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过连番大战的洗礼后赵旻已经对生命的消逝有些惯然,但既然总要流血,流敌人的血总好过流自己人的血。在这样朴素的思维指导下,即墨军迎来了一场全军大换装,不过这也让主官财政的夏侯英叫苦不迭。一副铠甲最低都要3500钱的成本,现在即墨全军上下已经超过7000人,每人一套铠甲就是两千五百万钱!要不是赵旻承诺以后的酒茶销售都交由夏侯英全权处理,恐怕他这位亲娘舅就真的要在赵旻面前上演跳楼戏码了。
除了铠甲,军械坊还要为赵旻的亲卫打造兵器。而这些兵器虽然总量不多,却恰恰是最麻烦的部分。为了契合赵旻亲卫鸳鸯阵的配备,一共需要准备长枪、短枪、大盾、圆盾、大刀、环首刀等数种武器,另外还因为兵种定位和站位的不同配备完全不同的铠甲,比如大盾手由于有了大盾并不怕穿刺类伤害,身上的铠甲主要就是防止钝击的板甲为主,而长枪手由于全身缺乏保护,因此必须使用各方面防护性能都比较出色的鱼鳞甲等等。而众所周知的是,每一件非批量生产的用具都需要单独手工打造,因此亲卫的这批军械也耗费了军械坊匠人的大量时间和精力。
军械坊的另一个重头戏是弩车和霹雳车,在下密的小试身手中表现良好,让赵旻肯定了加大生产和投入的决心。他的想法是将这两样器械都扩大到百台,夏侯英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不管是弩车还是霹雳砲的打造都颇为费时,打造一架的周期在十天左右,因此投入属于细水长流型投入,资金上还有些转圜的空间。
当然实际上这两样东西都还没有开始生产,因为不管是弩车的仿制还是霹雳砲的改良都不是三两天能见成效,除了工艺,还有熟练工人的制约。
在赵旻带马钧参观军械坊时,马钧仿佛发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立即被霹雳砲和弩车吸引住了,一直爱不释手得在两样器械上摸来摸去,并且还两眼放光,像有什么特殊嗜好一样,看得赵旻都一阵恶寒。当赵旻提出自己的改良想法时,马钧当即保证,最多一月时间,必见成效,这才让赵旻放下一桩心事。
与农业和工业相比,军营之中则稍显得有些混乱。因为多出了近四千的职业军人,原本的军营显得不够大了!好在士兵自己也能充当建筑工,修建军营需要的无非就是木材、毡布等物资,因此自打下密回来以后就暂停了训练,全军投入轰轰烈烈的大建设运动之中。
修建军营的事好解决,但数千人的吃喝拉撒睡就没那么简单了。军服武器无需操心,但士兵需要的个人物品如棉被、床铺、用具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可不少,这些东西加起来可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段时间因为这个夏侯英愁得头上都有了白发,可再怎么焦心这些事也得办,总不能让数千士兵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打地铺的话一天两天还没什么问题,可时间一长自然抱怨的声音就出来了,如果因为没有地方睡觉而激起军变,这么大的罪过夏侯英可承担不起。于是夏侯家名下的商队这两天在四处穿梭收购生活物资,甚至民具坊也为此停了三天工专门帮助打造用具,夏侯英也荣幸的成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为忙碌的人。
另外军队的编制也出现不小的问题,毕竟是近四千人的队伍,打散重编是肯定的,在回即墨前就这么干了。但那毕竟是权宜之计,真正的重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要根据士卒的长处进行分类,擅长肉搏的归入近战兵种,擅长弓弩的划去远程战营,还有懂些技术操作的进入器械营,甚至熟悉烹饪的也要编入伙军等等。赵旻的设想是形成两千人的近战兵营,三千人的弓弩兵营,以及各千人的器械营和骑兵营。
其中骑兵营的组建自然是得益于都昌马场的收获,但由于乌桓战马的特点,并不都适合负重的重甲骑训练,加上也没有那么多战甲马甲来装备,因此最终与赵云蒋钦等人的商量结果就是,只保留三百人的重甲骑,要求战马和骑士都是体魄强健之辈,其余的七百战马划归为轻骑兵,日常武器以强弩和战刀为主,主要担任快速奔袭和日常骚扰任务。
军队的问题旷日持久,非一日能竟全功,所以这样子乱糟糟的情形想必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与之相比原本赵旻最头疼的政务问题反而得到了有效解决。由于赵旻在即墨的权威日重,又加了护军之职,以及陆旭的叛乱打破了原本的均衡势态等等原因,现在即墨的世家豪族纷纷向赵旻示好,各种家族子弟也有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来请仕。赵旻面对这样的情况当然也不会客气,统统来者不拒。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这些受过教育的读书人可以胜任很多岗位。于是赵旻将他们安插到各个地方担任文书、佐吏一类的位置,这也大大减轻了孟侯等人的工作任务,让原本不得已拉来充数的夏侯家的账房先生一流回到自己应有的岗位上去。
赵旻倒不担心这么多各世家子弟充斥政务系统形成泄密,因为他的所有秘密要么是在自己大脑中,要么就是属于军队体系,处理一般的政务是无法接触到核心的机密内容。而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人员,除了孟侯夏侯杰等有限几人外,其余全部都是夏侯家的直系家族成员。
现今的即墨各处呈现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虽然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人人却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充实感,因为看着这座城市一天天在自己手中改变,这种成就感也时时激励着即墨人的自豪感。
人人都在忙,赵旻也不例外。每个部门都需要他关心,毕竟领先了一千多年的知识文化积累,往往赵旻几句不经意的言论就能诱发负责部门的思维转变,从而引起连锁反应,或者效率提高,或者改良方法,总之总能引得众人纷纷感慨,北海王不愧是天子贵胄,每每总能击中要害,且高瞻远瞩,使得赵旻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赞叹之声,让赵旻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巡视各处工作,赵旻还要忙着锻炼,忙着学习政务。但最重要的是他在等待等待朝廷最终的旨意,这才是即墨将士在北海浴血奋战的成果是否能落到实处的关键所在。早在拿下下密城后赵旻就已经把庆功奏章快马送达京师,当然奏章是由孟侯代笔,赵旻可写不出那样通篇辞藻华丽,又要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歌功颂德,偏偏不能只说,把自己的意思隐晦的表达在辞藻中的文章。不过朝廷的效率总是要低下许多,特别是在当今宦官外戚强势执政的情况之下,因此所用时间多些也在情理之中。
在忙碌而又焦虑的期待中,青州府来人通报,请北海王于新平三年三月十五日前赶至州府所在临甾,届时将有朝廷天使宣达平叛后的旨意。赵旻得到消息后一蹦而起,大声吩咐道:“速传各处主官,即刻到前厅,有要事相商!”
第八十六章 初至临甾(上)()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入目一片青翠欲滴,桃花枝头的粉、溪边迎春的黄、草丛杜鹃的红,汇聚成一幅无比生动的画面,人行其中如置画卷,美不胜收。于此时节正是踏春的好时机,世家豪族的翩翩少年、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身着青衫,三三两两行至其间,更为这幅美景添上一抹生动。
自从赵旻入主即墨以来,平复甑山贼,灭胶州湾海贼,加上大量吸引流民来即墨定居,整个北海中部的流寇毛贼几乎就此销声匿迹,中部各郡县的治安工作也轻松不少,趁着春色怡人,出来踏春的人也多了不少,这让行走在官道上的赵旻心中也颇有几分成就。
春风拂面,赵旻一行在这微醺的气息中不觉也有些沉醉,因此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免慢了些许。
此次前往临甾听候宣旨,赵旻并没有带多少人随行。或者更准确一些的说,暂时不会有多少人同行。章韩是随身亲卫头目肯定是寸步不离,邵琦则是死活都要跟着一起走,用他的说法是被没有随侍赵旻身边的那种焦灼感折磨得快疯了,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赵旻面前哭诉,让赵旻实在不堪忍受,最终答应了他随行的要求。
另外孟侯也陪着赵旻一起,虽说孟侯是即墨体系文官之首,但毕竟摊子铺得不算太开,加上近期即墨各世家贡献的人才充斥了即墨行政体系的每个角落,暂时也没什么大事但关键是赵旻也确实觉得需要孟侯在身边帮忙出谋划策,毕竟此行面对的都是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赵旻担心自己一个人玩不转。
最后一个随行人员则是眭英。这位前南军虎贲营军侯近期有些郁闷,远征平叛的行动他被安排留守大营,等出征归来收获大批降军本来还挺开心,可随之发现他的副手蒋钦在军中的威望日隆,至少已经超过他这个正牌校尉了!不过蒋钦毕竟是主公赵旻钦点的大将,加上蒋钦为人谦和,处事公允,对待自己也向来礼遇有加,他也实在提不起对蒋钦的恶感。不过心中那种失落感却与日俱增。
赵旻敏锐的发现了眭英的情绪变化,何况抬高蒋钦打压眭英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看到这幅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这次临甾之行把他带在身边,一是看看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二来则是考虑让他转型成自己的亲卫统领。
没错,就是亲卫统领!亲卫统领早先是由许明担任,后来许明调到水营当校尉,由章韩暂代。不过章韩一直顶着的都是副尉的头衔,迟迟没有转正,盖因赵旻发现章韩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武夫,让他冲锋陷阵、浴血厮杀绝对是一把好手但让他管理士卒、指挥战阵却是一塌糊涂。在平寿战役时,章韩只顾着自己护住赵旻身边厮杀,却一直组织不起完整的队伍,导致主帅亲身犯险而不自知,实在不是个合格的主将。估计这也是为什么章韩在边军多年,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最多只能做到都伯的原因。
而眭英则刚好相反,本就是将门子弟出身,虽说家门没落,但自幼便有家言持身,又在南军中混迹多年,军规军律烂熟于胸又熟读兵书,虽说并不适合带领大兵团作战,但统率少量的士兵指挥,几乎已经变成了身体的本能。虽说由于天资所限成就不高,但如果将亲卫队这样的精锐队伍交给他带领可谓恰如其分!因此赵旻就动了把眭英调到亲卫队当校尉的念头,一则衔职未变,而且在主帅身边好处多多,心理上比较容易接受二来把中军的坑腾出来给更有能力人顶上。只不过这个话题不能现在就说,需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所以这次临甾之行把他也给捎上了。
即墨到临甾沿途四百里路,尽是平坦官道,骑马而行,至多不过三日便到。加上陆旭被剪除后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对自己不利,因此除了赵旻等五人外只精心挑选了十名亲卫随行。一行十五人轻蹄扬鞭,春光满面,倒也惬意无比。
事实上直至今日赵旻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定位仍是一片模糊。我来到这个时空究竟要做些什么?虽说在不断的笼络人才、打压仇敌、发展势力,可这并非是一种带有明确目的性的追求,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本能般的反应,以及脑中神秘系统不知不觉的推动。就好像在面对一款突然弹出的游戏,一开始总是容易不知不觉的把游戏玩下去,其实并没有考虑太多将会玩到什么程度,或者玩下去会有什么的后果的问题。
迎着醉人的春风,赵旻深吸一口气。算了,何必考虑这些?或许以后总会有答案的吧!赵旻忽似心有所感,忍不住清吟出声:“春早见花枝,朝朝恨发迟。及看花落后,却忆未开时。”
身后的孟侯听闻不禁诧异的望了赵旻一眼,“此诗似有落暮之意,却不知出自何处?北海王吟此诗可是有感而发?”时下流行的文学体裁无非诗赋而已,诗是五言诗,多为民间歌传赵旻在孟侯的眼中算得是胸怀大志的明主,只不过胸中墨水实在有些欠缺,没想到竟随口咏出这般迟暮的诗来,于是忍不住发问。
赵旻闻言却不接这话茬。开玩笑,那是几百年后才出现的诗,怎么可能找到出处?自己一搭茬肯定又是一大堆问题随之而来。当下哈哈一笑,轻拍胯下乌云的脖颈,乌云心有灵犀,四蹄轻展,哧溜一下窜出老远,惹得众人也只好催马扬鞭,赶将上去。
临甾城由城临甾水而得名,从周初吕尚分封开始就是齐国的都城所在。灭秦之时,反秦联军共举的齐王韩信的都城也在此地。可惜世事难料,虽然统率将兵多多益善的韩信仍如历史一般当上了齐王,而且也没有就烹于刘邦之手,却最终仍然没有逃脱兵败身殒的命运。
临甾分内外两城,内城周长十里,外城周长四十里,光内城就比得上剧县的整个城墙长度,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赵旻一行赶到临甾城下时已是三月十二日的下午,距离约定的天使宣旨时间还有一段距离,这本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先不亮明旗号,悄悄的进城,打探清楚情况再做定夺。当下十五人分作两拨,赵旻、章韩和邵琦一组,孟侯与眭英带领剩下的亲卫为第二组,偷偷的混进城去。
按夏制,这时代的人们要出远门并非随随便便就可以,而是由一定之规的。夏初时,太祖爷确定了户籍制度,称之为“民籍”,规定所有民众均需登记在册,按户进行编制到了孝纯皇帝时期,又制定了民众出行所需规定,称之为“行牌”。简单点来说,民籍就是户口本,是放在官府备案用的行牌就是身份证,每个人身上揣着,出门备查的时候出示这玩意儿就行。
但到了孝臻皇帝,也就是夏恒帝时期,中央控制力大幅减退,各种太祖传下来的规矩名存实亡,不管是民籍还是行牌,几乎都无人问津。不过话虽如此,但规矩既然没有废除,必然就会沦为某些有心人的工具加以利用。比如现在
“尔等是做什么的?站住!”
就在赵旻三人刚刚走进外城门,就听到这样一声暴喝。赵旻诧异的扭头一看,一名门丁头目模样的军汉正站在门边,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自己这边,斜着眼睛打量己方三人。一看他这幅造型赵旻就知道遇上什么事了,无非又是守门恶丁敲诈勒索而已,不管是影视戏剧还是文学,这样的戏码都不知道上演了几千次。没想到自己穿越千年而来,居然也遇到这种事,看来前人并非编造,而是这样的戏码实实在在的在现实中不停上演着。
赵旻心中冷笑,看来那位曹青州曹大人也并非那么廉洁奉公嘛,虽说敲诈点过路钱不一定就是受那位大人指示,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高层都以身作则清正廉洁,下层兵丁也断不可能公然做出如此行为。赵旻不想跟这样的小鬼角色浪费时间,给邵琦递了个眼色,邵琦会意,笑容满面的凑到那军汉耳边耳语几句。一开始那军汉还是横眉冷对的样子,但不知说了什么以后,随后态度明显热络起来,与邵琦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两人执手相握,分开时军汉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
邵琦过来招呼两人离开,赵旻回头望去,那军汉还杵在原地向他们张望,脸上笑得跟朵狗尾巴花似的。赵旻不由有些好奇,“阿福,你跟他说了什么?怎生看他模样竟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
邵琦不屑的撇撇嘴:“无非是个守门的什长,见我们衣着不凡,便想借口核查行牌行敲诈之实。我跟他说我们是曹青州的亲戚,前来投奔,然后给他塞了两百钱,他就放我们过了。无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