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落别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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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月落别楚将-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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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屈旬的近况大伙只算略有所闻,可项氏的近况屈旬可谓一无所知,黟山不知道,五湖不知道,身边有些什么人不知道,擅长什么武技也不知道……

    只听得项籍闹过会稽郡,就以为这是个有勇无谋的少年,再加上不等他细想就被打上门,更加深了这种判断,而这一切,全是项籍刻意而为。

    因为项籍学的是兵家之术,还是形势一脉的兵法,最重的便是个风云静时我起势,风云动时我借势,一套得理不饶人的组合拳下来,看似把自己置身险地,却让屈旬丢干净了底牌……

    没错,就是底牌,子期常常这样说,想到此处,项籍咧着嘴笑了:“老贼,原来我太看得起你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屈旬伏诛() 
屈旬正在思量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项籍动了,他往斜里退后三步,同时顺手一撕,刚刚划破的衣襟顿时“嘶啦”一声被他扯到手里,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的架势如同前方有虎,凝神戒备。

    一支弩箭可能是无声的,可能是“嗖”的一声,上百支弩箭就变成了一种呼啸,一种群蜂出动嗡鸣,项籍轻喝一声将衣襟挥舞起来,这时的屈旬早就老鼠一样躲进案几下面。

    钟离昧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坚持让少主多穿一层内甲,后悔没有坚持替少主先探探路,说什么都晚了,箭比人快,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景寥就比较直接了,他的目的也很单纯,那就是快要尿裤子的屈旬,昔日屈、景、昭三氏同气连枝,却不想出了这么个祸国殃民的混账,害的上将军大喊“楚虽三户能亡秦”自刎之时,柱国将军景骐也因此殉国,丧身国难的三氏子弟数不胜数……

    有一种奇怪又合理的情感正在景寥胸中发酵,那就是恨叛徒胜过敌人,他无视所有飞蝗流矢直奔屈旬,右手因为用力过度攥成了白色,偏又把长剑握的极稳。

    “嗖——!”

    箭矢再度腾空而起,方向却是截然相反,司徒羿咬着牙拉开长弓,右手间的长箭码开一排,蒲扇一样指向官署大门。

    长长的弓箭与短捷的弩箭相撞,多的是齐齐坠地,也有那顽强些的打着转磕歪其他弩箭,最终在空中乱作一团。

    屈旬没有看到天上的变故,因为他缩身躲了案几下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却跟鼓槌一样敲在他的心头,所幸那步伐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开始滴落血迹,再被踩的凌乱之时,紧张的心绪逐渐舒缓一些。

    “哈哈哈,痛快!今日便破了秦弩阵!”

    哗啦啦一声,一束弩箭被扔到地上,屈旬刚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他焦急的打量了一番箭头,锋利冷森干净异常,却没有他最期盼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天下无敌的秦弩居然被几个少年视若无物,敢于正面争锋也就罢了,到现在还没折损,再这么下去,老夫这场诱敌迟早变成喂敌。

    案几很矮,本来只是屈膝而置的地方,躲进一个人非常勉强,屈旬不住的揉搓伤腿,仿佛回到了那个家毁逃亡的夜晚,跑的整条腿都没了知觉……

    刚刚伸直了打算舒缓一下,一支弩箭从上而下扎落,把他的脚面刺了通透,牢牢的钉在地上。

    “啊……老夫,老夫绝不放过你们……”

    握着弩箭的那只手沾满血污,那张脸也是阴沉如冰,拽着他的脚腕就往外拉。

    屈旬魂儿都飞了,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来路,下手果断毫不容情,落到他手岂能有好?

    老贼抓着案几一角不松手,景寥可没那么多耐心,先在他那只伤腿上面踩了一脚,谁想老匹夫倒也硬气,吃痛之余仍不放松,生怕被拖走之后再也回不来。

    景寥两手齐抓,把个活人就在半空那么一抖,轻松的好像衣服粘上了苍耳要甩掉,老贼再也抓握不住。

    “景寥!他的性命放着我来!”

    景寥嗤笑一声:“人是我抓到的,凭什么?”

    七荤八素的屈旬回过神,眼中已经有了几分悲哀,这群家伙不会再给他机会,怕是最好也就同归于尽的局面。

    再四下打量一番,老贼心中的绝望越来越盛,抓自己的是个浑身浴血的少年,只听那姓氏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项籍跟另外几人分别冒着箭雨往前压迫,只从弩箭着身又迅速滑落就知道,这几个家伙全都内罩精甲,远处的树林不时射出几箭,而回击的秦弩渐渐稀疏。

    大意了!只想着就一个有勇无谋的少年,却不想他的同伴也是不弱,才落得这般下场。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是因为什么都看开的时候,心窍不再堵塞最是通透,屈旬没有这样的觉悟,可他同样更加冷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才发现,他看轻项籍施计的同时早已被人将计就计,这个大个子从一开头就用直鲁迷惑自己!

    “快别闹了,也不知季大哥那边怎么样,速战速决!这老贼咱们是带人走还带头走?”

    景寥居然笑了,一张冷脸头一次开花:“把头带走好了,带着人也太累赘。”

    话音刚落,他把屈旬往地上一丢,踩着肩头准备下手,项籍见状大急:“给我留着!”

    “好!等我把他宰了,人头你拿去便是!”

    项籍一听哪儿还乐意?三步化作两步直奔过来,抓住屈旬双腿就往后扯,景寥丝毫不让,肩头踩的更加用力。

    这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哪儿受得了他们这样折腾?屈旬只觉浑身筋骨快要碎裂一般,几处关节几乎要被拉断,五脏六腑更是狂震不安,好像口一松心脏就会跳出,气一泄肠胃就会脱体,那种滋味直如天下一等酷刑。

    “老夫……给……”

    那张红到发紫的老脸没人看,枯树皮一样的嘴里说什么也没人听,两个少年继续争执。

    “给我起!”

    景寥的力气不如项籍,眼看老贼即将脱脚而出,他一急之下踩到脖颈,顺势来回捻了两下,枯瘦的脑袋就像个破口袋一般耷拉着不动了。

    项籍还未察觉,用力往后一拽:“我的啦!”

    到手之后才发现不对劲,因为空留的脖颈正往外涌动猩红……

    景寥随便拨拉两下,恨恨的吐了一口,这才一脚踢给项籍:“你的了!”

    顺风顺水的事情只干成一半,项籍的脸上没多少喜悦,他拉住奋力拼杀的钟离昧,把那战利品一塞:“撤!”

    ……

    ……

    季布跟栾布早就在跑路了,他们招惹的是大秦最精锐的游骑,因为要给项籍他们争取时间,谁知这帮家伙实在精锐的可怕,不仅集结迅速,而且在奔驰的途中仍然有骑术高超之辈可以不时放箭,吓得他俩只敢紧贴马背。

    “季大哥,不成啊,他们的马更加雄骏,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抓!”

    武者都爱马,可看着狼狈的兄弟,季布实在没法心生怜悯,他哑声对栾布吼:“那就扔吧!”

    栾布得令大喜,解开一个叮当作响的口袋洒落下去,季布也是作出同样动作,两人一骑绝尘边走边撒。

    “嘶——!”

    “啊……!”

    身后的人仰马翻早在预料,他俩头也不回,只剩烟尘滚滚继续向前。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因这是大秦() 
人家的孩子都是越养越大,虞周却觉得项然有越来越小的趋势,自从挑明关系之后,这个小丫头越来越肆无忌惮。

    躲开长辈之后,她可以枕着他的臂膀闭目酣睡,轻快的小呼能让虞周忘却胳膊的麻木,侧脸上的红霞又似火烧云;也可以欢快的蹦上宽厚脊背,两个人就在山林间、草地上、碧波湖畔笑着闹着,偶尔的耳鬓厮磨让两颗心迷恋在萌动的感觉中无可自拔,直到被父亲的怒吼打断。

    而在项超面前,小丫头又换成一副乖巧模样,推动轮椅时额头的细密汗珠,看虞周吃瘪时抱歉又略带偷笑的眼神,对着父兄撒娇时皱起的瑶鼻,还有娇嗔时撅起的小嘴,好奇时伸长的脖颈……无一不是虞周早已熟悉的样子,却又有几分陌生又期盼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是从小看到大,陌生只因她也在时时变化,向着期盼的那副模样,眉目间永远都是喜乐大于哀愁,虞周甚至偷偷想过,当她盛装出嫁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风情。

    想像永远美于现实,脑补出的那个绛衣薄袍螓首朱颜的女子终究不是怀里的小丫头,她既懂事又幼稚,既大方又害羞,最重要的是真实。

    随着二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项夫人不可能不叮嘱女儿家一些话语,虞周至今还记得,明明面孔都已通红,项然硬作不知跟自己嬉笑打闹的模样,那一天拉住的小手很烫,指梢都能感受急促的脉搏与心跳。

    也正是在那一刻,他更加坚定与她相伴终生的决心,因为项然的那份信任与决然,私房话不便说,小小的姑娘用稚嫩的表现告诉虞周:我相信你永远都是那个子期哥哥……

    所以虞周没有贪吃许多,结果每次送回的女孩儿依然红着脸蛋,然后项超就发飙了,就像现在这样:“混账小子,项某怎么说的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羽儿在外厮杀生死一线,你就是这样对待兄弟的?”

    帽子有点大,虞周戴着却不冤,没有什么比幽会被抓更尴尬的了,尤其在两个人手拉手的时候。

    “项伯父,小侄也在努力啊,那套明光铠不是已经制成了么,铸炉也在加紧修改……”

    “然后你就借机会轻薄我女儿?项某劈了你!”

    虞周感觉推开小姑娘开始接招,项然这会儿满心都是羞涩与无措,手脚都不知往哪摆是好,虽然以前也被爹爹撞见过二人独处,却没有这次来的难堪,一急之下眼泪就往下掉:“别打了,别打了……”

    早在刚到五湖的时候,项超就将铁拐换成一副木杖,行走更加快捷不说,心中恼火之时也更下得去手,每次都追的不敢还手的虞周狼狈而逃,这次又岂能例外?

    “项伯父快停手,有人来了!”

    项超双拐连点,腾挪之间已经拖着残躯追上虞周,口中不停手上更是不客气频频挥落。

    “休要拿话骗我,上次你小子也是这般脱身,项某岂能再次中计!”

    龙且已经惊呆了,谁想以往智珠在握的虞周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瞧瞧这项然哭的,再看看项伯父给气的那样,子期这都干了什么啊?

    小胖子明智的藏起身躯,眯着眼睛看好戏,子期的热闹可不常见,就连魏老都不曾这般追打过,这让经常因为习武挨打的少年如何心平?现在好了,他跟大伙都一样嘛!

    “龙且,你他娘的吭声啊,是不是羽哥他们有什么消息了?”

    小胖子很欠揍:“听说了一些,不急,等项伯父出完气再说。”

    项超眼看真有人来,虚打两下做个结束,拄着木杖开口问:“你这肥小子皮痒不成?有羽儿的消息还不快说!”

    嬉笑了一会儿,龙且正色道:“半月之前,秦皇行辕在乌程忽遇行刺,不知损伤如何,我猜啊,这事儿八成是项大哥他们干的,秦军已经开始大索问罪了。”

    听话听音,虞周很快察觉其中意味,回道:“八成是咱们?也就是说秦军根本没抓住人?

    ”

    “是,听说还折损了数百游骑,最终无功而返,只怕秦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啊。”

    虞周眉头眉头轻皱:“事后连累了多少人?”

    “这个倒不清楚,只听闻城外一处发现马粪,周围村落向无幸存……”

    虞周的手顿时一抖:“抓做城旦苦役了?”

    项超阴着脸回道:“拿这话骗自己,你还真是心软,刺王杀驾岂有幸理,只怕那村落再也无人!”

    龙且没说话,看来是默认了,虞周实在心寒,仅凭毫无根据的蛛丝马迹就屠戮子民,这大秦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冷酷。

    “为什么?那些不是国人吗?”

    “国人野人早就没了界定,小子,让我告诉你吧,杀人立威就因为这是大秦,还因为秦王残暴成性!”

    极少接触这些的项然看样也很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印象里,村落就像山上的大伙一样,一次杀戮许多村落,岂不是长辈倒在刀下,孩童身中利箭,妇孺挣扎被马踩踏,火光与血泊四处遍布……

    打了个寒战之后,小丫头懦懦道:“爹爹,子期哥哥,救救他们好不好……我可以少吃一点,少穿一点,我……”

    项然说不下去了,她不是傻,只是善良的本性做出第一反应,说到中途才发现一切已晚,而大伙也没有那么多的能力。

    看着女儿的哀怨模样,项超头一次没再追究虞周,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越走越远,那背影说不出的萧条,初夏时分都给人一种冷意。

    等他离去之后,龙且再也按捺不住,看向虞周的眼神如同一盘佳肴,目光灼灼的说道:“子期,明光铠我见到了,坚实!好看!可你为何要将它漆成暗色,岂不是有负其名?”

    “你傻啊,还嫌不够显眼么,明晃晃的那不是战场上最好的靶子吗,再说了,刷漆之后更加耐腐,说了你也不懂。”

    龙且不在乎他话中的嬉骂,甚至连重新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也视而不见,热忱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打制一套,李大哥可说了,他的手艺不如你精细,我也更信得过自家兄弟。”

    虞周的目光投向天际:“快了,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蒙恬北伐() 
今时今日,蒙恬早已进入不惑之年,可他现在很困惑,很忧愁,还有一丝烦乱与惊喜。

    蒙氏祖籍齐境却世代效力大秦,父祖两代人的忠勇换来当下局面,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一直兢兢业业至今。

    蒙恬到现在还记得初见陛下的情景,同年生人的少年,一个是三代将门之后,另一个是急于掌权的大王。

    蒙恬没有辜负信任,大王也对蒙氏信任有加,以至于兄弟二人一个率领大秦锐士披荆斩棘,另一个随驾同车而乘。

    可这一切从前几日变得越来越陌生,有人刺驾,死的却是个典客,这该是卫尉负责廷尉审理的事件,结果因为陛下震怒大索全境,几堆马粪发现了,丞相怪郡守,郡守怪县令,最后得出结论,贼来需打乃是应尽之责,周边几个村落不仅没履行,甚至连个信儿都没上报,与贼同罪,连坐!

    然后县令报郡守,郡守报丞相,李斯在陛下车舆呆了片刻,皇令就下了,同罪者诛!

    村民被诛杀,瞎管的亭长乡老县令却没有一个人被问罪,一甲一盾都没罚过,秦律不是这样的!蒙恬这个将军都清楚的律例,李斯这个昔日廷尉没道理不知道!

    为此蒙恬亲自去见秦皇,想请陛下收回成命,结果兄弟二人一番跪求顶不上李斯的一句“陛下口含天宪言出即法”,老天爷,法家出身的家伙都能说出这话,蒙恬不知道大秦怎么了……

    打仗的时候讲究一而再,再而竭,一鼓作气,很显然,在劝谏的时候这办法只会起到反效果,陛下震怒,拂袖而去。

    浑浑噩噩离开行宫的时候,蒙恬看到了李斯的得意,赵高的嘲讽,以及同样被赶出来的弟弟蒙毅眼中的不解,回到军帐之后,他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陛下再也不是大王了。

    “来人!”

    “蒙将军!”

    蒙恬来回踱了两步,皱眉说道:“前几天的刺杀到底怎么回事,与我细细说来,我记得你们追出去了五百游骑,为何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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