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等减刑后成功获释,再做一个优秀的好公民。”
她顿了顿,用意并不是等待大家的掌声,而是打算再对另一帮人说话。而她这话显然是老生常谈,犯人们都很麻木,连冷笑一声都懒得,一片沉寂。
誓羽并不介意,继续说道:“下面我也要说说我和各位都心知肚明的突发事件。我从事刑警工作时间也不算很短,我的意思是,我完全能看得出来刚才发生过什么事。各位起义军的朋友们,你们声东击西,趁乱登上我们的飞船,并且交换了原本的真犯人,模拟了他们的外形填补了他们的空缺。我明白,起义军并不是差这么几个人参与,主要目的是进行渗透,反正你们认为我没办法分辨你们。等到了矿井星球那边,你们分散到犯人群中,上万犯人和数万殖民地工奴土著,要找到你们就更难了。到时候你们策动整个星球进行起义,不但可以迅速扩充实力,更可以控制瑟雷萨德这样拥有珍稀矿石的资源地,坐地起价,伸手向和平大联盟所有需要这矿石的国企和私企要钱,然后继续扩充。我想说,在分辨犯人这方面,你们赢了。我承认,我本来就分不清你们谁是谁,只简单地看过资料,很多资料还特别相似,就好比在你们看来我们亚特兰蒂斯人都长一个样子甚至跟猴子没区别一样。有了这次,我就更分不清了。但是,我也不打算分辨,到了监狱星球,我的职责是看着你们好好改造不出事,而不是仔细分辨出你们的身份——瑟雷萨德有更先进的设备,尽管我们不具备发达的生化基因科技,不能从血液和细胞的角度看穿你们,但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你们身上的硅胶人皮的使用程度和时间。所以我劝你们,别抱幻想,既然选择了来监狱改造,那倒是因祸得福,比在起义军里有今天没明天强得多。
“各位,我是个亚特兰蒂斯人,也不属于主流民族,可我安分守己,我的养父母是虫族社会底层人民,说了不怕你们笑话,他俩是废品收购站拾垃圾的。我就这样艰苦生活了二十多年,努力在学校拔尖,之后考取警校,再以优异成绩毕业,进入警队依然没有松懈,努力完成各项任务……也许你们要说了,你果然是成绩斐然啊,居然努力努力成了地狱星球的狱警。不错,我是遭人算计,没有继续留在刑警队伍里,反而来到这苦寒之地,尽管我在刑警队里的成绩依然有目共睹,名列前茅。可即便我现在是狱警了,命运对我也的确是不公的,但我仍然想要继续努力,在监狱管理方面做出成绩,步步提升,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同时也增加自己的收入,让自己过上受人尊重且相对宽裕的生活。就算把我贬低成了编外警员,我也永远不会有和你们一样造反起义、最终成为国家叛徒的罪恶念头!我知道,你们根本不认我们这个联盟,这个国家,可你们想过没有,没有我们的联盟开采你们星球的矿藏,你们还是一群茹毛饮血连文字和货币都没有的原始生命!你们摸着良心说说,你们祖先所谓自由的那种随时都能饿死冻死的生活好,还是在殖民地干活,尽管又苦又累可起码能解决温饱的生活好?再说工奴不见得一辈子都是工奴,你们的成绩做得足够好,成为正式工人的话,自然脱离了工奴地位,成为正式公民,全宇宙各地不都有这样的例子?你们又说,这才多大的比例?不错,比例是很少,可我敢说,那是你们不够努力。你们的体力比和平大联盟多数的虫族体力都好得多,只要肯苦学技术干活,比例完全可以大大增加,可你们就是懒……”
“长官,”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誓羽实在判断不出他到底是真犯人还是渗透进来的起义军,“工奴不是懒。”
誓羽怔了怔:“那是什么原因?”
“土著们原本就是很自然地生存,人家觉得挺好的。”
誓羽彻底愕然。她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
“就是,你凭什么要改变别人的生活?还理直气壮?造物之神造物的功劳比你们大还是小?人家伸手要过东西吗?”
“有些人,自己就是被压迫者,可脑子里居然有统治阶级的思想,实在奇怪!”
“行了行了,都安静些,少发表政治言论,省得到了监狱把你们都当起义军抓起来!”一个岁数大一些的声音压过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誓羽警官,我也能看得出,你一腔热血地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干到现在这个职位,很辛苦也很自豪,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在为统治者们找借口,而是真的天真地以为,身为本来就不平等的贱民,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获得自由和地位。可惜,你错了。各地的工奴起码还有属于自己的星球,而你亚特兰蒂斯人之所以能以一个流lang民族的身份成为仅次于八大虫族外地位较高的少数民族,也是因为你们曾经的辉煌,碍于舆论压力和老一辈对你们文明的迷信和崇拜,才没有落井下石。誓羽警官,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再怎么努力,你也是个亚特兰蒂斯人,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你就万劫不复了。”
誓羽略微受到震撼,她倒没想到罪犯里面还有几个挺有文化水的家伙,其言论虽然自己并不赞同,但听上去似乎也有极大的煽动性。她摇摇头,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只是说了句:“总之,各位好好想想吧,还有80宇宙时就到目的地了,希望大家都能做明白人。”说罢,站起身走出门去。
接下来的80宇宙时突然过得很漫长,誓羽想要像替补船员那样进入休眠状态贮存体力,又怕这期间再遇到入侵或者犯人再闹腾,那自己要是在休眠可就是渎职了。她设定光脑将自己的房间瞬间产生立体的瑟雷萨德3579960矿井监狱星球的重力效果,并模拟该星球的地表触觉,自己穿上贴身打造的防辐射宇航服,在上面练习着跑步跳跃,以便尽早适应其标准,下了飞船很快就可以展开工作。
“老车夫”到底拗不过誓羽的坚决要求,还是将本次遇到起义军的事件立即由光脑促成一份简单明了的事故报告发往奥雅库西姆的首都森朵星,并附带了誓羽要求给予处分的请求。这不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她誓羽本身就是个容不得自己犯错误的铁女人。“老车夫”发送成功后望了望誓羽的房间,摇摇头叹了几口气,他是私人包船,仅仅挂靠军企而已,只会在名誉上受损,不会受处分,他只是为这姑娘感到可惜,要知道和平大联盟对于这些文件都用大型光脑进行测试,然后给予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回应,绝不会因为你主动揽罪就因此而感动,很多人说和平大联盟是个计算机主宰的世界,这话其实不假。
而在飞船的另一端,丁沁凝望着远方的星空,自言自语地说:“那边……已经过去两年了……”
第三十六章 星空中的罪与罚(12)
80宇宙时过去得很快,按照往日,飞船应该对接到卫星轨道或者从行星表面探到星空的轨道站蜂巢状港口,可这个地方居然没有任何闪着金属光芒的建筑。
“老车夫”胸有成竹,像是操控自己身体一般驾驶着偌大的押运船在怪石嶙峋的奇特地貌中左右腾挪,高低穿梭。这个时候飞船的自动巡航系统就排不上用场了,若要完全逼开障碍一点儿也不受损,那么速度必然大大降低,为了保持这样的高速还不出事,只能依靠优秀的老驾驶员。“老车夫”的眼神也不大顶用,但就是能凭感觉和经验飞得丝毫不差,他们是星空间的宝贵财富。当然,要是换成别的星球,就没这么顺当,“老车夫”对常年来回往返的几个主要星球还是了若指掌的,除非它们突然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地质变迁。
大气层相对稀薄一些,仿佛封冻了很久的湖面上的神秘雾气。这颗星球的确是个行星,但体积比首都森朵小太多了,最少也是数十分之一,整个星球呈隐隐微红的色泽,给人一股暖意。但颜色不能作为星球物候的标准,光脑给出的数据才是真实客观的现实。誓羽看了看数据,诧异地发现这星球居然比首都还要冷得多,看来那红光并非是温度产生的,而是传说中的稀有矿藏。靠近地面三万赛里的时候,可以看到通常在卫星上才能看得到的环形山,其实真要是再飞低一点仔细瞧,就会发现那些巨大的环形山全都是人工开凿的,地面上的那些小黑点其实是大得无法想象的超级采矿机械,光这一路看到的拥有数百台这种规模机械的基地就有三处。
在到达之前的十五微时,飞船已经向本地的光子计算机发送了即将入港的消息,其实在出发之前,该监狱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这所监狱尽管在一个地狱一样的星球。矿井星球都在蛮荒的星域,设备更新换代特别慢,基本上只更换采矿设备,港口的设备则比较原始,但好歹也还都是自动化,船员和犯人们列队下来之后,飞船被一只巨大的机械钳夹到给养处去补充各项所需了,费用只需要从“老车夫”自己代表财产的数字里扣除即可,简单方便。
虽然誓羽从来没打算监狱方面会派人来港口举行个欢迎仪式,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可对于没有警员前来荷枪实弹地监视犯人入内还是颇有微词:“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不是中央直属疆域,每天不可能有太多的飞船来往,也不至于忙不过来吧?怎么连一个人也看不见?”
对此老车夫是这样解释的:“理解一下吧,他们主要负责搞生产,这里的矿藏虽然价格不菲,但不能立即转化成财富,比如如何运出去是个大问题。就算很多私营二级矿业公司不畏航道凶险花大价钱派船来取,并雇佣武装人员保卫,也不会允许的——这是军企,矿藏决不会允许拿来卖。况且这里大部分劳作的工人都是犯人和工奴土著,政府可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一味地加大任务难度和劳动强度,累死了更省心……所以大家都去忙生产了,没工夫……想必咱们的飞船要是军企每三公年一次满载生活必需品的运矿船,他们就会兴高采烈地出来接待咱们的。再说,你瞧瞧四周……”
誓羽四下仔细张望,才发现墙角各种看似不起眼的架构里都藏匿着随时可以弹出来的镭射枪管和集束导弹,不刻意去观察的话很难发现。也就是说人家虽然没来人,可一直控制着局势,只要发现犯人有一丝一毫的忤逆,这些枪管都会毫不留情地咆哮起来。
“本人誓羽,二十四岁,和平大联盟奥雅库西姆共和国首都森朵星球西璜区警署原缉毒队警员,原本警号作废,现工作调动来到贵星球监狱,向各位长官报道!请各位长官指示,安排我的工作!”誓羽冲着最前面那个比较明显的大摄像头行礼。
空荡荡的,一片沉寂。犯人们都沉默着,也不知道是给她面子,还是对这传说中的监狱有种莫名的恐惧。
“呵呵,别弄得那么正式,哈哈,你这样子真好笑……”一只脚从港口中央停放的一台取货铲车内晃晃悠悠伸出来,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这是个硅胶人皮在四十岁左右的家伙,看不出是什么种族,硅胶人皮是严格配合其真实寿命的高科技产品,这也说明这家伙起码得有三百多岁了。他穿一身皱皱巴巴的蓝色军装,其实不是这军装旧,而是他不好好穿,看上去七扭八扭的。
誓羽心里很是不满,心想你们狱警就这素质?不过不清楚他是什么级别,不敢贸然说话,只再次对他行礼。
“行了,我……我知道你,上午我们头儿说过。现在大家都在搞生产呢……兄弟我……我本来也要去的,后来说你们要来,我一就就在这里等着,谢谢你们啦,哈哈,哇哈哈哈!起码让我少干了半天活儿。我叫诺杨,是港口调度主管,刚刚任命的。”
“诺杨主任。”誓羽恭恭敬敬地称呼道。
“甭这么客气,我们这里不兴军方和政府那一套,大家都为了发财嘛,尤其你见到我们监狱长修吉尔先生的时候,一定不要称呼‘长官’,要叫‘老板’,他才开心!”
看着诺杨手舞足蹈的样子,誓羽才发现他背后的铲车操控台里横七竖八好多酒瓶,这家伙是个醉鬼!上班时间居然喝得酒气熏天?而且这样的人居然还是这个星球唯一港口的调度主管?
“长官……主任,请问这些犯人怎么处理呢?”
“马上分发工具干活呀!你……你咋这么看着我呢?呃!”诺杨打了个酒嗝,嘴里传来一股劣质酒的辣味,“誓羽警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这里都是……都是荒蛮之地,不讲那些虚的……”
誓羽不愿第一天就得罪人,于是尽可能客气地说:“主任,这些犯人刚刚来,需要逐个编号,并按照资料分到不同的监区。之后‘老车夫’船长还需要您签收,并把发票和盖章收据复印件带走……”
“哈!‘老车夫’!老东西,你看见我你也不打招呼你!你信不信我……哦哦,我要吐了……”诺杨才发现“老车夫”,后者尴尬地冲他笑笑,随后附在誓羽耳边说:“别跟他太认真,他喝醉了就爱动手,以前曾经打死过罪犯……”
虫类本来特别敏锐,好在诺杨醉的厉害,也没有听清楚,只一把拿过发票本和收据本,晃晃悠悠戳上章,再拿来电子仪器吸取用自己身上的独特气味,递给“老车夫”,表示确实是他诺杨本人签署的。“老车夫”如蒙大赦,做好交接后那边大屏幕也显示飞船补给完成,可以开走了,于是简单地和誓羽拥抱了一下,毕竟是共患难过,有些依依不舍,之后就屁颠屁颠地要离开,诺杨在后面喊:“我说老东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吃顿饭再走啊?咱们这里天高皇帝远,可是有‘野味’哟!不比你吃那破丸子强?”他这话说了只起到反效果,“老车夫”越走越快,根本不像是上了年纪,那边飞船已经放下通道接应他了。
誓羽见他竟然这么做事,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问:“主任,你就不点一点人数?”
“哈……你们……这船的,我还信不过?再说那……那要……光子计算机干嘛用的?我自己数数……还……还容易数错呢……”诺杨一屁股坐到地上,从身后摸出一个瓶子,“来,来一口意思意思!”
誓羽真生气了:“主任,我不喝酒。”
“少来!这还是你们亚特兰蒂斯人发明的呢!抽烟、喝酒、赌博,你说你们发明了这些你们还装什么纯洁?……真不喝?要是别人,我还不舍得呢!这酒三百多年了!呃……”诺杨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马上发工具干活,你得知道,现在生产指标压得多急呀!等你把他们分门别类地安置完了,那四五天过去了,这帮孙子不就连吃了四五天的白饭?哪有干吃饭不干活的道理?……是不是你说?都像你这样,监狱就不用搞生产了,改成人口统计局算了。来来来,那边的!过来一个!”
他一招手,原本折叠在一起如同一堆金属箱子一样的机器人开始活动了,最外围一台履带式机器人胸口的方向盘一转,自动朝这边开过来,并用机械的声音问:“主任,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你妈的几十年你就会他妈这么一句……看你那虚伪的样儿……”诺杨就像教训真人一样点了点机器人的金属脑壳,“带他们去工具楼发工具,马上去干活!手链留着,脚链先除掉,生产第一,听见没?”
机器人说了声“是!”接着高亢地大喊一声:“满脑子是排泄物的牲口们!跟老子来!”诺杨在誓羽和犯人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扑哧一声大笑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哈哈哈!最后这一句是我教的!好玩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机器人是最好玩的宠物了!你们人类以前爱玩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