关的住他,为免夜长梦多,还不如……
刘渊还是首次对一个人生起这样的杀机,尤其是一想到那日在赏梅楼上的谈话,那种的危险的感觉重新泛上心头,这种想法就更加坚定,想到这里,将欧阳景送给自己防身的短剑拿了出来,短剑靠近那明人的胸口,霍烈和孟阳倒也愣了,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会想下手杀掉这个人,但是却并未阻止。
望着这个人的脸,刘渊心里的危险感觉越来越盛,短剑又近了几分,几乎马上就要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最后终于放下短剑,自己还是下不了这个杀手,叹气道:“把他带走吧!”
霍烈和孟阳疑惑地望着刘渊,刘渊方才的表情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两人从未见过的紧张表情,刘渊一直平静从容,竟然会亲自下手要结果这人的性命,两人实在搞不清楚,不过看到刘渊最后放弃,还是忙押着那人往楼下走去。
刘渊身上像是失去了力气,那种危险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盛,自己从来没有试过遇到一个人时会出现这种状态,就算在杭州遇到那个残缺的相师时也只是心中狂跳,还远远没有涌起这么强大的杀机来。
霍烈和孟阳刚刚走到门口,异变徒生。
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刘渊大叫不好,身子已经退了数步,迷雾顿时又将全落笼罩其中,若非刘渊躲的够快,恐怕又要中毒而说不出话来,不过霍烈和孟阳却没有这么好运,爆炸正从那明人的身上响起,两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飞掠过来,手中的犯人已经不见了,两人再想出手,已经看不到丝毫人影。
刘渊反应迅速,飞身撞破窗户,落到楼下,但见一道白影抱着那明人,往湖边飞掠,刘渊大叫冤枉,自己竟然没有想到那明人还有帮手,而那白影正是坐在窗边的白衣书生,现在再无它法,只能拼命赶上,不过那书生显然早有准备,来到湖边,轻飘飘地落到一艘小船上,小船马上如箭一般地射入湖中,刘渊只能在岸边徒呼奈何。
那书生站在船上恭恭敬敬地向刘渊行了一个北朝军中礼,朗声道:“大明相王梁桂鹏座下骠骑将军白无痕代相王向福王殿下问好!”
刘渊望着渐渐远去的小船,相王实在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心里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杀死大明相王的最好机会,这恐怕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一件错事。
第二十六章 秦王刘浙(上)
从扬州至竟陵的官道已经被军队稽重压得面目全非,马车走起来异常费力。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一行马车缓缓驶过官道,这时车中露出一个人,道:“霍烈,到前林的林荫处休息一下,两位夫人也累了!”
前面带路的霍烈忙安排下去,这才跑回到马车旁边道:“王爷,我们倒可以在前的三家集休息一个晚上,明日晌午就可以到达竟陵了。”
他口中所说的王爷自然就是刘渊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已经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田柔练过武功,身子倒是无所谓,柳朝云却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几夜颠簸之后,眼见已经失去了精神。
方咏也赶了上来,道:“王爷,珠儿姑娘的骨灰就放在我这里吧,田姑娘拿着也是辛苦!”刘渊望了望一旁沉默不语的田柔,珠儿死后她就一直保存着珠儿的骨灰,无论走到哪里都带身边,方咏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以田柔的性格断然不会同意,于是道:“方先生就不用费心了,若是柔儿累了,我和朝云都可以帮她!”方咏看了田柔一眼,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嘉成四年六月十七日,刘渊接了圣旨,因边关军情危急,调扬州刺史福王刘渊就任河南刺史,判竟陵都督事,在品级上虽是上升,其实刘渊心里明白,太子想把自己往风口上推,想让自己做第二个秦王,竟陵与汉口并为两大要塞,一直都为淮南军所驻守,秦王统一都督,这次其实是将淮南军一分为二,削弱了秦王的军权,而把一部分军权放到了自己这个福王的手上。
太子此招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削弱了秦王的军权,把不懂军事的刘渊放到了最前线,现在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只要刘渊稍有败事,就可以一贬到底,而且还成功的离间了秦王和刘渊的关系,竟陵和汉口唇齿相依,秦王在整体上可以很好把握战事,进行兵源调配,现在多了一个都督竟陵军事的刘渊,事情相对就麻烦起来。
刘渊虽然看明白了太子的用心,也知道给太子出这样主意的只有荆无计一个人,但是却弄不明白武帝何以会答应这个安排,武帝并不是昏庸的皇帝,年轻时也曾多次驰骋沙场,秦王就是接他的班,太子这样安排会明显削弱边关的防御,若是大明乘隙而入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其实还是有很多事刘渊想不明白的,平王对这件事的解释是在太子的大力赞扬声中,武帝才会任命刘渊担此重任,刘渊不仅哑然失笑,想起太子在武帝面前大力赞扬自己,真是有够可笑。
不管如何他也必须尊旨而行,此去竟陵是必须的了。刘渊一路上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虽然现在是意气风发,无论到任何地方都能够崭露头角,但是却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在太子手里,这一点虽然足以让他沮丧,不过目前却也只能如此。
刘渊出行那日,扬州百姓几乎全部涌上街头,带头的便是许谨、李衡等人,王峻也一改文弱书生的形象,与刘渊在扬州城门连干三碗扬州米酒,与其说王峻与扬州百姓对刘渊感激不尽,倒不如说刘渊对王峻和扬州百姓感激不尽,若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永远不知道作官其实并不仅仅是勾心斗角,做人也其实并不仅仅是算尽聪明。
冯景等白露书院的千人学子也纷纷赶来为刘渊送行,刘渊感叹莫名,心里暖意无边,若不是在霍烈和孟阳的催促下,这场壮阔的送行还不知要演到什么时候。
最后许谨等人还送出十里以外,他们心里清楚,刘渊在扬州的日子到此结束,至于日后还是否会有见面机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起在扬州的这几个月,刘渊除了感叹应该还会体会到点儿什么。
休息了一晚之后,柳朝云的身子稍微好了一点儿,而且越往北天气也就凉爽不少,到了次日上午,刘渊终于到竟陵城,竟陵饱经风霜,规模虽然不大,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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