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名叫禾香园的饭馆,三间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坐落在千祥三路的中段。虽然暮色已经降临,但还没到宵禁时间,街头依然人来人往。站在门口招揽生意的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客人。
“这位客官,里边请。”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叛徒走进了饭馆。在向掌柜说明情况后直接上了二楼包间。
他推门进去一看,里面坐着两个人,他连忙问:“两位先生可是在等人?”
坐在左边的那个人说:“我们不等人,我们在等菜。”
叛徒说:“两位可是在等红烧狮子头?”
左边的那个人说:“您搞错了,我们等得是清炖马蹄鳌。”
叛徒听完左边那个人的对答后,关上了门,热情的伸出手说:“徐兵同志,您好,终于见到你了。”
徐兵站起来热情的和他握着手说:“葛攀柳同志,您好。您怎么才来呀?赶紧坐,你看这菜都凉了。”说着徐兵帮葛攀柳卸下了肩上的包袱。
葛攀柳坐下来看着徐兵旁边的那个人说:“这位是?”
徐兵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叫羊娃子,是我到了这里后新发展的同志,他以前是个猎户,身手不错,枪法也好。”
他说完,羊娃子站起来和葛攀柳握了握手,相互问了声好。
葛攀柳说:“这次我受到上级领导的指派,特意带了电台过来配合你们工作的。以后有了这部电台,我们和组织上联系就方便多了。”
徐兵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包袱说:“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就盼着你来呢!你来的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听完徐兵的话,葛攀柳默默的低下头说:“护送我来的还有几位同志,不过我们在路上遭遇了鬼子,他们为了掩护我撤离,全都牺牲了。”说着他难过的几乎要掉下泪来。
徐兵听完,一拳砸在桌子上说:“这帮可恶的小鬼子,又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同志。”说着他看了看正在黯然神伤的葛攀柳安慰道:“葛同志,你放心,这个仇我们迟早要报的,你就别太难过了。”
葛攀柳说:“对,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徐兵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连忙说:“别顾着说话了,吃菜,吃菜,菜都要凉了。”
吃完饭后,徐兵带着葛攀柳来到城东南角的一座院子,说:“葛同志,快请进,这就是我们的临时住所。本来我们住在城东南角的韩店镇的,但是最近我们暗杀的小鬼子比较多,他们查的严,所以我们就临时住在这儿了。”
葛攀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说:“挺好,挺好!”
进屋后,徐兵将所有的同志一一向葛攀柳做了介绍,然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就各自睡了。
第二天,葛攀柳要求让徐兵单独为他找一套房子,说这样既可以方便他收发情报,还可以有效的保护徐兵他们的安全。万一他的电台信号被鬼子跟踪了,鬼子找到的也只是他,而不会将徐兵他们全体一网打尽。
徐兵听他说的有道理,便爽快的答应了。
当天下午,徐兵便派人在他们所住的房子附近给葛攀柳单独找了一间房子,并替他准备好了一切生活用品,让他搬了进去。
晚上葛攀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直为是否要出卖徐兵和他的队伍犹豫着。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这样做是汉奸行为,是卖国。但他如果不这样子,他就只有死路一条。日本人抓着他的把柄逼他就范,他不得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服从赤掘友美的安排,等他们消灭了徐兵之后,他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也不做什么抗日救国之类的事情了。因为他清楚,他是个软骨头,没有勇气和胆量去坦然的面对死亡,尤其是被痛苦的折磨致死。
想清楚了这些,他便可以安静的期盼着和赤掘友美约定的时间赶紧到来。
当天晚上,葛攀柳睡得特别香!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葛攀柳算的再精,他也算不过于铁锁,更算不过有眼的上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于铁锁和徐兵认识,更想不到于铁锁和徐兵的约见时间是每个周四的晚上,而他自己和赤掘友美的约见时间比于铁锁和徐兵的约见时间迟了一天。
他当然想不到了,因为约在这个时间是于铁锁出的主意,而且赤掘友美采用了。
到了周四晚上,于铁锁如约来到城西破庙,见到徐兵后,他一五一十的把葛攀柳叛变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徐兵。
徐兵听完后,后脊梁骨直冒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盼来的情报员竟然是个叛徒,而且是带着鬼子所布置的任务来的。
镇定了一会儿后,徐兵说:“幸亏你及时告诉我这一切,要不然我们几十名同志全都得被这个叛徒害死。葛攀柳,你个狗叛徒,我绝饶不了你!”
于铁锁听徐兵骂完,连忙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徐兵愤怒的说:“怎么做?当然是宰了他。”
于铁锁笑着说:“宰他也不用急于一时,我们不如利用他一下,也好让他对自己的叛徒行为做一点补偿。”
徐兵听于铁锁话里有话,忙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吧!”
于铁锁说:“咱们就这样!”说着他趴在徐兵的耳朵边上小声的说了他的计划。
徐兵听完高兴的说:“没问题,虽然我们队伍里没有地雷,但是手榴弹还有几十颗,足够下鬼子喝一壶的了。”
两人商量好细节之后,徐兵和于铁锁就都各自离开了。
第二天,徐兵一方面派人去给葛攀柳送吃送喝,好让他不起疑心;另一方面他秘密的安排人在他们所住的院子里布置绊雷。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在城西南角重新找了一处院子,以便他们撤退后安身。
到了晚上,他让二十几个队员分别埋伏在院子周围的街巷里,等待着小鬼子们落网。
夜深人静之后,葛攀柳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出了房门,直接来到宪兵队所在的那条街的一颗大柳树下,将一个小纸条压在了一块石头下面。
他刚走,便有人从石头底下取走了纸条。这纸条当然是拿回去传给赤掘友美的。
赤掘友美得到消息后,马上给于铁锁打了电话,然后便集合队伍整装待发。
很快,于铁锁带着他的便衣队来到了宪兵队门口,然后他们一起出发,直奔城东南角的那座院子。
到了院子附近,赤掘友美下令秘密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也不要放炮一个八路。
于铁锁站在赤掘友美身边,看着他的手下一步步的逼近院子,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但是这时候即使心里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
他看了看赤掘友美说:“友美,让我上吧?我跟你训练这么久了,还没实战过呢,今晚正好让我和我的人试试身手。”
赤掘友美说:“不用,这么重要的任务,只有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才能完成,你们是做不到的,你只要陪我站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就行。”
于铁锁心道:“我看着你们怎么送死。”
这时院门吱吖一声开了,宪兵队的人一个个的慢慢走了进去,当他们走到院子中间时,突然轰隆一声,一颗手榴弹在他们脚下引爆,紧接着院子里传出了一连串的爆炸声。还没等赤掘友美反应过来,进入院子里的小鬼子们全都被炸死了。
气急败坏的赤掘友美刚要发作,突然巷子里一个人影闪动,于铁锁一把将赤掘友美扑倒,同时嘴里大喊着:“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于铁锁在扑倒赤掘友美的瞬间,迅速的拔出手枪,朝巷子那头闪动的人影打去。啪的一声枪响之后,那个人影倒下了。
于铁锁开枪之后立即高喊一声:“有埋伏,快追!便衣队,保护友美小姐!”
他一声令下之后,宪兵队还没进入院子的人连忙朝着他开枪的方向追了过去。
于铁锁轻轻的扶起赤掘友美后,二话没说,也跟着宪兵队追了过去。
当他们跑到巷子那头时,哪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的只是被于铁锁打死的那具尸体。
日本兵们将那具尸体抬到赤掘友美面前,她拿来火把一看,当场就愣住了,死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叛变了的葛攀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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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梨花带雨()
原来,在葛攀柳送完纸条回来的路上,徐兵派人将他抓了起来。然后胁迫他埋伏在了院子周围,等爆炸声响起之后,马上将他从暗处推出来。这段时间,于铁锁的眼睛会一直盯着那个角落,只要有人影闪动,他会立刻开枪击毙他。
这样既可以解决掉这个隐患,还有效的掩护于铁锁的身份。
因为宪兵队遭遇埋伏这件事,赤掘友美一定会反复总结、分析原因的。她分析出来的结果也只会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葛攀柳不受胁迫,背叛了他们;第二种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内奸,而且这个内奸事先将葛攀柳背叛八路的事告诉了徐兵。
于铁锁当然不会让赤掘友美想到还有第二种可能,答案只能是第一种!
赤掘友美举着火把,看着葛攀柳的尸体,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像葛攀柳这样的软骨头竟然会不顾她的要挟,公然反叛她。
于铁锁见状,默默的走上前低下头说:“对不起,我开枪的时候没看清楚他是谁,还以为是八路要偷袭咱们,结果误杀了咱们的眼线。我有罪,你处罚我吧!”
赤掘友美拍拍他的肩膀说:“你没有错,他的确是要偷袭我,你没看到他手上还拿着枪吗?”
于铁锁说:“可是,如果我没有打死他,他对我们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赤掘友美说:“这也不能怪你,如果不是你扑倒我,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他的枪下了。你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保护我,我很欣慰。还有,你的枪法又精进了,值得表扬!”
赤掘友美说话时,于铁锁心想:“为了我们同志的安全,这把枪里根本就没装子弹,怎么可能打死你呢?我得赶紧把它收起来,如果被她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想到这里,于铁锁慢慢的弯下腰去,捡起了葛攀柳握在手里的枪,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直起身来以后说:“没想到他竟然敢背叛我们!我真是低估他了。”
赤掘友美说:“不光是你,连我也被他骗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土八路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们怎么都这么没有原则呢?就像一株长在墙头的草一样,风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倒。”
于铁锁心里笑道:“嘿嘿,他不是墙头草,我才是,如果你们抓住了我严刑拷打,我也会什么都交代的,不过我只会随口乱说,三认真,七分假,搞得你们晕头转向。等我恢复自由以后,我还是原来那个于铁锁。”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还是说:“土八路肯定不是这样,你还记得那个赵丑则吗?他的嘴不就很硬吗?我想这个叛徒应该是太过紧张,被八路识破了,在八路的要挟下才会再次反叛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大胆的。”
赤掘友美想了想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
回到宪兵队后,赤掘友美受到了长治最高长官藤田弘代的严厉训斥,并命令她尽快全城通缉徐兵等反日分子。
黄宝莲和袁长保在西火将队伍发展的有声有色,他们除了扩充人员、训练队伍之外,还积攒了不少武器弹药,这些都是偶尔杀几个落单的鬼子或者汉奸得来的。
从上次分别到现在,黄宝莲又有几个月没见到于铁锁了。每当她想念于铁锁的时候,都会拿出他送给她的那块怀表看看,每次看着里面两人的照片时,都会不自觉的掉下泪来。
虽然她也希望能够每天和于铁锁在一起,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但在这样的战争年代,这是多么奢侈的想法啊!
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赶走了小日本,她的奢望才能成为现实。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去县里看看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至少让她知道,他是安全的。
当天晚上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她跟袁长保商量之后,就踏上了去长治探亲的路途。
县城南门口处,来往的行人排成了长龙,日伪军们将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一个个进行着仔细的排查。
混在人群中的黄宝莲向一个老大娘问道:“大娘,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日本人怎么查的这么严呀?”
大娘说:“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一群抗日义士,他们用计策炸死了不少小鬼子,现在小鬼子满大街抓他们呢!来往的行人每一个都得接受检查。”
说着她上下打量也一下黄宝莲说:“姑娘你是从农村来的吧?怎么一个人呀?听大娘一句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一个人往外跑,这年头世道乱着呢!”
黄宝莲微笑着说:“谢谢大娘提醒。”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大娘,您看我一个人,我这心里确实有点害怕,等一下我能不能跟着您一块走,如果他们查问,我就说是您闺女,您看行吗?”
大娘高兴的说:“哎呦,那我可捡大便宜了,我要是有你这么一个漂亮懂事的闺女,半夜都得给我乐醒了。好,大娘答应了,等一下你就管我叫娘,娘带你过去。你放心,我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他们都认识我,不会有事的。”
黄宝莲听了高兴的说:“谢谢娘!”
这一声娘叫的,把那位大娘高兴的,脸上平白多出了很多个褶子。她边笑边说:“好闺女,真乖!”
接着黄宝莲跟这位大娘说了自己的姓名,又问了一些关于大娘家里的事情。
在两人经过城门口时,伪军们见是这位熟悉的大娘,就没仔细检查,只是询问了一下她旁边的黄宝莲,在得知她是大娘的女儿后,他们也没为难他们,就直接放他们过去了。
顺利进城后,黄宝莲失去了行进的方向,她不知道在哪里才能看到于铁锁,也不知道徐兵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于是她便一个人在街上转悠着,心里只期盼着自己能有幸在街上碰见于铁锁。
整个下午,黄宝莲都在县城的大街小巷转悠着,但她并没有见到于铁锁的任何踪影,反而是碰到了徐兵。
徐兵在简单的询问了她来县城的目的后,便带她来到了城西南角的住所。
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说,相互了解着两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黄宝莲来到县城的这天是星期天,离下次会面的时间还有四天,所以黄宝莲只能暂时住在这里,静静的等待周四晚上的到来。
这所房子房间本来就不多,而且住的都是大老爷们,黄宝莲一个女孩住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太方便,好在她从十五岁起就跟着爷爷行走江湖,性格比较豪放,所以和大家相处下来也并不显得尴尬。
晚上她睡不着,于是走出房间坐在院子里的石碾子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儿。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竟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呆呆入神。
这时徐兵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坐在那里发愣的黄宝莲,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激动。
淡淡的月光下,她双腿支撑于地,臀部紧靠着碾盘,看似瘦弱的身板在一身铮铮铁骨的支撑下笔直而自然的挺起,双手环抱于胸前,秀丽的脸庞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