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立想笑又不敢,他猜想这谭觉既然是谭市长的公子,从小过着奢华生活,心里多半也变态,兴许生性好色,糟蹋了不知多少女孩子,这小子多半是他的私生子,看这皮肤这么黑,指不定是他偏好重口味,和一个黑人少女生的。这其实没什么奇怪,当年成四海被抓的时候,还有白人情妇呢,谭觉喜欢黑人,也不是没可能。区区一个小黑儿童,谈得上什么“办事不顺利”呢?
丁普更觉得奇怪,他也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至少谭觉自来都没让他见过。但他见过谭觉的标志性物品——一对男女洋娃娃,谭觉一向带着这两个娃娃,甚至放在床头,这种未成年少女式的行为方式古怪得已经让人笑不出来了,丁普也觉得谭觉可能心理有问题。
果不其然,谭觉从床上把男女两个洋娃娃抱到沙发上,一左一右放置,然后坐在中间。这时,他的眼神从柔和骤然变得阴沉,把田志立吓了一跳。他对丁普说:“咱们这个私人俱乐部这些年少了很多人,秦伯乾死了,秦爽去了国外定居。陈卓星倒了,飞扬也出了车祸。樊巧不知道去哪儿了,单知语也在国外,我们也不怎么联系了。”他在说陈飞扬的时候若无其事,谁也不知道那场只能活一个的车祸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不是还有滕跃?”
“不必提他了,他就痴迷那个女警察,别的什么也不管,成不了大事,现在也不怎么来俱乐部了。”
“是,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补充新人干部……这是田志立,志立,快叫大哥!”
谭觉摆摆手,继续说:“我收到你的账单了。到今年年底,抛去各类花销,包括折旧和酬劳支出,这一年你的‘狂社团’纯收入是998万。这离我的目标还是很远,因为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计划,非常需要钱。”
丁普连声点头说:“是!是!我一定努力,把淮源武校、罘南工院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挤出市中心,然后……”
谭觉忽然伸出手来,在丁普的肩膀上一拍,丁普吓得浑身颤抖。
“不必。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愿意在适当的时候跟你透露一些实情。”谭觉的眼中隐约流溢出令人畏惧的气场,“你听了也不要吃惊。其实淮源武校、罘南工院这些学校的头脑,也间接地受我控制,无非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因为他们和我差了好几级,我不和他们直接接触,有事就会差亲信去通知他们在校外依仗的人。你则不同,你们是我自己培养的,因为我觉得如果万一出现乱世,有一支可信的内部队伍,是很好的。”
丁普当然不相信会有什么乱世,况且真要到了乱世,聚合了上万名毫无专业素质的学生,又有什么用处?谭家虽然是机关家庭,但毕竟身处要害部门,又长年贪污腐败,少说也有千八百万的积蓄,可为什么谭觉还是不满足,仍然大量积攒金钱呢?但他靠谭觉吃喝,不敢随便打断,也不敢随便质疑。
“如果告诉你们,你们之间的冲突缓和,就很难刺激有新人加入了,这样下面的学生也许会反抗,到时候直接影响到我们的收入,就不好了。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每年能带给我接近两千万的纯收入,我心存感激,不会亏待你们的。而且这也只是我总收入的一部分,我还在市内各大企业都参有股份。我对生物科技很感兴趣,所以主要投资了秦伯乾的登峰药业。本来想进一步和秦伯乾拉关系,和她女儿结婚……可秦伯乾倒了,秦爽又在国外定居了,那不提也罢。后来我想到了要投资黎琪和顾传书的私人实验室,但这两人却都不见了……”
丁普目光一凛,接口道:“我正是要跟大哥谈这件事。这事儿是我和志立亲眼所见!”于是他把当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谭觉沉吟半晌,丁田两人不敢说话,怕打断他的思考。
“嗯,我知道了。”谭觉随手拍拍女娃娃的脑袋,全然不对顾传侠神奇的力量有丝毫惊讶。
田志立为了见谭觉,留了一手,这时候突然狡黠地说:“大哥,我曾经还遇到过一件事……您还记得梦蛟龙夜总会枪击事件吗?”
丁普一听,想好小子你居然瞒着我,可也不敢发作。谭觉点点头:“你是赵盛的外甥,当然知道内情,我差点忘了。不错,那次连续死了四人,都是登峰药业的科研人员,我曾经找过秦伯乾,问过他这件事。秦伯乾当然不爱搭理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纨绔子弟。他不耐烦地告诉我保证没问题,科研情况不会因为死了四个博士造成丝毫影响。我本来也相信他,打算继续投资,可他连自己的命都保证不了,直接死掉了。……你说吧。”
田志立从自己在学校里欺负铁翔开始说起,谭觉一直认真地听着,听完后才说:“你说的铁翔,是不是小时候外号叫作大肥?”
田志立暗暗吃惊:“好像是有他的发小这么叫过他……您连这都知道?”
“嗯,他是我的小学同学。本来我也不会注意他,可他的外号小时候给我很深的印象,所以记忆犹新。你能把他找来吗?”
“他……他和他表哥已经跑路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谭觉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他一动也不动,却忽然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慢走。”
丁普连忙站起来鞠躬:“是!谢谢大哥!”然后拉着田志立就出门,田志立更失望,本以为这次爆料会得到个社团副会长的头衔,谁知根本看不出谭觉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反正伴君如伴虎,他也乐得快点走,在这里心跳得太厉害了。
等门关上,沙发上的男女娃娃忽然眼珠子转动起来,毫无机械感,而是异常灵动。
谭觉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们俩听明白了?”
女娃娃张开嘴,居然发出真正女人的声音:“嘿嘿……嘿嘿……快要天下大乱了……”
男娃娃则点上火,和真人一样抽起烟来,一边说:“还是真人的身体好一些……这样干什么都太费事了……”
“先忍一忍,这样不容易被发觉,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们选择满意的宿主的。”谭觉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昨天出了好几起车祸,博物馆的大门都被撞碎了。其中应该有他的份儿吧?”
说着,谭觉睥睨了里屋一眼,悠然地说:“等我们回去再说吧,他毕竟是外人。”
第十六话 雪天,千万别滑倒(1)
快过年了,刘言和尹心水逛完新开的超市,一人提了一大包东西回来。尽管尹心水的月薪是刘言的两倍还多,但刘言还是坚持自己付钱,说男人付钱是原则问题。
等到了门口,他们看到一个面貌清秀,很能博得年轻女孩好感的小伙子,高挑身材,一身名牌,正踌躇不安地搓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身后停着一辆野马gt小跑,模仿电影《变形金刚》里的警车路障装饰,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尹心水似乎认出了他:“你……你是方恬以前的男朋友吧?”
不等那人回答,尹心水便对刘言说:“这位是我警校的校友……”但她很尴尬地忘了他的名字,据说这小子特别喜欢在外面惹事生非,这恐怕也是方恬不再愿意理他的原因。
好在小伙子很机警,察言观色,马上说:“我叫滕跃。”
他和她都没多做介绍,但刘言已经猜得不离十。二十五六岁年纪就能开上野马跑车,滕姓又偏,只可能是烟州电业公司的老总滕敬崖的公子。刘言的父亲是改制后退下去的,老电业局变成了现在的电业公司,管理四五个城市的电力,滕敬崖属于副厅级干部,年薪丰厚又堂而皇之地办各类企业:水泥、房地产等等,是个很少有人敢得罪的主儿。
滕跃温和地笑笑:“尹警官,我听单知语——是你的高中同学吧?听单知语说方恬就住在七楼。正好你们回来了,帮我开一下电子门吧。我按了门铃,可她现在不理我了……”
尹心水怔了怔,有些窘迫地问:“怎么……?你不知道吗?方恬半年前就移民美国找她父母了,她现在还是一个小镇的警长呢!现在七楼B号没人住……”
滕跃瞪大眼睛:“什么?我……我在马来西亚的大伯家呆了半年……我不知道这件事呀……她说走就走,居然也不告诉我……!她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呀?她要我不打架,我早就不打了,她说我是花花公子,可我遇到她之后我还花过谁呀?我就喜欢她……”
尹心水正色说:“滕跃,你别误会,小恬不是这种人。一是她自己家境虽然也不错,可毕竟跟你条件相差太大,怕别人背后议论说她攀高枝。二是……也是最重要的,她曾经跟我提过她不得不改造你。没错,你是跟那些处处留情的lang荡子弟不一样,可对感情还算比较专一。但你的其他方面太任性了,简直可以说是不负责任。你大一大二两年内打了多少次架?你从警校被劝退了两次,要不是你爸爸的关系,你根本上不了大二!到了大二你居然穿着警服去帮人斗殴,被开除是正常的,谁还能容忍这样的学生?再说,你爸爸和秦伯乾走得很近,西郊那个盛世桃园楼盘,怎么拆迁成功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初就是你爸爸收了秦伯乾的好处,私自霸道地给当地整个村子断了电!恬恬是个很保守,又嫉恶如仇的人,她不想有一天你堕入了邪道,或者你家因为腐败家破人亡,更不愿意必须面对秦伯乾的时候和你站到了对立面。等她发现她实在没办法改造你之后,就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忘记你并且离开你……”
滕跃急切地问:“到底去哪儿了?她到底去哪儿了?”
“内华达州一个叫锡林的小镇,听说周围都是沙漠,采购人员像货郎一样每月来回一次,要走很久,地图上也找不到,得专门去当地买旅游地图才行。对了,你……你该不会是……?”
“对,谢谢你尹警官,”滕跃神色坚定,信誓旦旦地说,“我这就买机票,我要去那个小镇找到她,向她求婚!”
一星期后,内华达山附近绵延近三万平方英里的茫茫沙海间,一辆破旧的二手别克越野正颠簸着,在仙人掌林立的95号高速公路上行驶。极目远眺,一望无垠的荒漠充斥着悲凉的死意,这里白天不见得有多热,冬日晚间却会降下漫天鹅毛,气温低得难以忍受。内华达的本意就是“冰雪覆盖”。
拓荒区南部就是著名的拉斯韦加斯,但可惜的是别克车的主人必须往北走,深入美国西部蛮荒传说最多的神秘之地,去寻找自己的爱人。这里是牛仔的故乡,北美矿业的发源地,故而大多数建筑保留了19世纪那种狂放而又凄冷的独特风格,这一路上能看到的人类建筑越来越少,而且几乎都是些废墟,鲜活的生命只剩下了那些很少见过人类的温顺食草生物。等到第三天,白色的雪和深红色的沙丘就是仅存的眼睛能够捕捉到的景观了。近百年来,这里曾经有数千架飞机如同百慕大一般消逝无踪,使得它的成名伴随着异样的血腥味。
滕跃调着广播,在仔细聆听天气状况,他的后排座上装满了各类食物和饮料,如果突然有大风雪,这些足够应付一阵。滕跃在国外呆了不少年,口语也不错,不存在语言障碍,天气预报播送之后,开始放送老辈子的流行组合清水乐队的经典情歌,他也能跟着哼上两句。
滕跃哼着哼着,发现除了自己和收音机里的声音,还有个不协调的杂音。他瞥了一眼前方,发现有一辆破旧的小卡车,一个穿戴邋遢,又矮又瘦的白人正在向他大力招手,还喊着什么。滕跃当然不敢停车,他知道这里不比国内,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国度里,什么变态杀人狂都有,这里连续开了三天都是荒漠,渺无人烟,人家要是想害自己易如反掌,而且越是慈眉善目不引人注意的,越有可能变态得厉害呢。滕跃在警校练了几下拳脚,除了杨兆林之外很少有人能把他揍趴下,论打架也算把好手,可在这个枪支泛滥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平等了。
那人见滕跃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突然加速向这边跑来。滕跃对这辆刚买回来二手车还没有完全熟悉,一时没来得及躲开,便被他逼得硬生生刹住。滕跃不是美国公民,初来乍到也没有买枪的路子,只得将从工具店里买到的一把大切肉刀攥紧,防止对方突然发难。
“老兄,”那人用浓郁难听的俚语沙哑地喊道,“我是本地人,车坏了,带我去锡林镇好吗?”
滕跃不知该如何拒绝他,便虚张声势地说:“好啊!我正巧要去锡林,那里有人要聘请我当功夫教师呢,你给带个路吧!”
这个相貌猥琐的汉子看来没什么不良动机,并未因此神色有所变化,点点头,讨好地笑着打开车门。滕跃闻到车油和汗臭混杂在一起的怪味,有些作呕。那家伙咧开嘴巴,一边冒着臭气一边说:“叫我邓肯好了。年轻人,你是第一次来本地吧?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中国人。我来找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也是中国人?”
“是啊,女的。”滕跃追问,“你认识?”
“不清楚。这镇子虽然不大,中国人可真不少,大约二三十家。你能详细说说吗?”
滕跃诧异了,暗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中国人?”
邓肯似乎看出来他的疑虑,说:“你不知道锡林的历史。这可是个古镇,最少存在了两百多年。1850年发现康斯培克、卡姆斯托克金矿的时候,先是吸引了外地人来挖掘,随后大批的中国劳工就涌进来。这帮伙计们可是精明,也不跟别人抢着挖,而是在金矿发现地附近开了很多旅馆、托运站、酒吧和饭店,甚至还开工具店专卖铲子锄头,最后挖金子的不一定能挖得到,可他们都发了。据说那时候可不止发现了金子,还发现过更值钱的矿物,引起了不少火拼……当然,这些都是听老人们说的,我也不大清楚。总之现在这些中国人就是当年那些精明人的后代,世世代代都没走出过这里,甚至有的还留着辫子呢!”
第十六话 雪天,千万别滑倒(2)
听到辫子,滕跃一阵厌恶,看不出对方是否是在讽刺,便蓦然开车。这时候,雪渐渐下大了,被风击打着窗户,居然笃笃有声。邓肯随手用本来就不干净的衣袖擦拭着玻璃,骤然间看到路旁一具鹿的尸体,半边已经被撕扯掉,不知道被什么动物吃了去,另外的部分都被雪盖住了,显得极为苍凉阴郁,两人都觉得心底涌上一股酸涩,相对无言,唯有一同静静地听着广播。
蓦地,滕跃觉得车窗前的景物都变得白了,但却并非雪玉无暇,而是带有一种失去生命的压抑死灰。
邓肯看到滕跃的情绪受到了环境的影响,轻蔑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小铁罐白兰地,拧开盖子咕嘟咕嘟送进去好几大口,这才说:“小子,你是刚来美国?最少也是刚来这里。这里是全美最干旱的地方,但是下雪却很没有规律,十月份刚到就会常下,何况现在是冬天。”
正在这时,远处渐渐传来了击破劲风的沉重声响,随后三辆改装过的摩托从后面赶了上来,等到与别克平行后,渐渐减速。摩托上涂着五颜六色,画着惟妙惟肖的骷髅、狼头和刀剑。每辆车都是年轻男子开着,后面带着一个同样放荡不羁的野性女孩,他们的腰间都别着匕首或者短刀,女孩们对准滕跃的车窗伸出中指,并嗷嗷地欢叫。
滕跃有些紧张:“他们不是来抢劫的吧?”
“不会,他们的父母我都认识呢!他们的车油还是在我姐的加油站加的呢!小镇上总共也就七八十户人家,谁不认识谁呢?”
滕跃稍微放心了些,随后暗想:“这帮‘庄户’还以为自己多么时髦呢,我在国内玩得比这野多了。“不过毕竟身处异国他乡,不敢太过招摇,压抑下比试的欲望,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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