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或许是白天又陷入回忆的缘故,严力再次坠入往事的梦魇。
耀眼的灯光下,赤裸的张华被两三个人按趴在简陋的木床上,臀部被强行抬起,私|处尽露。
“严力,你去上了他。”刘健明在身后狞笑。
灵魂在呼喊:不可以,不可以,那是你最好的朋友;肉体却一步步挪向木床,欲望高涨。
“严力,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呀——”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顶入他的身体。挤压的疼痛伴着刺激的快感……
“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严力在黑暗中大口呼吸,汗水淋漓。
不是第一次从这样的梦境中惊醒,却是第一次有了生理反应。手不由自主伸向胯下,痛恨自己的龌龊,却控制不住去搜索记忆……
身下是张华被汗水浸润的身体,耳畔是他似痛苦又似甜蜜地呻吟……
严力没想到吴喜妹会到镇国税局找他。打量一眼人多嘈杂的大办公室,只好把她带到走廊里。
“对不起,耽误你工作了。”吴喜妹很拘谨,两只手没着没落地互相扭绞着,忽然又急切起来,“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
“你先说是什么事吧。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严力打着官腔。
吴喜妹跟这些行政机关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对这一类的客套话显然并不熟悉,一听说“尽力”,眼睛便亮起来:“张华就您一个朋友了。他父母双亡,这些年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来往……”
“张华”“朋友”四个字犹如炸雷,把严力轰得面色煞白,半晌才喃喃道:“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吴喜妹的脸涨红了,猜测严力是要拒绝,只得讪讪地解释:“你原来到摊上找过他,我以为你们是……”
严力努力平复情绪,打断她的解释:“张华到底怎么了?”
“他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问他也不说。整天精神恍惚,还大把大把的吃药……”
吴喜妹走后的第二天,严力决定去看看张华。
下班的时候,天上飘着蜘蛛丝似的雨,一缕缕的洒下来,像无边无际的网,把人和建筑物皆困在其中,无处逃遁。
这已是第二年初春,两个人已有半年多未见。
严力刚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抬脚要进去,却看到不远处阴暗的角落里有团黑影。
“谁?谁在那?”严力一步步走近黑影,伏低身子,诧异地询问,“张华?”
“嘿嘿……”佝偻在墙角的人笑着抬头,头发、睫毛都坠着水珠,冻得簌簌发抖。
“你怎么蹲在这儿?”严力把他拉起来,他却站立不稳地倒进严力怀里。
“你喝酒了?”浓烈的酒气喷到严力脸上。张华笑而不答,头抵着严力的肩。
严力半拖半抱地将他带到门口,他却一把抓住门框不肯挪动脚步:“不能进去!墙……有古怪。”
“你喝多了!”严力皱眉,从后环住张华的背,去掰他抠在门框上的手。
“你不怕?”张华回首,牙齿格格地打着架,“那好,我指给你看。”
两个人站在昏暗的屋中央,严力要去开灯,张华突然指着对面的墙说:“你看!”
严力明显感到怀里身体的震颤,不禁抬头循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黯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投射在灰白的墙壁上,墙皮有黑色的裂纹;一块一块灰色的凸起,是堆积的陈年暗尘。
“认识他们吧,老家的人,看着咱们长大的叔伯姨婶。你看,他们在笑,在说话,他们以为我走过去了,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其实,我都知道。”张华的手指掐进严力的手臂里,“他们在笑话我,他们说,张华是个勾引男人的妖孽,张华下面的东西是假的,张华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胡说!胡说!胡说!”严力疯了一样嘶喊着,拧亮了灯。
灯光照亮了桌脚下的黑色手包,还是当初的模样,只是沾满灰尘。拉链开着,露出一角红色的百元钞票;像咧开的大嘴,嘲弄的吐出红色的舌头。
油漆斑驳的木桌上,立着一面巴掌大的圆镜。因长久不用,镜面落满尘埃。
严力将张华抵在桌前,双手地解着他的衣裤,嘴里却一直絮絮重复着“胡说”两个字,似是魔怔了。
“证明给他们看,他们在胡说……”严力的下巴抵在张华的肩头,手穿过他的身体两侧在胯下合拢,温柔的抚弄。
律动的手指,温暖的手掌,引燃张华全身的血液。热流如熔岩般在体内窜动,奔涌,叫嚣着寻找着突破口。
张华伸长颈子仰起头,发出悠长的叹息,身体紧贴着严力扭动着,光裸的臀隔着几层布料不耐的磨蹭。
……不够,还是不够。体内的血液都涌向一处,却堵塞了,想要爆发,又被压下。难耐的胀痛,硬挺的颤抖,濡湿的渴求,盼望着最终的渲泄。但是,仅仅是抚慰,仍是不够。还需要一点刺激,一点点就好……
张华猛然旋身,迎面抱住严力,嘴贴上了唇。令人眩晕的淡淡酒气混合着浓重的喘息侵占了严力的呼吸。双唇被厮磨到发热,舌被含进嘴里吸吮、拉扯、噬咬,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
这不是吻,是不甘,是催促,是怨恨,也是索求。
不行吗?还是不行吗?严力的心扭绞成团。明知他要的是什么,仍是不死心,偏要扯下他最后一点自尊,一次次置他于不堪。从来,都是。
严力暗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张华的臀,指尖摸索着探入缝隙,人却在瞬间被粗暴地推搡开。
颤抖的身躯趴在木桌上,抬高的臀,被昏黄的灯光染上了滑润的色泽。有生命的肉。
严力身体的一部分,带著强烈的脉动,挤进张华的体内,被炙热与紧窒包围的快感渐渐袭入大脑。
恍惚间,再看向那堵墙,仿佛真有人影绰绰,鬼祟地窃窃私语。
为什么?他已经受伤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冷漠地再补上一刀?
身体本能的动起来,是肉与肉的牵扯与撞击。
严力的进攻,凶猛,且毫不留情。每一次侵入,都狠狠戳刺在熟悉的一点。
了解他的身体,也了解他的需求。他一向拒绝温柔,甚至拒绝必要的前戏,只想要由疼痛开路的快感。
是用痛楚来惩罚自己得到快感的方式吗?不得而知。
肉体无间的契合,心灵的距离却遥不可及。
张华快要断气般急促喘息着,晃动着身体,收缩着被撑开的内壁。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滚烫的液体喷薄而出。
扶在他腰部的手移至肩,使他被动的站立,后背靠进温暖的胸怀。两个人相连着,环抱着,一同望向桌上肮脏的镜子。
“看到了?你不是妖孽,不是怪物。你是人,是活生生的,男人!”
灰扑扑的镜子里,映出张华挺立的男性器官,颤抖着、犹自滴落着浊液。
镜面一团恍惚的暗黄,里面的人仿佛也蒙了尘,隔世了。
张华偏过头,再次看向那面墙,颤声道:“爸,妈,六年过去了,你们终于肯来见我了。”
似乎要迎上去,他身体前倾,迎着墙挪动了半步。埋在体内的东西抽离了,带出一丝销魂的滑动,也带出一缕黏腻的液体,沿着股间缓缓坠落,提醒他刚才的经历。
“六年前,你们只是听人说我是妖孽。现在,亲眼看到了,看到我……”突然,张华的身体软下来,倒进严力的臂弯,恐怖地笑。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没有光泽,像暗夜里凝固的墨。
严力怀中的身体在簌簌发抖,搭在他胸前的手冰凉彻骨。心,突然又冷又疼。那只手仿佛穿透了胸腔,撕扯着心脏。
他将床头的药瓶尽数扫向地面,心底涌起难以抵抗的无力感。“百忧解”并不能使张华得到解脱,“舒乐安定”也不能给他安定的睡眠。
仿佛看见半年前的自己,像苍蝇一样,一头撞在亮闪闪的玻璃上。看似一片光明,实则无路可走。
--未完待续--
第三章 从头再来
那烟盒中的云彩,那酒杯中的大海
统统装进我空空的胸怀
我越来越会胡说,我越来越会沉默
我越来越会装作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难以离开,我难以存在
我难以活得过分实实在在
我想要离开,我想要存在
我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BY崔健
那晚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到半年前的状态。
甚少的交谈,频繁的Zuo爱。今朝有酒今朝醉一般沉溺于现在,不考虑未来。
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默契程度与床上运动不相上下。
除此之外,张华仍旧在站前自由市场卖水果,严力也开始接触具体的税务检查工作。
转眼已经入冬,天一直阴沉沉的。
近几个月,严力一直在“东源”化工有限公司进行纳税检查。该公司以前曾有过偷税记录,并两次接受行政罚款,应该有所教训,所以这次查帐并没有发现问题。
检查即将结束时,严力无意中发现卡在碎纸机里的半块纸片。纸片上残留着“江海石蜡加工厂、山西广灵、汇入90000万”字样。
公司财务部腾出这个单间给税务稽查人员专用,期间并没有使用过碎纸机,这张纸一定是在他们进驻之前留下的。
是什么东西让“东源”在稽查人员到来前匆匆销毁呢?
严力拿着这块巴掌大的纸片,询问同组的几个同事,却被他们讥笑一番。
江大江甚至拍着他的肩说:“小严你千万不要把这事在局里到处说丢人啊。”
严力却执拗地认为,这半张废纸背后可能隐藏着问题。“东源”化工有限公司和“江海”石蜡加工厂之间,一定有某种关系。
“好了好了,至少这次检查,‘东源化工’没问题。其它的,等回去跟领导汇报之后再说。”老稽查员邓霄接过严力手中那半张废纸收入自己的公文包里,又说,“到点了,不赶紧回去跟老婆孩子亲热,在这儿闲磨什么牙?明儿我回局里,你们可要把‘东源’剩下的摊子扫干净。”
大伙哄笑着上了车,一一向司机报上要去的地点。秦姐回娘家,老苏去镇小学接儿子,严力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张华所在的街名。
江大江笑着打趣他:“三天两头不回宿舍,是不是去找女朋友?”
严力僵着脸解释:“你明知道他是男的,是我S镇的中学同学。”
友谊已被亲手埋葬,朋友之称辟如昨日死。只有老同学的关系,客观存在,无法改变。
初冬的夜晚,蜿蜒的小巷静悄悄的,空气里飘浮着粘稠冰冷的夜雾。
严力拎着从街口饭馆里打包的“鱼香肉丝”“西芹鲜鱿”,走进巷子深处。
张华还在小厨房做晚饭,只看了他一眼便自顾忙着。屋中央的煤球炉子上,铝壶温着水,竹筷穿着成串的馒头。
饭菜很快上桌,两个人沉默地吃着,房间里回荡着电视新闻女播音员单调空旷的声音。
饭毕,严力站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碗。
张华走过来,将擦过桌子的抹布洗涤干净,晾在水管上。慢慢绕到严力身后,双臂穿过他的腋下搂抱着解着衣扣,湿热的嘴唇在后颈不轻不重的摩挲。
火,从严力的后颈燃遍全身。他借旋身之际甩脱身上的外衣,捉住张华的手臂将他挤按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迅速攫住他的嘴唇。
撕扯一般,两个人纠缠着倒在床上,迅速脱去衣物。
他们是如此了解彼此的身体。一声浅淡的吟哦,细微变化的喘息,无意识的扭动,朦胧的眼神,都成了最直接的迅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调整到令对方满意的状态。
高潮迷乱中,张华捧着严力的脸,灼热的吻雨点般落在他的眼睫、额头、鼻梁,双唇。
喷射在两人胸腹间的热液,令严力几乎落泪。用手指触摸那特有的黏腻,庆幸他还肯给自己赎罪的机会。
严力准备离开的时候,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炉子上的铝壶“嗡嗡”的响着。
就着水盆清洗身体的张华,略偏过头,面对他漾开一丝笑意。缭绕的蒸汽中,因脸孔模糊笑容便显得有些狰狞,颊上却分明有两道亮闪闪的水痕。
严力怔怔的凝视着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都是在笑,连水痕都模糊了,晕化在氤氲里。
他终究没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阴霾的天空没有星星,低低地被建筑物勉强支撑着。初冬的第一场雪,即将降临。
第二天清晨,严力一时找不到单位发的寻呼机,想想估计是昨晚衣服脱得太急,掉在张华家哪个角落里了。
又想到今天要到“东源”收尾,寻呼机是外出工作人员必需随身携带的。昨天查到的那半张废纸,如果邓头儿一早交到局里,领导也许很快就要找他了解情况。
想到这里,严力忙打电话找江大江代请两个小时假,又匆匆打车到自由市场找张华拿钥匙。
人声鼎沸的早市上,张华的摊位居然是空的。邻摊的吴喜妹也很奇怪,说是在蔬果批发市场就没见到他,许是病了。
“要下雪了呢。”吴喜妹说。
严力抬头看了看天,铅色的天空果然越发阴得重了。
打车往张华家里赶的路上,他琢磨着,张华住的那间北房阴冷潮湿,一个取暖的煤球炉怕是抵不了寒气,该说服他添置个电暖气。
敲门没人应,严力已经觉出有点不对劲。撞开门便看到张华半个身子吊在床外,似是挣扎着要起身却突然失去了意识。他更是心惊,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中途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头栽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床前。
抱起张华一看,已是牙关紧咬,人事不醒,两颊、前胸及口唇一派嫣红。
严力跌跌撞撞地将门窗打开,拨打了急救电话。
张华没死,经过高压氧舱治疗被抢救过来。
医生说很险,若发现得晚些,发展为重度煤气中毒,就算是保住性命,也要落下后遗症。
庆幸之余,严力这才想起一早回来的目的,两小时的假早超了。
看情形,张华一时半会不能恢复,干脆打电话给江大江,请了一整天的假,据实说老同学病了,要留下来照顾。
下午出院时,张华仍很虚弱。坐在出租车上,一直靠着严力的肩膀轻喘,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尽,苍白如纸。
把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严力出门进了五金店,买了几节新烟囱。回来见张华躺着床上睁着眼,他也没说话,“叮叮当当”的自顾忙乎起来。
张华却叹了一口气,眼望天花板自语道:“就这么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可以没有记忆的重新来过。
一阵“乒乓”乱响,严力手上的一节洋铁皮烟囱掉下来,砸得地上的几节一通乱滚。
严力握拳的手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喉咙哽咽吐不出半个音节,只是泥塑木雕般站着。
不是没想过死。把张华瘫软冰凉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时候,怕他死去的恐惧强烈到几乎崩溃。
几个小时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不能不能不能!
现在想想,死对于张华,也许真的是最好的解脱,能让他彻底远离旧日的噩梦。
想到这里,严力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种疼痛的感觉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不能让他死的念头再次浮现。就算是陪你一起痛苦,也不能死。
僵立了半晌,严力才收回心神镇定下来,继续换烟囱。
一切收拾好,已是傍晚时分,天上开始飘落零星的小冰渣。
严力煮了米粥,烧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两人一同吃了,又按医生的吩咐让张华吃了几粒维生素C和B。
张华一直恹恹的,轻蹙着眉,手指下意识的揉按着太阳|穴。晕黄的灯光下,脸色是淡淡的金。
知道他一定还在头晕乏力,严力便拉他去床上躺着,他却就势将严力拉近环住他的颈,定定地看进他的眼睛,想看得更深更透彻。
死,对于自己是解脱,对他呢?
严力轻微地往外挣,但不够坚决。张华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做太激烈的事,但他又从没有拒绝过。
张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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