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笑笑,说:“从国夫大人,据我所知,历代选秀的确都是以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男丁为先,但还不是全部,就好像今天这几千民间男丁,他们跑到这里来指望能一起选秀的事件,历代选秀都有发生,而且相当一部分都选了进去,大约仍旧能占秀男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他顿了顿,说:“我看从国夫大人天生气度雍容不凡,肯定是达官贵人深墙大院出身,不可能跟我一样,来自茶馆酒肆。”
他这话其实非常厉害,在说这话的前一秒他已经瞥到从国夫左右手手指和掌面,从其中的凹痕便能看得出这人五十多年前应该从事饭店帮厨一类杂役,所以他说“茶馆酒肆”,那已经是在故意绕着饭店做文章了。从国夫虽然很清楚这个外来人不可能在刚来本星球就了解自己的身世,而昆芒家族虽然清楚自己来自民间,却也不可能对外人说这样的话,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充满狐疑地瞪了灿眉一眼。
灿眉陡然心惊,用对待爱人的口气训斥道:“别胡说!”接着拉过刘言鞠躬道:“他以前在自己的星球也是个小没落贵族,说话口无遮拦惯了,并非有意冲撞从国夫大人,还请您千万海涵包容!虽然现在还不能算正式的男朋友,但我们彼此之间非常相爱,那是一定会结婚的!”
从国夫毕竟和昆芒家族走得很近,当众之下也不能和她因为这区区一句话闹僵,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肃然点点头:“行了,既然是你的宝贝疙瘩,那就早早带回去吧。”
伦莎见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子就这样从嘴边被抢走,实在心有不甘,极其不满地喊道:“从国夫大人,您千万别听她胡扯,她……”
从国夫冷电般的目光扫射到她身上,面容冰冷地问:“刚才灿眉为你求情,我才没有带你去保密局喝茶,你怎么还敢不依不饶?小骚蹄子,想要男人,凭自己本事去找,今天能抢别人的男人,明天会不会抢女皇的大位?”他句句不离为伦莎扣上造反的大帽子。
坎普察使劲拉扯伦莎,让她少说两句。伦莎怒火万丈,但还是强行隐忍着压了下去,心中已经暗暗发了毒誓:“等着吧,我们家已经秘密招兵买马广纳贤才了几十年,起事就在这几年间,到时候我哥哥在皇宫与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黑顿的旧政权!到那个时候,我不把你挫骨扬灰铺在路面让万人践踏,我就对今天受辱的自己自刎!”
伦莎又转向刘言,眼眶里有些泪水滚动,颤声问:“你真要跟这个女人走?”
灿眉冷笑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只跟我男朋友照个面,就弄得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生离死别,你这是演给谁看呢?”
伦莎再也不回答了,转过身从身上拔出剑来,从国夫与她相距太近,这一下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地叫着:“你……你想干什么?苍勇!”苍勇却只是一动不动,他并非好整以暇,只是按照他的境界与伦莎的实力差距,就算相距极近,也只需要凝神后动,完全可以及时制住她。
伦莎对着余下活着的三只蓝色巨虎吹了声口哨,老虎得了命令,乖巧地凑上前,谁料伦莎一剑一个,刺的又快又狠,当即结果了三只老虎。这一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个个都瞠目结舌,连从国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等他想起应该说“你这是指桑骂槐明着杀虎暗指杀我呢”,就听伦莎哭着说:“从国夫大人,这些老虎是我亲手养大的,最听我的话,就算我的剑是宝剑特别锋利,它们又想不到我要杀它们,也仍然有机会濒死反扑制我死命,可它们还是任由我把它们杀了。我舍不得呀!可谁让它们冒犯了您?还请您大量,这次就原谅我吧!”
从国夫见她行事狠辣决绝,也不想过度欺人太甚,须知自古国夫就没有常青树,他已经受宠了五十多年,在黑顿自由邦历史上算是少见的得宠者,但皇上的心情瞬息万变,加上皇上是女人,情绪更是难以捉摸,用不着自己万一犯错误招惹龙颜大怒被发配原籍,就说一旦明天不再宠幸自己了,自己的末日也就到了。就是那些平时与世无争与任何人都无深仇大恨的国夫国男,过气了之后也都没有谁再理会,别说历年礼物贡品什么也剩不下,就是人家迎面看见也懒得打招呼。更不提自己与昆芒家族走得更近,开始与波察家族为难,将来自己一直受宠到死便罢,要是忽然被当做旧人弃如敝屣,那说不定性命不保,单是波察家族要杀她后快也不难,黑顿更不会为一个过了时的男人不惜冒着造成国家根基不稳的危险去惩罚波察家族。于是他也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便顺坡下驴,懒洋洋地说:“行啦,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家为国效力了四代,我又怎么可能真把你送到保密局呢?回吧回吧。把你的老虎也带走吧,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回去好好安葬,这笔费用我出了,啧啧,看着心烦。苍勇呢?咱们走。”
苍勇重新坐上从国夫专车的副驾驶位置,淡淡地命令司机道:“起辇开车。”
灿眉也得胜地朝伦莎一笑,拉着刘言上了刚刚开过来的家族专车,转头便走。伦莎攥紧小拳头在风中颤抖了好久,坎普察叹了口气说:“行啦,咱们走啦,都不是咱的。”他生性好色,只是因为看到灿眉绝色天香,想要一亲芳泽,倒并不止于对固定的谁害相思病,只是惋惜了一会儿,就打算再去物色新的美貌姑娘了。
伦莎正色说:“哥,咱们回吧。明天就是选秀第一天,你可要为咱们家族争口气。”她看了看坎普察,见后者神色忧郁,也明白其意思——将来自己成为家族第五代族长,并且有可能最终成为黑顿女国的新女皇,自然是要废掉黑顿本人,不杀就不错了,自己的哥哥那时候是黑顿的丈夫之一,就算仍然可以跟着波察家族本身保持富贵,终究也是婚姻不幸,而明知这婚姻不幸,却还是要照做,这就是政治婚姻的悲哀。她说:“哥,你也别担心。将来……将来我们……成功了,我保证,不杀灿眉,把她捉给你当老婆。”
坎普察听了唯有摇头苦笑,不再说什么。
而在凤辇专车上,从国夫的神色却愈发阴郁起来,苍勇从后视镜里看到,也不想主动提起。从国夫终于开口了:“苍勇,你从这儿下去吧,这段上山拜祭的路我去了很多次了,很熟悉,再说有几千个卫兵看守,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下去帮我办件更重要的事吧。”
苍勇怔了怔,其实他除了性情凶悍骁勇,容易热血冲头之外,本身是极为聪明的人,一听之下已经隐约明白从国夫的意思了,但还是问:“是要属下做什么……?”
“你帮我做了这件事,我便通过昆芒家族和乞萨家族的关系,送你进去看看遮南盼公主,记住,只是看看,这是女皇陛下明确御赐的联姻,任何人不得更改,但没有我的帮助,你连再见到她也不可能。”
“是,您说,我听着呢。”
“那个小子,我不放心。他不是灿眉的男朋友,我不傻,看得出来。”从国夫目露凶光,“你找个机会不声不响地干掉他。”
苍勇疑惑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必管灿眉,她还不是家族的正式族长,咱们不怕得罪她。再说我看这小子跟灿眉也不见得认识多久,年轻人好色,一时激情而已。再过些日子,我搜罗些漂亮男人,给她送去便是。”从国夫阴森森地说,“但那个小子,我看得出来,他志不在此啊!这是个难得的俊美男子,要是真的进了皇宫,必然会得到皇上宠幸……你必须让他永远没这个机会进宫!”
第四十五章 女皇的后宫(6)
苍勇微微一怔:“从国夫大人……”
从国夫见一向唯命是从的苍勇竟然卡了壳,顿时略有不悦:“怎么回事?不想见遮南盼公主?”
“不是,”苍勇迟疑着说,“大人,历代选秀大多是达官贵人这是事实,但草民男丁成群结队来参加选秀也是事实,而且并不犯法,甚至受到女皇特地恩准的保护。按说您……无权杀他,不然……”他下面的话没出口,但已经很明白了,是“不然要是上一代从国夫也派人去您当年工作的饭馆杀了您,那您也就不会被恩宠五十年了。”
这话跟刘言说得听上去不同,但实际上是一样的,还是锋锐地刺痛了从国夫心底的疤痕。从国夫勃然大怒,伸出手来狠狠地抽了苍勇一耳光。在苍勇看来,这一巴掌打过来的速度就像乌龟爬,可他不敢闪避更不敢运气抵御,只有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记耳光。
“哼!”从国夫从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声不屑,“你也瞧不起我?”
“不是这样的。”苍勇犹豫一阵,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不瞒从国夫大人说,我之前击杀蓝老虎的时候,虽然看不出老虎突然受到什么惊吓,但按照它们的体能,就算再多十多只一起冲上来,速度和力量达到最佳状态,也不可能把那辆这么沉重的大车带得轮不贴地,甚至到最后只一次撞击就把大门弄瘪了。这南大门这么巨大沉重,在整个星球上只有四座同样的大门,守护皇宫拱卫京畿,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它的原材料来自和平大联盟开发的超合金,就算是好几十年前的产品了,也仍然是很先进的,尤其是坚固程度,甚至可以接近乞萨夫妇的联合制药公司大门。我用尽全力也只能给联合制药公司的大门留下几道细微的缝隙,就算这南大门比联合制药公司的大门略微差些,我也一样得竭尽全力才能将它破坏到这种程度。”
从国夫隐隐感到有些不妙,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也就是说,在那个闹哄哄的万人现场,有人瞒过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所有人的注意,用极其高明的内力催动气流远距离击打老虎,使之受惊奔跑,在大家都看到车辆被老虎拉扯的时候,他再趁机叠加力道推动车身,这样大家就都以为是老虎将车拉得这么快。”
从国夫一惊:“什么……?那车起步的时候距离南大门很远啊!”
“是的,那人根本没有明显的挪动,单靠气流叠加就能在这么远距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车撞倒大门,而且绕过了现场乱哄哄四散奔逃的几千人不断变换位置的身躯,从这些空隙中流转腾挪,最终力道汇聚一处竟然完全不减威力,还是达到了我用尽全力的破坏效果。”苍勇见从国夫也开始凝重了,愈发谨慎地说,“别说我做不出这样的一击,就是真能做得到,我也会马上真气耗尽,倒在地上昏厥过去,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难以恢复的。我昨天攻击联合制药公司的大门已经是用尽全力,到现在我的手还在隐隐作痛,虽然杀那几只老虎还算轻而易举,但现在就算要对付不如我的人,我也未必就能稳赢。”
“你跟我说这些,关我叫你杀那小子什么事……”从国夫突然惊愕地失声叫道,“哎哟,你是说……?”
“是的,现场的大部分百姓都是不会武艺的,通过他们猛然遇到混乱时四下奔跑就能感觉出,因为慌乱时本能的气息是真实的,大部分都微弱得可怜。而灿眉和波察兄妹俩的气息在里面算是出类拔萃的,我也能隐隐感觉得到。但并没有感觉出特别强大的气息,也没感觉到某种因为内力陡然释放过猛而累得波动较大的气息,由于巧妙撞击大门这个事实是真实客观存在的,因此我可以说,那个人的实力已经可怕到可以隐藏得如同平民百姓一样,无影无踪,而且经过如此内力释放还没有明显气流波动,那就说明要么他技术高明,能够压抑得住,要么内力强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那种程度的内力释放对他而言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不论是哪种可能,他都是一个前所未见的强者。”
“你是说,那个小子……就是他干的?”
“刚才我说的都是有气息波动作为依据的,但,认为他就是那个高手,这就纯属我的个人感觉了。这种感觉很强烈,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看上去平淡如水跟一般的人没什么两样,可我总觉得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宇宙……”
从国夫沉默了一阵,不安地说:“那要是这样……这个外来户到底是个什么人?看来真得好好调查一下他的底细了,会不会是那帮反贼请来的帮手?”
苍勇听到“那帮反贼”时怔了一下,旋即说:“属下认为不大可能。他们从哪里能请得到呢?就算请得到,这帮不成气候的人做他的手下还差不多,哪里命令得了他?养虎为患的事,他们虽然不会做,类似聘请高手这种目光远大的事,以他们那种短浅目光,也未必会做。再说这人的武功……”
从国夫见他忧心忡忡,也悔不该刚才对那小子那样的态度,论实力背景,自己权大气粗;可人家来去自如,随时都能行刺自己,这就让人寝食难安了。他试探着问:“要真是这小子的话,你打不过他?”
“……是。”
“那你还有整个一个皇家卫队呢!”
“……他们……他们全上也都是被瞬间干掉的份儿……”苍勇沉重地摇摇头。
“难道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强的人?”从国夫不甘心地问,“就跟万灵神殿那样……女皇陛下不是说了,那都是互相吹捧吹出来的么……?”
“从国夫大人,我小时候在外面呆过,但没遇到过什么真正的高手,刚刚成年后来到黑顿女国这个封闭的王国,自然更是难遇到对手,所以我不好说我自己的实力有多么地拔尖,但我自认为自己的本事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这让我能够有足够合理的想象力去想象这总星系间是否有超强的高手,会强到什么程度……万灵神殿屹立宇宙万年不倒,绝对不是徒有虚名。传说大盟师全力之下可以毁灭大型行星,也不见得是虚言……”
“可那个大盟师不是也被他的徒弟杀了?”
“未必……一山还有一山高,大盟师那些徒弟任何一个都比我强太多,但他们就算加起来,跟大盟师相比也相差太远,那是萤虫之火与日月争辉。只是大盟师享有盛名太久,也没有想到这世界发展太快,绝顶高手绝对不会只偏安一隅,任何地方都有老的高人死去,新的高人诞生并成长……只怕万灵神殿那场变故,不见得单单是内部内讧,说不定就有这小子的份儿……从国夫大人,宇宙广袤无边,强者无数,昔年的造物主不是上个宇宙留下来的最强大的生物吗?他们也不见得是宇宙大爆炸前的原始宇宙唯一的智慧生命,肯定是经过无数血战才奠定自己主流民族和主流文明的地位的……所以世间高手如云,只怕这个小子的来头真的不小……”
“那怎么办?这么说来,他还不一定是为了得到黑顿女皇的宠幸了?”从国夫惊问道。
“是,只怕是这样。您刚才说他当灿眉的男朋友,说不定志不在此……其实要是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怕整个黑顿女国的政权对他而言,也是‘志不在此’了……”
“那这样说来,我们更要杀了他,不然他颠覆了女国的政权,咱们别说荣华富贵了,更是性命不保了!”从国夫的眉头越皱越深。
“正是,好在咱们跟昆芒家族是联盟关系,这颗星球上只有昆芒家族的十几位元老武艺超群,尤其是昆芒的大族长寒勒,说是神功盖世也不过分,比起万灵神殿九大神将不好说,但第三代弟子没有一个可以与之比肩。比属下……当然是比属下要强的了,属下跟他们合力的话,找个合适的机会偷袭,也未必没有取胜的可能。”
“可是这小子把灿眉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就要入赘当女婿了,这样一来……”从国夫揪心地说,“他比我反倒更接近昆芒家族,凭什么还会听我的,不去保护他们自己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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