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让后世争论不休的猝死疑云,并由此将冷兵器时代的人类社会推向有利于全统生存和发展的轨道,就连同样崇拜自然的通灵、驭兽和迷幻三门,也无不谈及色变。在全统高层内部,很多人都知道,时行宙可以同时对抗其他三天王,故而就如安洪禹这样唯我独尊者,也要拼命拉拢他,给予了他莫大的权势——时行宙可以在安洪禹不在时以最高会长的名义发号施令,其他人必须遵行。当然,时行宙对安洪禹也十分尽忠,早在近两百年前的美国西部事件中他宁可抛弃自己的女儿也要舍命护驾,这份忠诚早就就让安洪禹深信不疑了。
思绪在那次事件的画面中骤然顿住了,时行宙的心剧烈颤抖了一下,一半是因为自己割舍了亲骨肉,一半却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钢谷的瞎子自残眼睛,却没有说明原因,但的确有人当时想暗算我们……难道就是那个人?杀了安洪波的人!也许夺走火种的也是他!那他到底是谁呢?和全世界的解禁者,五个门派同时为敌,就连地下暗族的首领也要打怵啊!但无论是谁,此人是威胁到全统线生存发展的桎梏,必须除掉!”
时行宙挥挥手:“现在传我号令,四长老带到烟州的弟子共四十三人,另有三百多名外门门徒带上来,全部跟我去四间国际!抓紧时间!”安洪禹曾吩咐他不要来打扰自己,其意有二,一是相信自己完全能应付得来,二是尽可能不让修气一脉的人窥到“神的动作”秘籍。
第二十话 喋血博物馆(15)
安洪禹的一个干儿子安彻迟疑地问:“师伯,这……?妥当么?要改变原计划,得先请示一下我干爹吧……?”
时行宙冷冷地说:“来不及了,眼下非常时期,我说了算。安会长没工夫等我们,你们知道,那个美籍挪威实业家乔伊?文森是这次博物馆古物大展的第一投资商,单觉金不过是个协办。乔伊?文森自己糊里糊涂,却不知道这次来烟州带来的下属甚至为他开车的司机都是钢谷安排的,为的就是保证在他展示‘神的动作’时,第一时间取得。全副武装的众多钢谷成员,才是安会长这次亲自出马的原因,而且也只有他能对付。我们的任务,就是彻底控制住单觉金!听我号令,马上出发!不遵从者立斩无赦!”
四间国际大厦内。
“怎……怎么办?”上面终于完全安静下来了,单觉金愣愣地问毕含刚。
毕含刚当然明白这话分明就是让自己上去,谁让他才是老板呢,于是吞了一口冰冷的哈喇子,强行镇定了一下心神,蔫头耷脑地挺起身,踉跄着向上走,越走浑身颤抖得越厉害。他身上没带枪,更知道枪似乎也没什么用,几乎带着一种绝望的情绪,将手触到大门上,稍稍迟疑几秒,旋即打开了门,这时他已经做好了被打得血肉横飞的准备。
楼层内静悄悄的,任何玻璃构造的物品都成了碎片,雪花般飘洒的各类纸张燃着由白变黑,空气仿佛也被灼烧,风掀起众多保安和办公室员工们的尸体衣摆,在烈焰中发出恶心的焦臭。
老远看到毕含刚没事,狗腿子们一拥而上,挤进楼道,讨好地问:“大哥,怎么样了里面?”
毕含刚回过头,见单觉金也是一脸急需得到答案的茫然神色,便失魂落魄地说:“单总……人都走了……全是尸体……”
“那……我怎么听着有厉医生的声音啊?还有……还有刚才那个大块头的男的,他呢?”
“都……都不在,没有他们的尸体……”
单觉金颤颤巍巍地跟上来,虽然满眼的惨象令他久久不能言语,可吊起来的心总算也渐渐放下,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又一次怔住,以为自己惊恐过度以至于看到了幻象:从窗口向下望去,一队衣衫不整民工打扮的人,约莫三四十个,浩浩荡荡地从街的那一头向这边涌动,领头的居然是一个道士打扮,身背宝剑的老头!
“讨薪的?”单觉金似乎是自言自语。
毕含刚经过这几次变故,已经非常颓废,觉得自己在老板面前丢尽脸面,显得很没用,深感惭愧,这会儿看到有民工来讨薪,要是不好好表现,今后别说想得到老板赏识,就是在普通员工里也树立不了威信了,于是立马跨上一步进了电梯,就要在那帮奇装异服的民工进门的刹那堵住他们。
单觉金渐渐恢复镇静,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地把司机老八和秘书小许叫进私人办公室,说:“许秘书,你打电话预约一下孙书记和郝局长,今天这事儿麻烦大了……”
司机没反应过来:“单总,都和乔伊?文森先生的秘书说好了,今晚单独接触一下……”
单觉金不耐烦地说:“你有没有脑子?咱们这栋大厦,全烟州最出名的建筑之一,18楼爆炸了,光咱们的员工就死了十四个!这事儿怎么解释?展览确实经过很多次彩排,关键的部分也都提前录制好了,按说没什么问题,只是上次和乔伊?文森先生本人接触的时候,那是在孙书记和很多市委市政府的重要领导陪同下,再加上文化界和博物馆副馆长,那是官场的饭局。作为商人,我觉得有必要和乔伊?文森先生单独见面,用商人和商人交际的方式交流,看看能不能今后在多项领域里继续合作,扩大海外市场,提高我们公司的国际知名度,所以我让你打电话预约乔伊?文森先生的私人助理。可那时候谁能想到发生这种事?以前秦伯乾的大厦也爆炸过,他本人都炸死了,整个集团垮了台!现在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我身上,我能怎么办?动静闹这么大,我的名誉,集团的声誉能不受影响吗?这会直接影响生意甚至公司的生死存亡!我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现在由老八你跟保安部讲明利害关系,谁敢把今天的事儿捅出去,别怪我干一些早年创业时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些家在外地的保安尽可能向后拖延隐瞒,财务部那些我的同乡亲属,我会想办法搞掂……如果真的有家属来找,瞒不住了就给钱,一人给一百万,这个时候不能节省!”
“保安部的事,毕总已经下去处理了……”
“他是个两姓家奴,我不能信任他!从他抛弃秦伯乾和纵容妹妹我就能看出来……他能守得住什么秘密?”他狠狠地抽了口烟,继续说,“孙书记也是识大体的领导,孰轻孰重,他比我懂。我们虽然也有省里的关系,但多半都是场面朋友,而孙书记他年轻有资本,政治青春还很长!眼下他的政绩更是马虎不得,多少人嫉妒他年轻有才干,想把他整垮,这件事会直接影响他的升迁!他就是因为秦伯乾的大厦爆炸而接替了上一任书记,我不能让他因为这次爆炸而下台!我们苦心经营这么久,必须让孙书记在四十五岁之前一步登到省里,达到双赢!这样我们今后说话才有分量……你们找人往孙书记在香港的账户里再打五十万美国票子……啊不,这事儿你们俩亲自来干!今天的晚报、明早的晨报都不能登,最多就只能写失火!孙书记和我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明天的展览,要办成烟州的世博会、奥运会,成为烟州地方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传奇!区区一场火灾,怎么能阻止它的成功举行和圆满结束?老八,你把上个礼拜刚从车展提回来的新辉腾钥匙给我,我亲自开车去接孙书记,你们俩千万要把我安排的工作做好!”
楼下突然传来轰鸣声,像是有一辆重型坦克在横冲直撞,单觉金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跑出门,电梯门也在同时打开了,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瘦骨如柴的老道士,背后背着一把长剑,两只手全是血。
单觉金吓得浑身颤抖,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毕含刚和手下的打手们遭遇了不测。他本能地向后一退,闪到廊柱后面。
老道士从头上拔下发簪,白光一晃,那发髻就射到单觉金眼前,单觉金站立不稳,猝然瘫倒在地,但那发簪已经收住,在他的鼻梁前落下。单觉金低头看到那发簪的前端已经碎裂,再一抬头,发现自己与那道士之间相隔的廊柱,那需要双手环抱的圆柱体,已经被彻底洞穿。
老道士阴森森地问:“厉医生是我的朋友。我想问一下,是谁杀害了他?”
单觉金想摇摇头,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抽干了精力,脖颈支持不住脑袋的晃动了,所以居然连摇头也做不到。
时行宙当然不会杀他,可司机老八比较忠心,怕老道士伤害老板,硬着头皮说:“道……道爷,呃不,真人!老神仙!今……今天上午,有个自称姓宁的小子跑进这栋楼,打伤了很多人,厉医生到了之后,他就吓跑了……”
“姓宁?”时行宙勃然色变,“在哪儿?”他垂下的手仅仅是变了个姿势,老八只觉得一股劲风扫在腿上,腿上一酸软,也半跪在地上。
“不知道哪儿去了……不过……不过他妈妈在我们手里呢!”
单觉金暗想:“倒还忘记了这事……不是福是祸……”
时行宙转而盯住单觉金,森然问:“单觉金,听说你们这场内部展览附带大型拍卖酒会,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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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喋血博物馆(16)
“是……是这样的,只要不是我国的文物,那就在拍卖之列……”单觉金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
“你今晚把你自己所有的存款准备好,我们需要你买下一样乔伊·文森展览的物品……!”
刘言和练金阳躲避在四间大厦后面的农贸市场的肉市中,这里令人难以忍受的各种海货和肉类的浓郁腥臭,混合着燥热气味,加上他们刻意隐藏,使得自己与常人不同的“生气”完全遮掩。练金阳望着气喘吁吁的刘言,狐疑地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连杀三人?你还要接着对付时行宙吗?”当然,他忍不住问出来,但他完全知道刘言不会回答他。
刘言却自言自语地变相回答了:“不行……时行宙可不是靠偷袭能成功的……但他一旦和安洪禹会合,谁能打得过?……”
练金阳突然接到南应龙的电话:“什么?好了……好,我知道了……”他转而对刘言说:“应龙在窃听杨兆林的电话,大概是把铁翔和温启泰给抓住了……这样的话,嫂子也很快就回来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杨兆林啊……”刘言还在应付性地喃喃自语,陡然间他有些尴尬地回头问,“你说的这个……这个杨兆林是什么人?应龙为什么要监听他的电话?”
“是你让他监听的啊!杨兆林你不认识了?”练金阳知道刘言基本上不开玩笑,这反问令他一阵恐惧,这种恐惧仅仅在以前他明白要杀的人是黎琪而不得不与三个朋友决生死的时候有过。
刘言对不清楚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说:“尹心水把人抓回来是迟早的问题,但接下来她就得忙四间国际大厦爆炸的案件了,仍然没工夫管到博物馆展览……”他略微回头,稍吃了一惊:“你什么表情?怎么这么看我?那……那么这个杨兆林到底是谁?”
练金阳摇摇头:“没事。你……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不,作战计划没有改动。我去对付时行宙,你们养精蓄锐,集中精力准备对付安洪禹吧!”
“小姐,这是乔伊·文森先生的私人住宅,请您不要再靠近了……”一个穿着名贵西装的高瘦白人操着流利的汉语制止道。
霍紫悠四下看看,把帽檐压低,尽量不让周围的人注意到她的面孔,但脚下还是不停,继续向前走。那白人立即将手抄进口袋,这虽然不是在他的国家,但他有自信开枪后消除影响,因为这里是中国。
“感谢上帝赐给我们闪电和金属……”霍紫悠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感谢上帝赐给我们闪电和金属!有人能听明白吗?”
“小姐,别再喊这些疯话了,你再不走,你知道我会做什么……”那白人保镖就要掏枪,在他身后也笔直地站着四五个同样打扮的白人,但其中有略胖的白人骤然眉毛一扬,注意到了她,随即对同事说:“别开枪,会有麻烦。我来赶走她。”
另一人招了招手:“我们进门,你尽快叫这个黄皮妓女滚远点儿!”
略胖的白人走近,环顾四周,若无其事地悄声问:“你喜欢闪电和金属?”
霍紫悠心里松了口气,总算对上号了,可她也有些隐忧:“怎么钢谷的人来这么少?保镖里面只有这一个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跟安洪禹争夺‘神的动作’?”不过她也安慰自己:“钢谷人虽来得不多,但也许武器都比较先进吧,说不定已已经造好了能对抗安洪禹‘冰焰神罡’的武器……”随后点头说:“不是很喜欢,但我别无选择。”
“我也只是普通保镖,不能带你进去,但乔伊·文森并非钢谷成员,他的私人秘书兼情妇娜塔莉·萨博是。文森先生在博物馆监督布置,娜塔莉在后花园等你,你要进那里并不难吧,修气一脉的全统解禁者?”
霍紫悠会意,随即高声骂道:“拿开你的脏手!”然后装模作样地走开,等到消失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再一个转身,轻捷无比地飘走,她的轻功来源于全统内部正宗的上乘武学,在修气一脉里算是一流高手,走野路子的普通解禁者也未必能察觉得到。
翻越到后花园时,霍紫悠不由得怔了怔:眼前是一间很有古日本风格的“枯山水”庭院,幽静深邃的墙壁间勾勒着梦枕貘的图案,四周雅致地种植了一些藓苔和灌木。霍紫悠沿着纯白砂铺设的役石小路,经过一座水池,水色清澈,中央竖有一根芦苇管子。骤然间,她惊得向后一退,右手捏紧腰带间缠绕的鲽须鞭柄,因为她看到水池内有个身材矮小的人在水遁!这人穿着与水池壁一样泛着青光色泽的紧身衣,如果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远处草庵式茶室的“添水”系统自动催动中空的竹水具倒水,发出“咕”地一声轻响,霍紫悠猛地转过身,看到四名身穿夜行衣的忍者。
霍紫悠有些明白了。早在19世纪中期美国叩关日本时,全统因隔海难以控制的日本解禁者就被钢谷挖走,在同样开始崇信电子与金属科学的同时,日本解禁者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古老本能,他们将独特的东方武技也带到了钢谷。钢谷毕竟以白人居多,来东方会显得非常招眼,而同样是黄色皮肤的日本脸孔,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蓦然,茶室内有人拍了几下手掌,于是忍者们全部飕飕散开,随即隐入了园林中。霍紫悠听出这是女人手掌发出的撞击声,便朗声说:“别装神弄鬼的,出来吧!还是要我进去?”
里面的女人用英语笑着说:“我以为东方的解禁者都喜欢繁冗缛节呢。你们不是最讲究这个的吗?”
霍紫悠冷然说:“这也是我离开全统的原因。我们开门见山吧,我的干儿子心焰怎么样了?”
娜塔莉·萨博故作优雅地踱步走下青石阶,木屐发出“笃笃”的轻响,她是罗马尼亚人,却穿着雪白的和服。
“您的干儿子已经到了我们的总部,衣食无忧,生活舒适,您放心吧。霍小姐,我对修气一脉的解禁者严格讲究的辈分不太了解,不知道究竟依据什么排资论辈。看不出来,您真是安洪禹和时行宙的长辈?”
霍紫悠仍旧很警惕地一步步走近,嘴上说:“只要是处子之身,修气一脉的解禁者会长久保持盛年时代的容貌,一直到死亡,而且寿命普遍比其他地域的解禁者要长。说这些没意思,我想知道你们就这么点人,怎么对付安洪禹?你们是对此不重视,还是胜券在握?”
娜塔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