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唐敖看着花蝶舞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起纪沉鱼,心如乱麻一团糟。
多九公的话算是暂时帮他解了围,唐小山一并拜托花蝶舞照料,叮嘱岳小群看住喜欢惹是生非的林之洋,准备孤身一人返回大唐世界。
多九公在唐敖拿出数个储物袋的时候,已经猜到唐敖离散之后的经历肯定不想其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离别在即多九公将唐敖叫到一旁,指了指怪异无比的九头鸟。
“那个元婴期修炼者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这只怪鸟的确让人看着不舒服,万一真是可以带来灾厄的九头鸟,还是早日斩杀为妙。”
唐敖焉能忍心宰杀九头鸟,此鸟不但在空间裂隙内救了他一回,还视他为父母亲人。
这让自小孤苦伶仃的他倍感触动,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即便真是灾厄之鸟九头鸟,他也愿意养在身边。
唐敖婉拒了多九公的建议,顺便讨来一只灵兽袋装下九头鸟,郑重将此间事托付给对方。
连个招呼也没有和花蝶舞打,纵身跃入镜泊湖。
花蝶舞少女心思敏感,看着涟漪荡荡的镜泊湖,总觉得这次无肠国之行归来,唐敖的眼神每每游移,似乎不敢也不想和她对视凝望。
心下不禁狐疑,难道唐敖在无肠国遭遇了别的事情?为什么对自己隐瞒呢?
暂时没有情感上的羁绊,唐敖回到扬州军中准备着手彻查那个神秘的从镜花世界来到大唐的人。
但是站在扬州军军营外,所见所闻令他心怀堵塞。
十几万大军泾渭分明般扎下五六个营寨,每个营寨之间皆有壕沟鹿角隔离。
若不是打着一样的旗帜,绝对会给人一种两军对垒的错觉。
唐敖略微思量,寻着薛讷的旗帜来到营寨内,想要通过薛讷了解一下扬州军如今的真实情况。
走进寨门发现有一人被绑缚着高高挑在木杆上,身上布满了鞭子抽打的血痕,看那人的军服颜色,似乎是徐敬业中军亲卫。
木杆上的人低声呻吟呼救,地上围着的人谩骂不已,直指那人是周军的奸细。
没有一刀砍下对方的脑袋,只是让其晒饿而死已经是薛将军发了善心云云。
“站住……”
唐敖被军士走过来拦下,看清楚唐敖的相貌,讪笑道:“原来是唐大人,有些日子没见到唐大人,唐大人这是从何处来呀?”
唐敖发现说话的军士脸上隐隐有些许黑气,常人无法分别,在修炼者看来却一清二楚。
情知这是受到元磁宝石中阴石的影响,导致性情大变的外在表现。
“本官行止还用对你说吗?”唐敖一声喝退军士,迈步直奔营寨正中。
军帐内薛讷父子俱在,看到唐敖出现,薛畅跳起来一把握住唐敖的手,激动道:“叔父去了何处?叔父再不回来扬州军就要散伙啦!”
唐敖看了看薛畅的脸色,虽然有黑色气息隐现却不那么严重。
倒是居中而坐并未起身的薛讷,脸上的黑色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显然受到元磁宝石的影响更深。
薛讷鼻孔朝天嗯哼一声:“唐大人擅离职守,本将认为唐大人有尸位素餐之嫌,稍后便会禀明国公爷,然,这些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军中正在彻查武周军的细作,唐大人身边那位女伴现在何处?”
薛畅听罢薛讷的言语,额头青筋暴起,正准备顶撞薛讷和薛讷理论一番。
唐敖拍拍薛畅的肩膀阻止了,眼前的薛讷已经被元磁宝石影响,兼具两面国和无肠国人的特征。
争辩理论如果有用他就不必劳累奔波甘冒凶险寻求解决之道了。
唐敖随意敷衍了薛讷几句,拉着薛畅离开军帐问道:“扬州军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何互相对峙?没有出别的乱子吧?”
薛畅一脸苦涩。
“叔父那日离开中军大帐,里面的几位大人便吵了起来,徐敬猷打了程务挺将军一巴掌,程将军一怒之下打破了徐敬猷的额头,回到营盘闭门落锁,尉迟昭想要替徐敬猷找回脸面,准备带兵冲击程将军的营盘,总算被唐之奇几位大人拦了下来……”
扬州军中此时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无论是西进洛阳还是南下救驾,谁都没这样的心思,都觉得对方是武周派来的奸细,或者怀疑对方暗中倒戈以求荣华富贵。
文官之间还算好些,只是行口诛笔伐之能事,武将们却不管那么多。
几个营盘间的摩擦和嫌隙越来越严重,眼看着就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
唐敖对此有心理准备,好言安抚薛畅后没有去见徐敬业等人,转身离开营寨来到山上的五龙祠。
原本为扬州军效力的杜光十之**会看不惯扬州军的变故,会选择回山清静。
正如唐敖所料,五龙祠内杜光大快朵颐,陪坐的竟然还有张果老。
看到唐敖现身,张果老翻着跟头起身来到唐敖面前,一鞠到地恭声道:“师父,杜老儿卜算一卦扬言师父三日回转,老小子的卦术倒是越来越灵验呢!”
杜光起身施礼:“唐道友可曾找到了扬州军生变的原因?”
唐敖受邀落座,张果老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坐陪,站在唐敖身后规规矩矩。
这让熟知张果老性情的杜光大为惊讶,没想到张果老还有这般正经八经的时候。
“原因已经找到,有人拿着一样祸乱人心性情的宝物躲在扬州军中,只是扬州军上下几近二十万人,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很不容易。”
在扬州军中找一个真正的奸细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而且此人身份不明,不知出身两面国还是无肠国,是随身携带着元磁宝石还是将宝石埋藏在何处,细想起来一脑门子官司。
“师父,难不成要一个一个人甄别吗?那得拖到什么时候,东都洛阳传来消息,(ww.。cm)武则天任命百济人黑齿常之为左鹰扬卫大将军,江南道行军大总管,带兵二十万增援李孝逸,大军此刻恐怕已经出了洛阳城呢!”
“还有这等事?英国公知晓吗?”
唐敖闻听此言脸色微变,此等军机大事张果老既然知道,为何不前去禀报徐敬业?
而且黑齿常之这个人唐敖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原本在外带兵,与吐蕃七年大战胜多败少,使吐蕃兵众闻风丧胆,不敢越边界一步,堪称当世名将。
扬州军迎来这样的对手,是祸非福啊!
张果老双手一摊满面难色。
“师父高估老小子了,就连徐敬业亲封的护国法师都被撵回五龙祠,我这个师父的记名弟子,徐敬业又怎么会放在眼里,没有将小老儿当作奸细点了天灯,已算是万幸呢!”
杜光见唐敖眼神殷切望来,情知唐敖想要说什么,叹息道:“老朽精于卜算之道,可惜扬州军上下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阻挡,想要算出谁是内应细作委实办不到。”
唐敖知道那种力量来源于元磁宝石,心想若是没有把其中的阴石交给无肠国国王,凭借阴石寻找到阳石应该易如反掌,不由得扼腕叹息。
寻找镜花世界出来的人急不得,唐敖拿出两个储物袋分给张果老和杜光。
“这是修炼者收纳所需之物的储物袋,只需用神识感知便可打开,若要取用施展引力术即可,里面各有一件法器和灵石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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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倔强的眼神()
张果老和杜光使用两回就熟悉了储物袋的用法,拿出其中的法器和灵石,杜光当即动容。
刨除储物袋的价值,里面有一件中阶法器和一千块下品灵石。
对穷苦惯了的他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的财富。
有了这些灵石做基础,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在修炼上更上一层楼。
张果老堪堪迈入修炼者的门槛,勉强达到炼气一层。
手持剑形法器看着灵光璀璨的灵石,心怀激荡难以言表,跪地叩首磕头:“师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张果还难以驾驭使用……”
唐敖摆手打断张果老的推辞言语:“你已经入了修炼之门,为师却鲜有在旁指点之时,这笔灵石足够使你成为炼气初期的修炼者,等到那个时候为师再传授你更多的功法秘术,定要谨记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张果老颔首受教,发誓绝不辜负唐敖的栽培和期望。
“唐道友送灵石,赠法器的情分杜光铭记在心。”
杜光谢过之后皱眉道:“武周援军大兵压境,扬州军若不能早些解决眼前的困境,大好形势必将葬送。”
唐敖对此深以为然:“还请杜道友不要和英国公等人一般见识,他们也是受到诡异术法的影响,所作所为并非本心,当务之急是找到惑乱人心之源,杜道友精通卜算还须多多受累。”
徐敬业对杜光恶语相向,杜光本是闲云野鹤的隐士,哪会看徐敬业脸色忍气吞声,当场拂袖离去。
如今唐敖把话说到如此地步,再推三阻四就显得有些矫情。
三人结伴返回扬州军营寨。
刚刚来到山下,唐敖双臂横展拦下杜光和张果老。
张果老修为低浅不明所以,杜光目光如电望着一旁的树林,朗声道:“哪位道友开的这般玩笑,不觉得无趣吗?”
杜光说罢弹指而出一道火弹术。
拳头大的火球落在身前十丈处,只见空无一物的地面突然有数十道冰锥拔地而起。
他们三人猝不及防之下虽然不会有损伤,但免不了一番手忙脚乱。
被杜光喝破行藏,树林内跃起一道倩影,身穿蓝紫色的劲装,轻纱罩面,笑语如珠道:“妾身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唐侍郎不介意吧?”
唐敖神识一扫,对面站着的女人竟然有筑基中期的修为。
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却没失了礼数,拱手道:“道友是什么人?专门前来寻唐某吗?”
女修轻薄般嘻嘻一笑:“听闻唐敖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胜过传闻许多,就是不知术法神通有何过人之处,妾身这便来领教一二。”
说话间女修抖手打出十几道符箓,或化为冰针飞散,或化流沙陷地。
修为浅薄的张果老第一个着了道,身子陷入流沙中几乎没了顶。
杜光将一张防御符拍在身上,抓住张果老的肩膀将其解救出来,顺便给张果老拍了一张防御符。
张果老老脸泛红,平日里自以为是个修炼者自命不凡,没想到动了真刀实枪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越发坚定了他的求道之心。
杜光掐诀念咒正待反击,耳边传来唐敖的传音,急忙散去施法拉着张果老退回五龙祠。
张果老诧异中微怒道:“老哥这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还在山下,你竟然临阵脱逃?”
“唐道友命我带你上山,那个女修似乎并无恶意,否则就不会露了行藏被唐道友发现,
而且施展的皆是威力弱小的符箓,我们还是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唐敖破去女修的术法神通,昂藏而立道:“道友既然没有杀机,想必另有缘由,还请道友明言。”
女修咯咯一笑:“唐大人好眼力,如果有足够胆色便随妾身来吧!”
女修说完一闪身退入密林,唐敖略微犹豫,自持艺高人胆大,从储物袋内拿出修罗噬魂剑一路跟了下去。
女修三寸金莲踩着树梢,身影飘飞如鬼魅,速度之快隐隐有挑衅之意。
唐敖岂能让其专美于前,足踏修罗噬魂剑既没有越过女修,也没有让女修落下太远。
一路疾行将近百里,前方的女修突然身影急坠,稳稳落在亮如玉带的河边。
大河之上停泊着一艘高大楼船,女修娇笑道:“人已经带来了,记得欠我一个人情,不要忘记偿还哦!”
女修说完纵身钻入大河不见了踪影,唐敖仿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是当他仰头看到楼船内走出的一道身影的时候,修罗噬魂剑险些脱手掉在地上,双腿如同灌铅铸地。
头皮一阵松一阵紧,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地遇到她。
唐敖站在岸边,略显消瘦的少女站在船首,近在咫尺却相顾无言。
不知何时空中飘落细密的雨滴,唐敖身具护体灵气滴水未沾,船首的少女仿佛雨中茕茕独立的玉兔。
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浸湿了她的衣衫,看似羸弱,一双粉拳却握的非常紧,双眼透着执拗般的倔强。
“这又是何苦?”唐敖飞身落在船首,周身灵光一散将漫天雨滴隔绝。
看着落汤鸡般的少女,心中岂会没有丝毫的触动。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说的不是封。”少女答非所问,倔强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唐敖一眨不眨。
唐敖仍然记得少女第一次告诉他闺中芳名的场景,鼻管隐隐酸涩:“公主怎能轻易离开皇宫大内,两军交战之地就在百里外,如有万一……”
“连我的名字都忘记了吗?”太平公主眼眸晃动,那是蕴含的泪珠折射光线所致,却强忍着没有让泪珠滚落。
唐敖怅然一叹,太平的性格他岂能不知,倔脾气发出来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望着太平紧绷的俏脸,面带苦涩道:“令月,你这又是何必呢!”
太平听唐敖叫出自己的闺名,脸色稍晴,声音柔和许多:“我留给你的书信看到了吗?我想一定看到了对吧?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令月,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妹妹宠爱,对你的溺爱不弱于太子和诸位王爷,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亲人,你快乐,我会发自内心的高兴,你难过,我感同身受,但那绝不是男女之情。”
曾经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唐敖回想起在皇宫中的点点滴滴。
情不自禁伸手掸去太平发梢的雨滴,不料却被太平晃头躲开。
太平公主臻首一晃,眼中饱含的泪珠洒落,仍旧直愣愣看着唐敖。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每一个夜晚因为想你辗转反侧,每一个白天因为想你精神恍惚,唯有在梦中能得到片刻安宁,因为梦中有你的身影。”
美人恩重,声声泣诉宛若钝刀子割肉。
唐敖的心不免剧痛如箭穿心,忆年少时青梅竹马日日相伴,观今朝世事沉浮如横亘天堑。
别说他对太平公主没有男女之情,即便是有情有意,又怎能敌得过现实的残酷呢!
太平公主伸手入怀掏出一方烫金的请帖,声音异常冰冷。
“我就要大婚出嫁了,驸马是母后选的人,名叫薛绍,我不喜欢他,但是拗不过母后的意思,大婚之会来吗?”
唐敖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万吨铜锤猛力一击,呼吸为之停滞。
看着太平递到面前的烫金请帖,手臂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亦或者根本不想接这张请帖。
太平松手任风雨将请帖卷飞飘落在河面上,转身后声音幽幽传到唐敖的耳边。
“能见你最后一面已经心满意足,有情终被雨打风吹去,我的憧憬还没有开始便结束,今天的天气真的很糟糕,很令人讨厌呢!”
唐敖目送太平走进船舱,(ww。uukashu)目光瞥了水面上的请帖一眼,满腹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失魂落魄般走下楼船。
看着楼船顺流而下,心绪越发觉得堵得慌,太平还未到及笄之年便要大婚了吗?是武则天逼迫所致?
在太平面前极度压抑的情绪,当楼船彻底看不见后终于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