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其惊人的心机。
第四十八章 天怒(7)
正在这时,有人话锋一转——这人同样是昔年民间解禁者的一个领袖红刀,她现在已经是一州之长,而且在新家园星球上,一个州的面积甚至可以与原本地球上中等大小的一个国家的面积相比,权力也算很大。红刀冷笑着问:“我想请教宁帅,您是否自以为自己的军事才华超越了第一圣人谭信首他老人家?您觉得绿园经历的大小战役,都是在您的指挥下才取得胜利的吗?您是取得胜利的根本要素吗?”
宁永夜本身就是极其聪明的人,而且经过了多少大风大lang,一听就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于是淡淡地问:“这么说,允许我说两句?”立即反客为主,红刀脸上一红,点头道:“那当然!”大家这才想起来,从刚才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十多分钟了,宁永夜没有反驳一句,也不一定是没什么可反驳的,按照宁永夜的性格,大家都猜测他应该是不屑于回答一些已经重复了无数遍的问题。红刀这问题已经脱离开“四大政策到底应不应该继续下去,到底是不是造成这场特大#饥#荒的根本原因”这一范畴,而是直接指向宁永夜本人。
宁永夜就真的不得不回答了:“你是叫红刀吧?”
“你别管我是谁,我这是代表广大绿园百姓对你的严厉质问,请你别避实就虚,正面回答!”红刀这话已经丝毫不留情面,看来按照她的嗅觉,宁永夜今天必定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翻身了,所以也不怕彻底得罪他。
“各位,我想这也是你们想要问的,那我就说说。”宁永夜抿了口茶水,“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军事天才。我自认为,比较擅长武学和军事,但对武学才是真正的嗜好,如痴如醉,但对打仗,我一向是没兴趣的,我之所以努力学习军事,提高理论水平,增加实战经验,也都是为了绿园能够打赢……”
红刀趁他说到这里,猛然一声断喝:“难道绿园没有你,就打不赢仗?”
宁永夜知道她下一步肯定毫无悬念地说“明明是伟大的谭信首的英明指挥,才是战争得以胜利的关键!”,便冷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终究那是历史,历史上,那些战役确实是我在打的。”
红刀一时语塞,但旋即福至心灵,叫道:“没有谭信首在你背后强大的支持,你能取胜吗?井底之蛙,还自以为看到的就是天呢!就取得了这么点儿成绩还全算作自己的功劳,沾沾自喜,恬不知耻!你说你还要脸吗?”
别说宁永夜与她相距不远,就是再隔一倍远,他只需要三分之一的掌力一吐,当即就能把红刀打个骨断筋折脑浆迸裂,但他并不会像谭觉那样,阻塞悠悠之口,不让人说话,即使这话是恶意的。宁永夜轻蔑的目光干脆绕过她,直指谭觉。谭觉却跟没事儿的人一样,拿起个果子吃起来。
“还有,当初四大分会的其他三大组织都已经接受了谭信首的英明领导,你呢?你为什么一直不来参加任何会议,还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地去跟吸血鬼和吸血傀儡死拼?你觉得你打游击的水平挺高吗?你觉得全统当时是你说了算,全统的战士们就都得听你调配?就你抗暗,别人就不抗暗?你为了出风头,竟然无视谭信首的命令,消耗了大量全统的力量,最后占了一块儿地没有?反倒让钢谷收复了不少失地,让瞎子占了大便宜!”又有一个人站起来喝问,这人是归元夏手下的一个少将,都是后来提拔的,但宁永夜记忆甚好,也记得这个人,原本是属于全统的,只是在自己当政时期觉得他水平一般,就没有提拔上来,后来便跟着归元夏投靠了谭觉。其实就连归元夏本人都跟过宁永夜,因此也不好直指宁永夜,但宁永夜慢慢明白过来,刚才的胡乱指责都是即兴发挥,从红刀开始算,就都是有预谋的表演了,这些话其实也都代表谭觉本人的意思。
“我认为抗战是必须的,吸血鬼侵略我们全体人类,甚至侵略全宇宙的智慧生命,感染他们,操控他们,使得他们走向毁灭。”宁永夜扫视了一圈,“钢谷也是人类。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一定看着人类被吸血鬼毁灭,而我们却无动于衷,只单单因为他们跟我们信仰不同?况且,信仰是表面的一回事,真正的博弈,那还是权力的角逐,请原谅我说得这么直白。我昔年领兵与钢谷部队联合抗暗,无论是前期的游击战争,还是后期大兵团的阵地战,都无愧于心。当初就有人批判过我,说要我作检讨,理由是‘钢谷遭到吸血鬼入侵,是我们发展壮大的绝好机会,现在积极抗暗,那不就成了帮助钢谷建国了?要以保存和发展实力为主,抗暗为其次,并且要尽量宣扬钢谷消极抗战,将舆论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才是正道,最最起码,形成绿园、钢谷和吸血鬼三国鼎立,互相制约,钢谷就奈何不了我们了。将来就算真的被吸血鬼打败了,占据了整个地球,我们还可以靠正义大联盟的力量再打回来嘛!’,这些话,我应该没有记错。可我实在不能认同。”
这段引用的原话的确是谭觉所说,包括谭觉自己在内,谁都心知肚明,于是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众人原本都记得宁永夜不爱多说,拙于言辞,没想到一出口竟然这么犀利,让人猝不及防。实际上宁永夜反倒不像这些处心积虑编制的质问圈套那样提前准备,而是信口拈来,加之本来就有悲天悯人的性格,所以说出来也特别自然,行云流水。
宁永夜继续说:“我始终认为,我们应该真的如口号说的那样,全人类联合起来,一致抗暗,而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当时的批判我就不能接受,至于后来总星系间的新闻都报道了我们的作战,正面影响力极大,上头的话又改口了,反倒开始赞扬我为绿园争脸了。”他说这“上头”自然是指谭觉,但他就是不指名道姓,他需要有更多说话的机会,现在要是就言辞激烈,那就没有机会说下去了。
“抛开舆论不谈,只说实际的利益。我们和钢谷合作抗暗,钢谷问我们编制,上头说要报得越少越好越弱越好,以免引起钢谷注意,于是只让我报了十来万人,这怎么可能?人家钢谷不是傻子,也不可能信,于是将计就计,就给我们发所报人数的军用日用物资,恨得大家直骂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我报上了实际数字,才得到了这批物资,却再次受到了上头的批判。但我不后悔,一直到最后我也认为,你们不该理想地认为,我抗暗损失的五十来万人是白白损失了,我可以明确地说,战争会使得老百姓越来越少,但一定会使得军人越来越多。我们的队伍从七八十万一直增加到上千万甚至更多,那绝对不是只用嘴巴说说出来的,那是打出来的!在‘抗暗保种’成为全人类生存主题的时代,我们只有真正去做了,去与吸血鬼进行硬碰硬的抗争,才能真正吸引老百姓加入我们的队伍,最终越打越多!所以,我认为没有错,我们确实损失了五十来万人,但是增加了千万人,这笔账大家算不过来?你们现在制定的历史教材里面,没有我们与吸血鬼的正面较量,你们还有什么可写的吗?你们又不会去写钢谷抗暗的历史,这么一来,那段历史成了空白的了?”
宁永夜的话又渐渐犀利起来,刺痛了不少人的心,顿时库捷手下的一个壮汉中将大怒,猛然起身吼道:“宁永夜!你口口声声在说‘上头’,具体指的是谁,你敢说吗?”
宁永夜冷笑着问:“那你敢说吗?”
壮汉为之语塞,但旋即更加激怒,吼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为自己是打赢战争的第一要素,可你刚才那段话到最后,还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事实如此,不是炫耀。我如果想要炫耀,那我还可以做得更多。”宁永夜还有半截话“比如个人崇拜之类的”,但临出口前还是觉得太不给人脸面,扒皮去骨一览无余,目前还不合适,便硬生生地收回。
可就这句话,还是激起了众人的不满,纷纷指责宁永夜太过狂妄。
巴比菲手下得力干将较少,干脆自己直接站起来,阴森森地指着宁永夜问:“宁永夜,你一直在说钢谷抗暗,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们都经历过那场灾难,事实如此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你怎么敢说钢谷抗过暗?他们只不过打了几场输得很惨的战争,死了很多人,一路败退,一直到输光家底!我们绿园才是真正抗击吸血鬼的中坚力量!”
第四十八章 天怒(8)
宁永夜把茶水一顿,桌面上顿时向外推开一片波纹状的气流,仿佛是在水面上一般,而茶杯里的水没有丝毫溅出,等气流消失,近处的人们已经发现,茶杯里一点水也没有了,都被刚才那一瞬间的内力催动化作了蒸气。这一手可以算是惊世骇俗,就连霍兰星顿、毕修莱和萨巴给面面相觑,也自认为很难恰到好处地办到,都起了敬畏之心。包括巴比菲在内,有些对宁永夜不太服气的谭觉一派部队将领看到这一幕,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钢谷抗没抗过暗,是不是对付暗族的主力,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宁永夜端凝俊逸的目光环视全场,“因为这不是一百两百年前的事,而是发生在二十年内。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都还没死光,最起码,他们有一大半,今天都坐在这里呢。”
他这句嘲弄的话令大家都不由得脸上一红。练金阳和南应龙知道宁永夜今天是要破釜沉舟,都自叹不如,心里更是羞惭,相互悄悄瞥了一眼,都摇摇头,叹了口气。
“所以,这件事,并不是只有通过看历史书才能知道真相,在坐的各位,都很清楚。”宁永夜朗声道,“咱们人类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要么在这一端,要么在那一端,从来不会功是功过是过地辩证评鉴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组织甚至一个历史时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什么时候能没风?难道一个人的状态就非要吃饱了撑的或者饿了个死,而不能是不撑不饿的正常状态?难道我说钢谷抗暗,就等同于说绿园不抗暗么?怎么你们就这么敏感呢?就经不起一句毫无别意的无心之语?黑暗崛起的这段历史,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悲惨的灾难,因为人类无论经过多么大的灾害,也自来没有丧失过自己的母星家园!可为什么我们还没彻底亡族呢?原因很复杂,不是单独谁的功劳可以决定的,也就是说,也自然不是我宁永夜单独的功劳,我积极参与了抗暗,只是其中一分子罢了。”
他又顿了顿,说:“刚才有人对我说,我是不是认为钢谷才是抗战的主力,这是废话,我都懒得说。不是他们死了好几百万人,吸血鬼不但会占据了咱们的家园,还会彻底把咱们全部都变成傀儡,然后在阳光下灰飞烟灭!这是个不容置辩的事实!你们到战场上看过没有?在坐的各位虽说很多都与吸血鬼打过仗,但在正面战场上打过的,少之又少!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我宁永夜算一个。我看到的是,吸血鬼把大部分的主力都用于和钢谷军队决战,各种各样被异化了的怪物和无生命的钢谷飞机大炮舰船,都用来对付钢谷的战士们,最激烈的时候,他们每一个小时就填进去一万多人,最后连片灰烬都剩不下!更何况名字!的确,他们总是失败,每次的大会战都是以钢谷惨败告终——我想请问,你们在坐的各位观点是否是这样:只要是失败了,就没有任何功绩,是吗?也就是说,成王败寇?他们为全人类做出的牺牲,就该全部被抹杀?历史课本上,只字不提他们的作战,或者是只言片语模糊过去,而把咱们绿园单独说成是唯一对抗吸血鬼的中坚力量?派别之争,信仰之争,怎么可以篡改历史呢?篡改历史是最大的犯罪!诚然,人类历史上后一个朝代肯定会对前朝的记载有失公允,但要是我们也这样,那我们绿园的进步性在哪里?不是沦为俗套了吗?我从没说过绿园不抗暗!我本人积极参加了抗暗,这就是有力的证明之一!我们绿园当时实力不如钢谷,也不是执政组织,自然不可能屡次进行大规模阵地战与吸血鬼拼消耗,可我们的敌后战场和次级战场上,也一样英勇抗争,完全不输给钢谷!没错,我们绿园和钢谷是有矛盾,彼此也都对对方做过卑鄙之事,这是人性使然,谁都不可能完美无瑕。可我们都对得起这段历史,无愧于这段历史!死去的将士们,他们几乎被世界遗忘了,大家还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可你们的存在,就是他们存在过的最好证明!是他们使得你们活着!使得我们大家都活着,得以有命坐在这里,进行今天的辩论!”
他向后仰了仰,说:“就这些。”本来他这段话说得挺精彩,也很激情,按说大家该集体激动鼓掌,可是没有谁会这么做,因为他站在了风口lang尖,大家的作用是把他推下去,这个时候有良知的人只要不做声,就已经是对他的帮助了。
“你还说得头头是道啊!”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去,竟然是第一夫人,伟大的谭信首“伟大的伴侣”卓芷筠!卓芷筠光华四射,确实美到了极点,但宁永夜看到她一步步走下来时,也不寒而栗。这个女人没有任何特异功能,但凭着过人的美貌和阴险毒辣坐上了今天绿园女人的巅峰位置。
于是宁永夜索性迎上去,说:“谭夫人有什么见教?”
“宁永夜,咱们绿园的军队,是全绿园老百姓的军队,不是哪一家哪一帮的军队,这你可赞同?”
宁永夜知道卓芷筠深得谭觉讲话设套引人入彀的精髓,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于是将计就计,点头说:“正是如此。我赞同。”
“那既然宁帅你都赞同,那本人就觉得特别奇怪了。”卓芷筠拿腔拿调地说,“你宁帅打了几场仗,成了全人类都知道的战争英雄,这一点也无可厚非,我们家老谭为你大力宣传,也是应该的,毕竟你也出了力嘛!该在历史上留一笔。可到了和平年代,你竟然还住在军事堡垒里,手握重兵?你知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谭信首他除了是绿园政治上的最高统领大信首之外,也兼任绿园最高军事委员会总会长啊!请问宁帅,别的将军打完仗,哪一个还抓着军队不放的?哪一位将军敢把军队当成是自己一家一姓的私有财产,专门为己所用的?大家都管你这支二百万的部队叫做‘宁家军’,是吗?”
宁永夜盯着卓芷筠,后者被他盯得发毛,但还是坚持与之对视。
“是,人们都这么叫。我记得在咱们亚洲古代,岳飞的部队被称为‘岳家军’,戚继光的部队被称为‘戚家军’。”宁永夜看了看卓芷筠,尽管卓芷筠高高在上,可却有一种被宁永夜俯视的强烈错觉,“我想问问,他们是奸臣吗?还是拥兵自重,想要造反的军阀?”
“你还狡辩!你也配跟他们比?无非就是大宇宙时代,你领的兵比他们多,名气比他们大就是了。人家那是自己招的兵,你没有谭信首和绿园这两块牌子,你自己能招到几个兵?我看你就是想搞独立王国!自己当皇帝!”
宁永夜招兵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提过谭觉,但的确是以绿园的名义招的,不过话说回来,人们也都是冲着宁永夜的部队敢和吸血鬼死磕很是敬佩才参加的,这些宁永夜都懒得列举,以免卓芷筠更有话借题发挥,干脆地说:“我明白,你就是一句话,功高盖主,不是吗?我还可以回答你上一个问题,我的确住在军事堡垒里,手握重兵,但我布兵的位置都是在咱们的港口和其他宇宙飞船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