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充一颗失落的心顿时满血恢复,满脸堆笑道:“臣定当为大金,为四太子效忠。”
“嗯!”金兀术轻轻点头道:“孤听闻临安宋军兵败,那赵构曾被迫退位?”
杜充道:“确有其事,苗傅、刘正彦叛乱,逼迫赵构退位,不过被韩世忠、徐还等人平定眼下赵构已经复位了。”
“徐还,果然是他!”金兀术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眉头顿时拧起。
“四太子知晓此人?”杜充小心询问。
金兀术冷冷道:“知道,此人曾多次坏我大金好事。”
“原来这个徐还也是四太子的仇人。”杜充颇有窃喜,旋即恨恨道:“这个徐还曾数次为臣为敌,臣也曾劫杀于他,可惜未能成功。”
兀术轻哼一声,嘴角上扬道:“哼,那你可知他如今已经成为宋国驸马。”
“四太子果然消息灵通。”
金兀术笑问道:“杜充啊,你可想找那徐还寻仇?”
“若有机会,臣恨不得手刃此贼。”
金兀术道:“那好,孤将亲率兵马经湖州直去临安,你头前引路如何?”
“为四太子引路,牵马坠镫,乃是臣之荣幸。”杜充连连称是,相当谄媚。
兀术似也颇为高兴,转身对殿中其他将领道:“此番南下,一为擒杀宋帝赵构,孤将亲自率部前往;其二便是搜山检海,人说江南之地最是富庶,你等便好生搜检,也好为我大金丰盈国库。”
“遵命!”众将齐刷刷称是。
兀术欣然点头,端起酒杯,正好祝酒,但见有亲信领着斥候匆匆进殿,神色匆忙。
“发生何事?”兀术顿时眉头一皱,表情凝重不少。
斥候道:“回四太子,临安刚刚传回消息,疑似赵构出城前往明州,要经海路南下福州。”
“确定?”
“有人在明州附近发现大队宋军,护卫车马前行,明州码头也有官船停泊,听闻是要南下福州想来应该八九不离十。”
斥候道:“临安的兄弟们正在加紧确认,兹事体大,属下不敢耽搁,立即前来报四太子知晓。”
“嗯,下去吧!”兀术点点头,略微沉吟,哈哈笑道:“看看,这个宋帝赵构,胆小如鼠,孤的兵马才刚刚过江,他就又要跑,真是软骨头啊!”
杜充附和道:“那是,四太子威风凛凛,大金兵强马壮,那赵构素来羸弱,胆小畏战,自然望风而逃。”
“果然是有其君必有其臣啊!”兀术看着杜充哈哈一笑,旋即正色道:“阿里、蒲卢浑何在?”
“末将在!”两个人高马大的金将当即出列,躬身听命。
“命你二人为先锋,率军四千追袭赵构,务必在其登船之前将其截杀。”兀术沉声吩咐,他很清楚水军乃是金军短板,赵构若是出海,想要追击就难了。
“是!”
“讹鲁补、术列,命你二人直奔越州,取下城池,阻断往明州的道路,防止宋军支援。”
“遵命。”
兀术又道:“拔离速,你率部经太湖南下,沿途各城,一个都不要放过。”
“末将定不负四太子所托。”
“如此甚好。”兀术点头,旋即笑道:“杜充啊,你头前引路,孤亲率主力,经湖州往临安。虽然赵构跑了,但临安城还是要走一遭,孤要亲自去搜山检海。
对了,听闻临安有个西湖,在冠绝人间的美景,孤定要好好欣赏一番,顺道饮马钱江。”
第二二二章娘子军()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徐还匆匆回府。
自打成为云麾将军之后,赵构便在临安城中赐了一座府邸给徐还,作为暂居之所。等到和柔福帝姬大婚之后,将搬到敕造的公主府中居住。
然而金军突然来袭,工部官员不知去了何处,营造公主府也就遥遥无期了。不过也好,若临安保不住,再好的府邸也可能毁于兵祸。
纵然是眼下这座将军府,恐怕也难以保全,只求人安全便好。眼下裴元衍、辛赞一家,以及牛皋老家那几个孩子,都居住在此间。
“辛兄,安排一下,把嫂夫人和孩子们送去衢州的吧,那处群山环绕,相对安全。”徐还转身吩咐一句,辛赞如今成为他的亲信助手,负责传递消息,处理紧要事宜,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机要秘书。
“谢公子。”辛赞还是习惯性地称呼徐还为公子,毕竟官爵职位变化起来很快,只是公子二字更多的了些许家臣的意味,辛赞心知肚明,却习以为常,更不曾让徐还为自己安排官职,足以说明问题。
徐还道:“谢什么,应该的,府上之人一个都不能少。”
“是,不过”
见辛赞突然有所迟疑,徐还诧然道:“怎么了?”
“长公主也要护送去衢州吗?”
“什么?”徐还脸色一变,沉声道:“长公主没有跟随陛下出海吗?”
“原本应该同行的,结果我刚刚接到消息,长公主此刻在就在府上等候公子。”事情虽然有些突然,有些严峻,但辛赞始终四平八稳,不慌不忙。
所谓关心则乱,眼看着临安就要兵荒马乱,柔福帝姬留在这里着实危险,徐还自然也就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入府。
后园之中,辛夫人正陪着柔福帝姬说话,瞧见徐还进来,心领神会地施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徐郎!”柔福帝姬转身便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了徐还怀里。
徐还本来还想责怪几句她擅作主张,但此刻见到柔福帝姬的依恋神情,恼怒便荡然无存。
“嬛嬛,你为何不跟着太后一起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柔福帝姬撒娇一般道:“放心好了,我偷偷溜走时给太后留了书函。”
“你呀,调皮!”徐还轻轻一刮柔福帝姬的鼻头,佯作皱眉道:“你以为留了书函就没事了?仔细太后与陛下回来后与你算账?”
“我才不怕。”柔福帝姬笑道:“只要大家都平安无事,纵有责罚也无妨。”
“顽皮!”徐还将柔福帝姬揽在怀中,温存片刻后轻声道:“嬛嬛,你和辛夫人一道去衢州暂避几日吧,临安终究不安稳。”
“不,不去”
“嬛嬛,听话!”
“不去,否则我何必留下来?”柔福帝姬紧紧将徐还抱住,坚持道:“反正我不管,你在哪,我便在哪。”
徐还当即拒绝道:“那怎么行,前线凶营中尽是男子,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我可舍不得我的小娇妻受那些兵汉们的腌臜气。”
不想柔福帝姬道:“跟着你,不一定要在你营中啊!”
“哦?此话怎讲?”
柔福帝姬欣然道:“你还不知道吧,红玉姐姐哦,韩夫人在城中招募了些许女子,组成了一支娘子军,我已经报名了。”
“这不是”徐还本想说胡闹,但转念一想,虽说保家卫国首先是男人的责任,却也不能阻止巾帼英雄们的报国之心,更不能剥夺她们的资格。
梁红玉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在原本历史上黄天荡一战,便是她亲自擂鼓激励士气。红玉击鼓也因此传为佳话,没想到她还专门成立了一支娘子军。
“韩将军同意了吗?”
“原本不同意,后来拗不过的韩夫人,也便答允了。”柔福帝姬沉声道:“他们夫妻可以并肩作战,我们自然也可以。”
“好吧,事已至此,便依了你。”徐还沉吟片刻,脑中浮现过许多念头后,沉声道:“不过有一点,千万保护好自己,记住,你的安危至关重要。”
“嗯!”柔福帝姬只当是徐还关心自己,并未在意其他,欣然点点头,亦叮嘱道:“徐郎,你也是,千万小心。”
徐还柔声安慰道:“放心好了,从北国归来,一路那样多的艰险我们都过来了,而今这点风浪,不算什么。”
“嗯!”柔福帝姬依在徐还胸前,悠悠道:“早点把金贼赶走,我可不想被他们误了婚期。”
徐还笑道:“怎么?这么想早点嫁过来?”
“难道你不想尽早娶我?”柔福帝姬凤目微瞪,佯作嗔怒。
“当然想啊,自然是想早些将我的小娇妻娶回家,便可日日这般,正大光明地将你抱在怀里。”徐还揽着柔福的纤腰,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嗯!”柔福帝姬脸上泛起些许红晕,悠悠道:“先前瞧见红玉姐韩夫人的孩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若能早日嫁过来,我便也能为徐郎早些添上一儿半女。”
心中欲望与恻隐同时被触动,徐还很想说一句“这还不容易?”但旋即想到大敌当前,哪能这般分心?
再者,虽说与柔福帝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但终究尚未公开成婚。这年头没有靠谱的安全措施,若是一不小心未婚先孕可就尴尬了,因而只好压下心情。
收拾心情,徐还正色道:“嬛嬛,待会我教你一些清洗、包扎伤口的方法,以及军营卫生条例,你好生学着,记牢了,然后去找韩夫人,教给所有的娘子军。”
“包扎伤口?什么卫生条例学这些干嘛?”柔福帝姬一头雾水。
徐还道:“我知你们娘子军巾帼不让须眉,但冲锋陷阵还是让男人来吧!娘子军便随军而行,作为医护兵,救治伤员便是。”
“这样啊”
“救治伤员也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情,作用不比冲锋陷阵差多少,尤其是我教你的这些东西。此事做好了,你们娘子军绝对是大功一件。”
徐还神色凝重,叮嘱道:“你转告韩夫人便是,她出身将门,又跟随韩将军久在军旅,定然省得这个道理。”
第二二三章曹娥江()
江南战事,果然一触即发。
在吕颐浩的统领下,宋军将领这边才刚刚分头布置,前线便传来消息。
金兀术亲率兵马直取湖州,和预料的相似,显然是冲着临安而来。与此同时两路前锋一个往明州,一个往越州。
明州便是后世的宁波,皇帝赵构而今更前往那处,准备登船出海,金军此举意图何在再明显不过。
越州则是山阴绍兴,是前往明州的必经之地,金军进攻此处,不外乎两个目的。其一是防守临安方向的宋军支援明州,摆明了是要置赵构于死地;其二,拿下越州,等于截断了从临安南撤的道路。
金兀术的意图十分明显,赵构和临安,欲二者兼得。
情势紧急,吕颐浩赶忙调兵遣将,因为如此局势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期待情景,故而众将不慌不乱,立即从容布置。
刘光世二话不说,便率领兵马赶去湖州,虽说城池并不高大,水乡平原也无险可守。但作为到达临安前的一道门户,湖州多少还是要守的,哪怕只是一两日。
至于其他将领,也都各司其职,宋金兵马交锋在即,大战一触即发。
阿里与浦卢浑是兀术麾下的两员大将,此番担任征伐江南的先锋。
他们率领四千轻骑兵,轻装简行,快速奔袭,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早赶到明州,拦住意欲出海的宋帝赵构。
临走之时,四太子曾千叮万嘱,兵贵神速,让他们尽快确定赵构的行踪,最好是在陆地上捉到赵构。
兀术也心里有数,作为白山黑水间崛起的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射功夫一流,骑兵在陆地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然而一旦到了水上,他们的劣势便很明显。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杜充先是参与兵败无心防守,而后倒戈相向的话,金军渡江并非易事。
大宋若以水师战船严密防守,凭借长江天险,完全可以一战。金军虽然攻占淮南,抢夺到些许战船,但全无水师作战经验,与江南宋军相去甚远。
江河之上尚且如此,海上就更不必说了,若让赵构出海,再想擒杀绝非易事。兀术心里很清楚,想要灭宋必须以最快速度擒杀赵构。
否则只要皇帝仍在,便能聚集到汉人为其效忠,抵御金军。虽说兀术很自信金国有实力一直打到南海之滨,但战线无疑会拉得更长,需要耗费的时间更多。汉人有句话说的没错,迟则生变,他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
所以,能在陆地上解决最好不过。
阿里作为心腹骁勇战将,很好地领会到了兀术的意图,一路几乎没有停歇,绕开湖州、临安一线,直奔明州。
尤其是在路上确认了赵构逃往明州,意图乘船南下福州的消息后,且随行嫔妃官员众多,车驾行驶缓慢。
阿里闻讯,颇为信息,赵构这般拖家带口,龟速前行,无疑给了他成功追杀的可能性,自然更加不敢耽搁。
他们运气也不错,宋军主力似乎都集中在湖州、临安一线,他们绕道而行。一路上除了些许小股宋军之外,几乎没有遭遇过主力,四千精锐先锋,自然三下五除二便可解决,堪称是畅通无阻。
这个结果,让阿里颇为兴奋,他并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肯定是自己进军神速,宋军尚未反应过来。到了明州附近,应该会遭到宋军阻拦吧,宋帝身边肯定有护驾兵马。
不过好在还有讹鲁补、术列随后而来,攻取越州。只要拿下了越州,宋军即便回过神来想要支援,也将无计可施。
因此,阿里便无所顾忌,一路前行,直至到了曹娥江畔。
提起这个,阿里便有些烦躁,江南之地多河流,骑兵跑上一段路,便有河流阻隔,不得不停歇下来。
水浅些的小河也就变了,然而遇到较大的河流,不得不寻找渡船,一路上不免耽搁了许多时间。
这才刚刚过了钱塘江没多久,曹娥江便横亘在面前。此乃钱塘江入海前最后一条较大支流,但因的流经江浙的湿润之地,加之如今已经是五月初,正是降水充沛的时候,曹娥江水面宽阔,江水盈深。
策马过江肯定是不能,必须要有渡船。
阿里到了江边,当即命人前去寻找渡船。
按理说,江南之地,河流之畔最不缺少的便是船只,然而金军在江边搜寻了许久,只找到为数不多的船只,大多以破旧的小渔船为主,根本无法满足四千兵马渡江的需求。
阿里对此不免恼怒,大发雷霆,但属下却告诉他,附近船只少,江畔的村落里也没见到几个人。
古怪!
难不成百姓知道金军要来,都跑了?不应该啊,自己来的如此之快,宋朝官府都未必知道,百姓怎会闻讯?
不会是宋军在此有什么布置吧?作为一个将领,阿里顿时提高了警惕。一片小心在江边暂时扎营休息,一边再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这一遭,有了准确的回报。
江畔村落里有几个老人并未离开,全部被带了过来,在金军的追问下,解释道:“将军勿恼,今日村中无人,江中无船,该因今日乃是五月五端阳节,也是烈女曹娥祭日。
曹娥江两岸百姓都乘船去了附近的高桥镇曹娥祠,前去那处祭奠烈女曹娥,尔后江上赛龙舟。想要寻船渡江,去高桥镇便是。”
阿里对此颇为不解,但随行副将浦卢浑颇通汉学,解释道:“将军,早两年右监军希尹曾让我们读汉家书籍,我略微读了几本。
这曹娥乃是后汉烈女,其父投江之后,她日夜痛苦,后投江寻父尸首,汉人认为此乃孝女,广为传颂,为其立祠撰碑,还将其所投之江改名为曹娥江,想来便是此处。至于这赛龙舟,也确实是江南端午的习俗。”
阿里冷笑道:“哼,汉人就是虚伪,投江自尽也算是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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