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的木质撞锤不断的冲击城门发出咚咚的声响,赵祯站在东宫的宫墙上竖着耳朵,彭七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殿下为啥咱们要放弃宣祐门?要是荣王带着叛军攻进宣祐门便可直取东宫了!”
赵祯并不回答,头也不会的反问道:“宣祐门和什么地方连着?”
“右嘉肃门啊!”
“如果荣王的叛军攻进来咱们把宣祐门占了呢?”
彭七摸了摸脑袋,“那就是瓮中捉鳖了,可咱们怎么占下宣祐门?”
“等!”
“等?”彭七和李九对视一眼,殿下难道还有后手不成?
赵祯没有后手,但他相信陈琳有,老爹的手中绝不会是空空如也的。
此时的景福宫已经在荣王的重重包围之下,整个景福宫分为景福殿与延和殿两座,宫墙外面的禁军皆是荣王赵元俨的手下,陈琳从宫墙上跳下几个箭步就到了内殿,看着病榻上的赵恒小声道:“官家,外面都是荣王的叛逆!是不是调御前班直前来护驾?”
赵恒虚弱的抬起手臂挥了挥,“不用,只要益儿无事,他赵元俨就不敢动朕和皇后,如果朕猜的没错他们都是面外而立吧?呵呵,益儿不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吗?你要做的是带着朕的虎符调皇城司支援太子讨伐逆贼!”
陈琳脸色大变:“官家这如何使得?没了皇城司的护卫您……”
赵恒用力的抓住陈琳的手臂:“呼……呼……太祖有令凡遇宫变诸班直不得擅动,唯以官家虎符为令!”
陈琳接过赵恒从怀中掏出的玉质虎符紧紧的攥在手中跪下,“官家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太子有一点闪失!”
转头又对皇后刘娥拜下伸手捧上一颗信号弹,“皇城司的亲从官皆在景福宫之监视禁军,如有不法之宵小窥伺禁中请娘娘以此为号,奴婢们定当奋起杀贼!”
刘娥从容撩起衣袖伸手接过,面不改色的温声说道:“大官只管按官家的意思去办,予自会保全官家!”
此时她略带皱纹的眼角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英气,仿佛又回到当年官家亲征她守卫大宋江山社稷的日子,她知道如果赵祯死了,官家和自己也不会善终,倒时大宋的皇宫又要上演兄终弟及的“好戏”,乱局的中心就在东宫……就在太子的身上!
陈琳在黎明第一束阳光照射到宫墙上之前翻出,墙外的皇城司的勾押官、押司官齐齐的呼喝亲从官向前推进,为的是给自家大官打掩护。
皇城司的亲从官皆是禁军精锐,当年太祖以空前力度,将大批精锐部队划归皇城司的前身武德司,建立起了独立于殿前司和侍卫两军之外的新军,这些人便是皇帝的最后屏障亲从官。
到了太宗朝皇城司亲从官数千人,乃命武臣二员同两都知主之,而殿前复不干预,此祖宗处军政深意!皇城司共辖亲从官五指挥共三千人,最为精锐的入内院子五百人,这些人各个以一当十,所以陈琳并不担心官家的安慰。
何况官家刚刚也说了只要太子无事,赵元俨就不敢动他和皇后,否则便坐实了他谋逆之名,在大宋谋逆是绝不可能桌上皇位的,天下人不可能让一个弑君弑兄弑侄的人登上皇位。
陈琳脚下连点如大鹏展翅越过禁军,踩着皇城司亲从官的肩膀就跳走速之快如灵狐狡兔飞快的众人面前消失。
皇城之中不得策马,陈琳索性一路向大庆殿跑去,诸班直的指挥都在那里,皇城司负责官家安全是万万掉不得,陈琳是第一次违背官家的旨意,按照赵恒的意思是直接调动皇城司的班直,这等于是官家把自己放入险境!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一切,赵祯缺时间,而赵元俨一样缺时间!
巨大的撞锤不断的冲击宣祐门,巨大的声响就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众人的心脏,宣祐门是城门、城楼之间城墙相连,既有军事防御作用,又有防洪功能,这是一道坚固的屏障,没有火药的时代想攻破这样坚固的大门需要付出极大的时间。
宣祐门的门闸已经被彭七放下销死,即使爬上城墙也无法打开大门,赵元俨站在门口,他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得意,他比赵祯跟缺时间!
轰动一声厚重的城门终于倒下,赵元俨眼睛一亮转身对身后的禁军大吼:“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杀!”
远在东宫彭七等人脸部的神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宣祐门破了!”
赵祯拔出手中的汉剑高声喝到:“尔等解是三卫精锐!孤之三卫不比禁军,没有一个是废物也没有一个是孬种!今日荣王赵元俨谋反,尔等用命便是建功立业,杀他个封妻荫子出来!天佑皇宋!”
“天佑皇宋!天佑皇宋!”
李九和彭七大力三人没人负责一个卫,赵元俨率领三千人的禁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东宫,凡是路上看到的内侍宫女皆毙命在他的倒下,赵祯皱眉这个八叔也不是个傻子,为了激起叛军的斗志不惜以宫人的生命为代价。
人在看到鲜血后就会被激发出内心的野性。
三千人兴奋的冲向东宫的宫墙,彭七还在等着太子讲话,这种时候太子的身份和语言才是最好的武器,如果能兵不血刃的那下这些人才是最好的。以殿下的聪慧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但赵祯在这些士卒冲到攻击范围后果断的挥手,一旁的三才用力的敲下战鼓,咚咚咚咚……的战鼓声就是信号,无数的箭雨如飞蝗一般攒射而出,禁军以卧,蹲,立三排列阵,每次射完就立刻退到最后一排。
叛军前面的士兵不断的倒下,后面的接踵而至,谁都清楚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只有拿下对方才能活命!
赵祯之所以不喊话是因为自己给过他们机会,在他们撞门的时候,在前往东宫的路上,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溜号,眼前这些留下来的都是赵元俨的死忠,都抱着改天换日的幻想!不杀不足与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不杀不足以显示皇权的稳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叛军身着结实的步人甲,但在棘轮弩的面前还是会被射透,赵元俨看着战场的不利把所有的叛军集合在一点,赵祯站在宫墙上,看着三才扛着一面硕大的盾牌掩护自己不由得苦笑:“这些禁军手中的弩箭少的可怜,完全被咱们的三卫压制,你扛个盾牌有什么用?!”
“嘿嘿小心为上!再说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呸呸,没有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三才的语无伦次让赵祯哭笑不得,这家伙内心恐怕是怕的要死。
“该收场了!”赵祯掏出信号弹点燃,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发出尖啸。
三才立刻抛弃手中的盾牌跑向火药弹的箱子,三卫的士兵放下棘轮弩吊在腰间,伸手接过火药弹点燃扔下宫墙。
宫墙之外瞬间变成人间地狱,猛烈的爆炸声想起,接连产生的气浪把身穿步人甲的叛军掀倒在地被从上而下射来的箭雨射杀。
叛军们哭嚎着四处乱撞溃不成军,赵元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火器居然恐怖如斯?
东宫墙上的苫布被掀开,露出了一柄柄如长枪大小的弩箭,“是三弓床子弩!”叛军的指挥一眼就看到如巨兽般狰狞的武器,急慌慌的对赵元俨大喊。
“撤回来!”赵元俨脸色剧变,但他刚刚喊出就听见锦帛撕裂般的嗡嗡声,巨大的弩箭在人群不断的弹跳着,每掠过一个人便带走一条生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文人傲骨,以身为墙()
三千人对一千七百人,如果是短兵相接三卫未必能占什么便宜,可现在不同,太子三卫占据东宫高墙之险,这是地利,赵祯是太子在大义上能稳稳地站住脚,三卫的士兵是以有道伐无道当然自信满满慷慨激昂,这是人和,冬季的早晨北风呼啸,寒冷的晨风使得身穿步人甲的叛军身体僵硬,这是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再加上赵祯提供的先进武器装备,赵元俨率领的叛军只有基本的武器装备,唯一能碰到三卫的只有少量夹带进皇宫的弩箭,这是一场不对称的交锋。
赵祯放弃宣祐门为的是拖延时间和消耗叛军锐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士气这东西有时很重要。
弩箭火药弹齐出,配合着三弓床子弩疯狂的收割叛军的生命,一个多时辰的较量让赵元俨损失将近一半的人手。
看着东宫墙外堆积如山的尸体赵元俨陷入疯狂,“上!给本王全部压上!”
叛军的指挥死死的拉扯住赵元俨道:“王上!此时除了退至宣祐门防守别无他法……我军损失过半已经不可能攻破东宫,唯有困住东宫方能调兵围剿,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啊!王上!”
猛的拉住身旁的指挥,赵元俨高声喝道:“你不是说太子三卫糜烂如市井无赖,为何现在却是虎贲之师?!”
“这……小人也不知啊!之前的太子三卫却是颓废的很,谁知今日变成这副光景……”
叛军指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一身轻装的斥候迅速的冲进军阵,“启禀荣王殿下,宣祐门失守!!”
“什么?本王留下一千精锐守卫宣祐门如何失手?”荣王大惊失色的问道,在皇城中一千人的力量足以守卫宣祐门三日不失,毕竟城中能调动的兵力没有多少,赵元俨对皇宫中的制度熟烂于胸,他早就知道在发生宫变的时候诸班直不得擅动,否则以叛逆论处,这也是他自信三千士卒能拿下东宫的原因。
“是陈琳!他带着官家的虎符调大庆殿班直,一路从右嘉肃门的城墙攻过来的!”
叛军的三个指挥紧紧的盯着赵元俨,可他现在除了苦笑就没有别的办法:“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王上此时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虽然咱们攻东宫不成,可还有后手,景福宫……”
指挥的话让赵元俨眼睛一亮,对!他还没有输!大不了直接威胁三哥,让他传位给自己,只要拿到象征官家权利的皇帝神宝便是!
“诸军听令取道资善堂,从临华门入后苑,出迎阳门包围景福宫!”
赵元俨的话让所有的叛军一惊,谁不知道景福宫是官家的所在,官家是大宋的皇帝,太子虽是储君可还并未获得皇位,严格意义上来将他也是臣子,可现在直接攻击官家所在的景福宫,这些叛军的心中难免发怵。
“你们怕了?别忘了你们跟随本王袭击太子东宫已经是诛九族的大逆,现在要么本王赢,尔等封妻荫子!要么官家赢,尔等祸及家人!”
赵元俨说完一旁的叛军指挥大喝:“誓死跟随王上!冲啊!”
“建功立业即在此时!”“太子谋逆我等勤王!”
叛军喊着各种口号壮大士气,快速的向景福宫移动,赵元俨对皇城的布局十分的了解,他所带的路基本上没有禁军把守,只有后院外围有少量的禁军茶酒班……
所谓的茶酒班顾名思义负责御用和宫廷筵宴茶酒,也是皇帝出巡仪卫队列中重要组成部分,但战斗力……不堪一击。
在杀掉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茶酒班禁军后,赵元俨狰狞的望着叛军:“要么生,要么死!成败在此一举!”看着不远处就是景福宫叛军们叫喊着冲向那里,只要到了景福宫就能与围困官家的队伍合兵一处!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封妻荫子的美好就在眼前。
“寇准在此谁敢放肆!”一群身穿绯色罗袍裙内衬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的朝臣冲了过了,各个是腰上挂着玉剑、玉佩,腰旁挂锦绶的五品以上朝臣!
赵元俨看着人墙一般的朝臣身体一僵,身后的叛军更是面无人色,大宋重文轻武的政策下,他们这些禁军在文臣面前简直是一群土鸡瓦狗。
赵元俨哈哈大笑:“哈哈……我当时谁?原来是寇相公,您看看本王身后的虎贲之兵,难道想螳臂房车不成!识相点就速速给本王让开!”
“赵元俨老夫还真是没看错你,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你外表严毅不可犯,可内心却狡诈如斯,怕是早就积蓄力量意图谋逆了吧?今日要想弑君便从我等身上踏过去!”
寇准说完便挽起一旁丁谓的手,其他朝臣也皆是如此形成一道人墙。
“只要诸位让开,本王登基之后便封你们为王!”赵元俨咬牙喝到,在大宋封王这种事情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可鲁宗道却嗤之以鼻:“笑话!你封王算个什么东西!?李相公你在乎吗?”
“老夫从未听说荣王有封王之权!”李迪一脸严肃的回应。
宋绶更是不堪抖动着身体最后笑出声来:“哈哈……笑死我了,宋绶在有生之年听到如此无稽之谈真是不枉此生啊!”
赵元俨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丁谓,“丁相公,本王能给你想要的,权利,金钱,地位!”
“老夫不食嗟来之食!”丁谓说完便紧了紧握住寇准的手,寇准惊讶的看着他,自己主动挽住他的手是怕他临阵脱逃,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爽快的拒绝赵元俨。
太阳慢慢的升起把温暖洒在冬日的寒风中,可赵元俨此时却没感受到一丝温润,没想到连丁谓这种小人也不支持自己,身为枢密使的曹利用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你们既然冥顽不灵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面对赵元俨的威胁寇准微微一笑,“你不敢杀我们,只要你今天杀了我们,你就再也没机会登上御座!一个弑君篡位,屠杀朝臣的逆贼如何能登上官家的御座?”
赵元俨微微一笑:“寇相公说的好,好一出空城计!给本王上,把他们打翻在地即可!”
叛军如狼似虎的冲向寇准等人,鲁宗道气急,“赵元俨你难道真要弑君不成?!现在收手官家还能绕了你家老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翻在地,叛军的刀柄不断的往他身上招呼。
文人傲骨以身围墙,虽然大义凛然可经不住拳脚相加,年老体弱的他们片刻之间就被打倒,但却没有一人发出呻吟,咬紧牙关怒目而视紧紧的盯着罪魁祸首。
他们的眼神让赵元俨心中发寒,如果不能登上皇位,怕是会被这些文臣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六十七章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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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了叛军手中的动作,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皇后刘娥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向领头的赵元俨,“八哥还不知进退吗?非要手足相残做出天伦惨事才肯罢休!”
赵元俨嗤笑:“皇后娘娘您现在自身难保,还在这里假慈悲?真要免去兄弟相残你便交出官家的大宋皇帝神宝!如此一来我还会饶你一命!”
刘娥在宫墙上紧皱眉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愈发神圣:“我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作为长嫂劝你,老八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笑话!你监国这么久难道不知我赵元俨的罪过?要想活命除非登上大宝!”
赵元俨声色厉俱的对着刘娥大喝,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官家有旨!”刘娥不愿放弃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圣旨亲自念道:“元俨广颡丰颐,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夷。事母王德妃孝,妃每有疾,躬侍药,晨夕盥洁焚香以祷,至忧念不食。母丧,哀戚过人。如今堕入迷途,朕亦悲痛,如弃甲伏法,朕未尝不能饶其性命以保宗室香火!”
倒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寇准嘶声大喊:“官家已经饶你不死,赵元俨还不快快伏法?!”
此时的赵元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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