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但是上将军的令牌是实实在在的。
一起运回的还有少量铸铁,统统存放在离村不远的山洞之中。
白天打打铁锻炼筋骨,累了就去温泉泡一泡,晚上回来再给两个小丫头讲讲故事,虞周的日子过的很逍遥。
至于两个小姑娘,家中无人的时候总是随着陈母跑东跑西,她们实在不喜欢打铁时叮当作响的声音,本来温泉才是最爱的,结果有一次虞悦贪玩,泡的久了居然晕了。
从此以后当哥哥的就给她俩严格制订了作息时间,每天泡澡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小孩子总是不安分的,在山上住久了,她们又开始对外面向往起来。
每当村里的汉子运铜回来的时候,她俩是最开心的,因为又可以听到好多外面的传闻,只是项然越来越失望,总也没有父兄的消息,让她很不安,小小的孩子已经懂的很多事情。
她的大父是上将军,她的父亲也是个将军,将军总是要打仗的,将来的时候,叔父说不定也要打,将来的将来,兄长也会在战场一逞身手,她问过大人们,打仗是什么。
给她带回零食时满面笑容的汉子总是在这一刻沉默下来,摸摸小脑袋,告诉她,打仗是很凶残很凶残的事情,比打猎危险百倍,小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好。
项然也就不再问,因为村中没人喜欢提起打仗,很多人都是在父兄亡故之后几经辗转才定居下来,现在的日子虽然清苦些,总比时刻提心吊胆要好。
不问不表示不担心,越是闷着想的才越多,终于有一次小丫头从梦中哭醒之后,虞周才惊觉对两个妹子的关心渐少了。
“怎么了,然然,梦到什么了?”
“好多老虎,还有狼,一起咬哥哥,大哥怎么打都打不完,最后逃到水里,还有怪鱼咬他,呜呜……”
“小然乖,项大哥最厉害了,什么野兽都打不过他的,你忘记啦,咱们在家的时候,他可没少带回猎物一起品尝。”
“可是那些都不一样,有些怪物满嘴都是牙,可吓人了。”
“放心吧,项大哥力气大的很,最擅长掰牙,你没看他把自己的牙都掰了么,咧着大嘴更吓人了。”
小姑娘听完噗嗤就笑了,她可不好哄骗:“子期哥哥骗人,陈叔母说了,小孩子到了年纪就会换牙的,难道哥哥没换过么。”
“换过呀,我跟你说,其实掉牙很多都是被掰掉的,有的孩子是睡着的时候被人掰掉的,你大哥厉害多了,他是自己掰掉的。”
小丫头惊恐的瞪着双眼,紧紧捂着嘴巴含糊道:“子期哥哥,我换牙的时候你别来掰,疼的……”
见她居然真信了,虞周也就不继续作弄,反正这一闹小姑娘的心思已经不在噩梦中,继续说道:“那你觉得项大哥凶不凶?”
项然点头如捣蒜:“凶的,他看人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我有时都不敢靠近,只是好久不见了,就想得慌。”
“呐,然然,你要记住,野兽是可以闻到恐惧的,如果你越害怕,它们就会越猖狂,如果能让对方害怕,它们只会夹着尾巴而逃,所以啊,没有什么怪物能害的了你大哥的。”
小丫头犹豫片刻,懦懦道:“那人呢,也会怕我大哥么,如果大哥跟他们打仗,会输么?”
终于弄明白她闷闷不乐好几天的心事,虞周宽慰道:“你大哥现在还不会跟人打仗的,而且人跟野兽都一样,谁先害怕谁就输了。”
项然安心不少,挤呀挤的把小身子挪进虞周怀中,低声哼哼:“为什么总是打来打去的呢,子期哥哥会跟人打仗么?”
虞周从没想过,以后的自己会走什么道路这个问题会从一个小丫头的嘴里问出来,他沉吟片刻之后回道:“打仗是因为要争啊,有的争名,有的争利,还有的只是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和说话的权利。”
“至于哥哥以后,我也说不好,也许会吧……”
“哦……”
听小丫头蔫蔫的,他继续说道:“你想啊,咱们现在谁都不招惹,还有野兽来糟蹋粮食,等哥哥长大了,要是还有人欺负我们,那肯定是要打回去的。”
说了半天不见回话,低头一看,小姑娘已经合着眼睛睡着了,轻手轻脚的再盖一层裘被,虞周也闭目而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治之于未乱()
屈原曾在大作离骚中写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作为高阳后人,楚人们过的还是古六历里面的颛顼历,也是后来嬴政统一之后天下遍行的历法。
这样的历法是以九月为岁末,十月为新年的,因为十月又称冬月,按五行说属于水行月份,与颛顼北方水德大帝暗合,所以要这么算,众人离开项家的时候正好是临近岁末。
这让后世而来的虞周很不习惯,好在几个月的忙碌之后,韩老头提议按照夏历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度过元日。
中国人过春节的习俗已经有四千多年的历史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演变叫法不同、看重程度不同而已,好久不见的韩老头满眼血丝风尘仆仆,却把腰挺的枪杆一样。
老家伙有理由这般骄傲的,近三个月的时间,总共运回多少铜锭铁锭虞周不知道,但是不大的山洞已经全部堆满,曹皮匠已经开始寻找另外贮藏的地方,用魏老头的话说,如果全部打造成兵器,足够千人造反用了……
这什么比喻,真是的,几个老家伙已经够不安分的了,魏辙还以造反为标准,以为虞周现在的处境跟刘邦流落芒砀山一样么,比他缺吃少穿没兵器好多了好么!
既然是过年,就离不开吃喝跟礼物,虞周努力的想把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新年过成后世的模样。
两个小姑娘明眸皓齿的,看上去就喜庆,不能厚此薄彼,一人一个小小的铜镜到手,美滋滋的照起来,这可是当哥哥的亲手打造,打磨的光鲜亮丽不说,也轻薄许多,背面刻着她们各自的名字,甚至还有不同的图案。
项然那面后面是个小凤凰,而虞悦的则是一枝青莲,虽然手艺不精丑了些,依然让两人爱不释手。
“呔,不为人子,老夫辛辛苦苦弄来的铜就被你这般作践,我怎么觉得你光长个子不长本事了,看那两团雕刻的,什么东西啊,辱没了老夫名声……”
真是的,挺大的人了还吃小姑娘的飞醋,送什么都不如钱来的实在,几枚锃光瓦亮的铜钱递上,韩老头笑的眉眼都看不见了。
仔细打量过后,老家伙疑惑道:“这不是时下的蚁鼻钱啊,也不像秦半两,怎么这般奇怪?”
当然奇怪了,虞周又不知道日后的秦半两什么模样:“义父,这只是当礼物用的吉祥钱,图个喜庆,您真打算私铸铜钱啊。”
韩老头牛眼一瞪:“不然老子累死累活图什么,还不是为了以后养你们几个小混蛋,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看你最近手艺也没长进嘛,净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魏辙在一旁点头道:“确实如此,这小子最近不学无术,连钱范上面的文字都是老夫所写,好像他不识字似的。”
两个老家伙一吹一捧,把虞周气的肺都要炸了,真要铸钱也得等日后大秦一统好不好,现在做出来用不了两年就得淘汰,而且钱币都是青铜所铸,哪有用纯铜的,魏老头也是,自己只会简体字跟楚篆,这不是想要他写几个秦隶新鲜一下嘛。
“子期,许久不见,家中老母多亏照料,请受为兄一礼。”
还是跟实在人说话舒服,虞周急忙让过,陈母是长辈,两个小丫头叨扰的更多。
“陈大哥客气了,小妹多蒙叔母照料,还未谢过。”
客套话翻来覆去就没意思了,陈婴开门见山道:“子期,开采而来的铜铁你打算如何处置?”
陈婴作为协调的大管家,问他一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一来看在韩老头是他义父,大伙在外采铜多有仰仗,二来看在魏老颜面上,否则以虞周的年纪,断不能与陈婴同辈相称。
“我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这深山之中多有不便,大家随意取用就是。”
“千万不要!”
咦?本来以为他是借机把话说开大伙好分成,谁知道恰恰相反。
仔细思量过后,虞周眼睛眯的山猫一般:“不患寡而患不均啊,陈大哥担心有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婴别扭的扭了扭身:“难怪家母夸你聪明,确实如此,先前大伙一直在劳碌,没工夫有歪七歪八的想法,现在忽然闲下来,人心浮动之下,难免胡思乱想。”
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啊,陈婴就已经发觉有人浮躁起来,这要是处理不好,恐怕祸起萧墙。
“陈大哥,来的大多都是你的乡亲,我也不问名姓,以免留下隔阂,我只问你,这么想的人多么?”
“只是个别几个,探头探脑的时候被我瞧个正着,本来我想跟魏老讨教的,他说你来处置就行。”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都有谁,有家有业的不可能起歪心思,否则以后怎么抬头面对大家,也就几个单身汉子起了花花心思,贪婪的手必须斩掉啊,否则大伙都不得安生,虞周不想做恶人,却不能不当,沉吟片刻之后,他连续开口。
“陈大哥回去以后问一下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必需品要打造,我争取在大伙出发之前赶制完成,先说好,兵刃只能是便于携带隐藏的短匕。”
“从今以后,包括我在内,所有人一律不得动用铜锭,来年我们以保存为主,有疑问的你不妨告诉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开采铜矿,顶多还能有一年时间,日后能够享用多少,就看这一年了。”
“一年之后自然论功行赏,如果还有心怀鬼胎的,就交给钟离处置吧,到时候可别怪伤了情分了。”
陈婴听的直吸凉气,钟离处置?钟离眛会什么,众人早就达成了共识,冶炼交给韩铁匠和几个帮手,钟离只管护送,那家伙手握上将军令,砍人跟宰鸡似的,真要落到他手里……
想不到虞周小小年纪,行事竟然如此老辣,既让众人尝到甜头有个盼头,又以力威相胁,陈婴最担心的是那种不平的想法会在众人之中逐渐蔓延,等大家都这么认为的时候,人心也就散了。
现在好了,短短的三条命令,一下把心怀叵测之辈与众人分割开来,就连陈婴都觉得,谁要是再执迷不悟,那可真是取死有道了。
“陈大哥,小弟年幼并无威望,刚才的说道,你不妨声称那是师父的说法,好使众人信服。”
陈婴实在忍不住了:“你跟随魏老多久了,这些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怎么会,师父喜好闲云野鹤四处游荡,这只是我从书简看来的,最近我在研习道德经,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怎么样,这么处置可算妥当?”
陈婴扭头就走,问下去已经没用了,他才不信短短的两句话就能让人悟出那么深的道理,就算道理在,其中的手段不是大而化之的两句话就能涵盖的。
妖精师父带怪胎徒弟,他只愿那几个猪油蒙了心的家伙能听得进去,不然落到这二人手里,想翻身都难。
第一百一十四章 握着钥匙的人()
道教还未兴起,佛教还没传入,此时还没有过上元节的习俗,不过众人还是延迟了几日才再度赶往陵阳,因为虞周忙着打造各类器具,众人的要求各不相同。
喜好舞刀弄棒的要求刀枪剑戟,比较实用的要求锅碗瓢盆,还有个不要脸的,居然让虞周给他打一个青铜鼎,说要当作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
除去所有不合理的要求,十几天的忙碌把他累个半死,青铜匕首没人配备了一把,本来以陈婴的打算,既然众人里边已经有人心怀鬼胎,还是不要再给兵刃的好。
虞周当着大伙的面和颜悦色的拒绝了这个要求,说是出门在外还是要有防身武器才好,不过他扭脸就把长军剑再交到钟离眛手里。
早就得知内情的钟离毫不示弱,黝黑的长剑舞的嗤嗤有声,碗口粗的树一削而断,很是震慑了一把众人。
等大家再度出发的时候,虞周又分别给钟离韩老头和陈婴一副皮甲,与以往的皮板甲不同的是,三副内甲都是皮绳编织而成,其间甚至掺杂一些青铜细丝,胸口更是有护心镜加强,看上去繁琐却轻便异常。
已经朝夕相处了数月,身边人诡异的心思不可能瞒过老韩,老家伙不满的说道:“娃儿啊,你就是心思太重,何至于此。”
“义父这是说的哪里话,现在秦兵压境,指不定什么时候大战就会到来,多些防护,孩儿身在山中也能放心些。”
“义父,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事有不济,毁掉矿洞,只要人能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听了虞周这番话语,韩老头什么都没说,摆摆手领着大伙走了。
众人离开之后,热闹的小村落重回平静,虞周的心仿佛也被带了出去,很想亲自去看看矿洞到底什么样,这一年也是大楚急转而下的节点,与个别人的蟊贼心思比起来,他更担心马上踏足楚地的秦军。
希望义父不要舍不得矿洞才好,算了,还有些时间,钟离也能时常回来,到时候再说好了。
当麦芽冒出头的时候,满眼翠绿甚是喜人,经历了一个寒冬,房屋很多地方都咯吱作响,四个房屋很好腾挪,简单的修缮过后,虞周领着两个妹子住到了魏辙的房间。
钟离出门在外,魏老头行迹飘忽不常回来,他趁机把自己的小窝擦了一遍桐油,马上开春了,走兽们畏惧兽王尿不敢前来,可是各种蛇虫鼠蚁也到了活动时间。
这些无孔不入的家伙简直是原始生活的噩梦,房子下面的立柱还可以刷些石灰浆,木制的小屋就不能这么办了,澄亮的桐油加上些许松香,既美观又防虫,只是刚刷完味道不太好闻。
说了不动铜锭,虞周言而有信,因为早就受够了柔软的铜了,铸铁也已经积攒不少,他打算开始练手,大伙之所以眼巴巴的盯着铜,是因为这玩意除了可以铸造器物兵器,还是重要的流通资源。
换句话说,不管是不是钱的模样,铜都能作为货币使用,积藏在山洞里的铜锭在大伙眼中无异于一座金山银山,而铁就不会被这样看重了。
但是在虞周的眼里,铸铁的价值要远远高于软铜,生在乱世,财物只是灾祸的根源,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想要什么都要靠双手去创造才是真的,至于怎么保卫自己的成果,当然是实力为尊了。
纵观整个冷兵器时代,铁器的发展一直举足轻重,因为直接关系到国力和军力的强盛。整个人类的发展史都离不开这种最常见的金属。
现在虽然已经开始应用铁器,但大多都是些生活用品,军备还是以青铜为主,真正大规模的普及铁器还是要到西汉之后,领先一步就是虞周的打算。
打造铜器的时候无所谓,一旦开始打铁,他就不允许任何人来窝棚了,一来工艺繁琐需要的时日太久,窝棚里的高温不好承受,二来这手艺也算得上是秘术。
准备的东西很多,石灰碳粉马尿等等等等,甚至为了混淆耳目,虞周特意弄了些无用的兽血兽骨一类的,古人不是常有祭剑的说法嘛,正好以假乱真。
说起来,无论是钢、生铁还是熟铁,都是一码事,主要成分都是铁,只是因为含碳量的不同,硬度跟韧性有着千差万别,在战国时期就已经有了柔铁之术,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