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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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吴钩-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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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输念槐会制玻璃吗?必须会,即使细节上不精通,但有方向啊。大方向错不了,制出玻璃来是早晚的事儿。

    “方叔,方叔,您醒醒。”公输念槐扶着方琼,一只手抚撸着方琼的后背,不会晕过去了吧!

    方琼嘴唇哆嗦着,脸色有些苍白。公输念槐一看,坏了。大脑转悠了一圈,有些明白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方琼可能就没睡过。李良没回来前,方琼担心李良,为妞妞与石头两个孩子忧心。

    昨天晚上,方琼亲临场院,盯着裁缝们缝制滑翔伞,没少费精神。滑翔伞不仅为寻找李良提供了一种可能,而且也带来了另一种危险,就是操控者也可能因滑翔伞的坠落而丧命。

    这个白天,可能是方琼最心焦最忙碌的一个白天了。从担心李良一个人,变成担心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

    再看这些陆陆续续送来的千里神镜镜架、镜片、注射器,每来一拔人,方琼都得陪着唠叨一番,既要验货,还要挑毛病,更要斗嘴。

    这些还不算完,还有一个跪门的李铁,带着两个孩子跪在门前不起来,知道内情的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嘴就把不住门了,再加上合理和不合理的想像,什么离奇的段子想不出来?

    方琼就得既拉又打,太极得玩,捣心拳也得耍。

    看看,方琼这一天一晚上做了多少事,操了多少心,耗去了多少精气神,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劲儿啊。

    公输念槐这一验货,方琼还得陪着。这是他找人做的,也有方琼的老脸在里面,万一让个毛头小屁孩找出一堆毛病来,方琼的脸往哪儿搁啊!

    所以方琼看似不太在乎,实际上紧张着呢,就怕公输念槐一张嘴说出他不好反驳的话来。

    货都是好货,这让方琼大大地松了口气。

    可是公输念槐不消停啊,一开口就是玻璃,玻璃这玩意儿是说要就能有的吗。

    没有?好,咱们自己造。

    这句话让方琼彻底耗尽了精力,尼玛的,这孩子还是人吗?

    行了,你不是人。老头子还是人,是人就得累,累过了就得晕。那就晕吧。

    “方叔,方叔,您,”公输念槐连抱还拖地把方琼放到自己的床上,胳膊腿都放平了。

    “牛犇,牛大哥,拿碗水来。”公输念槐一边朝屋外喊,三根手指就搭在方琼的寸关尺上。

    “嘿,方叔呀,您吓人也不待只吓唬小侄一人吧,要是您出了事,连个见证人都没有,小侄得多冤啊。看样子,您对小侄还是不放心啊。”公输念槐的舌头不停地瞎拔拉着,喃喃自语,也算是给自己减压吧。

    “公输公子,您的水,方管………家?”牛犇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一进门,抬头一看,抬起的脚就放不下了,两只眼珠子嘀哩咕噜转个不停,从躺在床上的方琼身上溜到床边的公输念槐身上,脸上的表情由愕然转而为狐疑。

    “牛大哥,把水放下吧。劳您弄些吃食过来,噢,有些小米粥更佳。”公输念槐轻轻地把方琼的手腕放下,指了指地上的木箱子,示意牛犇把水碗放在箱子上,随即吩咐起牛犇来。

    “噢,小的这就去,方管家怎么了,要不要请医师过来?”牛犇眼瞄着公输念槐,把水碗放到木箱上,慢慢退向房门,嘴里还请示着。

    “不用,方叔太累了,再加上兴奋过度,晕过去了,休息会儿就好。”公输念槐随口说道,牛犇的表情倒没落到他眼里。

    心底无私天地宽嘛!至于别人知不知道这句话,公输念槐就无视了。

    “石头,慢点儿,哎,看看,又倒栽葱了吧,兔笼也摔瘪了。”

    “大个子叔叔,嗯,喝药药,”

    “噢,妞妞与石头?你们怎么来了,兔子爱伤了。”

    “你是谁?”

    “石头,这是牛大哥。”

    “牛大哥?大个子叔叔,噢,大个子是叔叔,你是哥哥。”

    “嘿嘿,妞妞,找公输公子吗?进去吧,公子在。石头,听话,别弄坏了罐子哦。”

    “石头不砸罐子,罐子里有药。”

    公输念槐听着院子里轻一声重一声的说话声,知道是妞妞与石头过来了。看了一眼方琼,胸脯起伏有致,呼吸有进有出,不会出现异常。公输念槐迈步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

    此时,院子里已经被阴影遮盖了,橘红色的阳光打在东厢的房顶上,爆起如血残阳,即使奋起挣扎,不免显得更加无奈与颓唐。

    落日如灰!

    “大个子叔叔,兔子伤,黄黄咬。”石头两只小胖手努力地提起兔笼,示意公输念槐,笼子里的兔子受伤了。

    “噢?石头,黄黄把兔子咬伤了,这可是大事。是不是你想吃兔肉,黄黄帮你咬兔子啊?”公输念槐走过去,弯下身来,双手扶着膝盖,瞅了眼笼子里的兔子,兔子的一只大耳朵耷拉着,躲在笼子的一角,神情有些萎靡。

    “姐姐不让吃兔子,治药。”石头回头看了眼姐姐妞妞,腾出一只小胖手指了指满院子的瓷罐。

    “呵呵,好,石头乖,想吃兔子肉就让张言去抓,啊。来,让叔叔看看,黄黄咬兔子哪里了。”

    公输念槐接过兔子笼,看了一眼,顺手放到一边。

    “石头,见到爹爹了吗?”公输念槐一把抄起石头,举到头顶。院子里又响起石头咯咯咯地笑声。

    “你说我爹回来了?”妞妞绷着一张小俏脸进了院子,就没说话,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公输念槐。

    “是啊。怎么李军使还没回家?那定是还在场院里。”公输念槐手里举着石头,低头看向妞妞。

    “是你把我爹找回来的吗?”妞妞扭着头,仰着俏脸,大眼睛在公输念槐脸上逡巡。

    “噢,算是吧。”公输念槐放下石头,想了想,用了一个差不多大概的意思。

    “那就是你喽。”妞妞不依,说出了她的推断。

    “哈哈,石头,爹爹回来要是问你,这几天你乖不乖啊,你怎么跟爹爹说呀?”公输念槐避过妞妞的目光,看向石头。

    “乖!”石头应付着公输念槐,注意力依然放在了兔子上。兔子比这个大个子好玩多了。

    “大个子叔叔,兔子伤,治。”石头拖过笼子,推到公输念槐面前,“兔子流泪,痛。”

    “噢,好。叔叔给兔子治伤。”

    “你真会疗伤,能治好兔子吗?”妞妞离开公输念槐一段安全的距离,歪着头瞅着公输念槐,小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充满了不信任。

    公输念槐摸着下巴,这个黄毛小丫头的戒心挺重啊。为什么呢?我没对她做什么呀。

    “李雯,叔叔没记错吧,你认为叔叔能否治好兔子?”

    妞妞摇摇头,“你不是叔叔。你用罐子里的这些绿毛能治好兔子的伤?我不信。”妞妞咬着嘴唇,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像花蝴蝶抖动的翅膀。

    “尽信人则不如无人。李雯啊,很好,很好。”公输念槐双掌拍了拍。

    “你说我说的对?那就是说,你用这些绿毛毛治不好兔子喽?”妞妞追问道。

    “事实胜于雄辩。哈哈哈,李雯,如果叔叔治好了兔子,你怎么说?”公输念槐又想起打赌来了,前两次是跟孟珙与严实,完胜。这次跟一个小丫头,还得完胜。

    “你不许自称叔叔。”妞妞先给了公输念槐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要能治好兔子,你就不是骗子。要是治不好兔子,你就是骗子。”

    “呃!”公输念槐一口气没上来,抻着脖子像挂炉里的烤鸭。“骗子?”这是谁给贴上的标签。

    “谁说叔叔是骗子。哼,看我不打他的屁屁。”公输念槐的眼睛充血变红,愤怒了。

    “没有人。”妞妞摇摇头,环视了下院子里的罐子,“这么多罐子,柑子橘子柚子,六婶三姑王大伯,连兔子也治不好,都浪费了。你就是骗子。”

    “呃,”公输念槐上不来气了。

    小丫头厉害啊!

    对啊,只要是试验就有成功与失败。这么多人,包括公输念槐自己对成功就从未怀疑过。

    这些人里,难道就没有跟妞妞有一样想法的人吗?

第七十六章 自己人() 
第七十六章自己人

    童言无忌。

    皇帝的新装就是被一童子剥下来的。

    人,长大了,就把自己当成稳坐中军帐的蜘蛛,蜘蛛喘口气,蛛网也会颤三颤。

    憋住不呼吸或者轻柔呼吸的人,是虚伪吗?不全是,也不能说全不是。

    方琼有没有妞妞般的疑虑,孟之经呢,还有孟珙、王坚、江海等等,他们也会像公输念槐一样坚定地相信一定成功吗?

    未必!

    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像妞妞一样质疑过担忧过,哪怕是一丝丝的表示不信任的意思都没有。

    正常吗?不正常。

    “李雯,谁跟你说的呀,六婶吗?”公输念槐嘴角耷拉下来,脸上挂着灰白色的笑容,开始诱供。

    “哼,这还要有人说吗?这不都摆在院子里吗?还有两天,大个子,两天哟。”妞妞不吃公输念槐的那一套,撇着小嘴,随手一指,就破了公输念槐的阴阳**。

    “噢,石头啊,想不想爹爹呀。”公输念槐放过妞妞,朝石头发起进攻,把妞妞弄走先,小丫头鬼心眼挺多,呆在这里盯着公输念槐,如同一根芒刺扎在后背上,不舒服。

    “爹爹想石头。”

    “石头,找爹爹去,大个子要给兔子治伤了。”妞妞过去,把兔笼子从石头手里夺出来,递给公输念槐。

    “大个子,兔子就交给你了。走,石头,找爹爹去喽。”妞妞领着石头的胖手,扭搭扭搭地走向院门。

    公输念槐挠着头,短发刺手。妞妞的话刺心啊。不表态的人,无音之声伤心啊。

    公输念槐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叉开两条腿,大腿内侧还隐隐生痛,双手撑在地上,歪着脖子,两只眼睛里,目光灼灼,瞧着院子里的瓷罐,思绪翻滚,波起浪涌。

    妞妞的话可能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尤其是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们。这些人,在公输念槐眼里,无足轻重。

    方琼呢,孟珙呢,还有王坚与江海。

    公输念槐把这些人在脑子里一个个地过堂。

    有火药与滑翔伞做背书,方琼孟珙王坚,即使开始时有些疑虑,现在应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江海也不成问题,即使他没有亲眼目睹念槐牌火药的威力,有孟珙在,想质疑怀疑公输念槐的话,江海得要先翻过孟珙这座山才成。

    而且望远镜,应该深深地震撼了这些人。

    公输念槐哑然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的所做所为,还要需要他人的认可吗?

    白衣飘飘,仗剑横行?插一把宝剑在腰上,装逼可以,附庸风雅也可以。用来除魔卫道?还是算了,趴房顶,餐风露宿,当一个无所不知的蝉儿,想想就肝颤。

    揣一把左轮,背一把猎枪,装一兜子手雷,骑一辆木头自行车,走到哪,哪里的神鬼就得搬家。

    这才拉风!哈哈哈!

    公输念槐想了一会儿,嘴角又翘了起来,翘成一个元宝形状,还是一个金元宝,黄种人嘛。

    自己固然需要这些人,为自己初来乍到作些支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支撑就会变成双向的,双方会互为援奥,彼此借力,达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

    两天,还有两天,第一批青霉素就会提纯出来了。

    要想别人相信你,愿意跟着你跑,得拿出些真本事来。火药、迫击炮、滑翔伞,这几样儿纯粹是军事装备,不好沾手。知道内情的人不能太多,要限制在某个范围内。

    而青霉素、青蒿素就不同了,这是民生产品,是治病救人的神药。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也可以以此圈定一个人脉圈子,还会拢络一批随意跟随自己的人。

    像这次的李铁事件,如果自己有一个稳定的产业与收入,李铁也就不会寄存在方琼这里。

    因为李铁只认他公输念槐,即使以方琼孟珙管家的身份,都降不了李铁。

    这么看来,李铁正如其名,是一名铁汉子,不以富贵而移其志。

    一想至此,公输念槐撤回撑地的双手,掰着指头计算出来。

    这个李铁从未进入公输念槐的心里,一个偶然事件中的突发人物,路人而已,过去也就过去了。

    想不到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天多,事情就有了变化。这个李铁需要好好观察一番。

    还有彭家兄妹,这是一伙有实力的群体。他们自绝于两个朝廷管控之外,希望过一种不受人指使的独立生活,而能给他们这种生活的,没有人。除了公输念槐。

    如此说来,公输念槐手中已经有了一个自己人了。彭家兄妹还要走着看,不能急。当然要收这伙人,仅仅是利诱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能打动他们的东西。

    彭家兄妹要什么,公输念槐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时间有的是,慢慢了解。首先帮助他们解决生存问题。

    人就是这样。肚子饿得前腔贴后腔的时候,观音土也能吃下去。当肚子的问题不成问题后,就开始考虑如何吃得好吃得精致。这些问题解决后,就开始考虑活着的意义了。譬如说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否留名于青史?

    公输念槐不相信彭家兄妹甘于老死于山林。是人都有执念,是人心中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是人都有些愿望想要实现。

    彭家兄妹现在当了驼鸟,做了乌龟,不意味着兄妹两人一直愿意当驼鸟,甘心当乌龟。

    条件合适的时候,埋藏进愿望墓地的执念就会跳出来作祟。

    公输念槐就要做这个彭家兄妹愿望墓地的掘墓人。

    “念槐,哈哈,我们回来了。咦,你这是怎么了?”孟之经的声音惊起了落在罐子上的一只麻雀,扑楞楞飞上院墙。

    “公输公子,我们回来了。”孟之经的身后跟着张言,从过道里一转出来,就看到了箕踞状坐在地上,姿势极不雅观的公输念槐。

    “哈哈,念槐,这次搜索李军使的首功是小弟与张大哥。嘿嘿,王叔出了五百人,还是输给了飞伞。念槐,你居功甚伟。”

    孟之经走过来,拍拍公输念槐的肩头,一屁股也学公输念槐的样子,挨着他坐了下来。

    “要不是公输公子没有军职,首功谁也争不去,这次让小的占了便宜。”张言满脸红光,目光里闪着七彩,搓着手在公输念槐面前转圈,像一只接近开屏的孔雀。

    公输念槐睨了眼孟之经,拍拍身边的石板,示意张言也过来坐下。“嘿,你们两个大哥,也不问问小弟是怎么找到李军使的,又是怎么回到村子里的,还有方叔叔到哪里去了。”

    “对啊。”孟之经一拍石板,“念槐,来,说给你两位哥哥听听,李军使三人当时在哪里,处于什么状态,为何会逾期不归,原因是什么,来,给哥哥讲讲。”

    “呶,先请两位哥哥到屋里看看吧。”公输念槐歪着脖子,朝屋子呶呶嘴。

    “噢?出什么事了?”孟之经一跃而起,张言已经到了房门前,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随即传来一声低呼。

    “念槐,方叔叔怎么啦,不是睡着了吧。”很快,孟之经又跑了出来。

    “没事儿,方叔累了晕过去了,休息会儿就好了。要不,孟兄你去掐掐方叔的人中,看看能否醒过来。让张大哥出来吧,我有几句话要说。”公输念槐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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