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这个以能源和信息为基础的巨大经济帝国主要大型企业也都将主要生产地设立在此,万一受到这样猛烈的撞击,人类无数珍贵的科研成果和大规模的产业都将毁于一旦,而且百年之内难以恢复元气。
“宁永夜!不认识我了?”
宁永夜怔了怔,循着甜美的女声望去,眼前的女孩子跟自己差不多大,明眸善睐,楚楚动人。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孟莺,他跟孟莺并不熟悉,只是孟莺当初是有名的校花,十足的美人胚子,他总忍不住多瞧两眼,有着很深的印象,自己当初喜欢古代欧洲著名的重金属美声组合“夜之夙愿”乐队的歌曲,而热爱古典的孟莺也同样喜欢。想想当时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肯定会主动追求她。自己念书的时候各方面都不出众,不知道孟莺是怎么记得他的。
孟莺本来对他也并无特殊好感,只不过像她这样富庶显赫的家境,在当年的私立高中里是首屈一指的,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难望其项背,更何况记忆里这个因自幼父母双亡而沉默寡言,靠好心的老夫妇抚养成人的男生呢。可是这个会员制的俱乐部只有商界或政界叱诧风云的巨头及其子女才能进入的,他居然能在这里悠闲地喝着咖啡,这就不得不引起孟莺的注意。
孟莺笑着问:“宁永夜,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和高中时候一样年轻呀,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我挺羡慕你的。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宁永夜应付性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成天奔波劳碌,勉强讨生活。”
“得了吧,你哄谁呢?能进这里来,你肯定是事业有成了吧?再说,再怎么奔波劳碌,看电视的时间总还是有吧?关注过最近的大宇宙钢谷联合政府的首席执政官竞选吗?”
“知道一点,不过我不感兴趣。”
他本不理解孟莺为什么这么热情地扯东扯西,但孟莺很快扭转话题:“不要对政治这样冷漠嘛!说说看,你支持谁呢?”
宁永夜脑子里出现了同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亚裔领袖孟立寰和原北美分州州长拜克瑞,他们都是大宇宙联邦最优秀的政治家了。他刚想跳过这个话题,却蓦然觉得不对头:“孟……孟立寰是你的……?他六十多岁了,怎么……”
“嗯,”孟莺很自豪地眨了眨大眼睛,“是我爸爸。我是他最小的姑娘。”那一瞬间宁永夜被孟莺的眼神吸引住了,那眼神是多么纯灵无暇、纤尘不染,但却没有一丁点具有忧患意识的理性色彩。
没等宁永夜开口,孟莺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父亲的政治主张来:“我不是说拜克瑞先生的坏话,他当然也是位很有才能的人,但要选择大宇宙联邦首席执政官服务万民,为什么不挑选一个更好的呢?以往的首席执政官都是白种人,他们很难顾及黄种人的利益,但是这些,都恰恰是我父亲最关注的。你可以天天看到他在电视上的演讲,他主张任何种族,只要是地球上生存的人类都是平等的,经济的发展与环境的保护必须协调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反对发展军事武器,要知道地球早已大同了几百年,所有人类都是一家,要武器用来打谁呢?现在他和拜克瑞的选票已经从势均力敌产生了差距,结果最近几日就会揭晓,拜克瑞先生根本不可能反超。我爸爸获得了大部分黄种人、黑人以及一小部分白人的支持,这个俱乐部所有的成员都是我父亲的支持者。永夜,你也是黄种人,我们又是老同学,你不愿意投我父亲一票吗?”
宁永夜这才明白她在尽一切可能为父亲拉票,女儿跟父亲一样能言善辩,便缓缓地说:“既然主张所有人类平等,肤色种族又何必分这么清楚?孟莺,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保留赫拉克里斯?”
“他不但是政治家,也是科学家,拜克瑞先生和他的支持者当然不会理解。赫拉克里斯空间站是人类最宝贵的成果,如果置之不理,那只能被彻底毁灭。到时候人类的发展将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停滞不前,这样惨重的损失,谁来负责?”
宁永夜点点头:“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不过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用最大规模的核弹头射击根本来不及,不论是最大规模的核弹头攻击还是陨石本身的撞击,赫拉克里斯都会变成无数碎片,落到地面上,会有很多人为此丧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用核弹头直接攻击陨石?也难。那陨石的直径几乎相当于美国的一个州,核弹头根本改变不了它的轨道,更何谈毁掉它?万一计算不慎,它受到核弹撞击后跟地球打个擦边球怎么办?”
“所以孟先生想要用很少当量的核弹以推进器的形式将赫拉克里斯推到合适的轨道上,很快就会像月球一样,围绕地球旋转了,这样既避免被陨石撞击而毁灭,那时候地球又会多一颗卫星,一举两得,是吗?”
孟莺莞尔一笑:“你这不是很关注选举吗?不认真看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明天上午你有空吗?我有个同学聚会,大家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
宁永夜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是在晚上工作,白天需要休息。”
“你怎么和我男朋友一样上夜班啊……”孟莺有些失望地问:“明天下午我爸爸会飞抵洛杉矶演讲,我要尽可能地多组织些人去为他捧场啊。这么说你不能去了?”
宁永夜思忖了一会儿,说:“我会考虑的。”转身离开。
第十九话 狙击黑夜(2)
次日下午的洛杉矶世纪广场热闹非凡,孩子们一手紧紧捏着气球,一手撒着小米和饼干碎屑,雨点般数量庞大的和平鸽纷纷扇动着洁如白雪的翅膀前来啄食。跨着高头大马、龙虾打扮的骑兵们头顶笨重的钢盔上,高高花翎被煦风轻轻带起,看上去滑稽而又温馨。古典的青铜雕塑正“尿”出一股股清冽的泉水,瀑布一般落入水坛中,和蔼阳光下,五彩斑斓的观赏鱼群在其中欢快地游弋。巨大而且毛茸茸的米奇和唐老鸭憨态可掬地搂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欢快地合影留念,熠熠生辉的过山车携着惊恐、刺激、兴奋的叫喊声时远时近,热情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人群中蓦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随即万头攒动,摩肩接踵,素以“亲民”著称的孟立寰穿着朴素的亚麻色西服,露着迷人的微笑,突然出现在场内,频频向群众招手示意。身后也仅仅有四个保镖,虽然大家都知道孟立寰今天下午会来做一次盛大的演讲,但谁也不会料到他竟然这样轻松,毫不拘谨,这本身就是对子民寄予了巨大的信任。人们立即将他团团围住,问这问那,孟立寰处变不惊妙语连珠,且又充满诙谐,博得了大伙的阵阵喝彩,掌声如雷。很快,场内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很多人竟然将他抬起环游广场。
人流中,孟莺笑得花枝乱颤,满脸通红地高喊着父亲的名字,她找来的一大群年轻人也不失时机地打出言辞激越的标语来。在另一端,宁永夜锐利的目光从孟莺身上移开,又重新转到孟立寰身上。他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毕竟在他如此挑剔的眼里,孟立寰仍然算得上难得的廉政者,如果有可能,他比谁都希望孟立寰成为人类政坛的最高领袖。
但是现实与希望往往背道而驰,宁永夜从怀里掏出手枪,瞄准了孟立寰。这个时候,孟立寰已经移动到普通人很难用肉眼观察清晰的广场另一角,可宁永夜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他不能靠得太近,以免被孟的保镖觉察,那时就不得不杀更多的人了。
可就在这时,孟立寰身后一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迅速拔枪一个漂亮的转身,其余三个保镖立即会意,将孟立寰拉下来,四面将其围在中央。近在咫尺的人们都吓了一大跳,纷纷闪避。但是尽管这些保镖十分出色,却仍看不出偌大广场茫茫人海中谁才是那个危险的信号。宁永夜的枪响了,一个保镖的额头如同破壳而出的小鸡般,鼓出一泡鲜血,嗤嗤地喷射出去,轰然倒下。
另外三名保镖并没有像此时疯狂逃散的人群那样惶恐,而是极为专业地为子弹射出的方向作出准群的判断,尽管他们已经发现了四面奔逃的人群中那个静止的瘦弱青年,不过他们虽然有三人,却因为怕误伤群众而难以尽情还击,宁永夜却恰恰相反,他仍能准确地瞄准下一个保镖,宁永夜的枪虽然没有带远红外线扫描,可强烈的死亡讯息已经用难以名状的空前恐惧将那保镖牢牢攫住,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宁永夜猛然回身,一枪射出,远处一栋写字楼顶火花一闪,一名狙击手惨叫着连人带枪坠落,惊叫声此起彼伏。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手枪,这几乎超出了它的射程,更何况准头。
由此可见孟立寰的亲民举动多少有些虚伪的意味,他的保镖也远不止四人。宁永夜再次转过身时,眼前不足三米的一个本来在随大流奔跑的游客已经举枪对准了他。但那人的眼前陡然一花,宁永夜已经经过了他,快捷地抖了抖溅满腥臭热血的手指甲,那人的脖颈就多了一条淡红色的细线,随即越扩越大,颜色越来越浓,并发出扑哧的声响,向外激烈地喷溅。
骑兵们没有手枪,却有长长的军刀,他们其中一人纵马企图上来扑倒宁永夜,宁永夜想开枪已经来不及,便伸手一摁,马的眼珠子带着血丝暴凸而出,随即发了狂,几匹马一起相互践踏,骑兵纷纷摔了下去。
将大部分游客疏散到安全地带后,人群中的便衣护卫也都纷纷现身,把手伸向怀中。宁永夜几个闪身飘到第一个人眼前,那人一惊就要把手枪向外抽,宁永夜左手一摁,那人一声惨叫,手就永远拿不出来了。宁永夜以他为盾牌,向外精准地叩动扳机。尽管他没有受过任何射击训练,但他的视力将所有难以观察到的距离和细小的动作都及时掌握住,枪枪命中,直到子弹打完,他顺势握住“盾牌”怀里的枪继续还击,等到他把遍体腥红的尸身扔在地上,就只剩下在远处颤抖不已的孟立寰本人和三个子弹耗尽的保镖了,直到现在,他们的子弹没有一颗射中过宁永夜。
蓦地,不远处传来了沸腾如雷的愤怒喊声,几十名狂热的孟立寰支持者手持木棒和能用得上的器械奔向宁永夜。宁永夜知道他们未必全是群众,却也不想对没有杀伤力的人下死手,反正对方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骤然间他的头顶挨了一记铁棍,宁永夜一甩手,袭击者便腾空而起,落入青铜雕像下的鱼池。
穿过了层层阻碍,宁永夜已经看得到孟立寰在三个保镖的簇拥下狼狈地逃向不远处的林肯车,他立即加快速度,三秒钟后,他的手已经伸向殿后的那个保镖的后脑勺。那保镖已经料到这种情况,返身就是一刀,还没刺中,他就感到舌头下面的牙龈一阵奇异的凉爽,霎时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原来宁永夜已经把右手的五根手指伸进了他的嘴巴。陡然间那保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混合着唾液和鲜血的十多颗牙齿蹦豆似的从嘴里被硬生生地拔出,宁永夜又揪住他的头发,呼地一甩,那保镖就撞伤了其他两个同行,三人笔直地滑出十来米远,撞翻了林肯的玻璃窗,汽车翻了个儿,凌厉的碎片将他们的身上割得血肉模糊,大流量的血如同街头嬉皮士红色的涂鸦,看起来触目惊心。
孟立寰没想到对方一个人能连续杀死杀伤接近百人,眼下自己孤立无援,只能坐以待毙了,他竭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小伙子,你和我有什么仇怨?为什么非要杀我?我自问也还算个正派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更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宁永夜向前跨上一步,谁知突然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罩住,还没等转身,毛茸茸的米奇已经叩动了扳机,宁永夜的身体诡异地扭曲了一下,枪声响彻了寂寥的广场。宁永夜缓缓转过身,面对“米奇”。“米奇”扮演者摘掉了厚重的帽子,一步一步走近他。宁永夜伸出手来,从腹部中枪处摸出一粒冒着青烟的弹头,竟然滴血未沾,腹部的肌肉慢慢从凹陷变得平滑,仅仅留下一小片烧黑的痕迹。“米奇”扮演者难以置信地望向宁永夜,全身剧烈地颤抖,忘记了逃命。宁永夜手指一弹,子弹带着脑颅里的血浆钉进了“米奇”脑后的树皮里。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孟立寰已经失去了斗志,他只知道无论怎么反抗,都逃不过眼前这个魔鬼的毒手了……
“啊——!宁永夜!”宁永夜回过头,孟莺,正颤栗着举着枪对准他。此时的孟莺形象难看得让人无法接受,由于过分恐惧和愤怒,鼻涕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一脸。
“秦……宁永夜……为什么?你不支持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我爸爸,杀这么多人?我……我和你有什么仇怨啊!”
第十九话 狙击黑夜(3)
孟立寰没想到女儿是对方的同学,顿觉有一线生机,忙说:“小伙子,我们都是黄种人,我的主张是有利于我们黄种人的,你为什么要支持拜克瑞呢?就算我的观点或者我本人让你厌恶,你也不必要杀这么多人……”
宁永夜打断道:“我本来也不想杀人,他们都是为你而死的。我现在只要杀了你,就不会再多杀一个无辜的人。对于你不能成为首席执政者,我比你更遗憾。”说着,他一摆手,孟莺手里的枪就被夺了过来,接着对准了孟立寰。
孟立寰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便叹了口气,沉痛地说:“我只恨不能服务大众……小伙子,如果你的目标真是我的话,那么请你答应,杀了我之后,要保证不伤害我的女儿,以及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好吗?孟莺,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会为我报仇!你只需要看着拜克瑞将来成为执政官后会不会实践他那些美丽的诺言,人们会不会永远地怀念你的父亲……”
宁永夜凝然道:“你放心,她就算报仇也无所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说罢他竟毫无悬念地开了枪,孟立寰的脑袋抛洒出一道血红色的抛物线后,随着身体一起栽倒。
孟莺惨绝人寰地狂叫一声,向宁永夜扑过去,宁永夜却像一张白纸般轻轻地闪过,并远远地飘走,隐入即将来临的茫茫黑夜。
日落之后,黑暗崛起。
宁永夜在茫茫黑夜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这个常人伸手不见五指的特殊时间对他而言并无不同,敏锐无比的五感能让他觉察到隐匿在黑夜深处的各种蠢蠢欲动的危险,雨果说梦是黑夜的水族馆,在水族馆内,光怪陆离的各色生物远远超越任何丰富开放的想象力,同样,神秘的黑夜也自人类诞生伊始,便在远古神话和民间传说中充斥了几百万年来亘古不变的恐惧。
他抬手看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可是四周仍旧漆黑一片,头顶只有一条隐隐镶着微弱金边光晕的巨大圆形天体,它与黑夜的颜色别无二致。走过一片片散发着恶臭腥气的废墟,一栋栋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一滩滩凝固发黑的可怖血迹,却看不到一个活着的同类。也许这个世界上仍旧有少量苟延残喘的人类幸存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地球的主人,甚至不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
陡然间,耳边一阵急切的爬行声,同时带着来自地狱的咆哮和嘲笑。是它们!它们来了!它们已经冲破了上帝的束缚,从黑暗中汹涌而来,肆无忌惮地露出嗜血好杀的本性了!
宁永夜撕去遮挡风沙的斗篷,亮出重型的枪械,狂吼着向迎面扑来的它们射击,它们被击中、溅血、撕裂、破碎、但下面的同类却蜂拥而至,源源不竭,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只知道扫清所有妨害它们猎食的桎梏,在它们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