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都尉,一直闻听大名无缘得见,魏某失礼了。”
看着这个将来会被刘邦抢走老婆的倒霉蛋,虞周十分好奇诞下汉文帝刘恒的薄姬到底长得什么样。
甩走脑中杂念,他十分正色回道:“魏将军远道而来不曾通名,哪里算得上失礼?此乃失诚,倒让我等失礼了……”
魏豹干笑一声:“都是些小人心思,都尉切莫怪罪,魏某前来另有要务,还请都尉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之后,此人双掌一击,立刻就有几个家伙抬着木箱而入,看得虞周一个愣一个愣的。
娘的,终于也混到这地步了啊,求人办事拿人手短,虽然这个标准挺毁三观的,但也不失为一种检验地位的方式呐,礼越重地位越高,说明自己手里的能力有被别人看重的地方啊!
好吧,收是不能收的,但是不妨碍虞周有心把接下来的戏全看完啊。
正在他好整以暇的时候,放在地上的木箱居然自己动了一下,这还了得?
坐在席上的两个人还没动作,一排弩箭“笃”“笃”“笃”插在木箱上,燕恒一挥手,就有几个持戟士上前想要先捅几个窟窿再说。
魏豹彻底吓尿了:“都尉…都尉……误会啊,不是刺客,不是刺客……”
虞周掩鼻,发觉尿骚味不是出自眼前的这个家伙,再看木箱淋漓出淡黄水渍,顿时有了猜测,遂问道:“魏将军,你知不知道我和少将军什么关系?”
魏豹啄米一样点头:“听说过一点。”
“在下的妻子乃是少将军同胞之妹,你是要给她添几个堵心人?”
魏豹这会儿反应倒快:“怎么会,无非是些奴仆罢了,都尉若是不喜,我再另外物色……”
“免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只要无损大楚又于反秦大业有益,能帮的在下一定不推辞。”
“原来跟我一样惧内啊……”魏豹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虞周的脸色马上就精彩了,他实在不明白面前这个活宝怎么想到躲在人后这种小花招的,此人不像有那种心眼啊。
而且相比柏直的手段,魏人一明一暗两个使者简直半斤八两,他们这么安排有什么意义?一个梗着脖子直接要这要那,另一个登场之后只会卖蠢,简直不可理喻。
“既然都尉执意如此,那我就直接说了,魏某来时曾受丞相嘱托,请楚军万勿插手魏与沛人争执,让我等放手一搏,公平争夺丰沛。”
虞周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敷衍般的开始陈述:“秦人暴戾秦政严苛,大家都是抱着一个目的愤而起兵,如今暴秦未亡,魏人此举未免有失公义,于天下无益啊……”
“方与、丰沛本就是魏地,我王此举只为夺回先祖基业,刘季若是愿降,大魏可以留他沛公之位,享食邑三百。”
虞周心说就这条件刘季能答应才有鬼了,嘴上道:“不对吧?若说方与位于从前的楚魏边界还可以商榷,丰沛乃是自古以来的楚地,何曾变成魏地了?”
“这么说……虞都尉不打算置之不理,大楚硬要插手了?”
“此事全凭项将军决断,虞某一句话实在没有魏将军所想的份量,抱歉。”
“要不……我再加两个美人?你放心,悄悄的,安置在外院的那一种,保证不为人知!”
“……”
第一百五十七章 虞周的迷茫()
不知道薄姬怎样调丶教,才让魏豹觉得全天下男人都应该好色,也许……这家伙自己得不到眼馋的不行,他就认为别的男人也跟他一样?
虞周忽然觉得刘季抢了此人老婆说不上是对是错了,这就是个奇葩啊!
其实真说起大楚的立场,他宁愿放开魏军和沛军大战一场,削弱刘季的好机会嘛,为什么要错过呢?
反正打死谁都不用楚人心疼,说不定还能捡干鱼,何乐而不为?
打哪不行啊,因为秦军来了,燕恒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周文败于戏水之后再败曹阳,章邯紧追不舍,将其斩杀于渑池之后继续进军,从现在……不,从三天之前起,迫近咸阳的数十万义军彻底烟消云散,形势岌岌可危!
指望陈胜能顶住?恐怕全天下除了他自己没人相信!
所以聚在彭城的这些人除了求得认可、购置军械以外,还有个隐隐的目的便是抱团儿取暖,最好能够合众人之力击退秦军,接下来才好继续说话。
否则脑袋没了,争论再多又有什么用?
魏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的顺序有些不同,也许魏咎与周市认为可以在秦军来临之前整编了沛军,先安内再攘外,等到撑过这一关,他们魏军便可顺势而起取代陈胜!
好吧,这一切都是虞周的猜想,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这种可能,经历了刘季洗礼之后,他现在再看魏豹这种二货都觉得是一副扮猪吃虎之态,小心无大错!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了疑虑之后就该找处身事外的智者解惑,如项籍那样自己憋着是不对的,否则会被人当作是专断,还会因为信息共享不及时导致疏于防范,弊大于利!
“你真的认为沛公是个这样子的人?为何老夫从未发觉?”
“当然了,要不然我干嘛把招待他的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羽哥那性子又没接触过这类人,被他顺杆儿爬着坑蒙拐骗那是一点商量都没有啊。
别的不说,单说曲辕犁一事,范老觉得少将军可能会留意犁铲涉及冶铁之术吗?”
范增放下棋子:“唔……若果真如此,的确要小心这个人,不过乡间有些小聪明的市侩人老夫见多了,那也不至于个个都要防范,看看再说吧……”
果然啊,如果范增一开始就能看破刘季的雄心,那么接下来肯定没有这位汉高祖什么事儿了,现如今接触尚浅,连范老头都这么说更何况别人?
虞周再看向张良,后者轻落棋子说道:“我观沛公,精打细算而不小气,颇有见识其志难明,若是心有大志者,他日或可腾空而起,非等闲人物。”
张良的话不多,却句句说在点子上,这也是这位谋圣高明的地方,他和虞周沾亲带故,若是竭力相帮反而落了范增颜面,让这个暴脾气老头起了逆反心理。
现在清清淡淡的几句话,既能转移视线,把自己从刚任韩相的尴尬中摘出来,又让范增对于刘季更加留心几分,实在再妙不过。
果然,老头听完之后许久举棋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复问:“此人身上还有其他说道吗?”
虞周跟刘季接触也不多啊,说些没发生的事情只会适得其反,他仔细想了一圈,回道:“面相不俗算不算?”
“呸!你何时学过魏老鬼的阴阳相学了?休要蒙骗老夫!”
得!还是起反效果了!
虞周又道:“这些不是我看出来的,而是此人经常自称赤帝之子,燕恒派人相助的时候,他也对我手下多施展拉拢手段,颇为不俗啊……”
“继续说……”
“我闻有观人法曰: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醉之以酒而观其性。
刘季言语之间似是而非实在难以判断,说明他在隐藏自己的志向,前几天我与他喝酒,两坛子烈酒下去他便醉倒,范老能猜到此人是何醉态吗?
他在发酒疯!只有身体在发酒疯!眼神中那种坚决不肯醉倒的意志,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
一个人有了坚韧性情,什么事儿做不成?
再加上先前所说那些,范老还敢怠慢此人吗?”
范增的脸色逐渐凝重,点头应道:“羽儿若是志在天下,此人确实是个大患,依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不想亲手对着汉高祖做些什么,虞周很少见的露出迷茫表情,随即说道:“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我才会觉得魏人此次前来并没有那么单纯,现在我脑子里有点乱,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所以才求助长者。”
范增眉头一皱:“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你竟是想以此人磨砺自己,又怕他将来危害大楚?”
张良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点破:“难怪少将军身边总是少不了韩信,原来虞师兄也是存了同样念头,刻意安排的。”
范增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就去做吧,你们还年轻,有犯错的机会,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无用,把住船舵不颠覆还是没有问题的。
刘季再有本事毕竟根基尚浅,这天下根本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一两条鱼翻不起大浪花的,去吧,去吧……”
“喏,小子告辞……”
虞周一边往外走,心里的疑惑却更重了,从范增的话他可以听出,老头对于刘季这个人并不是一点都没防备,而且他看的同样精准,只是觉得没什么大碍不必挂心罢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史书没有作假,是什么让这位智者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主意,宁肯选择酒宴刺杀这种万不得已的下策,也要除去刘季呢?
他刚才说天下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是不是代表鱼没有水,照样无法翻起浪花?谁是刘季的水?曹参?夏侯婴?
想不通。
算了,张良萧何都已到手,一个韩信再能打又怎么样?此消彼长之下,楚军已经不是过去的楚军了,再加上自己手头那些手段,怕了刘季才是枉为这趟人生。
天下,到底有多复杂……?
“好——!”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辕门射戟()
“好——!”
“将军威武——!”
听到喝彩声,虞周就知道项籍又在显摆勇力了,往校场走了两步忽然察觉不对,急忙循着声音往营门口赶去。
越走脸越黑,越走心越沉,等他赶到的时候,发现这地方已经围了一圈人。
项梁麾下的、项籍自己的部下、齐王使者悉数在列,魏豹与刘季更是站在项籍身后五步,翘首以盼。
吵吵闹闹的动静太大,虞周刚找到地方站定,就看到张良与范增也来了。
范老头拄着剑,脚步有些慢却走的四平八稳,张良出于礼貌想要搀着他,又担心不服老的老头子发火,只好虚扶着。
两人分开人群之后直奔虞周这里,劈头盖脸问了一句:“羽儿在做什么?”
虞周苦笑:“小子也是刚来,还没搞清状况,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羽哥打算说和刘季与魏豹……”
范增对着人群中央看了一眼,回头复问:“如何说和?”
“辕门……射戟!”
可不是嘛,就在虞周说话的当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精赤着上身,一人抬战首一人抬戟尾,“嘿哟嘿哟”把项籍的虎头盘龙戟给扛上来了。
项籍拎着一张长弓拉了拉,摇摇头表示不满,又换了一张,连续几次之后,他依然未决定要用哪张弓。
擅射者都有专属的弓箭,看到项籍这副架势,刘季心里没底了,干笑劝道:“少将军,今日天色不好,不如就算了吧,啊?
至于魏沛争论,咱们尽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不必急在一时的。”
刘季倒是打的好主意,秦军东进之事众所周知,越拖下去魏咎与周市越顾不上丰沛这边,到时这点破事儿迟早不了了之。
魏豹听完不干了,尤其是看到项籍对着百步之外的战戟仍然不满意,继续摆手示意放远一些之后,他更是信心大涨。
“沛公,此乃项将军一番美意,意在你我两军罢兵言和,沛公怎好拒绝呢?”
项籍随意射了一箭,惹来片片叫好声之后,又换一张弓,开口道:“确实如此,沛公,当初还是你求着项某与之说和,为何现在出尔反尔?
若是你心有不满,那么此事项某再不插手,由着你们战场上再论高低,如何!”
刘季本想继续争论几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项籍的重瞳之后他心底有些发虚,张了半天嘴没能说的出话,只得胡乱点头应下了。
虞周站在不远处,发觉项籍挑选的都是直弓,连个反曲都没有,相比于后者,这种弓上手快射速快,而且制作起来更加简单,最适合用于战场。
但是缺点也是明显的,首先射程就比反曲弓更近,其次直弓一点都不省力,反复开弓几次之后弓手就会疲劳,这时候精准便会进一步下降。
这两者之间,甚至加上虞周曾经试制过的复合弓三者之间,项籍还是喜欢直弓多一些,用他的话说,感觉弓太轻飘飘的没手感,没手感……
好吧,对于一个怎么射都不会累的人来说,省不省力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但是你把战戟放在一百八十步外就过分了吧?
当年几经改编的故事就是为了哄小姑娘用的,堂堂项氏少主非跟故事里的角色较劲算怎么回事?吕布射一百五十步,项籍偏要再胜一筹,没看身后是刘季脸都白了,两只眼睛彻底无神了吗?
就在虞周疯狂腹诽的时候,项籍终于挑好了弓箭,看得出来,那真是一张信手拈来的粗弓,司徒羿的某个手下还在对着少将军傻笑呢!
“少将军,俺的弓用得可仔细啦,睡觉都不离手!”
项籍甩手作嫌弃状,笑着打趣道:“看出来了,远远就能闻到汗味儿,你也不怕弓臂发了霉!”
“哈哈哈……”
“少将军得小心了,这个老小子总爱做梦啃骨头,看看弓上有牙印儿没!”
“廖二瞎子你个混蛋,老子和你拼了……”
笑笑闹闹又是一阵,魏豹彻底放松下来了,这种弓加上这种距离,能射中了他就把脑袋拧下来!
与此同时,刘季经历了最初的慌张反而安静下来,眼珠子四处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项籍开弓了,刹那间就从横冲直撞的少年变成沉稳大将,弓臂咯吱作响的时候,周围同样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一百八十步有多远?三百步为一里,一百八十步至少也是个视线已经模糊的距离。
这么说吧,虎头盘龙戟长约一丈三,现在看起来就跟个火柴棍一般大小,视线差一些的都不知战戟现在是倒着插还是正着摆放,更别说拿箭去射了。
而且盘龙戟没有耳朵,只有前后各一的啄钩和月牙小铲,相比来说更加不醒目,难度大增。
项籍心情好的时候,虞周曾经问过他重瞳看到的景色与常人有何不同,两个人站在一起眯着眼睛比较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不同。
所以事情闹成了这样,就连虞周也有些不看好项籍能射中了,箭术精通是一码事,距离到了一定程度最重要的还是看运气,一点箭轻箭重的差别、一阵风,甚至一点点杂音对于射手有了一丝一毫影响,都有可能功败垂成。
这也是他和范增三人没有跳出来阻止的原因,估计老头子心中所想正和虞周一样,都在考虑射不中之后怎么安抚丢了颜面的项籍。
“魏将军!”
“啊?”
“你说射哪儿!”
都这时候了,还有让人家挑选战戟部位的?刘季哪怕再绝望,听得此话也连忙打断了,他怕项籍羞恼之后会拿自己泄火。
“魏将军,我刘季就是烂命一条到哪都一样,你们这些公卿之家出来的就不一样了,说话不能等于放屁吧?
若是项将军射中战戟,魏军不得再踏丰沛之地,你到底能不能做主!”
魏豹受此言语刺激,梗着脖子回道:“能!我说了就能作数!要知道我王魏咎那是在下兄长!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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