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吴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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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吴钩-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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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獾肉上发出嗞嗞地声音,油脂被烤了出来,渐渐凝成油点,滴落下来,落进火堆里,火苗一盛,冒出一缕青烟,随之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三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咕噜噜地叫起来。喉头上下耸动,显是全身都已发出了向美味冲锋的号角。

    烤獾肉看得见,闻得到,公输念槐的风味鸡在火堆里变成黑乎乎的一团,漫说闻一闻,就是看一看,也不得其门而入。

    张言与孟之经似乎约好了一样,对火堆里的泥团只看不动。公输念槐捡起一根树枝,把泥团翻了个个,再想翻弄时,“呀”一声把棍子扔进火堆里,烫了脚似的,双脚倒腾着跳了出去。

    “嘿嘿,哼哼,哈哈,”孟之经与张言的嘴里发出欠揍的笑声。

    原来,孟之经把没头的蛇扔进了火堆里,公输念槐拿棍这儿一拔拉,就拔拉到了烧得快成炭灰的蛇身子。

    对蛇的怕,是深入骨子里的,跟怕走夜路还是两回事。即使是用手中的棍子触碰到了蛇身子,公输念槐似乎感觉是自己的手碰到了蛇。抖落着手,一脸蜡黄。

    “你,嘿嘿,”公输念槐一惊之下,奸笑起来,袖着手又走了回来。他是看出来了,张言与孟之经手中的獾肉都已经快不滴油了,烤獾肉早已经可以吃了。

    就凭张言与孟之经烤肉的手法来看,吃烧烤绝不是生手,不会不知道獾肉早就可以吃了,况且两人也不再添柴,就知道两人想干什么了。

    野鸡只有两只,人却有三个。若不是不清楚包在泥团里的野鸡什么时候吃,两人早就扔下獾肉,抢夺叫化鸡了。

    现在两人就等着公输念槐出手呢。

    公输念槐伸手拿过张言手里的獾肉,从调味包里挑出些酱来抹在焦黄的獾肉上,张口就咬,眼睛斜睨着两人,吃得哈啦哈啦的,烫啊!

    “念槐,嘿嘿,多放些胡椒,獾肉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土腥味。”孟之经又把手中的一只烤獾肉递了过来。

    “还好,抹上层酱料更香,你们也吃啊!”

    “嘿嘿,念槐啊,为兄怎么能在你还没有饱腹的情况下,就独享美味呢,来,拿着,这是为兄的手艺,张大哥的怎么样,好吃吧。念槐啊,你可知道,张大哥的烤肉手艺还是跟小兄学来的。保证你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所以为兄轻易不烤肉。”

    “嗯,嗯,张大哥的手艺确实不错,只是味道淡了些,若有辣椒,嘿嘿,那味道,啊。”公输念槐嘴里塞着獾肉,一边哼哼唧唧地说着。

    “辣椒?噢,小兄就等着念槐老弟拿回辣椒佐饭,这只獾肉也给老弟吧。”孟之经把手中的獾肉塞给公输念槐。

    动作真快,另一只手的木棍就伸进了火堆,一拔拉,两个泥团就骨碌出来了。泥团早已被烧的坚硬如石。

    “哈哈,念槐啊,这泥疙瘩怎么弄啊。”孟之经拔拉着散发着灼热气息的泥团,像极了那种生物。

    “嗯,孟兄啊,不急,来先吃几口獾肉。等泥团不烫手了,小弟就给两位哥哥变个戏法。小弟吃着两位哥哥看着,小弟很不好意思哦。”

    “还得变戏法?不能直接吃?”孟之经瞪着眼睛瞅着公输念槐,有些不相信,就更不放心了。

    张言吧,两位公子斗嘴,他还不好插话,不过这没耽误他吃,一只獾差不多都入肚了。

    一只獾肉入肚,公输念槐肚子有谱了,吮了吮手指,把孟之经眼前的一个泥团拔拉到自己眼前,孟之经大眼珠子瞅着,还不好夺过来,因为公输念槐说他变完戏法才能吃。

    啪啦!公输念槐两手抱起泥团,往地上一磕,烧的发红的泥块四分五裂开来。

    “哇,啊,刺啦。”

    泥团土崩瓦解,露出来的是一只白生生的肥嫩叫化鸡。冒着缕缕香气,缭绕飞旋。

    张言与孟之经眼都直了,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随之电光石火般,几只手就探了进来,公输念槐发出啊的一声,尼玛的这两人的动作太快了,本来觉着都在自己眼前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想不到近不如快。一只肥嫩的叫化鸡就在张言与孟之经接触到鸡身子的万分之一秒内分裂了,张言与孟之经各抓着半拉鸡身子,朝公输念槐奸笑呢。

    风卷残云,又叫狼吞虎咽,孟之经与张言也是饿了,更是馋了,不如说被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勾引了,嗓子里有小手直往肚子里划拉。

    眨眼间一只叫化鸡连骨头都不见了。

    “嗯,老弟,啊,好吃。噢,再来一只。啊,嗯哼。”孟之经吃的眼睛都成斗鸡眼了,火堆里还有一个呢。

    还不错,最后公输念槐终于抢到了一条鸡腿。嘴里塞着鸡腿,公输念槐暗暗发誓,从明天起开始早起,把撩下的陈氏太极拳拾起来,这尼玛的太打击人了,抢鸡都没有这两小子快。

    也不知是鸡和獾太小了,还是三人胃太大了,四只獾加上两只野鸡,最后什么也没剩,全进三人肚里了。

    三人仰躺在草地上,拍着肚皮,看着流云往来,风轻柔地从河谷里滑过,耳朵里是潺潺的流水声,远处有低吟断续的虫鸣声。

    “念槐啊,你这道风味鸡,呃……,嗯,真是好风味啊,小兄,啊,要不,咱们别去看屯田了,就再打几只野鸡,嘿嘿,让我爹还有方叔他们也嘬一顿?”

    很快,孟之经有了新主意。

    “孟兄啊,吃野味的时候还不太好,若押后一个月,这叫化鸡还有那个獾,味道会更实诚。现在嘛,也就将就,刚能够吃而已。”

    “啥?”孟之经翻了半个身子,胳膊肘拐着地,抬着脑袋,瞅着公输念槐,“小兄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吃野味的最佳时候,不过,念槐,你说的也太亏心吧,怎么叫刚能够吃,我与张大哥也就风味鸡吃的比你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那四只獾呢,嘿嘿,想蒙混过关,小兄这里就没门。”

    “嘿嘿,孟兄啊,若一个月后,草转黄时,这野鸡的味道那才是绝了呢,现在嘛,肉还有些柴,不够厚道。”

    “我怎么听着这话味道不太对啊,起来了,走,看屯田去。不把你侍候舒服了,你啊,老弟,为兄就不说啥了啊。”

    孟之经与张言蹲在小溪边净面洗手,捧着水往肚里灌。

    “唉,你们干嘛,停。”公输念槐一歪头,看见两人正喝溪水呢,赶忙制止。

    “咋了?”

    公输念槐指了指溪水,“两位哥哥,就喝这水?”

    两人一脸懵逼地互相看了看,同声问道,“咋了?”

    “完了,完了,别去看屯田了,回去给两位哥哥烧大蒜吃去。不拉死一个是不算完啊。”

    刚吃完烧烤就喝冷水,还是河水。即使这个时空里一点污染都没有,人的肚子似乎也很难承受。

    更可虑的是这一带正闹疟疾呢,谁知道看着清清亮亮的溪水里,其实早已经溶了多少不洁的物质在里面。

    “念槐,莫要危言耸听啊,我们都是这样子的。你没看到吗,出门时我们都不带水。”孟之经把捧在手里的水一仰脖子灌进肚里,不在乎地摇摇头。

    “公输公子,孟公子说的是,您过虑了。”张言在一边帮腔。

    “好了,以后为兄在你面前就不喝冷水了。还是看屯田吧,老弟若想要大蒜烧着吃,那里也是有的。”

    公输念槐手指着两人,再说不出话来。空口白牙,没有凭据啊。难道自己真想用两人今晚上的拉稀来证明自己的正确?若是两人就是不拉呢?

    算了,以后做出镜片来,就让他们看看,这看似清洁的水里到底有多少小虫子。

    “这水清吧,这水亮吧,”公输念槐指着缓缓流动的溪水愤愤地说道,“但这水不洁。里面有很多小虫子。”

第四十四章 屯田这件事() 
第四十四章屯田这件事

    孟之经与张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公输念槐指点着溪水,一点都不着急,等听到公输念槐说水里有很多小虫子时,张言蹲下身子捧起一捧来,凑到孟之经眼前,“公子,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小虫子。”

    孟之经很正经地凑上去,瞪着大眼珠子一通踅摸,又很正经地摇摇头,“没有。”

    公输念槐一甩手,转过身子朝牛车走去,“爱信不信,有你们后悔的一天。等我制出显微镜来,你们就知道这里面是多么的丰富了。哼。”

    孟之经与张言嘻嘻哈哈地跟在公输念槐身后,孟之经还说呢,“念槐啊,若你能证明这水里真有小虫子,为兄必为你大张旗鼓。”

    公输念槐一边走一边摇头,很多时候眼见并不为实啊。眼见的是现象,现象这词真好。现的象,象是什么,象是表象,是宏观世界的一部分。微观世界眼睛是看不到的,但它依然真实地存在。

    还有就是人心,这东西只凭看还真看不透。不是有古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还有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才须待七年期的诗句,可见,人心是更难看清的。眼见不为实,此之谓也。

    公输念槐也不跟两人废话,一路走向牛车。老牛嚼着青草,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哞的一声,算是跟走过来的人打了招呼。

    “念槐,水里真有小虫子?”跟在身后的孟之经越想心里也越不踏实,追上来与公输念槐走个并肩。张言自去赶牛车。

    “孟兄,那些得疟疾的人在哪里?他们日常生活是怎样的?”

    孟之经一听到疟疾,全身就一哆嗦,“念槐,喝冷水会得疟疾?他们在工地上,平时就住在那里。不过得疟疾的人已经隔离了。”

    “孟兄啊,怎么说呢,还是到工地上看看吧。小弟好奇的很,现在还不是农闲的时候,怎么就屯上田了呢?”

    孟之经抬起胳膊,四下里一比划,“念槐,这一片土地很大,老弟看到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这里河汊纵横,土肥草茂,不仅要屯田,还要养马。如果能训练出一支骑兵来,何惧金兵骚扰。即使如老弟所担忧的,蒙古人来了,我枣阳军也有得一战。”

    “养马?”公输念槐四下里望了望,养马这玩意儿似乎很奢侈,至少后世里他看到的养马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当然当驮马或者耕田来用一点问题都没有,要是作为骑兵的战马,这应该另当别论了。至于枣阳这一带能不能养马,公输念槐不是专业人士,不敢妄加评测。

    对于有了战马之后,能否就有了与蒙古人作战的能力,这得分开来说。还是那句话,一两件武器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决定性因素。

    “哈哈,小弟从不怀疑孟家军的战力与作战意志。可惜啊,孟兄,孟家军只是大宋作战体系中的一小环啊。”

    “嘿,嘿嘿,念槐老弟,至于别的环节如何小兄作不得主,凡是有我孟家父子在的地方,必不会让外族肆虐猖獗。”

    公输念槐这一点是赞同的,从他的老上司孟辉所言,不管有没有溢美之辞,至少这个孟珙减缓了南宋这艘大船下沉的速度。

    而且孟珙去世之后,他的属下王坚去了四川,钓鱼城之战直接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走向。还有一个余玠,与孟珙交好,在去四川之前,孟珙还接济了余玠好多粮草,噢,对了,就是眼前的这个孟之经,还亲自带兵去四川辅佐了余玠一段时间。

    余玠现在出世了吗,与孟珙是怎样建立起关系的呢?

    公输念槐忍了再忍,终于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如果连孟之经也不知道这个人,自己贸贸然问起来,虽不至于让人产生什么联想,总也是件不好解释的麻烦事。

    一车三人在绿野丛中踽踽而行,与这片土地比起来,一车三人比一棵草也大不了哪里去,却能把草踩在脚下。

    三人一路走来,不时把拦路的石头踢向半空,撵得蝴蝶差点儿扇断了翅膀。穴居的动物或者探出头来侧耳细听,或者撅着屁股准备一窜入洞。

    两条腿的从未把四条腿的放在眼里。强大与否看来与腿的多少并不成正比。

    路转景移,忽而一转,眼前出现一座木桥,正搭在南长水上。

    公输念槐看了看村庄方向,树遮岭拦,竟然挡住了视线,实际距离估计下也就十里左右。

    公输念槐与孟之经两人并肩走上桥头,桥不宽,勉强能让两辆牛车交错而过。桥面是用原木一剖两半拼接而成。下面承载的都是粗大的原木搭成的桥架子。

    粗大的木桩深深地扎进河床里,支撑起整个桥面。河水流经木桩时,激起了水涡,分成两股绕过木桩后又合成一股,向下游流去。隐有轰轰之声。

    过了这座木桥,就是南长水的北岸。

    放眼望去,跟南岸有了不同。水洼处处,阳光打在水面上,映出白亮亮的光。眼见着田畴渐少,草茂蒿深。

    视线内的土地估摸着能开垦出十数万亩土地,算起来一年就能增加二三十万石粮食,养活五六万人一点压力也没有。

    如果真如孟之经所说,这一带曾经就是一片农田,只是后来无人耕种荒弃了下来,那么这些土地就是熟地,把地面上的荒草清理出来,稍稍平整一下,就能下种种出粮食来。如果再早上两个月左右,现在看到的就不是蒿草,而是绿油油的庄稼了。

    看样子,一是时间,二是人口,限制了对荒地的开垦整理。

    “孟兄,这一片土地要开垦出来,需要的人数不会少吧,总也要万人才能完成。”公输念槐踅摸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看到人头涌动,热火朝天的大生产运动的场面。

    “需要的农夫何止万人啊。河道要疏浚,高地要引水,这些水泊子还要围堰造田,哪一项都不是小工程。今冬明春才是**。这一些完成之后,水多的就种水稻,水少的就种小麦与杂粮,明年的这个时候,就不是眼前风吹草低的样子了。”

    公输念槐弯身摘了一朵野花,放在手里搓,一松手,野花蔫蔫地跌落下来,孟之经的话从他右耳进左耳出,并不放在心上。公输念槐并不怀疑孟之经的热情,也不怀疑这些宋人的信心。

    做事情光靠热情与信心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支撑热情与信心的手段与资源。

    在全靠人力畜力的时代,兴修水利,开垦荒田不是小工程,没有庞大的人力物力投入是很难想像的,当然还要有科学的规划与组织。哪一项准备不充分,都会事倍而功半。

    “念槐,从此再往北,还有几十里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开垦。眼前的这一片只是沧海中一粟耳。”

    “嗯,没有十年八年是开垦不完的。”公输念槐的嘴又管不住了,毒水又往外喷了。

    “孟兄别瞪眼,听小弟说道说道。噢,容小弟先问孟兄个问题,孟兄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小弟不急着要答案。为何要屯田,谁来屯田,谁来怎样保护屯田?”

    “哈哈,念槐,为兄这就给你答案。屯田可以积聚粮草,充实边防,还可招募流民用来屯田,两个问题了啊。至于谁来保护屯田,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当然是我忠顺军了。怎么样,为兄的回答可满意否?”

    公输念槐嘴里叨着一朵野花,斜睨了洋洋自得的孟之经一眼,轻哼一声,“若答案如此简单,小弟会拿出来请教孟兄吗?小弟浅陋,可也不敢辱没了孟兄的见识啊。”

    孟之经有些发怔,“昔日我爷爷屯田时,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吗?”孟之经凌乱了,连孟宗政都搬了出来。不过也说明他在思考,比较孟起宗政的屯田与当下屯田的异同来。

    能比较就好,比较就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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