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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杀我哥哥……”
“我叫燕恒,一人做事一人当,谁让那老头想扔我妹子的!”
他这一承认,周围几人全都大惊失色,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个小不点能杀掉成年军士,更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对徐福忽施杀手。
司徒羿惊奇的看着燕恒,徐福满脸后怕的摸着脖颈,虽然想不通这小子的手段,房里的尸体可是实实在在的,说明他足有能力干掉自己。
再去看时,燕恒一改哭泣包形象,眼中的森森杀意丝毫不散,细碎的牙齿紧紧咬着,似乎只后悔暴露太早,片刻之后,他终于将手中物事一扔,开口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动我妹子,此事与她无关!”
虞周捡起一看,却是一枚薄薄的青铜片,两侧锋利无比后端有些圆滑,更奇特的是,这东西弯的像块香蕉皮一般,精致的兽纹遍布其身,竟是个鞶革带勾磨制而成!
“你家中曾有人为将?”
燕恒摇了摇头:“没有,这是我爹捡来的,爹爹他……”
说到此处,小个头眼中杀气大盛:“看你们并非秦人,为何要放过那些秦军?!
项籍听闻哈哈大笑:“是个汉子,居然敢杀秦人,不过你可看错了,秦军早已被我们屠戮殆尽,剩下的全是琅琊齐人!”
“既然如此,我死而无怨了,动手吧。”
那场景太诡异了,看外貌八九岁的孩子居然说着成年义士的台词,燕恒身后的小女孩紧紧抓住哥哥衣角,怯生生的看着大家,仿佛一松手唯一的亲人就会消失不见。
“为何要动手?我们几个谁手上人命不比你多?实话说了吧,咱们这趟南行就是要躲避秦军的,既然同仇敌忾,当然要兄弟相称,船上的孩童你都熟悉么?”
燕恒微微一愣,摇头道:“我们虽然同住一山,彼此间却极少交往。”
看来跟虞周他们还是差别很大的,落了难都不能抱团取暖,难怪会被秦军一网打尽,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生存的,蒙恬有点小题大做了,一支郡县军足以剿灭这群散兵游勇。
“既然如此,你与司徒一道将童闾约束起来,海上风急浪大,一旦落水必定凶多吉少,此事大意不得。”
燕恒点了点头,复问项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户敢言亡秦之人!”
“真是好志气,只怕穷极一生都难以实现,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为妙,我可不想小妹日后无人照料。”
这口气有些耳熟,记得虞周初见项籍时好像说过,两人相视一笑,项籍弹着裤子上的泪湿痕迹,慢悠悠说道:“爱哭之人果然无志!”
燕恒也不反驳,只是看向虞周手中:“能将此物还给我么,小弟仅作防身之用。”
“可以,不过你要收好了,千万别伤到其他孩童,更不能找军士们的麻烦。”
只见他手腕一抖,短刃立刻消失不见了,自带的弯弧正好贴合身躯,从外观看极难察觉,这手绝活看的虞周赞叹不已。
收起凶器之后,燕恒重新变成人畜无害的模样,拉着自己小妹的手就要离开,临走前扭过头来,对着项籍说道:“多谢一路照料了,等上岸之后我们兄妹便会离开,你们随时可以改主意来杀我。”
有个性,居然也是个聪明人,跟徐福一样认为亡秦就是条不归路,不过虞周并不担心,这等大事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拍案决定的,有的是时间慢慢折服他。
“司徒,你与他一起看好童闾,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让老愚头他们把上面两层船楼拆掉吧,高高在上不一定是好事,大海可不是湖泊可比的。”
“子期,你会不会多虑了一点?楼船不在船宫难以修缮,一旦拆除可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听我的吧,航海用船与江河水军大有不用,没有龙骨支撑隔舱相衬,越大的船越经不起风浪。”
司徒羿又要开口,项籍打断道:“此事子期原来说过一二,好像有些道理,你就按计行事吧,回头叔父他们问起,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消息一传下去,立刻就炸了锅,且不说这艘船建造多么困难来之多么不易,现在大伙身居其中,全指望楼船活命呢,哪有自毁立足之地的道理?
几个少年做了决定,军士们可不敢跟着胡闹,他们立刻找到项梁,纷纷开口:“项当家,可不能胡来啊,现在船势已然不稳,再拆的破破烂烂的,还不如尽早靠岸!”
“是啊,少年人不知造船之难,这要有个闪失,不在船宫如何修缮?这可跟大家的性命息息相关啊!”
项梁听完也没心情摆弄指南针了,面沉如水的说道:“我去问问羽儿!”
第六十章 风雨欲来拆船楼()
“羽儿!听说将船上面两层拆掉是你的主意?怎么如此糊涂!就算要掩藏行迹毁坏船只,那也得看到陆地再说啊,大海一望无际不比湖泽,船只毁坏之后我们如何前行!”
项籍刚要开口,被虞周拦住了,这家伙嘴太笨,非越说越糊涂不可,还是自己解说一番比较好。
“项叔父,您不要怪羽哥,其实都是我的主意,航海与江河所用船只有所不同,越是高大越危险,拆毁上面的船楼就是为了防范风险,反正咱们人少船大,仅留一层船舱足以栖身。”
“胡闹!这船上许多军士世代居于海边,许多船工半生都在漂泊,岂能比不上你一个少年见识?子期啊,叔父知道你敏而好学,可是人都有专擅之道,船舶航行还是交给舟师执掌吧!”
光凭说说难解其理,虞周拖过一袋粟米,找个木块放在上面,开口道:“叔父且看,此木就是咱们的船只,这袋粟米就是大海,船只高大就如立木而行,稍有大风极易翻覆,拆毁上层就是为了降低船高,这样受风面变小,自然平稳一些。”
“这是何道理,舟船难道不是越坚固越好么,怎么让你一说,变成了半毁之船更加牢靠了!”
“项叔父,那是用作水战的道理啊,坚实牢固自然无往不利,可咱们不需要与人交战,只求平安渡海就好。”
“我还是不同意!造船行舟一道早有先人摸索出无数阅历,岂是你三言两语可比的,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好不好,叔父答应你,等上了岸,这艘船随便你折腾,你全拆了我都不管!”
看来不拿点干货项梁是死活不点头了,虞周将木块埋入粟米半截,继续说道:“叔父如何知晓小侄不懂造船之道?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材美工巧,然而不良,则不时,不得地气也。”
项梁沉吟道:“这些都是木之工道,不足以证!”
“项叔父,这船一没有龙骨二没有隔舱,一旦遇到风浪后果不堪设想!”
“这又是何物?”
“项叔父可吃过鱼?”
“当然吃过了!”
“就像鱼脊一样,如果舟船作此形状,下面就会是个尖形,不但船身更加坚固,而且吃水更深行船更稳。
我知道您还有疑惑,老子云: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说白了就是根深蒂固之道,当水下的部分超过露出水面之时,这船就像大树一样不惧风吹雨淋,所以咱们现在船楼高耸不但无用反而是种危险。
至于隔舱那就更简单了,用木板将船腹分为互不相通的若干分舱,一旦哪里受损,也只是一舱进水而不会影响全船,还请叔父三思啊!”
项梁听完沉吟不语,在他看来,行船之道应该漂浮部分越多越安全,怎么好像虞周所说也有几分道理呢?如果龙骨他还仅仅将信将疑,那么隔舱之说彻底打开了一扇不同的大门。
对啊,前人怎么谁都没想到呢,如果把船分舱而设,无论是航行也好作战也罢,稍有受损满船翻覆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了,以此道理来制作船只,那组成的水军天生就比别人更加耐用。
如果对战秦人的楼船士,同样撞碎船身,那么大秦水军一定会颠覆,而新式战船尽可以继续作战,以一当十不再是空谈!
这样看来,也许龙骨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项梁强忍住内心激动,沉声问道:“这些你还跟何人说过?”
虞周会心一笑:“只跟羽哥提起几句,他也粗通一些,小侄以后再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
项梁听完之后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犹豫道:“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项叔父,小侄连日后做大事的资本都拿出来说了,还能诓骗你不成!”
“好!那就拆!将上面两层统统拆掉!”
命令一下,军士们一起行动,很快就把船楼拆了个七零八落,看的徐福一个劲跳脚:“败家啊,这可是上好樟木制作而成,不招虫蛀不惧湿气,只有巴郡岭南之地才有……”
“那就别扔,统统存在底舱做配重!”
都说六月的天小孩子脸,海上更是阴晴无度,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很快乌云笼罩的仿佛能被桅杆刺透一般,指挥小孩子躲入舱底之时,水桶粗的闪电骤然划过墨汁一样的天空,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
隆隆雷声犹如耳边炸响,就像有一只巨手在搅拌,嘶吼的巨浪荡起一丈多高,不断的拍打船舷,人与天不可争,风声涛声闷雷声,声声夺人心魄摧人心志,再加上楼船咯吱作响,直让人闻之丧胆。
徐福撅着屁股跟个老鼠一般,没出息的躲在童闾里,已经顾不上他了,虞周嘶声而喊:“下船舱!全都躲到船舱里!风帆全部降下,舱内杂物拿渔网笼罩!”
“子期,我做什么?!”
“你怎么又上来了,跟燕恒看好童闾就是大功一件,快回去!”
说话间,豆大的雨滴已经胡乱砸下,落在脸上生疼,风雨之中根本难以睁眼,个人的声音更是小的可怜。
“小山子,带着你的人去帮船工掌控楼船,老愚头,让你那屯看好船上的每个人,在甲板上的全都拿绳子拴住腰!这要落水可就死不见尸了!”
虞周一边说着,一边拄着长剑稳住身形,却在这时听到后面咔嚓一声巨响,船只更加不受掌控了,被风浪一吹,隐隐开始胡乱打转。
“子期,尾舵断了,数名船工躲闪不及重伤,怎么办!”
真是头疼,掌舵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此时的尾舵还不是那种垂轴的模样,长长的粗木直连桨板,被称作舳舻,全长十二丈的大翼都需三人掌控,这艘楼船更别提了!
项籍把衣衫往腰间一系,精赤着上身吼道:“我去!”
“别闹了!你根本不会,那东西不是仅靠蛮力可操控的,必须经验最丰富的老船工才行!”
项籍听都不听,一头扎进雨水中,远远的声音这才传回:“让他们教我便是!”
阴沉的天空与汹涌的大海已经共成一色,很像虞周曾经做过的那个梦,打在脸的已经不只是暴雨,流淌进嘴里带着丝丝咸腥,他甚至看到几尾被浪拍晕的鱼飞上甲板。
几个军士嗨哟嗨哟的降着风帆,幸亏早一步拆毁了船楼,否则早在第一波风浪袭来时这船就已经翻了,不过也有不便的地方,桅杆变得更加高大降帆极难。
生死关头哪还想那么多,虞周哪还理会,仗剑上前劈砍起来,这种活计非常危险,一旦砍断绳索,几十斤重的帆布帆杆借着重力砸下,一个躲闪不及就是骨断筋折。
多亏常年习剑,中帆顺利降下,船只的颠簸好像轻了一些,虞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吼道:“别愣着,你们去前帆,记得系好绳索!”
说完之后,虞周直奔后帆而去,谁知就在此时,一个巨浪掀起,楼船猛烈的一摇晃,虞周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人没什么事情,剑却顺势滑了出去,稳稳的插在女墙之中。
女墙是在船体两侧设立的防护性木板,意在窥视放箭之用,可谓是船舷最外侧,虞周估量了一下,去拿剑实在太危险,赤手往后舱继续走去。
幸运的是后帆不受船楼影响,大伙齐心合力,总算顺利的降落下来,只是一会儿工夫,风浪更显凶险,甲板上的众人连站立都变得困难无比,更别说躲入船舱了。
“用绳索……一个拴一个……全都绑住!”
一句话被吹成无数份,大家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往腰上打结,虞周捆好自己,抬头一看正好有个后舱,跟众人相互搀扶着往里走去。
“你怎么……也来了!”
项籍肌肉暴涨,艰难的操控尾舵,看到虞周他们过来,居然还有空闲打招呼。
“别硬较劲……真不行飘哪……算哪儿吧,就剩这一根舵,再断可就麻烦了……”
哪知项籍听完之后眼神更加兴奋,甩着满头潮水吼道:“纵马操舟……可驰骋天下、翻江倒海……我乃楚人项籍,又有何惧!”
只听咔嚓一声,项籍手上忽然变得轻飘飘,被结结实实的闪了一下,差点跪伏在地,他尴尬的笑了笑:“断了……”
“靠!”
第六十一章 凰呜于高冈()
前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是大父祭日,项然整整三天没动过烟火,没吃过荤腥了。
不过相比虞悦,她本来就喜欢清淡些的素食,所以没觉得愁苦,只是好久不见子期哥哥,心里有些不自在。
真想不通,为什么兄妹两人一点都不像,子期哥哥说话轻柔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悦悦却总喜欢惹麻烦,那次差点烧掉韩老伯胡子,还是兄长替她求了情。
想到大哥,项然有些明白了,对呀,自己跟兄长也不像,他个子高高的,身体壮壮的,力气更是无人能比,真要是兄妹相像……可就再也不敢出门了,女儿家长成那样得多丑!
不过他们兄妹好像都比自己聪明啊,师父教的剑法,悦悦几遍就能学会,到了自己身上,勤学半天也只徒有其形。
叔母说女孩子学好诗书女红就行了,项然偏不服气,同样都是兄妹,四个人里只有自己身手最差,那也太没道理了。
给爷爷上完香之后,项然打开一只盒子,取出木梳细心打理起来,比起生性好动的悦悦,她的发丝更长更密一些,两鬓轻挽梳成丱发模样,再以淡蓝丝带一束,看上去更加灵动。
满意的照了照铜镜,项然收好所有物事,对着小奁盒发起了呆,这里面好多东西都是子期哥哥做的,精致的梳、细密的篦、染了色的绢孩儿、范泥烧成的小人、五彩缤纷的雉鸡翎、树叶编成的草蜢……甚至还有谁都不知道,她偷偷拿来的象棋子儿。
很多东西都是她小时候戏耍的,现在早已褪了色、变了形,可项然就是舍不得扔掉,特别是那翎羽,随着渐渐长大,她已经知道了些背上痕迹的缘由。
叔母她们觉得那是凤凰一般的吉兆,可她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和别人不一样?为什么悦悦就没有呢,为了这个,项然偷偷的掉过眼泪。
她不喜欢被别人当作异类,就像大哥一样,许多人都会怕他的眼睛,离自己兄妹远远的。
子期哥哥又是怎么想的呢?就算现在不嫌弃,以后会像别人一样远离自己么?
不敢说,不敢问,却还是被看透了心思,然后就有了这几根翎羽,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故事,项然最喜欢的就是百鸟朝凤。
凤凰,本来是羽毛平安丝毫不起眼的小鸟,不过它有一个优点就是勤劳节俭,不像其他鸟一样吃饱喝足就放声歌唱,而是一颗颗的捡起每一个被丢掉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