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成了金属管形火器………火铳。
所以在公输念槐画出迫击**这一时刻再往后推百年左右,才会出现用金属作枪筒炮筒的火器。
江海一看到圆形的筒子,自然而然的就与竹筒联系起来,这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使然,而非是江海这老头的愚昧与冷幽默。
由冷兵器时代向热兵器时代转变,转变的不仅仅是兵器,更是人的思维。
几千年的冷兵器限制了宋朝人的思维,这是一种习惯,最难改变的也是习惯。
即使都是冷兵器,使惯了大枪,再去耍大刀,也还要一段适应时间,更何况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武器种类。骤然之间,让这些宋人如何适应接受?
其实看看宋代的火器史,就能发现,宋人所谓的火器,依然秉承了放火这一冷兵器时代的特点,只是火药的发明,使放火变的更为方便与剧烈而已。
这固然与黑火药的威力较小,配比尚不科学,基本上不能产生爆炸有关,其实也是冷兵器思维的一种延续,也就是说宋人还没认识到爆炸的威力。
但是公输念槐来了,一个带有热核思维的后世人的出现,势必会加速这个时代由冷兵器向热兵器转变的速度。
“这种火器确实不能用竹筒制作,你们看,这种弹丸体形巨大,若以竹筒为体,火药推出弹丸时,竹筒必会四分五裂。”孟珙甩了甩手中的纸片,向还一脸懵懂的江海解释着。
公输念槐越来越佩服孟珙了,适才孟珙抓着图纸看个不停,公输念槐还以为孟珙看不懂,正恶补呢。
想不到他竟然看出了迫击炮发射的特点,或者说枪炮的特点。不管是枪筒还是炮筒,实质上是一个承受压力的容器,这个容器要能承受得住瞬间暴涨的压力,否则就会出现后世常说的炸膛。
听到这里,王坚突然站起来,提了一个空瓷罐过来。先在平地上作了一个原地起跳,然后再站在瓷罐上,奋力起跳。
“叭嚓”一声,人还未离开瓷罐,瓷罐就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后散裂开来,王坚的双脚踩在一地的碎片上。
孟珙指了指王坚脚下的碎片,“正是这样。”
“如此说来,四百步的射程并非最远的距离喽。”江海看着一地的碎片,手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江爷爷说的正是,若这炮管够结实,火药威力够大,射程达万步也是有可能的。”
公输念槐一不小心嘴里又跑火车了。
“万步?”三人齐齐惊呼,三张嘴都撮成欧形,吹口哨呢。
即使后世的重型迫击炮,最大射程也不超过万米,而且从火药到炮筒材料都不是宋代可以企及的。
公输念槐有些得陇望蜀呢,他还要向这几位大佬推销大炮。当然不是现在,先给他们一个念想。人的胃口是撑大的,人的**更是满足不了的。
“嘿嘿嘿,小侄该打,一不小心说出了不传之秘。”
“念槐,”江海一边口里叫着念槐,一边从椅子里站起来,向公输念槐走来。
坏了,老头疯了!这是要打人的节奏。
公输念槐一手扶着地,屁股就从马扎上抬了起来,老头真要动手,还得快跑,跑慢了肯定落入魔掌。
若江海疯了,就是打死你也是白打了,精神病人免于刑责。
“念槐,”江海绕过孟珙,眼前就要转到公输念槐的身后了。
公输念槐还不敢现在就跑,形势判断不对是很丢人的。两只眼珠子却不敢闲着,滴哩咕噜地转呢,视线一点不拉地投射到江海身上,但眼角余光还得瞟着另两位大佬,好从他们的神情上判断一下江海真正的精神状态。
两位大佬神情只有些微的惊愕,坐在椅子里稳稳当当,全没有出手相助公输念槐,更没有出手阻止江海的举动,看来公输念槐只能自保了。
“念槐,小老儿给你施礼了。”江海绕过公输念槐,站到公输念槐的眼前,口中说着施礼,身子也没闲着,左手握右手,上身微微前倾,就要弯下腰去。
“嗳!”公输念槐吓坏了,比江海过来抓着他的衣领子,拎小鸡一样提溜起来,都让公输念槐害怕。
这次他是真害怕了,并不是说公输念槐怕折寿,而是这么一来,以后就不好痛快地玩耍了。这有点像刘备白帝城托孤诸葛亮的意思,累死了也是活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哗啦”一声,公输念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马扎也被带倒了,跟头把式地直起腰,探出双手去托江海的双臂。
跟这些古人在一起,真是累啊,一不小心,就会被这种方式给绕进去。
“江爷爷,您还是绕了小子吧,小子若没了,谁去给您造这种迫击炮啊!”
公输念槐都带着哭腔了,这尼玛继续下去,自己就成了异类了。鹤立鸡群固然风光无限,但鸡群是不乐意的,即使一时捧着你,但时时刻刻想着的是怎样把鹤打倒,再踏上无数双凤爪。同样,若鹤还没昏了头的话,最痛苦的就是鹤了。
“江爷爷,您是宋人,我也不是别人,您是汉人,我也不是湿人,您是炎黄子孙,我也不是白加黑,您想驱逐鞑虏,我也想饮马黄河,您想封狼居胥,我也想北极耍企鹅啊。”
封嘴啊,公输念槐从没有脑子这样好使过,一溜儿词从嘴里滚滚而出。
咱们有老幼之别,那是你出生的早,但不能以此要挟我,你想表达你的忠心,不能拿我的自由作筹码。
“咄,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子听着,给你施礼,是我个人行为,你江爷爷也是北人啊。北人啊,小子你明白吗?”
江海连吼带叫,终于给公输念槐施了一礼。这个礼公输念槐不好拒绝,人家说了,他是北人。
而北人要回到北方,两种方式,一个是南宋小朝廷收复北方,二就是跑到北方投降金人。
投降金人肯定不能做,至少现在不能做。因为金人能否抵挡得住蒙古人的进攻还两说着。若抵挡不住,今天是金人,明儿说不定就是蒙古人了。这三姓奴才也不是好当的。
依靠朝廷收复北方,就南宋小朝廷的尿性,能守住江南一隅就烧高香了。
但现在不同了,若真像公输念槐所说,造出射程万步的超级神器,打金国驱蒙古,不说如探囊取物,也满满的胜券在手。朝廷不玩,自己带着忠顺军就能把这事给办了。
回到北方,给老祖宗烧些纸钱就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而是望而可即的小事了。
江海一带头,尤其那句爱是北人,惊动了孟珙与王坚。为何?都是北人啊。
孟珙祖上是山西人,跟着岳武穆东征西讨,后来就定居于随州。估计祖坟在哪里,孟珙恐怕也不知道了。
而王坚更是不久前的北人,南归也就十年吧,老家就离枣阳不远,北边,金人控制下的邓州。
两人也站起来,给公输念槐施礼,公输念槐只好弯着腰,绝对的九十度。幸而两人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施礼。
这什么事啊,一时间院子里树影摇曳。
重新坐好之后,公输念槐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腰,呲牙一笑,“三位大佬,小子图也画了,三人操作的三弓八牛弩也有了交待。若没小子什么事的话,嘿嘿,这神药还得小子盯着呢。”
江海看向孟珙,“璞玉,今日本是你与念槐的比赛之日,因何取消,你并未讲明,却又令我二人前来,不会是让我与锐之看看念槐的神药吧。”
江海虽然不是忠顺军的将主,但却是忠顺军的元老。当年孟珙的父亲孟宗政创建忠顺军时,江海就是孟宗政的助手。而王坚就是那时加入忠顺军的。
江海在孟珙面前,既是长辈,又是军中元老级人物,所以和孟珙说话不会顾忌什么,他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底气。
公输念槐的目光看向孟珙,他也不明白孟珙因何会向江海王坚隐瞒昨天试验火药的事情。
孟珙将迫击炮的图纸拿起来抖了抖,“皆因念槐的火药所起。走,到我院子里再说,这里快变成念槐的制药作坊了,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他们作事了。”
“念槐的火药?璞玉,念槐的火药制作出来了?”江海一边从椅子里站起来,一边看着孟珙。
“昨天就试验过了,详情待会璞玉再一一禀上,只是便宜了严实那个小作头。”
江海与王坚一头雾水地跟在孟珙身后,向院外走去。
公输念槐当然要恭送了,连猫在屋里的孟之经与张言也跑出来恭敬地送人。
第三十九章 摸河底的石头()
第三十九章摸河底的石头
院子里只有三个人了。
孟之经与张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公输念槐的指挥下一丝不苟地做着手头的事情。
对于迫击炮,两人始终没有问过公输念槐一句话,这让公输念槐颇为纳罕,也不由得对孟珙的治军之道大为赞赏。
下午,方琼来过一次,告知三人,又有三处房子收拾停当。并且招集了村中老幼妇孺五十多人,并粗略分配了活计。
公输念槐与方琼一番探讨之后定了下来。
最后的提纯工作就放在这个院子里,由孟之经负责,张言担任警卫。
培养基的配制,绿霉的收集,绿霉植入培养基这三项分开进行,各分配有一个独立的院落。
蒸馏水的制作与木炭的清洗晾晒与培养基的配制放在一个院落里。
而最后一道工序是最耗时间的,也是保密级别最高的。在人员配制上必须慎之又慎。公输念槐提出这一点时,换来了方琼老大一个白眼,不过,最后方琼也没反对。
在提纯之前,公输念槐没有多少事情要做,前三项工作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三两句话就解决了。
数据收集是最麻烦的。关键是这五十多人里,能提笔写字的就没几个人。方琼不得已从别处调集了几人过来帮忙。
公输念槐把事先设定的几组数据交给他们,主要是培养基的几种配比,不仅要作好记录,还是写在小纸条上贴到相应的瓷罐上,这是一项很细致的工作。
这些工作处理完,公输念槐就游手好闲了。
江海派江万方送来的水晶都被方琼收集了去,也不知方琼现在收集了多少,说不定孟珙也被方琼打劫了。公输念槐不问,也没人向他提起。方琼还神神秘秘地向公输念槐说起,他找了一处房子专门用来制作这种千里眼镜子。即使制镜师来了之后,也等闲不会让他们进那所院子。现在就等第一批神药制成之后,公输念槐就可以入驻制镜坊了。
当公输念槐要求去看一看时,方琼很不满,教训公输念槐作事情要专心一志,神药刚开了个头,怎能因为千里眼镜子而半途而废呢?
公输念槐被噎的够呛,“方叔,您也看到了,各个分作坊的工序他们都掌握了,您老找的这些人也都很用心,小侄该教的也教完了。小侄现在就没什么事情可做,您就不想早点有一架您说的千里眼镜子?”
“不想。你方叔就想先看到神药是怎么神的。以前没千里眼,方叔用这十里眼活的也挺好。念槐啊,你年轻,性子活泛是好事,不能太跳脱了。将主说七天后神药制出来就是七天,你小子可别耽误了。”
嘿,这个方琼,怎么就是自己性子活泛跳脱了,敢情想早一点确定下水晶品质,还是自己不对了。
“方叔,小侄绝对不会坏了将主的事情。小侄是说小侄现在没很紧急的事情,神药还得再等几天才能提纯。小侄闲着也是闲着,这叫统筹安排,统筹方法您懂不?不懂啊,小侄就给您好好讲讲。早上您起床后要烧水吧,”
“我不烧水,我先去如厕。行了,念槐,你呀,别磨叽你方叔了,神药制成前,你什么也不能干,闲着不是?好,那就闲着,养精蓄锐,神药可是大事,关系着人命呢。人命,小子懂吗?”
公输念槐一想,方琼这里自己是啃不动了,也攻不下来。孟之经跟自己是一个工种,自己没什么事情,他也不会忙着。
“孟兄,孟兄。”公输念槐转回自己的院子,进院就喊。
“念槐,过来看看,是不是这样?”
公输念槐转到后院,看见公输念槐正与张言鼓捣瓷罐呢。
“孟兄,张大哥,你们这是?”公输念槐指了指两人眼前的两个瓷罐,孟之经手里还拿着一个硬纸卷成的漏斗。
“念槐,我想试试你说的那种提纯方法。再有三天,青霉菌培养就结束了,第一批神药就能提纯了,我想提前熟悉熟悉,到时干的快不说,还不易出岔子。”
“是啊,公输公子,提前熟悉熟悉吧。”张言手里抱着一个罐子,两眼巴巴地瞅着公输念槐。
公输念槐往罐子里看了看,“你们不会用真的培养液来练手吧。嘿,还真是。你们不心痛啊。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不过,就这一罐子,试完之后,跟我出去逛逛。”
见两人点头如鸡啄米,公输念槐也不好说什么,随之抛出自己的条件,来到这个时空四天了,还是五天了,除了来时的路上看到过这片区域什么模样,进了村之后,活动范围方圆就没超过百米过,自己有些亏了。
穿越一次,就变得如此拼命,不值当啊。还是把穿越当旅游好些,有好玩的就玩,有好吃的就吃,没好玩也没好吃的,就鼓捣一些后世里的东西,满足一下万人景仰的虚幻,物质精神都要兼顾啊。
公输念槐提纯青霉素也只干过一次,所用的材料当然是后世的,像木炭啊是从卖烤串处以十串烤串的代价买来的,醋啊苏打什么的就用自家厨房里的。
青霉素是制出来了,但从未用过,疗效如何,里面的杂质去除了多少,纯度如何一概不知。跟女儿瑶楠一起做个实验而已,熟悉熟悉过程就好。
现在真的要做青霉素,而且还要拿来给人治病,正如方琼所说,这是人命啊。更马虎不得了。
提纯过程、用来提纯的材料如果没有问题,应该就没问题。公输念槐还是有信心的。
公输念槐现场指导起来。既然要试验,那就多来几罐。公输念槐挑出不同浓度的培养基各两罐,让孟之经与张言试验。
他自己又拿出记事本记录每一个步骤。从搅拌力度圈数所用时间,以及溶液颜色变化等等一一记录在案。
由于还没到六天,青霉菌成长的如何,这些数据能否成为以后的依据,公输念槐也没谱,反正有数据总比没数据强。
用来导出分层溶液最下层溶液的工具,是方叔找木匠打制的两个大木桶,底部做了一个像后世的水龙头,接着胶管。
公输念槐问过胶管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得到的答案很让公输念槐吃惊。
在他的印象里,胶管嘛,一定是用橡胶制作的。而宋时肯定还没有橡胶,那这胶管是用什么胶做的呢。
杜仲!这种胶就叫杜仲胶了。
公输念槐感叹不已,华夏文明独霸人类文明史,非是无因,这得多少华夏儿女一代代的积累才能制成这根小小的胶管。
发现………利用………改进………普及。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是从无耐困惑奋起试验失败扬弃成功普及这个过程中一点点蹭出来的,既充满了不屈,又满含着机变与智慧。
不等不靠不怨天尤人,用双手的勤劳大脑的智慧,开拓着一片片荒芜,从野蛮走向文明。这大概就是中原大地上走过的人们的特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