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次爬起扑上。少年们哀叹之余,小胖子龙且更是浑身肥肉直哆嗦。
只有项籍两眼冒光:“吾所期兮!”
第二十七章 大舅哥定亲()
季三叔言出必践,少年们的好日子真的倒头了,酒,全部交给项梁封存了,乐得项梁眉开眼笑,天刚一破晓就校场集结,也不知季康从哪弄了个破破烂烂的刻漏,眨眼的工夫沙子就漏光了。
栾布很悲惨,他到校场的时候沙子已经见底,转身就是一顿棍棒,虞周又犯错了,在季康要求众人全副披挂的时候,他嘴贱来了一句干嘛不用沙袋,然后大江就倒霉了,他的伤腿比那根好腿多缠了一圈沙袋。一整个早晨,虞周都能感觉到脑袋后面全是幽怨的目光。
季康的训练方式很单调,无非是要求大家负重的状态下做些攀爬跳跃的基本功,看来正如他所说,他只擅长些灵巧功夫,虞周想着后世军中繁多的花样,对季康的手段嗤之以鼻,不过现在的强度正适合自己的小身子板,也就闭口不言。
项籍已经叫苦不迭了,负重他不怕,可攀爬实在不是他强项,这跟旗杆不一样,那时他基本是靠着握紧旗杆用死力,现在他只能羡慕的看着栾布猴一样的窜上爬下。
季布看出了项籍的窘境,露齿一笑:“小籍不必心急,栾布那法子只适合他那身型,你试试如我这般。”
说完,双脚这么交替一蹬,上了院墙。
项籍有样学样,一脚蹬去,院墙仿佛被攻城槌撞了一般,唰唰的落掉土面儿,好悬没把季布踹下来。
季康的方式不仅简单,而且粗暴,一丈多高的院墙,一旦掉落下来,身都来不及爬起就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棍棒。
反正虞周吃了好几顿竹板炒肉,不敢有丝毫抱怨,他见过军中是怎么收拾刺头的,越是抱怨越给自己找罪受,况且虞周也迫切的想要自强自立,乱世之中没有一副好身板,那就是羔羊,即使比不过那种名垂青史的变态,也得有起码的自保能力。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直累的众人汗流浃背。
正午来临的时候,季康才放过这群怨声载道的少年:“嘿嘿,小子们有福气啊,今日起加了一餐,那下午更不能有丝毫荒废了!”
本来见到肉食,几个少年如见了腥的猫儿一样,听完这话顿时像被凉水浇了一头,等季康走远,栾布才不解的问道:“季布,你三叔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操练啊,他图什么啊。”
拨开伸向自己碗中肥肉的筷子,季布恨恨的道:“我哪儿知道,八成又哪儿惹着他了吧?”
这话一出,少年们全都看向虞周。
“看我干嘛呀,又不是我惹到你三叔了。”
大江都快带上哭腔了:“你们还好,我这条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小周你出的什么破主意,你看看,都快断了。”
项籍毕竟出身军门,一语中的:“以前见我爷爷练攻城精锐便是如此,不过花样更多,也更凶狠些。”
虞周挑着肥肉上的毛,漫不经心的说道:“估计季三叔早就存了过把将军瘾的心思,不过以前饭都吃不饱,现在有条件了,我们倒霉呗,最倒霉的还是龙且。”
众人抬眼看去,小胖子伸着舌头,整个脑袋都托在桌面上,到现在还没喘匀气,顿时哄笑起来,栾布更是幸灾乐祸:“所有人里面就该他最该操练,肥的我看见都想咬一口了。”
虞周眼珠子滴溜一转,诱惑道:“小胖子,你家在哪啊?”
龙且有气无力的回到:“就在东城啊,你要干嘛?”
“那下午我们去你家认认门,好不好?”
众人一下子都精神起来,都是群无法无天的少年,正是好奇心强的时候,初来乍到的,说不想四处转转那是不可能的,有个起头的,顿时心思活泛起来。
栾成迟疑道:“不好吧?季三叔还说下午不能荒废呢。”
虞周小手一挥:“没想着荒废啊,上午我们是攻城兵,下午当斥候,有什么不对吗?”
少年们都为虞周的无耻所倾倒,季布挑着眉毛:“看不出来啊小周,一个上午你都老老实实,还有这胆色呢。”
“说的好像你不怕季三叔的竹条似的,别废话,去不去吧!”
“去!怎么不去!了不起再来一顿!”
龙且挑着大拇指道:“季家哥哥真是仗义。”
季布哭丧着脸:“咱们这群人里我最大,你们都跑了,挨打的还得是我,索性一起去耍一趟,再挨打也值了。”
虞周嘿嘿一笑,转头对项籍道:“项哥哥,存在你那里的荷包呢,取些钱来用用。”
项籍嗤之以鼻:“来到下相还要你们花钱?!”
虞周道:“我想给家里妹子添些物事。”
项籍嗤之以鼻:“包在我身上是了,权当给小妹的薄礼。”
这虞周哪儿能答应啊,其他都好说,在小妹的问题上,他防项籍跟防狼似的,可也想不到什么好借口拒绝,只能抓狂道:“我不管,我就是要。”
项籍嗤之以鼻:“又不用你给我小妹回礼……”
栾布乐了:“你俩这是两个大舅哥定亲下聘呢?”
这玩笑开得,可踩了虞周的痛脚了,顿时恼羞成怒,与栾布打闹起来。项籍块头虽大,但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还傻愣愣的追问,众人一时间哄笑。
笑闹一阵,虞周拿了荷包,端着碗就往别院跑去。
“你干嘛去?”
“给小妹送些肉食去!”
※※※
一上午的操练没有白费,下午的时候,少年们就将学来的本事用上了,见小伙伴们都骑在墙上,地上的龙且项籍犯了难,龙且是没力气使了,项籍拎起他就扔了上去,不过出了点差错,小胖子呈抛物线坠到了墙的外面……
只剩下项籍发愁了,拽了两拽,差点没把季布栾布拉下去,虞周终于可以对着项籍嗤之以鼻了:“这是你家,季三叔又没要你也一起操练,你要出门谁还拦你不成。”
会和了带着两个家将的项籍,少年们终于可以自由的在城里游逛了,百姓家的孩子大多都要帮着家中的活计,极少有这样游玩的机会,顿时一个个兴奋异常,一上午的疲劳一扫而光。
季布勾着龙且的脖子:“小胖子,我们来时便是你领路,这城中你最熟悉了,说说看,哪里比较好玩?”
第二十八章 钟离眛和赌斗()
战国时期有什么好玩的?龙且接连说了三五个提议,虞周都觉得乏陈无味,也不知这小胖子跟谁学的的,提议里面条条不离喝酒耍钱,耍钱喝酒,不过众人都兴致勃勃,也就跟着一起了。
楚人尚东,所以城东多是些贵族聚居,小伙伴们一商量,为防被抓,先去城西戏耍,一路西行,原来懒洋洋的虞周慢慢的兴奋起来,如果是唐宋像是一幅画卷,战国更像是青铜上的雕刻,生硬又厚重。
虞周中午没怎么吃多少东西,净挑拣着送给妹子的了,街边草草摆设的农家摊上扫一圈,揣上几个瓜果就要掏钱,刚拿起荷包,就被同来的项家家将一把按住。
“小君子不可!”细眼长眉的家将自顾掏出几个蚁鼻钱递过,虞周恍然大悟,荷包里都是些饼金,自己确实不该带出来的。
“多谢将军提醒,是我孟浪了,敢问将军大名?”
“小君子客气,在下钟离眛,区区一门客,何敢称将军。”
虞周这会儿已经不是刚穿越的时候了,点了点头,将荷包一把塞给钟离眛:“我叫虞周,叫我小周就行了,既然如此,有劳壮士了。”
钟离眛爽快的踹入怀中,看着这个一面之缘的小家伙,故意逗他:“小……小周啊,你也不怕我昧了你钱财?”
虞周奇怪的看着他:“既然是项府客卿,想来必定是忠义之士,项哥哥的钱财你都保管得,我有什么担心的。”
钟离昧开怀一笑,不再理会虞周,亦步亦趋的跟随着项籍闲逛起来。
这时候的水果基本没有种植的,野生的居多,有点贵,只舍得给妹子捎些桃子,白生生的萝卜洗几颗,嘎吱嘎吱的啃着,虞周惬意的打量起四周来。
一路行来,从高门大户的粗犷厚重,到民间小院的简陋萧条,见到了头戴切云冠的高士,也见到了行伍严整的军士,百姓们更是众生百相,赤膊打铁的,扛着农具疾行的,抽打着家中小子的,甚至还有腰悬利刃的剑客。
如果不是见对方眼神不善,虞周甚至想去聊会儿,摸摸那柄圆柄铜剑,虞周早忘了刚出来时的兴致阑珊,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会儿就是条狗在街边撒泡尿他恨不得都跑上去看看。
爬墙的力气都没,吃东西的力气从不缺少,不知道龙且从哪弄了个竹笋正啃得嘎吱有味,直让虞周叹为观止。
“你可真是好胃口,这你也能克化?”
龙且傻乎乎一笑,还未答话,就听到远处项籍尖锐的童音破空传来,两人忙赶过去,只见一圈人围着两只鸡,正嘶声的喊着:“咬,啄它!上啊!”
项籍像是个领军冲锋的将军一般,看那架势恨不得上场的就是他,挥着手指挥着其中的大红公鸡:“冲啊,上啊。”
龙且一下子就燃了,也跳着脚拿手中的竹笋当作指挥刀一般比划:“上,咬它,啄!”
虞周气沉丹田,一下窜到钟离眛身上,摸索一阵,跳下来“啪”的一拍,指着场中喊到:“我押一个钱,黑鸡胜!”
项籍愣了愣,也摸出一个钱“啪”的一拍:“我也一个钱,红鸡胜!”庄家硬生生抠了半天,才抠出项籍的那枚蚁鼻钱。
“嗡呀”一声,几个少年都朝着钟离眛伸着手。见自家少主没反应,钟离眛无奈的眯着细长的眼睛,充当起一个不光彩的赌资提供商的角色来,拿到钱的少年们分别下注之后,很快就分成两波,给各自看好的雄鸡壮声势。
“哼,小周你果然没眼光,红鸡雄壮,必胜!”
“啊呸,红鸡虚有其表,黑鸡胜!”
“黑鸡个头小,鸡毛凌乱,必败无疑,小周你走眼啦。”
虞周恶狠狠的啃了一口萝卜:“鸡毛凌乱说明身经百战!孰不见黑鸡眼神锐利,毫不怯战么!”
那边项籍也扯着嗓子喊到:“又有何用!红鸡雄壮威武不凡,赢了你都算我欺负你!”
“斗鸡如作战,一胆二力三技巧,你那红鸡胆气技巧必然不如黑鸡,黑鸡胜!”
“红鸡胜!”
一时间场上全是少年们的大呼小叫,两波少年分别以虞周和项籍为首,争得脸红脖子粗,那架势恨不得上场的就是自个,言语之间仿佛两只鸡是自己的,连庄家都看愣了,忘了放开雄鸡开始比斗。
终于,再也经不住众人吆喝,两鸡一入场,竖立着脖间鸡毛对峙起来,黑鸡羽毛稀疏,看上去气势弱了不少,始终压低着身躯,只有微张的尖喙让人觉得它并不好惹。
红鸡看上去像个须发皆张的猛将,自恃身强,率先扑棱着翅膀向着黑鸡头上啄来,与此同时,黑鸡也是一跃而起,对着红鸡咬去,“咕咯咯”两声,两鸡一触即分,黑鸡的鸡冠上被啄出一个伤口,正不断的冒着血珠,红鸡也没占多少便宜,脖间鸡毛被对方咬去一撮。
见血之后,两鸡也是斗兴大涨,大伙更是群情高涨,更有甚者喊得是额头青筋直冒,两鸡更是频频跃起触斗,咯咯不断,红鸡的每一次进攻都是重啄,很快,黑鸡就落入了下风,好几次都是仗着鸡冠较小才没被扭压在红鸡身下。
不过黑鸡仗着更为灵巧,每次跃起都是连咬带抓,红鸡也并未落什么好去。没多大工夫,两鸡越来越谨慎,不再频繁的跃起相斗,伏着身子对峙起来,人群焦急的催促着:“上啊,上去咬,啄它!”
又是红鸡先耐不住,咯咯一声之后,飞扑向黑鸡,黑鸡反冲过去,后发先至,扭住了红鸡肥硕的鸡冠,却被红鸡一下子撞落在地,两只鸡就这么在地上扑棱着厮打起来,黑鸡紧咬鸡冠不松,红鸡却把黑鸡紧紧压在身下,一时间尘土飞扬,惨红的血珠不断滴落。
折腾了好一会,黑鸡率先松了口,志得意满的红鸡才从黑鸡身上飞下,绕着场地咯咯的鸣叫起来。庄家见状急忙将两只鸡分别收起:“黑鸡认负,红鸡胜!”
项籍用力一挥拳头:“哈哈,我赢了!”
第二十九章 打猎去()
“谢谢各位打赏,今日胜负已分,改日再开!”
众人见庄家收场,只好赢了的拿钱,输了的唾骂,很快就散了场,只留下一地鸡毛和几滴未干的血迹。
项籍头一次参与这样的赌斗,一下就赢了,捏着几个铜钱乐得是眉飞色舞,见散了场,只能意犹未尽的跟虞周显摆:“怎么样,小周,我就说你眼光不行吧?”
虞周失望的摇着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个傻大个的幻想,旁边一个明显是输了钱的家伙恨恨的一口唾沫吐到地:“呸!那庄家奸诈!何时见过斗鸡只斗一场的!分明是其中有诈!”
项籍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说?”
那人见项籍年纪不大,不欲多言,愤愤的离开了。
疑惑的项籍只能转头问向钟离眛:“钟离,你看出哪里不妥了么?”
钟离眛迟疑要不要作答时,虞周接口道:“两鸡往那里一放,稍有懂行的便看得出,黑鸡才是养来专门赌斗的斗鸡,那只红鸡不过是肥硕些的雏鸡罢了。”
“那为何最后红鸡获胜?!”项籍更加疑惑了。
虞周禁不住的失望,原以为民间小乐不会有那么多龌龊,谁知赌斗一场也是内有乾坤,只好没好气的继续道:“斗鸡一般都是三五场,哪儿有一场便收了的道理,那红鸡被用了药,一场下来自然旗开得胜。”
“只是那庄家也未想到黑鸡如此擅斗,只一场红鸡也惨伤连连,所以才急急收了场子,不然再有两场,不等药效过去,那红鸡也必定惨败当场。”
“那红鸡毕竟是雏鸡,鲜有经验,看似肥硕,却一场就斗得脱了力,大大超出庄家预计,他再不收场就要大赔了,你看看,跟你一起押红鸡的才多少人?”
听了虞周的解说,项籍大失所望,转而把手中铜钱往虞周怀里一推,怒火冲天道:“岂有此理,我这便要那奸猾匹夫好看!”说着转身就要去追刚才坐庄那人。
虞周吓了一跳,连忙如同诸人一起将项籍劝下:“左右不过是个玩乐而已,如何这般当真,又没输几个钱。项哥哥多个见识,也就值了。”
项籍反过来怒视着劝解她的诸人:“谁在乎钱财了,那庄家做事如此不公道,你们为何不恼,呸,坏我兴致,赢都赢的没滋没味!”
虞周心说这才是孩子想法啊,自己以后再装傻的时候要不要也来这么一段?摇了摇头,算了,跟自己个性不合,项籍这样的想法如果在后世,马路上转一圈,分分钟就得赔的卖掉项府啊,见着个老太太就喊着不公道上去搀扶……
不对,也有可能在卖掉项府之前,先来几段灭门屠户的故事,这家伙的脾气哪儿能受得了那种气。
不知以后经历过国恨家仇和战阵洗礼的项籍会是什么样的脾性,至少现在还是很得虞周欣赏的,性情硬朗,做事直爽,虽然这样的脾气绝不是争天下坐江山的好材料,确实是做朋友的最佳人选,当然,如果不牵扯到自己的妹妹那就更好了。
劝服了愤愤不平的项籍,众人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只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闹,少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