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的不正经。
“你这是什么神情,虞娃儿,你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老夫?”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而已。”
“这有何难,老夫又不是多么严苛之人。”
“您要是方正之人反倒好相处了,现在,近则不逊远则怨……”
魏老头丝毫不生气,笑眯眯的问道:“好小子,拿孔仲尼的话来套我,你读过书?”
虞周摇了摇头。
魏老头自顾道:“老夫初见你,也是你与项家结缘之时,若仅凭些许聪慧,是入不了老夫之眼的,可你后来却直教老夫怀疑,这世上当真有天学之人?胆子大,心思细,最重要的是,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有操纵人心的本事……”
魏辙此时面容严肃,被他这么一说,虞周只感觉如芒在背。
“都说老夫是兵家,可统兵用兵,在老夫看来,就是在操纵人心,统率众军之时,必须要上下归心,军国之要,察众心,施百务。”
“《军势》曰:使智、使勇、使贪、使愚:智者乐立其功,勇者好行其志,贪者邀趋其利,愚者不顾其死,因其至情而用之,这些不过是手段,其根本还是得其心,使其力!”
“克敌制胜,也是攻其心,夺其志。贤人之政,降人以体;圣人之政,降人以心。体降可以图始,心降可以保终。降体以礼,降心以乐,娃娃,说白了,天下就是一个大棋盘,人心不过是向背之间,向着你的,归化的手段可降服,背道而驰的,诛其心,伐其政,如此大善。”
这是魏老头第一次显现出他黄石老人的一面,一个嬉笑的老顽童骤然变成兵家名士,虞周有些不适应,想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听得懂?”
老头笑出了菊花纹:“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读过书,能用孔仲尼之言,为何不懂我这番粗浅道理。”
说着话,魏老头拎出一个荷包,正是之前虞周给他的那个:“若你只是谋心机耍伎俩,老夫一样不会教你分毫,因为那只是一个祸害,老夫的兵家手段不过是处世之道,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是黄老之说,亲自然,悯众生,如此,你才可以承我所学。”
第五十二章 草堂闲叙()
魏老头是矛盾的,他可以一边说着清静无为一边指挥着大军四处冲杀,就像他本人一样,嬉笑怒骂是他,威严庄重也是他,他的无为是对本国子民的善,他的杀伐也是对天下的大善,这片土地已经历经了太久的烽烟,只有合并成一国才能安享太平。
在他将秦国调理的蒸蒸日上,已经具备了一统的实力之时,却又自号黄石公飘然而去,因为嬴政心中的猛兽已经尝过鲜血的滋味,法家严苛,秦王独断,这些都不符合他心中的道,
魏辙也是看清了大秦帝国前路的人,只是说不出“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这样的话,却在他的《三略》中留下了同样道理的话语: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强,其国弥彰;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虞周听了魏辙的这番话,就知道这个老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收自己为徒了,既然都已经摊开了说,虞周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那你能不能收我妹妹为徒……”
魏老头一口水就喷了出来:“你当我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么!”
“我舍不得我妹妹。”
“一个小女娃儿,带上不就是了。”说前半句还是道德高士,后半句立马变成了市侩老头:“不过得你自己养活。”
“我还舍不得韩爷爷……”
“以后叫韩伯,那家伙还没我大,凭空长我一辈是何道理,你还舍不得谁?”
虞周悠悠的叹了口气:“我都舍不得。”
正说着,旁边的小项然哭闹起来,虞周以为她又是身上痒了,抱着就哄,可左哄右哄总是没效果,魏老头急忙搭着她细细的手腕摸起脉来。
“魏老,怎么样?”
魏辙摇了摇头:“没什么异常的啊,怪哉,怎么忽然哭闹不休。”
虞周想着是不是哪里的水泡破了,小孩子难受才哭的,随即揭开小丫头的衣服查看起来,一露出后背,顿时吓了一跳。
水痘这东西都是单房性的,一个痘就是一个水泡,极少出现黏连载一起的,可小丫头背上的水泡已经连成了一片,望之可怖,虞周心急如焚,项夫人刚走,这就出了状况,真是说不清了。
仔细一瞧,原本清亮的泡液也有些浑浊起来,综合起来看,虞周得出一个不好的结论,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并发症,天呐,无论是肺炎还是脑炎,虞周都是束手无策的,但愿不是……
小丫头这会儿已经哭的声音沙哑了,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热,虞周又俯在她身上听起来。
“这是作何?”魏老头有点纳闷。
虞周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听了一会儿,才回到:“我没有你把脉的本事,听听她肺部有没有杂音,还好,没有异常。”
魏老头明显对于虞周的奇思妙想更感兴趣,丝毫不理会大哭的小丫头:“老夫都把过脉了,没有问题,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那辨听杂音之法是何道理?”
这会儿没有探讨的心思,小心翼翼的给小丫头换了身衣服,看着她的后背,虞周一个劲的担心,难怪哭成这样,都赶上巴掌大了,不敢再让她躺着,只能抱着哄起来,没一会,哭累了的小姑娘就把头歪在虞周的肩膀上睡着了。
抱着难受的小丫头,虞周心里也不好过,这年头一点小病都是鬼门关一样,这还是项家的小妹子,自己的妹妹也要经历这样的痛苦么。
见到魏老头寻根问底的眼神,虞周轻声道:“人若是受了风寒,容易伤及肺腑,你能从脉络上探究的出,我只能听听有没有杂音判断了,这个病同样有伤肺的并发症,所以我刚才听一下。”
老头满意的点点头:“道理我都懂,可你小小年纪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虞周笑的比他还无耻:“你教我的啊,谁叫你是我师父呢。”
魏老头也拿捏起来:“不收不收,你这样的,还未拜师就算计我好几回了,收了你我得折寿啊。”
“一坛好酒,再加那天给你吃过的蜂蜜鸡翅十只。”
魏老头这会儿精明的像是个锱铢必较的商人:“你若是拜我为师,这些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么,换一个条件。”
见鬼了,这个喜欢混吃混喝的老家伙居然不吃这套了:“那你把我的荷包还给我!”
魏老头笑道:“老夫属貔貅的,进了我的口袋,自然就是我的了,虞小娃儿,认识你这么久了,头一次听你说小孩子的话语,嘿嘿,你只会在吃喝和财物上面下心思了么?”
虞周实在不习惯把主动权让给对方,可实在摸不透这老头的心思,只得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要你的法子,必须是我也能用才行。”
虞周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法子?”
“就是你刚才听杂音的手段,你年纪尚幼,自然不用注重礼防,可这样的好手段若是不能尽其用,何其可惜。”
虞周决定试试他的底线:“直接听不就是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还省了你去找歌姬。”
魏老头笑眯眯的:“那好啊,就当是老朽年迈风流,大不了我听一个就娶回一个,到时候你就伺候漫山遍野的师娘吧。”
这老不修到底属于哪家的,百家之中没听说有这种奇葩啊,虞周眼珠一转:“说到底,你也收我妹妹为徒不就好了,女病人就交给女医师诊治。”
“终究是个心疼自家人的小子,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我就要你完善这手段,我知道你的鬼心思,你肯定能想得到。”
见魏老头稍稍松了口,虞周也不再打岔,随即说道:“备置一根竹管,中间打通,一头包覆肠衣薄膜,应该可行……”
魏老头两眼放光。
虞周适时的给他泼了盆冷水:“这个办法隔着衣衫想必效果有限,你不妨试着听听脉,或许有不一样的发现。”
魏老头兴冲冲的去准备了。
虞周不觉得这个年代的人能允许你把听诊器往胸脯上杵,不过测血压的时候都要用到听诊器,说不定老头也能在把脉的时候,把这作为辅助有不一样的发现,科学嘛,就是要实验的。
再不济,就当是造个土电话糊弄老小孩了,虞周无耻的想到。
第五十三章 此间的少年()
今天的项府是喜庆的,几乎整个下相全都认识项府的二公子,也几乎整个下相全都知道二公子成亲八年至今无后。
八年来,项梁拒绝了无数的提亲,出于对夫人的保护,实在不耐烦的他一直对外宣称是自己醉心武学,日子一天天过去,心思也慢慢冷了下来,最后夫妇二人默契的从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拿着项籍兄妹视如己出。
现在项夫人忽然有孕,喜出望外的项梁恨不得立刻让整个都下相知道,他项梁要有后了!
古人诚不欺我啊,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之间哪儿那么容易分清楚,项小妹刚一生病,就来了个黄石公,家里处处烦心着呢,他项梁就要开枝散叶了。
按项梁的本意,是打算要开几天流水席的,只是听从了夫人之言,才暂且放下这个想法。
“夫君,这个孩儿来之不易,妾身以为,先不要弄的人尽皆知的好,否则万一是个女儿,我可没脸见人了……”
项梁从善如流,没关系,不能大摆筵席那就自家关起门庆贺,天大地大,怀孕的女人最大,夫人的心情是最重要的,所以当项夫人处罚不肯照顾项然的下人的时候,项梁视而不见,当项籍跟少年们拎着弓矢蹑手蹑脚往外溜的时候,项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项夫人心爱的湘妃竹被黄石公祸祸了的时候,项梁觉得自己要倒霉了,果然福祸相依……
“前辈,您怎么亲自动手弄这些,可害死我了。”
“无妨,反正少有人知老夫身份,不会有人说你无礼的。”
项梁吭哧吭哧半天,才说道:“此竹是我夫人心爱之物……”
“想不开的傻小子,你夫人的心现在肚子上,不会管这些的。”老光棍显然不知道怀孕的女人是多么的喜怒无常,再是琢磨心思的能手,也摸不透海底针。
见项梁还是心有余悸,魏老头不喜道:“你夫人现在月份尚浅,等过些日子我在给她把把脉,去休去休。”
说不通了,项梁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回书房写书信去了,子嗣大事,是要告诉父亲一声的,但愿这一冲喜能让小侄女早日康复,也但愿父亲能够旗开得胜。
相府上下喜气洋洋的时候,虞周在小院子里形单影只,他琢磨了一天,这会儿已经想清楚小项然忽然病情变化的原因了,这病发病初期还可以吃些鲫鱼竹笋汤做辅助,随着慢慢的变化,就不能吃鲫鱼了,这东西属于发物,一直吃反而会加重病情。
还好小丫头没再出现其他的不适,就是背上的那一片触目惊心,虞周自责的想到,这肯定会留下疤痕了。不敢放任她躺下,抱了一天,虞周肩膀都酸了,魏老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只有两个人的屋子格外冷清。
人一静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空旷的屋子,昏暗的油灯,虞周总是会想起前世老家的土炕,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生病躺在冰冷的床上,奶奶慈祥的面容仿佛近在眼前,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虞周在心里对着自己,也是对前世的亲人说着,重活一回已经赚了,我还是我,赚来了凭空多出的光阴,赚来了更多的亲朋,想到这,虞周紧了紧怀里的小丫头,像前世奶奶对自己那样,给她讲起故事来。
“咦,我就说他还没睡吧,看,点着灯呢!”
“嘘,小声点,被项叔父发现了,这个月我们都别想出门了。”
不好,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怎么来了。
“莫要开门,我在门口呢,项小妹见不得风,你们怎么来了?”借着月光,虞周隐隐见到门外项籍他们正蹑手蹑脚打算开门进来,忙出声搭话,这里还有病患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嘿嘿,小周真不够意思,兄弟们来看你,你就这么给我们闭门羹吃啊,把那小丫头丢一边,出来叙话……”栾布话没说完,就被项籍拎着脖子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虞周正透过门缝往外瞧着,忽地出现一双重瞳跟他眼对眼,大半夜跟恶鬼似的,吓了一跳:“这群人里,就小籍你最不该来,你出过痘疮没啊,就来瞎掺和。”
项籍捶胸道:“这是什么道理,自家妹子怎么我反而不能来了,我从小到大极少生病,你就放心吧,小然病好点没?”
“好多了,只等结痂之后,就能痊愈了,对了,我妹妹怎么样了,你们没亏待她吧?”魏老头来来去去之时很少提到悦悦,虞周有些不放心。
门外的少年顿时就不干了,只听栾布跟季布说着“怎么样,我就说他三句之内肯定问到吧,拿钱拿钱。”
“亏我们还冒着风险来看他,真是亏心……”
听着少年们说闹,虞周安心了,既然少年们知道他三句之内肯定问到,还拿此事打了赌,那想来悦悦是没受委屈的。
还是项籍靠谱点:“小周你放心吧,她就是想你而已,其他还好。倒是钟离好几天不见了,绿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把他难为成这样。”
说起钟离眛,虞周有点不安,自己确实没想到这时候的绿豆这么难找,也不知道他哪里去了,现在项小妹的病都快好了,不知道钟离千辛万苦找到以后发现用不上会是什么心情。
季布接口道:“知道你挂念悦悦,本来想带她来看你的,后来想着,我们几个都身强力壮或许一时不怕病气,悦悦就未必了,对了,你开个门缝,我们给你带了点蜂蜜,就为这,龙且又肥了一圈了。”
虞周稍稍开了下门,终于见到了几个少年,项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家妹子的气色,欣喜道:“哼,就知道那大巫师鬼话连篇,小然这不是好好的么,哪有什么晦气,就连我婶娘,跟你呆了几天都有孕在身了。”
虞周目瞪口呆,心说少年啊,话可不能这么说的,要是让项梁听到了,非得大嘴巴子抽你不可,项夫人的身孕都两个月了好不好,两个月前我还没穿越呢,跟我没关系的,知道项籍是无心之言,虞周也仗着年纪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见虞周抱着项然不撒手,项籍问道:“你不累么?”
虞周苦笑道:“魏老头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也没办法,你们出去的时候把他找回来……”
项籍若有所思。
第五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
一声怒喝,少年们的相聚才散了场,身手灵活的季布栾布一翻墙就不见了,就连曹大江翻墙都眉头不皱,看来最近季康没少收拾他们,一个个的身手灵活的很,项籍无所谓的大踏步出了院门,一点没抓的自觉都没有。
来的是曹皮匠,老家伙自从受伤之后本打算过一天是一天,谁知道居然越活越滋润了,这都快一个月了,老头的伤口早已长好,只是过深的伤口伤了筋腱,走路有些影响,可就是这样的老皮匠,反而有了一股子混不吝的凶悍气,仿佛回到了以前军中的模样。
“胡闹!没有一个省心的,一个个的都皮痒了!”老家伙恨恨的对着墙头骂道,转过头,也没给虞周什么好脸色:“你也是胡闹,当初为何要应承下这差事,老汉已经是行将就木,当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