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气氛实在紧张,赵旻差点笑出声来。天蓬将军?你咋不叫天蓬元帅呢?二师兄何在?
好在总还省得正是危急时刻,虽说对面说只要船不要人,可自己这边五十多个一看就是悍勇之辈的亲卫,加上好几位知道自己身份的外人例如胡三江,一旦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栽在红巾军的手里,能落得了好,乖乖放自己走路?好吧,就算这些红巾军智商比较低,既看不破亲卫又不会盘问,可自己船舱里还押着几十名渔夫呢!万一听到渔夫们的“血泪”控诉,一时义愤把自己给咔擦了,上哪儿说理去?
至于说杀出一条血路赵旻看看对面数百名手持明晃晃刀剑地红巾军,以及十来艘狰狞的战船,再看看自己这边孤零零的两艘商船,叹了一口气。别说冲过去了,现在自己逆水,对方顺水,距离如此之近,连调头逃跑都是奢望,更别提冲过去了难道自己真的就与水犯忌?
怎么办?赵旻茫然四顾,忽然眼前一亮。咦?还有救!现在并非绝路!
第二章 江面遇险()
赵旻一行是逆沂水而北上,在开阳县南十余里位置,宽阔的江面仿佛被高耸的沂山劈成两半,东北为沂水上游,西北为水,形成了一个“”字。目前赵旻正在“”字的交叉点,而红巾的船队恰好堵在“”的右边那一杠的端头上。
理论上赵旻现在有三个选择,其实就是顺“”字的三个方向行驶。可若顺沂水而上,将要从红巾船队中间穿过,那难度呃,其实没有难度,接近110的力量配比,还是商船对武装快船,基本等同于送菜。调头南下呢?先不说这年月的帆桨船调头有多么缓慢和不便,单论速度,恐怕赵旻自己这艘船勉强能跑掉,另一艘妥妥地被对方包饺子。
为今之计,只有往水而行,所幸红巾船队只堵住了沂水,水上并无阻拦,看来往那走还有一线生机。赵旻不敢犹豫,当即嘶声高呼“往水而行,方有生路!”本来正慌乱的众人,突然听到喊声,似乎找到一丝方向,在亲卫的催促之下,果然有船工去调转船舵,张满风帆,两船就在距离对方船队百余步的位置,硬生生地转向,往水方向行去。
对面当然也看到了这边的行动,只隐约听见阵阵喝骂,甲板上似乎同样一片慌乱。不过很快,红巾船甲板上似乎开始列起队来。
赵旻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对面船身上,一见对方集结到船头列队,甚至不用猜,都知道对方要干嘛。两边相距百步,肯定是要准备放箭了呀!当即再次高呼“举盾”突然想起,亲卫队是便装而来,哪里有盾?只好改口“各找掩体,提防箭支!”
好在对面也是乱哄哄地,等到赵旻他们的船都已经转向完成了,才勉强整好队伍。紧接着,就听一声断喝,随即铺天的箭雨飞上天空,随后下坠,往赵旻船队呼啸而来!
其实说铺天实在太过夸张,真正飞过来的箭雨不过四五十之数,只不过在赵旻眼中看起来铺天盖地而已,实际真没多少。不过还真别说,那种闪着寒光的铁质箭头,带着破空之声,凶悍无比的在眼前渐渐放大,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赵旻现在就是这样,明明拥有鬼魅的步法,真要躲闪这外人看来迅疾无比、自己眼中也不过尔尔的箭支,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情。问题身体偏偏就是不听使唤,只觉手脚发麻,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箭支临身!
正当赵旻已经遍体生寒,几乎嗅到死神气息之时,忽然觉得面前好似多了一大团阴影,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地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章韩挡在赵旻面前,挥舞手中的环首刀,轻松便将看似凶猛的箭支全数拨落在地!此时赵旻在仿佛回过神来,刚才那种紧张感几近窒息,现在才喘过气来,赶紧张大嘴拼命呼吸。
趁着喘气的功夫,赵旻赶紧四面张望,这才发现其实射来的箭支实在算不上多。加上因为自己示警得早,转向及时,双方的距离有些偏远这时代普遍弓箭的射程也就是百步左右,不顾及准头抛射的话也就一百五十步顶天,大多来箭的落点都是水里,真正落到船上的不过十之二三。两艘船再一平摊,以及没落到自己身周的有没有一手之数都难说。
赵旻暗骂自己一声,不过此时他身为主将切不可丧气,至少不能流露出气沮的表现,当下只好装作自若的样子,大声鼓劲“全速前进!生路就在眼前!”
这一阵箭雨,船上只有一名亲卫手臂上受了点轻伤,另一船尚不知损失情况,不过想来差别应该不会太大。此时船只已经转向往水,船帆借风,渐渐提起速来,终于与红巾船队距离拉开,不必担心再有弓箭来袭。赵旻松了口气,转头回望。只见红巾船上乱糟糟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直到驶过交叉的狭角,被突出的山崖挡住视线,也没见到对面船只有启动的迹象,想必是见到自己这边不像很有油水的样子,也没有追击的打算,赵旻这才终于放下心来。一阵江风吹来,忽觉得后背竟已被冷汗浸透。
见暂时脱离险境,赵旻回头环顾左右,满腔激愤喷涌而出“缘何红巾余孽在此,且胆大妄为至当水而立?莫非张德开竟视而不见?”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张泰张德开乃琅琊国相,当阳县是琅琊国旧治所,距离事发地不过十里,瞬乎即到。即便是现在的治所临沂,距离此地也不到三十里,这水贼明目张胆地在水面上挡道,规模又如此庞大,而且看样子还不是刚刚才开始,相当于在国都面前犯罪,难道这一国之相是瞎子,竟然任其为所欲为!
当然赵旻并不认识这位张泰,他还是因为蒋钦是从琅琊而来,顺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这位国相的姓名。虽说并不知道对方的秉性为人,但发兵剿贼,保一方平安本就是一国之相天然的职责。现今贼众如此猖狂而官府无动于衷,岂不是失职是什么?也怪不得赵旻如此气愤。
周围人大眼瞪小眼,他们哪知道为什么呀!而且这事涉及到相邻郡县的牧守,这话赵旻嚷嚷倒没什么,其他人哪敢接茬?还是邵琦陪着小心插了一句“彼处之贼,自有彼等自处。然我今何往?”
赵旻其实也是因为刚经历了生死间的大恐怖,心神激荡之下随口问的一句,本就没指望得到答案。如今听到邵琦的话,这才吁了一口气,让另外一条货船靠拢过来,清点伤亡损失。很快,两船拢在一处,并舷而行。如前所料,红巾军的箭雨威胁真不大,另一船上也只有两人轻伤,并无大碍。见到没有什么损失,赵旻也不想再探缘由,转头对胡三江问道“未知这水通往何处?可有其他路径绕过此处?”
胡三江面现难色“这水处群山之中,河道狭窄,并非主要航道,小人也是第一次来此。听闻此水发于蒙山之巅,却不知有否其他通路。”
赵旻砸了咂嘴,也不晓得这条水路通往哪里,不过大方向应该还是向北,总不算南辕北辙。现在自己就只有两艘船,五十个兵,再想往沂水闯无异以卵击石。甚至现在要停下来都不敢,谁知道红巾船队会不会追过来?只好先顺路走走看,至少要逃远点方才安心。
赵旻想了想,前路叵测,自己这两船的兵力分散为了看押渔民和新雇货船,分了一半的人手过去,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恐怕难以应对,干脆让对面的亲卫全部集中到自己这艘快船上,将那些渔民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并告知他们现在的情形。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此时想要作死也随他,想来只要略有些头脑,便不会想着此时逃走。释放这些渔民,一是如果有意外,至少他们还有自保的余地,虽说如果连赵旻的亲卫都挡不住,指望几个渔夫更不靠谱,好歹尽尽人事二则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当做一股助力使用。至于大鼎的秘密等先脱离了危险再考虑这些吧!
好在此时正值春季,南风徐来,两艘船上的风帆好歹吃得住风力,速度倒也看得过去。可惜这水不比沂水,河岸狭窄,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壁,河面最宽处不过二十余丈,又是蜿蜒曲折,因此虽然心急脱离险地,水手却不敢操船过快,免得撞上河岸。
就这么行了数里,眼看后面也没有追兵的影子,众人不免都有些松懈。赵旻这时松弛下来,突然想起似乎有些不对。自己这一路北来,都没有碰上其他行船的影子。南下的船只被挡道的红巾军拦下,或是被俘,或是往北脱逃,自己没有遇到尚属正常。但难道北上的船只也尽皆被俘不成?类似自己这样的两三条小船,逃不掉还说得过去,可那些动辄数艘十数艘的商队也被全数拦下,甚至没有一艘能够走脱?方才看红巾船队也不过十五六之数,竟然有如此本事?
要知道水面行船或者说作战,与陆地大不相同。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相对落后,水面作战无非就是远程对射或者接舷作战。远程暂时不说,如果商队船只数量少,红巾军尚可采取狼群战术,依仗这船快,分割包围后迫其投降。但如果遇上数量相若的对手,难道一对一的情况下也能保证每每得手,绝无遗漏?这船队的指挥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吧!但从刚才所见的指挥来看,就是列队放箭都略显混乱,哪里看得出厉害来?
刚好此时又是一个极大的陡弯,面前的视野都被山崖挡住。等转到顶点之时,立在船头的赵旻一眼瞟见,视野所及处居然横七竖八地停靠了无数船舶,由于部分视线受阻,一眼望去竟数不清具体数量!
赵旻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高喊道“赶紧减速!前方有异!”一边喊,一边继续观察那些船只。随着山崖渐过,视野渐阔,但见这是一处极为陡急的弯道,弯曲度接近九十度。或许是河流的冲刷原因,在弯道转折位置有一片滩涂,在滩涂的一侧停靠着无数船舶,正是方才所见,大略估计竟不下百数!但这些船看起来并不像正常停泊的样子,因为大部分都是歪歪斜斜地,甚至有桅杆都折断的存在。关键是,这时赵旻终于看清了,这些船与开先所见的红巾船只截然不同,反而与自己这边的船只类似这些分明都是商队货船!
我说怎么一路未见,原来都跑这来了!难道这个地方是脱出这片地区的通道?不对啊,商人把货品看得珍若性命,怎么可能把货船抛下自己跑路?明显说不通嘛!
正自疑惑间,忽听一声巨响,随即船身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自脚下传来。赵旻本就站在船只最前端,当即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往前便倒,眼看着就要一头栽到江水之中!
正当此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有如天降,猛地一把抓住赵旻的臂弯,轻轻一提就帮他重新站稳了身形。原来正是站在赵旻身边形影不离的章韩,眼疾手快,在突遭变故的同时便心生警兆,及时地抓住了即将落水的赵旻。
这股猛烈的震动不止是赵旻所在快船,另一艘同样如此,所幸没人像赵旻站的那么靠前,所以倒没人落水,不过难免两船满甲板的滚地葫芦。
赵旻尚自惊魂未定,下层忽然传来船工的惨声大呼“船底破裂,船舱进水!水下有拦江铁索!”
赵旻还没反应过来,那胡三江已经急得跺脚大叫“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靠岸啊!”
第三章 拦江铁索()
这个时代的江船大多为平底船,吃水不深,即便是满载货物,吃水线也很少在五尺以上。但正因为是平底船,所以如果正面遇到尖锐物撞击,便很容易导致底舱破裂,从而进水倾覆。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江船,又不似海上般风高浪急,哪有那么容易随便遇上撞击?
可惜赵旻他们就遇上了,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偶然遇到的尖锐物,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否则哪里来的拦江铁索?并且对方目的不仅是拦住船只,因为铁索上必然还有铁椎之类的存在,要不一根光溜溜的铁索,怎么会轻易就撞破船底?
现在当然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船底进水,非同小可,动辄就有倾覆的危险。当下两船上一片繁忙,降帆的降帆,划桨的划桨,舀水的舀水。好在船只所在距离岸边并不甚远毕竟整个水面的宽度也不过二十丈,再远又能远到哪去?不过片刻功夫,两艘船终于顺利的在滩涂边靠岸搁浅,舱底靠岸也终于不再进水,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下船是走不了了,赵旻无奈,只好率先跳下船来。此时亦无计可施,只有靠两条腿啦!不过他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滩涂边会横七竖八地停这么多船了,敢情全都是水下隐藏的这跟拦江铁索害得呗!
这时赵旻也看见了肇事的罪魁祸,这根所谓的拦江铁索!从赵旻所在的位置,实际只能看到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其余都没在水面以下这铁索由粗如儿臂的铁环相扣而成,特别是上面还张牙舞爪地铸了很多一尺长、两指粗的大铁椎,看上去分外狰狞!这铁索是以巨大的铁钉钉在江岸之上,再次证明了乃是有人有意为之!
看到这根铁索的同时,赵旻一下子悟了这一切全他喵的是阴谋!怪不得红巾水贼不堵住三岔口而只挡在沂水中,乃是因为只要这些途径的商货船但凡看见还有出路,必然不会拼死一搏,而是本能的选择往唯一可行的生路也就是水而行。随后在急弯处设置带铁椎的拦江铁索,过往船只无不中招,结果只好于此弃船登岸。
也是,在水上拦截费劲不说还容易被对方逃脱,而水比沂水狭窄得多,只需一根铁索就轻轻松松做到数百人拦截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效果。这些贼人果然好算计!怪不得看见自己驶入水,对方只是聒噪而不追赶,敢情在这儿埋着阴招呢!亏得还自以为聪明,逃得一条生路,却原来都是人家早就布好的圈套!
一念及此,赵旻背上的冷汗潸潸而下。对方布好了圈套,把来往货船逼到此地,必然是要一网打尽啊!难不成真让你跑这来丢下船,就放任不管,随你来去自如?赵旻还没这么天真!那接下来就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赵旻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船上跑可不是要躲起来,就算要躲也不会往船上躲啊!他是打算跑船舱里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把东西拿出来!
至于所拿的东西,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无非长枪、短枪、大盾、圆盾总之就是亲卫依照鸳鸯阵习练的那若干装备而已。本来赵旻等人长途跋涉,本就在比较繁华的内6,又多是乘船而行,他并不打算带上那一堆累赘。还是眭英在分别时苦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把装备带上稳妥些。赵旻本无可无不可,心道反正自己有储物戒指在,这些沉重的家伙事对自己来说无非浮云而已没想到还真能排上用场!虽说这用场他自己一点也不希望用到。
却说赵旻顺着软梯爬上船来,随便找了一间舱室将武器、甲胄一一取出,随后出舱吩咐众亲卫取来披挂整齐,这才略松一口气。既然知道对方有后手,现下便不忙着下船,如果对方果然来攻,至不济还有船身做掩护,总比在平地上对敌来得强些。
另一方面,赵旻召集被胁迫的船工和渔民前来,告诉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况,最后说道“前番囚拘尔等,实乃不得已而为之。然现今形势与前相比,已是危若累卵。贼众即至,必不肯轻放我等性命。为今之计,唯有团结一致,同舟共济,方能博得一条生路!”
那些渔民本都是老实本分的乡下人,这番危言一出,自然都噤若寒蝉。而船工们虽然走南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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