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夜宿在项大哥帐中的?”
“……”
混蛋啊,会不会说话啊,怎么那么别扭呢!
虞周难看的脸色被忽略了,毕竟嘛,一个刚刚吐酒的人脸色再难看也正常,龙且继续说道:“那昨天鬼哭狼嚎的是不是你们俩?”
“你喝醉之时比我不堪多了。”
龙且露出八卦十足的神情,贼兮兮的说道:“见到你的醉态极为难得,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喜事或者愁事逼成这样的?是不是跟阿虞有关?”
虞周一愣,心说怎么龙且也看出来了?难道真的灯下黑,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小妹开了情窍的?
“说什么呢,悦悦身上哪有什么值得我发愁的。”
龙且点头:“那就是喜事了。”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八卦?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怎么拿下你的赵栗子去。”
龙且垮着脸道:“就是她问过我,我才来确认一下的,栗子说你与项大哥彻夜高歌,一定是为了阿虞定情之事才会如此高兴。”
抛开称呼小妹时“阿虞”这种让他越来越不习惯的叫法逐渐流传开,虞周心里微微震惊,这个赵善有点不简单啊。
就算女子对于情事比较敏感一些,能从片鳞只爪当中得出这么笃定的判断,也算是不俗了。
她这份细腻心思如果用到军事国事,恐怕不会在史书之上籍籍无名吧?龙且能够降伏这样一个人吗?
还有,明知来问过之后自己心中必会有所感想还来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她猜中了行了吧?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这有什么好说的。”
龙且的劲头彻底上来了:“你说真的?项大哥跟阿虞之间……好好好,我不问了,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虞周一拍额头:“哪儿有那么急的?怎么也得等到师父回来之后再说!”
“啊?那得多久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错过一场昏礼,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攻克栗子了。”
虞周疑惑道:“这有什么关系?”
龙且理所当然:“不是你说的嘛,女子见到他人成亲之时最容易动情,以己推人才更方便拿下。”
虞周瞪眼了,我什么时候说的?怎么不记得了?这种混话我以前说过多少?怎么连小胖子也这么不厚道了?
“龙且啊,那个……你与赵善之间,当真如此艰难?”
话头说到这里,龙且忽然变成愁眉不展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个女子心中另有一番抱负,绝不会轻易托付自己的,刚才这么说,只是想试试先抑后扬之后她会不会对我好些。”
先抑后扬?怎么抑怎么扬?先将别人的傲气掰开揉碎,再施之以柔情吗?
几个兄弟之中,龙且属于性情最豁达心性最纯良的,现在却能说出这么个主意,大出预料之余,也让虞周对于他的苦恋程度略有所知。
不过……看上去这依然不是个好办法啊,且不说轻易攻破一个心怀大志之人的心防有多难,就算龙且办成了,终究还是个祸端啊,毕竟赵善比他聪慧许多,想通了是个芥蒂,想不通便是隐忧,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放下赵国之事,这有可能吗?
思来想去,还是有让虞周欣慰之处的,那就是龙且对于赵善的狂热已经消减一些,毕竟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知道有所防范了。
“龙且啊,你这法子怎么想到是?”
龙且瞪大眼睛:“不是你以前告诉我的嘛!”
虞周同样瞪眼:“我以前说过这么多?昨夜喝醉一回酒,怎么感觉今天换了个脑子呢?”
“别说没用的了,你就说这个法子成不成?”
“她太冷静,法子太粗糙,肯定不行的,你再等等吧,过了江,等咱们打到赵地的时候总会有办法!”
“你的意思是……”
“她毕竟是个女子,身居主位的事情就算咱们肯帮赵人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赵王的子嗣还没死绝呢,总会有人跳出来的,到时候就有变数了。”
龙且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虞周撇撇嘴:“这话我早一个月跟你说,你都不会听进去,那还能自己想得到?”
龙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以前是那样的吗?”
“嗯!绝对是,见色忘义说的就是你!”
……
……
跑了几圈操练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虞周刚回到营帐,就见到小妹异常乖巧的忙东忙西,一伸手就知道帮着解小氅,一转头就知道帮着端茶,让他心里更塞的慌了。
这一切,项然就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脸上的调笑意味很浓。
“大哥啊,听说你昨夜跟大个儿喝酒了?”
“是啊,怎么啦?”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你们都聊什么了?”
虞周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说道:“你不会去问他嘛!”
虞悦低声嘀咕:“我问过了,他不肯说……”
“……”
万万没想到,项籍居然这么死心眼,约法三章是不假,正常逻辑不是应该不包括小妹吗?他连她也不告诉?
总算知道当初这点破事儿他是怎么瞒着自己的了,虞悦撒个娇全办了!
“哼,昨夜他都动用战戟了,你说呢?”
虞悦一惊:“啊?那项大哥有没有受伤?”
“………………”
万箭穿心一样的绝望啊,亲生大哥对上项羽,她居然问西楚霸王有没有受伤?
套一句他本人的台词,天下谁人能伤啊?
这盆水还没泼呢,她就学会胳膊肘子往外拐了?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的概率大一些吧?
“他当然受伤了,被我一剑削在屁股上,见你的时候不好意思说而已,下次仔细看看羽哥走路是不是一瘸一拐的。”
也许是虞周从伤心到幸灾乐祸之间的表情转换太快,快到令人难以置信,这下小丫头不信了:“才没有呢,一定是你吹牛。”
“对对对,我吹牛,愣在这干什么,用过朝食赶紧去练武,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事情,拿起来了千万别放下!”
哪知她平时最痴迷的武技也不能令其分心了,扭捏了片刻,少女一把拽住兄长袖口,来回摇晃着说道:“大哥﹌你就告诉我,你们昨夜都聊了些什么嘛﹌”
虞周最受不了这样,边扯袖子,他一边用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好好,快放手!昨夜都在说你,好了吧?”
“说我?真的?都说什么了?”
“说你善解人意手脚麻利,就像刚才端茶倒水那样温柔。”
大大咧咧许多年的少女,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羞涩神情,捧着两个小脸蛋喃喃道:“哪有﹌我哪有大哥说的那么好﹌”
虞周十分认真:“就有这么好,所以啊,我舍不得,只好跟羽哥说要将你多留闺阁一些时日,过个三年五载再谈亲事。”
“你……!哼!”
“哈哈哈……”
说到这里,身为旁观者的项然再也忍不住了,弯着腰取笑当局者,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这下子,虞小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弓腰一扭小脚一跺,扔下一句“再也不理你们”匆匆跑出门去,再也不见踪迹。
“夫君啊,你何苦戏弄阿虞姐姐呢?”
虞周带笑的脸上难免露出几分苦涩,皱眉说道:“以后再想笑她,也没这样肆无忌惮的机会了,唉!”
项然早一步出嫁更有体会,闻言抱住虞周腰腹,将脸贴上胸口什么都没说,而他呢,也是举掌抚弄青丝不再开口。
一时间,帐内安静如水。
第一百章 闲的没事就算计()
想在一座军城之中存留个人隐私还是很困难的,瞪着大眼珠子的军兵比百姓还多,找个人还不容易?
穿街走巷都能“偶遇”四次,虞周对于许负收买军心的本事佩服不已,正在他瞎琢磨的时候,跑得满头大汗的项箕终于解开这个疑惑。
有他在,两个熊孩子哪还找不到自己?
哦对了,或许现在应该叫项庄了,征战在即,项梁给他提前取了字。
虞周没有陪他们戏耍的心思,匆匆甩脱两人,便回到营中找来燕恒。
“怎么样,江北有什么消息吗?”
“还是那些,比如皇帝从芝罘回来往边塞赶去了,比如上个月陈涉吴广又在蕲地现身了……”
“陈胜吴广现身?这事儿可靠吗?你都能知道,秦军岂会放过他们?”
“星卫传回的消息,应该不假。”
虞周点了点头,没再深究,转而问道:“砀山那边联络的怎么样了,他们还是不肯归附吗?”
“吕泽说,此事必须见到樊哙或者大军才有得商量,山高路远,他们不敢把所有人活命的希望寄托过来。”
这倒可以理解,虞周没怪任何人,继续追问:“那咱们安插进去的人手呢?有没有弄清楚他们究竟多少人,藏身之地又在何处?”
得知沛县众人的底细,燕恒有些不屑,还有些纳闷虞周为何如此看重这伙人,尽管如此,他还是认认真真答道:“查清了,他们拢共只有八十一人,为首的名叫刘季,其余的我这也有名册!”
部下的细心让人有点小意外,虞周惊喜道:“快拿来我看看。”
宽大的纸张铺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还没看清内容,出于自己写字难看而产生的笔迹敏感心态,他先夸了一句:“行云流水笔走龙蛇,真是写得一手好字!燕恒,你现在的用人眼光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吗?”
燕恒闻言苦笑:“子期,这是小妹的字迹。”
虞周听完一愣:“燕玖?这些事情让她掺和做什么。”
燕恒的嘴角更苦了:“既是兄妹,我做什么怎么可能完全瞒过她?”
虞周不信,继续拿眼瞥他。
燕恒自暴自弃道:“好吧好吧我承认,上次比武输给她,我答应了一个条件,小玖想要加入星卫、宿卫,你看这……”
这下轮到虞周吃惊了,燕恒的身手自己是知情的,别看曾被相里业抽的跟个陀螺似的,那是当时兵刃相克施展不开,再加上人家身怀宝甲无惧杀招所致,真要动起手来,就算项籍也不敢对他心怀大意。
怎么着?这样一个燕恒,居然打不过他妹?放水了吧?就算放水那也得有点斤两才行啊!
沉思了片刻,虞周开口道:“星宿两卫虽没有什么限制,我觉得女子还是少接触这些事情为妙,心月狐那样的纯属个例,不值得提倡……”
“可是她……”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燕恒,咱们男子在外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家人能够过点安稳日子嘛,不管小玖有多大的好奇心、有多么想做点事情,这件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没有选择余地的人走上那条路纯属无奈,既然你现在小有身份,她也有了更多的选择,为什么还要走那条最艰苦又见不得光的路呢?”
燕恒垂头:“我知道了……”
“这样吧,既然小玖想做些事情,那就跟着小然一起打理造纸作坊好了,正好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怎么样?”
“这个……”
“别这个那个,痛快点行不行,我再给你们半成份子,这样如何?”
燕恒斩钉截铁道:“子期,份子不要了,让她有个地方散心就好……”
虞周笑着打断了:“不给恐怕是不成的,你还不清楚女子花起钱来什么样,我虽不知小玖,单看悦悦也能了解一些,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不要,就当我这做兄长的给她备下嫁妆,如何?”
燕恒呐呐片刻,终于不再说什么反对之言。
回过神来,虞周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那份名单,凭借记忆圈出几个名字,交代道:“这几个人留意一下,常听樊哙说起,将来说不定要用的,摸一下根底人品很有必要。”
“好,我知道了!”
眼看燕恒拿着名单就要去安排,虞周叫住了他:“江北的信息搜集传递是不是有些问题?”
燕恒一咬牙,说道:“皇帝出巡,各处盘查严厉许多,我会尽快铺展开的。”
虞周点头:“我刚才出城去到鸽舍,听说那边的训练也有问题,你怎么看?”
燕恒转过身,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下才说道:“飞鸽传书确实妙用,不过依我看来,短时间内难以奏效。
这道理嘛……只看当初樊哙驯养搜寻犬有多难就能知道此物多么难得,偏偏空中还有各类猛禽,所以让我说,飞鸽只适近程难以远途。”
他说的这些句句扎在了虞周心上,确实给人不小的打击,毕竟嘛,不是所有鸽子都可以作信鸽来使用的,而且这个时候的动植物划分根本没有那么精细,面对斑鸠和鸽子都分不清的驯养者,他也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静静等待。
既然埃及人可以,没道理有了自己指引的华夏人不行,时间问题而已,等得起!
不过……燕恒说的天敌是个大问题,要知道,犀牛大象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南蛮的特产,生在大秦,它们可以在江北遍地跑,生态之原始可见一斑!
鸽子飞在空中,实在有太多猛禽青睐这块小鲜肉了……
“试试看吧,不试怎么知道呢,真要能成可以省多少事儿啊。”
燕恒闻言抱了抱拳,又打算告退了,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在出去之前留下一句话语:“小玖的事情我是逼不得已,范老找上我了。”
虞周一下惊醒不少,却没喊住燕恒回来问个明白,他都这么为难了,多说什么估计不可能,还是自己想吧。
其实这事儿根本不难猜,范老头掌控欲强这是明摆着的,这支暗卫隐隐被他所知也是正常,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想,拿捏燕氏兄妹也就顺理成章了,就像以前自己也曾想过以小玖为缰绳拴住燕恒……
问题是,范老头打算以什么方式对待他们呢?粗暴的法子无异于撕破脸,估计他不会用,剩下的呢?利益?权位?美色?
咦?说到美色倒想起来了,既然亚父挑选小玖作突破,能让一个女子归心的只有姻亲啊,再加上项籍曾言范增反对那门亲事,难道是中意小玖了?
这也不对啊,就凭那师徒俩如出一辙的傲气,亚父能够拉的下脸让项籍娶燕玖?开什么玩笑!
思虑了半天没有任何收获,虞周忽然有点想小神婆了,前路愈发看不清,从她那里获取些心理安慰也许不错。
说来说去,出了这事儿倒不是他怕了范老头,实在是没有必要!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学会平衡限权了,这是想干嘛?还在会稽之地蜗居呢就朝自己人下手,真的不怕留下芥蒂?
要不是看在魏辙和项籍的面子,虞周早就薅着范增脖领子让他把吃下去的糖尿病药全吐出来了……
大爷的,知道聪明人都喜欢专权,你也不能这样啊,适当的平衡一下可以理解,用跟他的火爆性子一样的简单粗暴手段直接往心窝子里捅,这么干过分了吧?
执拗之人气性大啊,难怪日后会被气死!
暗叹了一句之后,虞周打算把这些琐事全都抛开,拖家带口的回五湖水寨看看,一来犯不上现在就与他起什么正面冲突,缓一口气对大家都有好处;二来嘛,一旦过江再回来的机会可就少了,或许要秦亡,或许要楚军兵败才会再见到众多父老,趁现在好好的告个别才是重要的。
哪知他的想法一说,立刻获得了一片支持,只是想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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