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三老哪能干啊,这一行人不让查看不说,只知道一个小儿的名姓,其他一无所知,大王的亲兵都搜查好几天了,这要是追问起来,他们没法交差啊。
“小君子留步!”
二十几个青壮顿时围了上来,虞周眼神不善的看着三个老头:“这是为何?信不过我等么?”
其中的青衫老者再也不愿低声下气:“信不过你又能如何,王令已下,过路人等悉数查看,莫不是你心中有鬼!”
虞周扭头回到车上,答话他可以来,翻脸还是交给钟离眛吧,如果对方是兵卒,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一箭射出,这种搞不清状况的乡民还是算了。
第九十八章 道德经的杀意()
“傻徒儿,看来我要好好给你上一课了,那三个老叟拖延时间呢!”
仿佛为了印证魏辙的话,滚滚烟尘由远及近,沉重的马蹄声清晰可闻,刚才还颤巍巍的三老敏捷的让开道路,王卒侦骑已经来了,他们终于可以卸下心头包袱。
韩宋二人迅速放下止车,两架马车都是乘坐运输用的,跟战马相比没有丝毫速度优势,强行冲撞太不可控,原地一战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胆!来的可是大王亲卫,尔等还不束手,焉敢作垂死之状……”
“嗖……”
聒噪的青山老者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喉头的弩箭几乎射了个对穿,生命之火就像他的身型一样迅速萎靡下去。
曹皮匠面无表情的填装弩箭,这架集众人之力打造的强弩不需要多少力量就能挂弦,二十几个青壮还没反应过来,寒森森的箭矢已经再度蓄势待发。
剩下的两个老头浑身发抖:“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谋逆……”
话只吐了一半,不敢继续说下去,钟离眛已经抽剑在他俩的脖颈打量起来,老头迅速躲到两个青年人身后,唯恐再被惦记。
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顶盔掼甲的骑士已经近在眼前,来人并不算多,只有十几个人,森森的杀意让人绝不敢小视,军士们略一打量,已经把众人团团围住。
说是侦骑,却不像战场的斥候那样装备简陋,沉重的楚戟人手一柄,清一色红衣黑甲,黝黑的兜鍪中露出一张张冷漠的脸。
不愧是训练有序的王卒,下马包围一气呵成,根根楚戟已经像荆棘一样封堵了众人所有退路,只留下三个伍长端坐马上发号施令。
“此众行踪诡异谋刺三老,罪在不赦,除孩童外,一律斩绝!”
钟离眛率先暴起,一道黑光冲天而上,距离最近的军士连人带戟被他劈作两半,鲜血泼墨似的洒了一地,浓重的腥气弥漫开来,吓得那俩乡老慌忙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车上的虞周急忙捂住项然眼睛,丫的,谁想到这“长军剑”如此凶悍,活人都一分为二,弄的血糊嗤啦的,又惊悚又恶心。
先声夺人效果斐然,一愣的工夫,钟离眛又杀两人。
“困住他!先杀几个老叟!”
一寸长一寸强,四五柄楚戟一起探来的时候,钟离眛再也没了斩杀人的机会,只见他冷哼一声,长剑轻绞,几杆楚戟齐头寸断。
几个军士并不吃惊,依旧握着空棍上下有分的齐齐攻来,一时间逼的钟离手忙脚乱。
其他军士也没闲着,对几个老汉步步进逼,韩铁匠一柄铁锤舞的虎虎生风,只是对上较长的兵戈不占优势,宋木匠武艺最差,很快就被逼的处处险境。
“嗖——”
偷袭宋直的军士应声而亡,曹皮匠麻利的挂弦搭箭,三个人相互照应,勉强能够自保。
宝剑,硬弩,这他娘不是上将军家里出来的就有鬼了,军士们不知道追捕什么人,三个伍长心中有数,只是没想到对方战力如此凶猛,竟然连王卒近卫都奈何不得。
互相一使眼色,一名伍长打马而走,这就准备搬救兵去了,战马没跑两步,又是一支弩箭无声而至,马上的骑士下意识的一偏头,顿时感觉左眼一阵剧痛。
骑士丝毫不敢回头,径直而去,只留下虞周心中不住惋惜,这些军士的盔甲看上去又厚又重,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虞周的手弩威力有限,可瞄准的地方不多。
要不是他们对一个孩子毫无防备,这一箭恐怕不能射中,就这依旧没留下报信的人,看来要速战速决了。
“徒儿啊,你从一开始就犹豫,是不是想着那句福在积善,祸在积恶?”
知道还问,死老头,现在是跟你探讨哲学的时间么,也不看看周围情形,就算没你那句话,我一个长在红旗下,漂泊在异乡的五好青年也对扛农具祖先下不去手啊。
这跟前几次不一样,对付入室纵火犯和绑架犯他可以毫不心软,一群被煽动而来的平民,实在不是痛下杀手的对象。
“如此甚好,看来为师思虑过甚,反而束缚了你的心性,看来日后,要多加教导你《道德本经》了。”
虞周一边安抚项然,一边注视着战局,听了魏辙的话心里一个劲的嘀咕,我现在都后悔一开始的手软了,居然还让我学《道德经》,那玩意无为来无为去的,跟现在的场面有毛的关系啊。
魏辙只一打量,就知道虞周不以为然,他缓缓抽出长剑,开口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道德经》中固有夫兵者,不祥之器之言,可还有和大怨,必有余怨之意,为师不是圣人,也不打算把你教导成圣人,既然有怨,那就怨者原之!”
精瘦的魏老头仿佛化成一道闪电,快的连近在咫尺的虞周都没看清他是如何行动,只觉得残影一闪人就不见了,没有兵戈击鸣,没有惨呼痛叫,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一个“之”字好像被风刮走一样,从马车直接飘向远方,等魏辙的声音在空中飘散,场面顿时离奇的安静下来。
两个伍长距离马车有一丈之遥,一眨眼,马前多了个枯瘦老者,正冷冰冰的望着二人,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老头是从哪辆车上下来的,这种诡异的感觉,说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他俩都能信。
“老头,你……你……”
战国的兵大多上过战场,不存在怯战问题,个个凶悍异常,作为王宫近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就是这样九死一生才能存活的精锐军士,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更让俩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包围马车的军士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就那样直挺挺的扑在地上,带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怒目而视的,严加戒备的,甚至还有阴笑准备偷袭的,就是没有一个恐惧或者疼的面目扭曲的。
只是脖颈间的一道红线,诉说这些生命的逝去。
魏辙擦了擦剑,自嘲道:“还是我徒儿的剑好,从不沾血的,居然给一个愣小子使,真是暴殄天物。”
虽然同属一个方,钟离眛还是浑身打了个冷战,围攻他的几名军士早已气绝而亡,钟离傻愣愣的捧着剑,不知道该不该交给魏辙,这个老家伙竟然如此可怕!
想起自己对这位魏老的几次不敬,真是——活腻歪了。
第九十九章 陈婴()
魏老头的身手到底怎么样,连虞周这个做徒弟的都不知道,只是从他初入项府的大大咧咧,和那次跟范增一纵而逝的过招里面推断,老家伙肯定身手不错的,不然也不会那样有恃无恐。
可他这次真正的一展身手,不,看样子也就一个热身,还是把众人吓了一跳,虞周这种后世来的更是大呼不可能。
这老家伙也太违背科学了,六十几岁的人了,除了身形瘦一些,不笑的时候脸上连个褶子都没有,顷刻的爆发更是骇人听闻,一飘一丈多远,杀敌于无影无形……
这种家伙怎么防?只听说过,谁见过?就像熊猫一样,很多人只听说这萌物可以撕虎猎豹,可真要是看到它坐在一群狮虎的尸体中间边嚼边卖萌,给人的冲击力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你们几个,给我上,拿下此人,大王重重有赏!”
仅存的两个骑士绝对不傻,一边教唆围观的青壮上前,一边迅速调拨马头,分别逃之夭夭,为大王尽忠是一回事,为大王送死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何况对手实力超绝,这种绝世高手已经不是几个兵卒可以力敌的了,不客气的说,就连王宫这个老头也能出入自如,混得久了,这点眼力他们还是有的。
想法是对的,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是没有用的,魏辙都懒得追,只是随意的踢踏两下,先前被钟离一剑削掉的戟头顿时飞向二人后心,两声闷哼之后,战马驮着身上的骑士继续前行。
跑了没多远,再也无法控制平衡的两个家伙相继跌落在地,他们惊恐的往前伸出手,好像有吃人的怪兽追在身后,只是连呼吸都越来越困难,徒劳的手掌终于慢慢落下……
笑眯眯的魏辙,此时在众人的眼中早就变成了洪荒巨兽,两个乡老吓得裤子都湿了,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被注意到。
有一种人,杀人前后根本没有一丝杀机外泄,魏老头显然就是如此,放在人堆之中毫不起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甚至以为他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
前一秒还谈笑风生的饱学名士,下一秒就变成脏兮兮的猥琐老头,现在又加上了精绝天下的剑术,虞周觉得,可能连魏辙自己都说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娘的,穿越算个屁啊,有点见识算个屁啊,边境游走算个屁啊,此时此刻,虞周真心认为,如果活成魏老头的模样,这辈子也就值了,这种技惊四座的感觉太妙了。
赶紧狗腿的跑上前去,搀扶着魏辙往车上走
“师父,您这剑术……”
“想学?”
根本不用猜,虞周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
“师父你肯教我?”
“嘿嘿,这会儿师父叫得欢了,平日对我爱答不理的可是你?”
“师父,徒儿又想到一种好吃的,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这个容后再说,咱们快些赶路吧,等楚王追兵再来,为师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挡大军。”
师徒间的对话没让气氛松缓多少,二十几个青壮纵然不敢再拦着,也不敢走,杵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个方脸汉子胆子稍大,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国老,我等能否离去?”
国老是对于一些告老卿大夫的称呼,就像后来韩信被称为国士一样,都是对国中才能最优秀人物的尊称,不说魏辙的气度,只是他这一手剑术和年纪就当得起这个称谓。
看到魏老意兴阑珊的样子,钟离眛一个激灵,坦言道:“尔等所料不错,项氏女公子确实就在车驾之中,只是因为大王逼迫,我们不得不出逃躲避,并非恶意诱拐!”
几个青年一阵交头接耳,依旧是那汉子开口:“你说是便是么,我们如何相信,上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大王怎么会逼迫他的家眷。”
钟离还没答话,领着青壮而来的三老之一已经乱滚带爬的膝行而来,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存壮你别说了,这位壮士说是那就是。”
这一下别说钟离他们了,就连那个叫存壮的方脸汉子都瞧不起自家的乡族村老,倔强的看着众人。
“我乃项府家将钟离眛,奉大公子之命护送众人前行,岂能有假!”
“这不可能,上将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你……你有何凭证!”
“我来当他的凭证!”
两伙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细髯长眉的壮汉疾步而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满地的血腥只是让他眉头一皱,随即对着钟离抱拳道:“在下陈婴,来迟一步,诸位可还安好?”
钟离眛还礼道:“在下钟离眛,有劳挂怀,我等安然无恙,只是不知陈壮士如何而来。”
“前几日我就接了大公子书信,一直在留意你们的消息,只是今日家中稍微耽搁,这才晚来一步。”
陈婴说完,高声对着四周喊到:“各位乡邻,我陈婴你们总该认识吧,这位钟离壮士所言不虚,项公子的书信尚在我家中,愿意的可以随我一观,都回去吧!”
显然这个家伙颇有威望,众人犹豫片刻,就要散去,两位乡老隐身其中,刚要走,陈婴又道:“二老别来无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封书信你们二人早就看过吧?”
两个老头的脸色瞬间就煞白了,也不顾年龄之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一堆青壮顿时就愤怒了,大王是即位两三年的大王,上将军可是常保大楚太平的柱石。
被人不明不白的当刀使,险些干出残害忠良的事情,这是一群血气方刚之人无法忍受的,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拳头大的石块如雨一般落下,把两个老头砸的惨叫连连。
等陈婴制止众人,两个老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诸位,首恶已经伏诛,只是接下来大王必定问责,我欲随着钟离壮士而去,各位如果想走的,那就一起,如果不愿一起,也请各寻去处,以免招惹灾祸!”
这话着实不假,不说三个乡老,一支王骑在此全军尽没,就足以惹来大王的滔天怒火,大楚严明的律法早就随着国家衰败变得形同虚设,指望司直公正的审断?
怎么可能!遇害的可是大王的近卫,再说了,大楚案件的审理都是有里公加公参与的,现在三个老头都死透气了,怎么想继续等下去都是死路一条。
冷静下来之后,青壮们陆续往家里赶,收拾东西去了。
第一百章 过江的计划()
陈婴也是个狠人,既然下了决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起一杆楚戟把地上的死尸挨个捅了一遍,他甚至边捅边跟钟离眛聊天。
“在下家中只有老母在堂,我一会儿把她接来,随时可以上路,敢问钟离壮士,咱们去哪躲避?”
一下午的变故早就超出钟离眛的预料,本来打算投奔陈婴的,结果反而把对方拐跑了。
“你是此地人士,地形比我熟悉,附近可有什么山川湖泽以供藏身的么?”
陈婴还没开口,魏辙抢先道:“不能在附近!”
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头是谁,但是看众人都唯他马首是瞻,陈婴客气道:“不知老丈因何不满?若是附近不行,又该何去何从?”
魏老头言简意赅:“过江!”
这下不止众人,连虞周都皱起了眉头,江只有一条,那就是后世所称的长江了,按分段称呼的话,东阳往下一带应该被称为扬子江。
长江与黄河都是孕育华夏民族的母亲河,这条天堑虽然是最好的躲避途经,可是众人一旦过江,那可就是一南一北两个世界了。
南北朝的划江而治,三国的傍水而立,无不是借助长江天险完成的,就连近代,渡江战役也是一次划时代的创举,所以渡江之后,那是绝对可以保障安全的,但是事态真的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么?
虞周想到即将到来的秦军,长远来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问题是现在大楚还在,大家伙怎么才能在楚王的追杀之下平安渡过长江。
“魏老,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过江吧?一来渡船难寻,二来一旦渡江多有不便,日后我与家中联络也难以成行。”
听钟离眛这样说,魏辙嘿嘿一笑,不再多言,倒是虞周灵光一闪:“钟离大哥,师父的意思我们不但要躲避楚王,恐怕一时半刻,也不能让项家知道我们的消息。”
“这是为何?”要不是魏辙刚刚大发雄威,钟离作为项氏家臣早就怒火勃发了。
“你仔细想想,然然年仅四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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