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营外的对战正在如火如荼,楚军下一刻就败了呢?毕竟他们没有人指挥,主将跑来冲锋了……
就算楚军未败,麾下的数万秦军晚一点发现自己被俘,多坚持一刻也是好的,多一刻钟,就有更多楚人需要付出血与性命,也算聊以解恨吧……
“秦将杨熊已死,赵贲已降,尔等继续拼杀所为哪般!放下兵刃,本将军饶你们一条生路!”
“放下兵刃——”
“下兵刃——”
短短的四个字就像铜铁铸造而成一般,在赵贲的心里不断撞出钟声,他将两只眼睛一闭,伴着困兽一样的呜咽,滑下两道泪痕。
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安静之后,他心中泛起一个大事不妙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安静的范围越来越大更让身为一军主将的赵贲有苦难言。
有眼睛,闭上了不敢睁开看,有耳朵,却听不到最该听到的兵戈交击声,有鼻子,闻到的全是自己麾下的血腥气,有嘴巴,也该结束了吧……
……
呜咽中伴着奇怪的“咕噜”声,项籍看了看战戟上串着的人。
只见赵贲嘴里忽然不要钱一样的冒出无数血泡,眉头刚一皱,就看到一物裹满了口水血水飞速呸来,躲过去之后,无数含糊不清的谩骂伴着更多血泡,从这位秦军主将口中冒出……
……
第一百八十九章 鱼跑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两个问题()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夯实()
“你说大梁现在还有多少人马?”
“这事儿得问子房师兄。【。aiyoushenm】”
这种简单的事情让燕恒派出几个人就能查清楚,虞周却推到了张良的头,主要出于两层考虑。
一来现在的楚军精力实在不够,两万多人把营寨扎在荒郊野岭与秦人的城池对望,还要看管俘虏、应对章邯带领的十几万大军……哪敢再起更多余的心思?所以啊,一推一拖让项籍忘了这茬才是正理。
二来虞周想让项籍与张良修缮一下关系,哪怕后者有那种在鸿门宴被刘邦扔了都没怨言的胸襟,可一码是一码,把事情做的周全一些总没坏处不是?!
而且关于第二个问题还有一些小出入,就像两个人之前说好的那样,项籍是有权利选择扪心自问而不作答的,因此虞周在这家伙开始往外岔开话题的时候就把最关键的东西换了一种形式硬塞了回去。
为什么问项籍谋定而后动会不会跑了那么多鱼?还不就是想让他少一点冲动、多听听谋士们的建议嘛!
但是这个家伙对于重视某一类人这种大而化之的概念有些没感觉,所以啊,与其像以前那样一个说的口干舌燥另一个不知心思跑去了哪里,还不如从他的感情下手。
项籍是个重情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张良现在的处境位高但是权不重,说出来的建议是否被采纳全看项籍的心情,如果能让两个人的关系更加和善一些、夯实这位师兄的地位……那么以后野马再次挣脱缰绳,就有人帮着拽了啊!
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虞周发现项籍每次有点出格的举动,全是范增、项梁都不在的时候,原因不用多说,有点孩子气的都这样,问题是项梁自己也有一摊子事情、范增的年纪又越来越大,谁也不能时时盯着啊?
张良继往开来就很好,运筹帷幄不用多说,自身的人品也能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师出同门的人更亲近。
于是两人一个明智另一个装傻的忘掉了第二个问题还要回答,顺势讨论起了张良,在虞周有意无意的推崇下,两人对饮很快变成了三人成行……
……
……
在楚军有两座营帐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一座是将军项籍的大帐,还有一座就是左司马虞周住的地方。
对于刘邦来说,找一点需要跟将军商讨的由头简直太简单了,再加项籍这个人还是很不会应付他那一套,所以进入中军大帐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整个楚营钻了个通透,却唯独虞周的军帐和此人执掌的军械营怎么也进不去,再加樊哙一直不停的夸耀“军犬是虞小子的主意”、“硬弩是他的看家本事”之类的,刘邦怎能不心痒?!
眼看着张良进了那座他怎么也进不去的营帐,刘邦对于接下来要拜访谁已经有了主意。
“陈都尉,你看咱们接下来……”
陈平捋须而笑:“沛公又心急了?!”
“只是有一点而已,哦对了,都尉对于之前那场大战怎么看?!”
“项羽此人勇冠天下,楚军精锐独步横行,与他们相较,陈涉吴广之流不过是流贼野盗,不客气的说,当年的申息之师恐怕也不能及如今的楚军。”
跟项籍那样心大的家伙不同,刘邦听别人说话喜欢逐句逐字推敲,所以他能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些常人难以察觉的意思:“申息之师?刘某听闻那是楚人昔日最精锐的军队,可有此事?!
如果事情真像陈都尉所说,岂不是当今天下唯有秦军才是他们的对手?!”
陈平嘴角挂着嘲讽:“敢问沛公一句,如果没有二世皇帝任意妄为、自取其祸,这天下谁敢愤然起兵响应楚军?!
陈涉、吴广曾在山中躲避数月,若是始皇帝不死,他们可敢钻出山林成其大事?”
如果刘邦是一般人,听完这话肯定有些小不自在,因为他的经历跟那二位比起来也差不多,都是曾在山中逃过荒的。
可是这位对此混不在意,坦然回道:“当然不敢了,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年的惨状,那时候谁敢想这些啊,就像卢绾那样的,山之后几乎从未下过山!”
陈平举手作揖:“沛公胸怀坦荡又有自知之明,陈某深感钦佩,在下希望沛公继续秉持本心,终有一日,时运总会眷顾沛公!”
后世人如果把自知之明这个词儿用在别人身,无论是“你很有自知之明”还是“你怎么没有自知之明”,听去都没几分善意倒是更像嘲讽。
但是这话由陈平说出来那是实实在在的至赞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老子这句话还曾衍生出明智之人这个词儿,更被后来者广为借用。
刘邦听完之后笑得很高兴:“少废话,你就说该怎么办吧,这些虚头巴脑的不用你说。”
越是这样,陈平越觉得刘邦看轻荣辱是个人物,思量片刻之后,他回道:“沛公以为,如今大秦换了新君如同改换天日,能以麾下阻挡秦军者有几人?!”
“秦王轻徭役、减赋税、重用蒙恬,若不是现在骑虎难下,老子真想回家不干这档子事儿。
只怕此时最后悔的该是赵王武臣,他与燕王首当其冲,韩广那个蠢货居然还在争一时之名,真是不知道怎么死啊……”
“沛公言下之意,天下少有人可以抗衡秦军了?!”
“没错,除了项羽和楚军,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够硬捍如今的秦军。”
“既然如此,那么楚军就不能倒下,沛公的基业,也要从这里夯实!”
刘邦脑子转的很快:“陈都尉的意思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正是。”
“可是依我看来,那位虞司马对刘某人有提防之心而无接纳之意,我若是投身楚营,只怕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吧?他可是将军的妹婿!”
陈平回道:“那也是外戚,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沛公可以暂时忘却宏图大志、也忘却丰沛根基,全心全意投身楚军营中,不仅是你,连在下和各位沛县弟兄也要如此行事。
我们杀秦人应当身先士卒纵死无悔,我们对外也要以楚人自居并且引以为傲,总之,当项羽和所有楚人都对我们的作为交相称赞的时候,区区一个虞子期并不能碍事。
再者陈某观察楚军,发现项羽此人孤高难以相处,至信者无非寥寥数人,沛公日后若有心思,可以从这一点着手……”
“计将安出?!”
“身在楚营,恭敬以待是为拉拢,再然后……日后再说!”
刘邦听完之后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最后一屁股坐在席子,拿一支胳膊撑在案,斜着身子说道:“若听都尉所言,那么日后我必为鱼肉任人刀俎相加,你确定此计一定有用?!”
陈平拢着袖口:“沛公,如果是外黄之战以前,陈某断然不会出此下策让沛公位居人下。
可是经此一战,我看到天下再也没有能够抗衡秦楚两军的势力,你我又能何去何从呢?!
出走外面经略几年坐等着鹬蚌相争?那么我军能否在他们两败俱伤之前拥有渔夫一样的体魄呢?
天下依然是大秦的,秦王施以宽仁之政只会使得民怨渐息再难举事,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可是这样一来,我那些兄弟的境遇跟死心塌地给楚人卖命有何分别?!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有许多人会死于疆场!”
“沛公,争名夺利者哪有平平安安?看开一些吧……”
“我若是退一步……”
陈平听完面色不变,尽心回道:“沛公若想罢兵休战,我听闻张楚之将宋留刚刚被押赴咸阳,车裂!
要退,你也只能真的忘记之前的所有一切,等到大楚功成之日,分封天下自然有沛公的退路。”
刘邦望着帐顶,谁也不知道他这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摆了摆手,嘴随口回道:“你让我想想,让我好生想想……”
第一百九十二章 沛公和路()
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因为他们拥有很多超越常人的特质,比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就是其中一种。【。aiyoushenm】
见识了秦楚两军争锋,很少有人一点触动也没有,为两军威势折服者会分别演变成双方的簇拥,至于刘邦这样有自知之明的家伙,重新认识楚军、悄悄定位彼此、暗暗修改既定的目标简直再正常不过。
如果没有当过沛公、没有被陈平激起对于至尊大位的向往,也许他会毫无负担甚至是兴高采烈的投奔楚军,可是人呐,心里的某扇门被打开过之后,再想关可就难了……
脸若无其事,心中翻江倒海,刚才那番交谈对于刘邦的刺激有点大,他必须好好消化一下。
看到陈胜吴广顺势而起的时候,刘邦本以为大秦应该走到了尽头,那么多地方全都反了,而且一旦起事就是一呼百应,谁能想到还有人出来力挽狂澜、回天有术呢?!
咸阳天天shā én,菜市口的土地好像永远都不会干一样,始皇帝血脉被人如同宰鸡屠狗一样凌虐,肱骨之臣遇害的遇害、归隐的归隐,稍有点满心不甘的气节,便如冯去疾那样撞死在大殿……
剩下的君、臣、佐、使没有一个中用的,这样的大秦居然还能起死回生,谁敢信?!
在砀山西躲东藏的时候,刘邦听说着大秦的迅速崩塌,感受着各地官吏日渐离心、百姓愈发压抑,再加张楚成事的消息越来越让人按捺不住,干脆,一拍大腿,干了!
然后……大腿的巴掌印子还没消失呢,这天又变了,子婴继位、蒙恬重新掌兵,眼看着造反就是有死无生的死路一条啊!
什么叫骑虎难下?什么叫房抽梯?什么叫进退维谷?
这就是,没有被人算计,反而被老天爷摆了一道,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刘邦才会把带出来的多数沛军交给纪信,自己跑到楚营东拉西扯。
出于本能,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又是出于本能,他知道身在何处才能度过这样的危险,如今陈平把刘邦隐隐感受到却无法说出来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尽数剖解于眼前,他才知道自己的脚下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难啊……”
……
……
“难?!再难也要闯出去、杀出去!否则落入章邯之手,我等就会被押赴咸阳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还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
“英将军你别急……寡人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连日征战我部伤亡颇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那你说怎么办?!坐在这里等死?!”
“哼!无知刑徒,如今我军既不占天时地利,又有竖子毁了人和,如何脱此险境?!”
“姓田的,你要是再敢一口一个刑徒,信不信我能让你脸也多出个黥印?!”
“你……!”
“二位莫要再做争执,我等如今患难与共,实不该自乱阵脚,这样吧,连日征战齐王损失惨重,明天就由在下领军冲一阵,如何?!”
正如三个和尚没水喝那样,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两两成势,相处的好就是最稳固的联盟,相处不好就算火烧眉毛了也照样有人相互推诿,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
田儋听了纪信的话,争吵的劲头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纪将军也太好说话了,沛军同样伤亡惨重,你这样回去如何向沛公交代?!
哪像某些人,嘴里说着麾下跋山涉水如履平地,真正阵的时候只会避重就轻,寡人羞与同谋!”
英布怪笑一声:“是啊,所以另一些人自己一事无成,还只会说怪话、做傻事,差点就让人忘了他是多么无能!”
“你说谁!”
英布忽然脸色一板,质问道:“我们被围了半个月,士气越来越低、粮草越来越少,我问你,你派出去多少哨骑求援了?他们有回信吗?!”
“秦军来势汹汹,这也能怪我吗?!谁能想到此地千里不毛寸步难行?若不是这样,我的哨骑早就跟将军联系了!”
“若不是这样,我们还会被困在此地?”
“……”
听着这两个人无休止的争吵,纪信赶紧再度打断:“两位,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啊,我觉得英将军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的,咱们的粮草越来越少只会更加不利突围,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咱们齐心合力先打进城去,免得在这荒郊野外无遮无拦,有了济阳城作为依托,寻粮、待援也都有些根底,你们说呢?”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章邯人多势众,只怕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吧?!”
听了田儋的话,纪信并未作答,他将目光转向英布,眼睛里全是恳求:“英将军,在下苦思三日,如今倒有个办法或可一试,只是此法需要将军麾下尽心尽力,你看……”
“说来听听!”
“将军麾下的番人善于攀爬,济阳城墙并不高大,我们明日可以佯攻一处,待战到正酣之时,将军着令番人骤然发难爬城墙,只要他们能够打开城门,济阳随手可破!”
英布嗤之以鼻:“我倒是什么好办法,原来不过如此,我的麾下我最清楚,济阳城墙能不能爬去岂能不知?!
这个法子英某早就想过了,只是每次我军一动便会引得众多秦军趁势来攻,这如何能够成事?不成不成……”
纪信咬了咬牙,坚定道:“在下愿意率领所部死战秦军,为我军争取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我管保两位看不到一个秦人的援军,如何?!”
英布沉默,似乎在暗暗算计两个时辰能不能拿下济阳城,而这时,田儋坦言道:“纪将军大义寡人钦佩,只是……两个时辰是否有些太短暂了,能不能……”
纪信还没说什么,英布反唇相讥:“齐王若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可以派些人手帮助纪将军嘛,再不然,干脆你领着人阻击秦军,我和纪将军前去攻打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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