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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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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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刘季命好,正好遇到了一块草地,车子刚刚失去平衡的时候,他就被狠狠甩出来,狼狈的打了两个滚,却还能自行站起来。

    “沛公,你没事吧?”

    “沛公,莫非此乃不祥之兆,上天警示我等不得回军?!”

    前半句听着还挺热乎,听完后面那句话,刘季顾不得溜儿酸的鼻子,劈头盖脸就骂:“混账,我乃赤帝之子自有天佑,哪里来的不详?再蛊惑军心,老子把你军法处置了!”

    说错话的家伙缩了缩脑袋,不敢张嘴了,心里一个劲儿纳闷赤帝跟苍天到底哪个大,还有为什么季哥以前从没承认过流言,现在反而自称赤帝之子了……

    旁人想什么刘季不知道,但是这一摔反而给他摔出了一点思路。

    吕雉跟刘太公都有审食其照看着,即使丰邑破了应该也没事儿,再想想留在丰沛的人都有谁啊?曹参,当了许久狱掾颇有计略,奚涓、郦商、薛欧很是武勇可谓一时良将,卢绾……呃,不提也罢。

    如果那个人也能帮着守城,丰邑最起码能够坚持到自己回去……

    让刘季这么惦记的人是谁啊?正是丰沛的豪族王陵,说到豪族两个字,狗血的来了,王陵为人很耿直,但他就是瞧不上游手好闲的刘季,哪怕后者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兄长”叫着也不行,就是瞧不起,谁让你出身不行呢!

    但是反过来,王陵跟同是豪族出身的雍齿关系很好,哪怕雍齿的为人与他相较甚远,两人依然好的跟什么似的。

    然后纠结的来了,王陵跟雍齿关系融洽,但是不与之同流合污;刘季事王陵如兄长,但他总得不到王陵的好脸色;雍齿借着这点关系每次都往刘季心窝子里捅剑,偏偏刘季只能选择原谅他……

    他们谁都不知道的是,如果雍齿没有死在虞周的算计里,这次早就把丰邑大开城门卖掉了……

    不管怎么说,王陵有本事聚起乡勇守城是真的,刘季对他无限信赖也是真的,所以值此危难之际,刘季率先想到的人就是王陵。

    “车来!快快快,快回丰邑!”

    刘季觉得浑身无碍了,扯着嗓子开始找马车,这时,一匹快马逆行而来。

    “沛公!沛公!楚军派来使者,让你前去会盟……”

    “会什么盟,老子的家都快……咦?项将军的使者何在?容我换身衣服再拜见。”

    郦食其来了,五十多岁的老头跑的满脸通红,须发乱蓬蓬的贴在脸上:“沛公,是我,是老夫……”

    “楚军使者呢?”

    “丰沛有警,他们将老夫送回来便走了,会盟之事我也知晓,沛公但问无妨。”

    既然没有外人,刘季也不用在意形象了,肩膀一塌,他十分直白的问道:“能否让项将军派些人马逼退周市,还我丰沛安宁?”

    郦食其刚说完但问无妨就被噎住,还没喘匀的气息更乱了:“咳,咳咳……这个吗,老夫说了不算……”

    刘季也没指望老头子应承,自言自语道:“看来我得快些回去,再跟楚军联络一番啊……”

    重新跨上战车,刘季随着大军继续开拔,一路上,他跟郦食其共乘一车详细询问出使楚军的细节,更派出无数会骑马的家伙来回奔波。

    烟尘还是那样在烈日下飞扬,人与马还是那样急不可待的赶路,刘季乘坐的战车上忽然时不时传出笑语,少了分焦躁,多了点安稳,使得周围众人倍受感染,快步向前的同时放心许多。

    “沛公一定是有办法了,不愧是沛公!”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送别() 
“胖子,以后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要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千万管好你那张嘴。”

    “还有,在外面遇到难事多问问陈婴大哥,他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大大小小的事情总能找到办法。”

    “打仗的时候不管多热,千万穿戴好铠甲,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条,你不想让龙伯母伤心吧?”

    “这些东西你都熟,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反正我觉得出门在外用得上,一个腰包就能装下,不占地方……”

    龙且痛并快乐着,当初出征的时候,他家老娘都没这么啰嗦过。

    这也难怪,虞周关系最好的家伙除了项籍就属他,项籍天生一副强人样,给人的印象总是打不倒击不败,说的多了反而招惹他心烦,小胖子就不一样了,长的喜庆又是初次独自领兵,总让人放心不下。

    经历了这番狂轰滥炸,龙且有点羞于抬头去看周围的目光,接过腰包之后,他飞快打开随便拿出个东西便问:“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虞周翻了个白眼:“嫌我烦就直说,你还能不认识刀子?明知故问!”

    就在龙面色讪讪的把精钢匕往回收之时,虞周看了一眼远处的赵善,一把握住小胖子的手腕:“你这次出去可是行军打仗的,确认要带上她?”

    “我们现在不也是行军打仗吗?她是我的良人,当然我到哪她到哪。”

    “嗯,记住了,凡事多听陈婴的,刀子不能交付他人之手,明白了吗?”

    龙且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再转回脑袋时,笑得格外让人安心:“你放心吧,子期,我晓得轻重。”

    虞周又狠狠的攥了他一把,这才松手:“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一万轻骑,这已经是楚军可以调拨的极限,再加上与之同行的陈婴、卫涵、雷烈等人,这只偏军的阵容才算确定下来,大家都很满意。

    不满意者也有,比如项箕因为没能混进去生了一天闷气,这小子离开父亲到兄长麾下就是为了不受约束,结果项籍照样压得他不能肆意而为,好生苦恼。

    现在又错过一个振翅高飞的机会,项箕很有怨言……

    不管怎么说,这一刻的龙且是趾高气昂的,鲜红的大氅随风发出猎猎之声,与旌旗相互呼应,从南到北的骑队仿若一条巨龙,只等它的主人发出号令便要腾空而起。

    项籍也来相送了,但是这家伙很不会表达自己的善意,龙且挨个告辞的时候,他站在原地装傻充愣的耍了半天酷,等龙且跨上马背发出一声轻叱,项籍回手敲在一面战鼓上,一声长长的吆喝久久回荡:“良驹好驰,勿使之止!”

    马儿喜欢奔跑,那就别让它停下脚步。

    因为只有会奔跑的马驹才是好马,至少证明它还活着。

    龙且没回头,背着身挥了挥手,两腿一夹,一骑当先万马景从,迎着初升的太阳慢慢走了。

    他的影子拉的有点长,但是再长也正随着蹄声渐渐远去,直到天边连烟尘都看不见,直到脚下再也感受不到铁骑奔驰时的微震,项籍的鼓声仍未停止。

    “歇口气儿吧羽哥,还有客人呢。”

    项籍侧目,接过虞周递来的鳄鱼肉干,狠狠撕咬一口:“硬的像木柴,真不知道龙且怎么咽得下去的。”

    鼓声终于停了,许一墨向前道:“项少将军与所部手足情深,许某钦佩,不过在下与师兄叨扰已久也该告辞了,江湖路远,咱们就此别过。”

    刚刚送走龙且,项籍的心情不算好,看到两个秦墨弟子抱拳请辞,他微微拱手语气有些淡:“军旅匆忙未曾好生招待,二位见谅。”

    “我们来这儿又不是享受的,不用你招待,倒是没能见识许多战器,着实可惜……要不我跟着你们吧?”

    虞周拿眼睛瞥了瞥许一墨,见他满嘴苦笑,随即对百里侯说道:“跟着我们就要杀秦人,你能上阵吗?”

    百里侯脑袋直摇:“墨家之法,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腹朜钜子的儿子犯禁尚且要偿命,我何德何能可以例外?”

    见多了杀过人的墨者,忽然有个严于律己的少年反而让人心中恍惚了一下,对他抱歉一笑之后,虞周回道:“双手干干净净的也挺好,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事成之后来个信儿。”

    许一墨闻言刚要接话,可他嘴上慢了一步,就听百里侯继续说道:“我觉得你们这么干早晚会把王离将军引来,干嘛还要我们传信儿?”

    项籍哼了一声:“当然是为了大楚天下计。”

    “你怕大秦骑兵变得更强不利于尔等举事?”

    项籍怒道:“秦骑有何可惧?天下早晚是我的,他们早晚也是我的,项某不意利器落入胡人之手荼毒生灵,这才使人奉劝王离,否则百二秦关属楚之日,定是他王家满门带孝之时!”

    许一墨拉了百里侯一把,赔笑道:“项将军的大义我们已经知晓,此行必不负所托,因为墨家亦是心存止战。”

    百里侯非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止战就该先劝楚人息兵……”

    虞周耳朵尖,听到了,笑着回了一句:“天下的道理没法用一句话全部说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们过后再看吧。”

    “也好,告辞了!”

    “后会有期!”

    等两人背着朝霞一步步离去的时候,虞周心有感叹,原来在山中待久了会变成百里侯那副德行啊,有点话唠,有点刻板,还有点不那么讨喜……

    幸亏自己没让两个妹子再回黟山。

    正想着呢,就见到走出很远的百里侯忽然回过头,神情有些扭捏,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令人疑惑。

    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个和龙且带走的腰包差不多的行囊,之前虞周答应送给他一套把玩,谁知三两句说得不合,两边人竟然都忘了……

    虞周坏心眼的拎起来掂了掂,引得百里侯目不转睛之时,他才往燕恒手里一塞:“给那小子送去吧,省的他回去了也惦记着。”

    “我觉得你再扔两次就能把他留下。”

    “毕竟是秦墨……以后再说吧。”

    燕恒溜着马追去了,此时却有一骑与他交错而来,马上骑兵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远的路,待他拿出一封沾了翎羽的书信,就连项籍也不敢小视了。

    “禀少将军,虞都尉,秦相李斯已于上月中被斩于咸阳,同日,陈将周文攻破函谷关,携大胜之势继续进兵……”

    “什么?函谷关乃是天下一等一的险峻关隘,竟然被一群乌合之众给攻破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章邯() 
“函谷关破了?”

    “是……”

    “荥阳与敖仓呢?陈贼可曾拿下?”

    “那倒没有。”

    “为何?我不是已经调走李由了吗?”

    “兄长勿怪,听说是楚贼垂涎敖仓,不欲被陈贼获此粮草,所以临兵逼迫所致。”

    赵高冷笑一声:“就知道他们是这样子,反什么秦呐,心都不齐,当年的六国合纵若能施行,哪有今日大秦一扫六合。”

    赵成恭维道:“天下豪杰不过如此,哪如兄长这般智珠在握,听说中原已经乱做一团,姓周的讨伐姓刘的,姓田的抓紧时机自立,姓陈的忙着笼络手下……好不热闹。”

    赵高点点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李斯了,一起共事多年,他对那个老头非常了解,送一程也是应该。

    牵黄犬、出上蔡、逐狡兔的乐趣李丞相享受不到了,赵丞相又何尝不是只能在梦里想像赵地的乡间野趣,醒来却只见到冰冷的隐宫呢?

    作为唯一的亲兄弟,赵成一望便知兄长在想谁,但他的理解似乎歪了一点:“兄长放心,李斯的供词画押一应俱全,此事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兄长猜的果然没错,那个老头临死之前一直想向皇帝上书申冤,咱们派人冒充天使诈他几次,他便见到真正的天使也说自己罪无可赦了……”

    赵高皱了皱眉,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随即轻咳一声说道:“说这些都没用了,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皇帝为妙。”

    “皇帝?那有什么不好应付的?供词画押都没有问题……”

    “蠢货,既然周文攻破了函谷关,你以为我们做的事情还能瞒多久?兵临城下之时皇帝岂不知天下皆反?”

    “呃……那我们杀了皇帝如何?”

    看到赵成一脸杀气,赵高只觉得有些可笑,遂问道:“杀完之后又待如何?”

    “杀完之后……我们逃走?”

    赵高已经不太想理他了,但还是继续问道:“逃走?逃到哪里?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你我做的事情,也就是某家尚在高位无人敢说敢动罢了,信不信有朝一日大权旁落了,咱们两个死都没有地方埋!

    你给我记住了,出咸阳就等于死!”

    赵成犹豫了一下,声音放低许多:“那就……先弑君,再篡位?”

    赵高恍惚了一下,有点心动,还有点头疼。

    因为以前一直被始皇帝压得死死的,所以这个想法从未在他脑子里出现过。那时候满心都是报仇与毁掉秦国,哪像现在把持朝政面临更多选择?

    可若是真的篡位……赵高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变成了障碍,上位之后,他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退敌平叛!

    “易位……你能稳固天下?”

    “兄长,我当然不行了,但是你行啊!”

    赵高正在犹豫的时候,只听门外忽然传来女婿阎乐的高呼:“丞相大人,陛下忽然召开朝议,请您前去觐见。”

    “知道了,待老夫换身衣服!”赵高对外回了一声,扭头又对兄弟说道:“看见没有,事儿来了!你这郎中令也跑不掉,随我一起见驾吧。”

    “那我要不要找人准备……”

    “不用,我心中有数。”

    一个中丞相,一个郎中令,再加上一个咸阳令,三人位高权重是该享受一些尊贵待遇,然后,除了不是驭六马基本与天子驾无异的车队,浩浩荡荡就往咸阳宫赶去了……

    在此之前,赵高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只是为了更加安全、更加有脸面,现在被兄弟一蛊惑,他的心里总是有种挥之不去的奇异感觉。

    车像始皇帝的辒车,人呢?

    这个问题久久缠绕他的心头。

    进了咸阳宫看到二世皇帝,赵高便要施礼见驾。

    哪想到胡亥连这点工夫也等不及了,脸色异常难看,再也没有埋头脂粉堆时的嬉笑:“丞相!赵丞相!你不是说天下安安稳稳,朕可以无忧无虑的尽情享乐吗?!

    现在咸阳城外的贼寇是从何而来的?!”

    大臣们一听这话就心凉了,坦言自己喜欢尽情享乐的君主像话吗?贼军围城全赖赵高,听皇帝的语气竟然不打算深究,像话吗?

    果然,赵高一声轻咳之后,慢条斯理的见完礼,这才直起身说道:“陛下,老臣也是被人蒙蔽了……”

    “谁?!谁这么大胆子敢骗朕与丞相?朕要砍了他!还要夷他三族?!”

    “回陛下,此人已经潜逃,怕是无法再追究其罪责了……”

    “潜逃?这是……”

    “博士叔孙通,此人乃是儒逆孔鲋的弟子,孔鲋与城外逆贼关系匪浅,老臣一时不察,才被他们给骗了……”

    “好哇,难怪君父当年要坑杀术儒,原来没有一个好东西啊!来人,来人!把城内的儒者都给朕抓起来,严刑拷问!”

    这道君令一下,倒霉的可不只是平头百姓中的儒家弟子,许多大臣也是精读儒学,同样遭了殃。

    好在始皇帝曾经干过这么一出,所以咸阳城内的儒家官民不算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陛下,臣以为追查儒家可以暂缓,召集兵马退敌一事却是再也拖不得了,贼军距离咸阳仅剩四十里路顷刻将至,请陛下大局为重!”

    “请陛下大局为重!”

    四十里路,听上去还有一段距离,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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