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祯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如此,体现大宋的高大,让世人敬仰大宋,尊大宋为上国的同时,也让辽朝国内产生影响,这影响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
当然不单单是辽朝,赵祯还把牛痘赐给了女真人和高丽人,要想消灭天花,最好的办法便是大规模的接种牛痘,单单是在大宋一国接种是可以预防,但却不能让天花彻底消失。
所以赵祯希望通过大宋之手,让天花在整个亚洲消失,大宋没有天花,辽朝没有天花,高丽,女真没有天花,倭国同样也没有,这么一来天花岂不是没有大规模爆发的可能?
就在赵祯为自己的无私之举所沾沾自喜的时候,高丽的使臣再次前来大宋,只不过他不光是感谢大宋赐予牛痘之法防治痘疫,更是前来向大宋,向赵祯发出讣告,高丽王朝第十任君主王亨薨与开京重光殿之中。
这个消息来的很突然,以至于赵祯在刚刚听完使者的奏报后微微愣住,王亨死了?这个对辽朝态度强硬,积极防守的王亨居然死了。
紫宸殿中陷入安静,使者悄悄抬头看到的是赵祯惊愕的眼神以及一丝难过,心中以为大宋皇帝正在为王上的故去而难过,他哪里知晓,对于现在的大宋来说,王亨这个看似不重要的高丽国王却有着很高的价值。
主要是王亨对辽朝的态度,明面上修好,其实暗地里各种防备,就差发动边民武装袭击了,但越是如此对大宋越有利,对辽东更有利。
虽然和大宋发生过一场局部的战争,但并不是高丽王朝整个朝廷的意愿,而是在俩个蠢货的愚蠢之中引起的误会,双方的朝廷和高层再交换过意见之后,便双方再次修好。
高丽自然不可能和俩个“超级大国”同时交恶,与辽朝剑拔弩张的同时,与大宋自然要“和睦相处”,王亨是个很有战略眼光的人,他看的比高丽国内的所有人都要远,认定大宋在不远的将来肯定会超越辽朝,成为最大,最强的国家。
与大宋交恶是在自寻死路,况且大宋是华夏的正统延续者,华夏王朝与高丽这片土地的关系极为微妙,虽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终究还是要相处下去的。
现在王亨一死,这种态度和战略是否还能在高丽延续下去?这才是让赵祯担心的问题。
从三才手中接过一份王亨的遗诏手抄,赵祯轻轻打开,上面的字迹虽然不是王亨的,但已久相当不错,看到开头的称为,赵祯便皱了皱眉头,随即给三才道:“你来念。”
三才躬身接过:“奴婢遵旨。”
“朕承先君之末命,嗣累圣之丕图,十有二载,赖天之休,国内乂安。春夏以来,忧劳爽和,药石无效,遂至大渐,欲以神器归之有德。内史令乐浪君徽,朕之爱弟也,仁孝恭俭,闻于邻国,宜传大宝,以显耿光。”
三才是冷着脸念完的,在他看来高丽国主乃是诸侯之制,最多以寡人相称,现在居然用朕自称,岂不是僭越?何况高丽人明知这是要上疏大宋君王御览的,还这么肆无忌惮?
但赵祯明白,这是一种试探,小心的试探大宋对高丽的态度,若是大宋和高丽真的关系融洽便不会因为这“小事”大发雷霆,反之亦然。
赵祯突然想起了王亨遗诏中提起的乐浪君徽,他便是王亨的弟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相差无几,他的母亲元惠王后乃是王亨的生母元成王后的妹妹,这就比一般的同父异母关系要来的亲近得多,否则也不会是他王徽了。
在高丽使者的关注下,赵祯拿起这份寓意独特的国书放在前面的御案上,随即开口道:“这是向朕讨庙号,谥号来的吧?朕听闻王君故去,心中不忍,但国不可一日无主,令弟王徽便是上上之选!”
赵祯的话让使者安心,这是在肯定先王,不用说下面该赐下庙号,谥号来了,在来之前,王上就说过,这两样东西必须由大宋皇帝赐下,如此一来便可把高丽与大宋绑在一起。
这实在是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请求,人家一国之主死了,连庙号,谥号都没起,巴巴的送国书和讣文而来,你能拒绝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宋与高丽()
紫宸殿,威仪高大,安静祥和,一点檀香在纯铜的仙鹤香炉中缓缓升起,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在拖起它缓缓上升,静谧之中显得异常肃穆。
赵祯在一张明黄色的圣旨上写下靖宗二字。
这是给予王亨的庙号,取的是“实靖夷我邦”的多谋之意,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安定,平静之意,这就要看高丽人自己的理解了。
有庙号自然要有谥号,不过这可比庙号难得多,并非如看着那么简单,虽然也是短短的两个字,却要高度概括这个君王或是名士的一生。
庙号是皇帝才能享受的东西,它是形容帝王在这个王朝所在的地位或是个人的品行的一个小结,如太祖,太宗,世宗,高宗等等,这样的庙号共有一百零三种之多。
当然出于为尊者讳的目的,这些庙号中极难有不敬或是不尊的称谓,大多是溢美之词,许多甚至超过了本人身前所能享受的待遇,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何况是皇帝?
但谥号不同,谥号是对死去的帝妃、诸侯、大臣以及其它地位很高的人,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或同情的称号。
这是世人的权利,也是史家的权利,要载入史册之中,评定位高权重者一生的功过是非,春秋之时极为流行,死者往往会获得亲友相赠的谥号,甚至有些泛滥,不知是出于公理还是出于私心,秦始皇认为谥号有子议父、臣议君的嫌疑,应当废除。
所以在秦朝是没有谥号的,直到西汉建立之后,又把这种小而精的“人生总结”给恢复了起来。
谥号往往和庙号差不多,也是简短的两个字,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可谓是重于泰山之威!它会如一般真实的小刀,把这个人的所有伪装和强权剥开,露出条条的内在。
开始的时候只有美谥和平谥两种,可到了之后便逐渐有了恶谥,他不以君王的意志进行转移,当然这个时候当朝的君王已经完蛋了,后继之君也不会去干涉谥号的平定。
于是自周厉王姬胡开始,便出现了真实评价暴君的恶谥,周厉王是一个贪婪的君,国人发动暴动,他逃到彘并死在那里,“厉”便是对他予以斥责的“恶谥”。
身为一个皇帝,庙号不一定有,但必有谥号,这已经是一种华夏传统,也逐渐成为亚洲所有王朝的传统,因为华夏的发展历史就是亚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历史。
赵祯提笔思索良久,王亨是高丽的国主,对他的庙号方便评价,毕竟只是排名的问题,只要不僭越便不会有任何不妥,也不会受到高丽君臣的反对和指责,谥号不同嘞!
一旦自己写下俩个不妥帖的字,这便会触动大宋与高丽之间的关系,非是开玩笑的话,而是实实在在。
高丽人希望通过这件事试探清楚大宋对高丽的态度,但若是赵祯给的谥号太过,则会让世人觉得他王亨担当不起这谥号,也同样败坏赵祯和大宋的名声。
这下反倒是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不过赵祯并非骑虎难下,中正平和的谥号多得很,笔尖轻触纸张,鲜红的朱砂墨水便在明黄色的绢纸上留下了工整方正的字体。
三才小心的吹干上面的墨迹,从木盒中取出赵祯的神宝放在印泥之上,赵祯伸手盖下,便完成了最后的步骤,上国对藩属之国君主的最后赠与。
使者接过之后,便要当着赵祯的面再次打开以示恩荣之意,以楷书所写的“容惠”二字跃然纸上,容字意义众多,在谥号中多以宽宏大量之意,也表示王亨的心胸,贴切却不过分夸赞,而惠字便简单的多,惠同慧取聪慧之意。
而在《说文》中更有着相当高的赞美——惠,仁也,如此容惠二字便可理解为,仁爱聪慧而又心胸宽广的人。
这样的评价相当的贴合王亨本人,也要多依赖于大宋对情报的收集,否则赵祯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而不被贻笑大方,高丽使者恭敬的拜下以示尊敬。
赵祯开口道“庙号,谥号已经赐下,不日朕便派遣使者以金书金册赐予王徽,希望他能统领高丽与大宋修永世之好!”
使者拜下“谢大宋皇帝陛下!”
这么说来便是承认了大宋与高丽之间的关系,也是承认两国和平相处的未来,完全和陛下想的一样,大宋皇帝不会与高丽之间再起刀兵。
赵祯对高丽的看重要远比倭国来的关心,这个半岛虽然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却对辽东非常重要,尤其是现在的辽东,大宋与女真之地中间还隔着辽人的辽阳府和中京道,若是想要抵达辽东必须要从倭国绕道,这对航运来说实在太过冗长。
若是能从高丽借道,那便节省了大量的时间…………毕竟辽东和大宋之间在海上就隔着一个高丽而已。
高丽王朝开京的重光殿内,这坐宫殿的格局与装饰和大宋的相差无几,已经在灵柩之前继位的高丽国主王徽便坐在高高的御座上。
大殿之内空无一人,只有碳盆中木炭燃烧的爆裂声,王徽紧紧的盯着殿外的大门,刚刚已经传来消息,遣宋使已经回到开京,这将是高丽和大宋之间的一次重要交流。
赵祯所想的其实也是王徽所想,在派出使者之前,王徽便打定主意要改善与大宋之间的关系,在他眼中大宋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糕饼,只要和大宋有所沾染便能从中获取大量的利益。
如今的高丽在皇兄王亨的引领下已经开始逐步崛起,而自己要做的则是中兴!先皇兄和自己早有商议,他要把高丽一步步的崛起,而自己要做的便是继往开来,最难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剩下的便是自己的事情!
殿外传来一阵匆忙的传报声,殿门在吱呀声中开启,使者跪拜于地朗声说道“大宋皇帝赐下先王庙号,靖宗!谥号容惠!另有金书,金册,及大宋皇帝常服赐下!”
前面的都算不得什么,若是连赐下庙号,谥号都不肯未免太有失上国风范,而最后的金书金册以及更重要的常服便尤为惊人,只有关系紧密之人才有机会多得皇帝的常服。
显然这是在与高丽示好,也证明了王徽心中的猜测……高丽与大宋之间利益共通!
。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高丽君臣对()
高丽的新年和大宋的在同一天,几乎是所有和华夏有关联的王朝都以中原的农历元旦为新年,只不过这一年对于刚刚继位的王徽来说却有着别样的感觉。
殿中只有他和参知政事崔冲二人,现在不是朝会,高丽的君臣之间无大宋那般拘礼,在偏殿之中相对而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崔冲因为推崇儒家思想被人们称为东海孔子,他是支持王徽亲宋的最有利支持者。一杯清茶,两位君臣便在安静的重光殿中商议起整个高丽王朝的命运。
“崔参政,大宋的态度已经如此明显,我高丽接下来又该如何?”
王徽看着对面微笑的崔冲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对于他这个刚刚继承大统的王来说,高丽的未来依旧迷茫,对然他有一颗复兴高丽的心。
崔冲反而成竹在胸“如今辽朝依旧是高丽名义上的宗主之国,若是高丽大张旗鼓的与宋人亲密,反倒会引起这北方狼的紧张,大宋皇帝态度亲善,更不可使之不满。”
崔冲的话说到了王徽的心上,显然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但又不可避免。
王徽叹了口气,殿中没有侍者,这茶会很快就会凉掉,岂不暴殄天物?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是啊!北有辽朝,南有大宋,高丽如何在其中获益,实非轻易之举。”
崔冲笑道“其实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北契丹弱而大宋强,我高丽当与大宋亲密之,非契丹能阻,然契丹毕竟环伺与侧,当谨慎行之,与耽罗、灵岩等地,伐山木,造大船,以便恢复与宋之来往。”
“耽罗、灵岩?”王徽沉思一会点头道“嗯,如此二岛虽在辽海,但真正的主人却是大宋,对面便是登州,可谓是近在咫尺,先以此地为通商进贡之所,与宋通联,朕这就下旨。”
崔冲点头道“陛下圣明!我高丽需要大宋的商品,甚至是格物,文化。臣愿亲自前往大宋,为高丽求取汉家文化,并带格物而归,若是大宋皇帝真有诚意,当会赐下等物。”
王徽大喜“如此便劳烦先生了!”
崔冲摇头道“高丽必须依赖大宋,因为现在的大宋还需要高丽,陛下可见除了海上还有别的地方可联通辽东与宋?辽东深受大宋皇帝看重,不惜移民数十万与此地,难道是单单为了伐辽?宋对辽东远超隋唐,黑水都督府,黑水军的成立便说明了一切。”
王徽点头道“确实亘古未有,华夏汉室对待辽东往往是归附之便可,从未有过一任帝王对辽东如此关切,堪比北伐。不过这与我高丽何干?”
崔冲伸手蘸着茶水在实木的桌面上画着一边开口道“陛下,这是大宋,这是辽东,这是辽朝,这突出的一块便是我高丽,若是宋人欲往辽东,要么从陆上通往,必经辽朝中京道,东京到此法不可行也!”
王徽眼睛大亮,伸手在桌上画着“如今只能从倭国绕道辽东,若是能从我高丽借道,便省去大半的路程!”
崔冲点了点头“陛下圣明!我高丽便是宋往辽东的一块跳板,而我高丽应当抓住这个机会,说服大宋借道!如此一来大宋商贾必经高丽,而开京又在其上,重要的州府也在一线,如此可繁荣我高丽也!”
君臣二人露出兴奋的笑容,王徽更是发出“啊!”的一声长叹“如此我高丽必将成为宋之依赖。”稍稍一顿又道“先生乃皇兄弥留之际力荐,堪称辅佐之才,还请先生教我!”
崔冲大拜“臣效命王事理所至也!陛下进用贤才,名器不假于匪人,威权不移于近昵。虽戚里之亲,而无功者不妄赏;左右之爱,而有罪者必加罚。宦官、给事择其谨慎少壮者,以备洒扫。属内侍,必选其功劳才能者。所司庶官,各竭其能,冗官省而事简,费用节而国富,方能使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家给人足,中兴高丽!”
王徽点了点头“先生之言乃治世之语,朕谨记之。此次进贡大宋之物当为几何?”
崔冲想了想道“宋人不缺珍宝,大宋皇帝更是阅天下珍玩异宝无数,当以我高丽之贡女携青瓷、高丽纸、高丽布、柞蚕丝绸、皮毛、人参、为贡。”
王徽想了想道“当加上紫杉树!”
崔冲微笑点头“陛下思虑周全,此树质地坚硬,抗腐蚀抗磨损,号千年不朽之材。用紫杉木制作的物件,带有紫杉木特有的清香,纹理自然质地红润,是木材中的极品。并且长期饮用紫杉木泡的水,还有药用的缓解痛风、清热去火、化瘀止血之功效,进贡与大宋皇帝必然是上上之选!”
………………………………
就在高丽的君臣二人谋划着如何让大宋满意的同时,送礼的主角,大宋皇帝赵祯也在想着如何利用高丽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如今还未到与辽朝全面交恶的时候,勾连辽东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横穿高丽。
自己向高丽释放的信号已经非常明显了,若王徽真的有意与大宋交好,必会派遣使臣前来,宋对高丽的政策也应该改变一下,甚至可以上升到战略盟友的地步。
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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