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在搜查其家时,搜到了其与金人来往的信函,得知宁王赵谌乃是他授意害死,意图嫁祸高阳郡王。
真相终于大白,徐还身上的嫌疑自然而然洗清了。
诚如徐还之前所言,些许小伎俩不重要,要紧的还是战场上的胜负,只要攻陷了临安,便一切尽在掌握。
如今不能洗清了嫌疑,甚至拿到了金国谋害赵谌的证据,将来起兵北伐无疑又多了一条理由。
秦桧之罪,罪无可恕,必死无疑。连同其子秦熺,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小子早年间受文澜书院影响,一度也算心地纯良,奈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秦桧膝下长大,得到诸多好处的同时,也逐渐变质了。
如果说只是因为乃秦桧之子死罪冤枉,但他在皇宫城墙上负隅顽抗,甚至举刀杀人,这便是罪有应得了。
秦桧之妻王氏闻讯,受不得牢狱之中的折磨与天下人的唾弃,已经畏罪自尽了。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直接被扔到了临安郊外的山野之中,多半会成为野兽口中食。
当年的相府千金,落得如此下场,当真让人唏嘘。
秦熺判了斩刑,至于秦桧一死了之有些太过便宜他了。
朝野有人提议——凌迟处死。
大宋律法宽厚,对待文臣尤其的仁慈,死罪都很少见,更别提是得凌迟了。故而提出来的时候,不少人为之胆颤,下意识有些惶恐。
但想想秦桧的罪责,似乎确实是罪大恶极,单单处斩确实不足以服众。只是凌迟处死,似乎有些太过残忍了。
对于这个刑罚,徐还也觉得不大人道。
可当对象是秦桧的时候,似乎也不是不行
且不说岳飞之死,想想当年茂德帝姬,如花般的年纪,被他断送了性命,香消玉殒,从那时候起他便下定决心要血债血偿。
陈年旧恨累积多年,必须让其惨死。
再者,乱世用重典,也许是要用这么一个残酷手段,震慑一下人心。
大宋这百多年的宽容,让许多人缺少敬畏,继而忘乎所以,失去了底线。
徽宗超的六贼,高宗朝的秦桧,包括原本南宋后来的贾似道、史弥远等此起彼伏的奸臣,多多少少都有这个缘故。
前车之鉴,历史惨剧不能重演。所以拿秦桧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震慑天下也不是不行,虽说残忍,但他一点也不冤枉。
徐还默许了,并且提出了要求,在西湖畔建岳飞祠,铸秦桧相跪于祠前。除此之外,茂德帝姬、赵谌等但凡遭秦桧谋害之人墓前,皆可立秦桧跪相。
显而易见,这样罪大恶极之人,不仅要凌迟处死,还要让其遗臭万年。
当这些意见通过三司与朝野和议,送往洛阳请太上皇赵佶御批的时候,徐还决定去见见秦桧,前去“道个别”
第七三二章 罪有应得()
秦桧关押在大理寺监狱。
没错,正是小车桥风波亭。
当年关押岳飞,谋害岳飞的地方。
历史就好像一个轮回一样,业因业果,善恶终有报。也不知道秦桧待在曾经关押岳飞的那件牢房里,是什么感受?
至少,站在风波亭门前时,徐还心中是说不出的惆怅与愧疚。
那天自己安排的本来很周全,可以将岳飞救出来,保全他的性命,奈何执行的时候,手下人稍稍拖延。
以至于稍稍晚了一点,岳飞死了。
虽说是属下人自作主张,但出发点却是为了自己,事后也很难责怪裴元衍等人。
徐还有啥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救下了岳飞,而他始终愚忠于赵构,最终又会是什么局面?
此番南征,如果有岳飞在,他会在沙场上和自己对垒吗?结果又会如何呢?
虽说只是个假设,却足以说明岳飞之死,对于自己和西军而言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幸事。
正是因此,徐还才会这般愧疚。
岳飞,那样一个忠义之人,所谓的愚忠不过是执着罢了,本质上并没有错。结果却因此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如,赵构和秦桧容不下他,就连自家这边也
重生十载,如果要说对不起谁,岳飞算第一个。
即便赵构之死是自己一手策划,徐还也不觉得内疚,因为作为一个皇帝,他太失职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为了大宋,为了更多人的生死存亡,他必须死。
相比之下,岳飞就冤枉的多,纵然凶手不是自己,亦是内疚不已。奈何人死不能复生,能做的除了厚待岳家之外,便是为他报仇,让凶手谢罪。
踏入风波亭,在狱卒的引领下,徐还到了大理寺监牢之中。
得知高阳郡王要来,狱卒们特意打扫过,但阴暗的牢狱里,仍旧有些腌臜。但徐还浑不在意,精致来到了秦桧的牢房外。
昔日意气风发的宰相,如今变成了邋遢不堪的阶下囚,手脚镣都用着,活动似乎也不大灵便。
也许是狱卒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秦桧虽然能勉强行动,却很难做出有力量的动作来。换句话说,他现在即便想要自尽,也很困难。
一个要凌迟处死的罪魁祸首,哪能让他轻易自尽得便宜呢?狱卒们大概清楚地领会到了上头的意思,也唯恐自己担责任,所以处理的很到位。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瞧见徐还,秦桧黯然的眼神顿时多了一缕神采,有愤恨,也有几分得意。
也许并非狱卒们防备的好,秦桧自己也不愿意死,他在等未必是等生的机会,而是在等徐还的到来。
“是的,来道个别。”
秦桧冷笑道:“胜者王侯败者寇,你胜了,所以来我这个阶下囚面前耍威风是吗?”
徐还的声音很冷静,淡淡道:“有这个必要吗?”
“那你来干什么?”
“道个别。”
“哼哼!”
秦桧再度冷笑,许久才道:“好吧,你我也算多年对手,如今胜负已分,道个别也好,打算怎么处置我?”
自那日开始,秦桧便与外界断了消息,一切都懵然不知。
“你觉得呢?”
“左右不过一死罢了,早就料到了。”
“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哼,朝堂亦是战场,输了能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如何?想当年靖康剧变,我流亡金国,那时候”
大概是想起了昔日不堪回首的经历,秦桧迟疑了片刻,才续道:“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活着,体面地活着有多重要,风风光光地多活了这几年,够了。”
“是啊,你是很风光,可你是踩在别人尸骨上的风光”
“那又如何?”
秦桧厉声道:“这世道本就是如此,总有一些人在上,一些人在下,我想做人上人有错吗?”
“这就是你里通敌国,祸乱朝廷的理由吗?”
“哼哼,徐还,你我就不要说这些虚词了。我就那么罪大恶极吗?我的所作所为,难道赵构就不知道吗?
为什么他会容忍,甚至纵容我,还不是因为我的做法,也满足了他心中的小九九这世道,没有谁大义凛然,都有私心,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你也不例外。”
“没错,我也不例外,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的私心有多少?更多的还不是为了这大宋,为了黎明百姓不受异族欺辱。而你呢,更多是为了一己私利。”
徐还冷冷道:“别告诉我,那些年你在北地受了多少屈辱,我也不例外,但我和你不一样。”
“休要用这些道理来教训我”
“用不着,惩罚不会少。”
徐还道:“三司会审已经判决,凌迟之刑。”
“你”
秦桧终于愤怒了,即便不惧死亡,但如此残酷的死亡方式仍旧让他不寒而栗。
“放心,知道你担心尸骨无存,所以我会命人铸铜,将你的骨头包裹其中,然后永远跪在西湖畔的岳飞祠中,向他忏罪。”
徐还续道:“对了,还会附送你一个谥号——缪丑,让你流放哦不,遗臭万年。”
“你哼哼”
秦桧冷笑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你们作践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难道只有我该向岳飞忏悔谢罪吗?你呢?你呢?”
“我是对不起鹏举兄,纵然再多弥补他的家人,终究但将来,即便是黄泉相见,我亦可坦然,可你呢?”
徐还怅然道:“你有面目,有胆量去见岳飞、去见茂德帝姬、去见那些被你害死的忠良义士吗?你有吗?”
“有什么不敢的,怎么就不敢了”
秦桧厉声高喊,开始的时候很坚决,傲气十足。可是喊着喊着就低沉下来,开始失声痛哭,也不知是终于害怕了,还是情绪崩溃。
“别指望有人给你报仇了,要不了多久,兀术和粘罕他们会来和你做伴的,我说到做到。”
“看好了,行刑前不能让他死了。”
徐还吩咐一声,然后转身离去,任凭身后的秦桧如何大喊大叫,都再也没有回头
第七三三章 还都洛阳()
秦桧罪有应得。
凌迟处死亦不为过。
行刑那日,他被五花大绑送到了临安城中的繁华之地。
也不知是恨急了秦桧,还是甚少见到凌迟场景颇为好奇,总之前来围观的临安百姓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
大理寺的狱卒们很用心,小心翼翼地看着,总算没让秦桧提前自尽。当真让这个罪大恶极的大奸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正为难的是行刑的刽子手,虽说祖上曾有过这门手艺,但大宋甚少有凌迟之刑,几乎已经失传了,故而行刑的手法和力度真的很难把握。
据说在行刑之前,特意用了很多头羊来练手,不说如同庖丁解牛那般顺畅,至少可以保证行刑得以顺利进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桧被绑在刑台之上,一刀一刀地被割肉。
自打那日见过徐还之后,他的神志便开始有些混乱,此时只是不断发出凄惨痛苦的哀嚎,声音十分古怪。
盖因口中被塞了麻核之故,无论是开口求饶还是破口大骂,都没有机会了,只能在痛苦中被割肉削骨,血肉尽失。
今日,他必须惨死,尸骨无存。
临安百姓平日里估计也没少受气,得知秦桧的行径之后,尽是怒不可遏。故而当刽子手割下碎肉的时候,近处围观的百姓竟然争相抢夺,直接咀嚼吞咽。
食其肉、寝其皮,这可是华夏古代最狠的复仇方式。
而徐还想到的却是——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鹏举兄,你在天上看见了吗?”
徐还抬头看着天空,沉吟许久,奸臣授首,接下来就是胡虏了。一个一个都要收拾了,如此才能慰藉英魂在天之灵。
秦桧凌迟处死、张俊也自尽而亡。
两个逆贼魁首罪有应得,他们的党羽自然日子也不会好过。
临安陷落之日,城中的但凡有奸佞嫌疑的官员便被抓下狱,然后逐一审理甄别,按照其罪行大小进行处置。
临安之外地方州县官员与驻军将领,也是逐一甄别,张宪率大军从西边来,顺利接管了江州,整个江南完全落入徐还的掌控。
浙、赣江、岭南这些偏僻之地再有抵抗便是徒劳,何况小皇帝已经被废黜,秦桧、张俊也死了,只要脑子没坏,这时候便不会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各地官员见状,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问心无愧的自己表态归附,罪过小的及时上疏将功折罪,罪过大的也只能及时投诚,请求宽大处理。稍微迟疑,露出谋逆之嫌,便会被部下或者周遭州县的官员扑灭。
正是立功交投名状的时候,只要敢冒头,自然会有迫不及待抢功劳,用他们的头颅作为向上攀登的垫脚石。
饶是如此,徐还仍旧派出吕颐浩、张宪这样的组合,巡视整个南方。
震慑宵小之辈,整肃地方治安与秩序,同时会有部分兵马驻守江宁、临安、江州这些南方要地,确保南方稳定,杜绝后院起火。
当秦桧成为血淋淋的白骨时,南征之战终于以大获全胜结束,许多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西湖畔的岳飞祠正在修建,秦桧的跪相也在铸造,大宋朝廷的各项职能也在逐渐恢复,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井然有序。
整个过程里,所有的决断与审判执行,都是以太上皇赵佶的名义对外发布敕令。
换句话说,大宋仍旧没有皇帝。
但是朝会每日都在举行,尤其是当张浚、赵鼎、吕颐浩、韩世忠等昔日的忠臣良将,以及范宗尹等人文臣全部到位后,临安朝廷可谓人才济济一堂。
首先被讨论到的一个问题便是——还都。
太上皇赵佶是现在名义上的君主,人在洛阳,群臣不能留在临安侍奉皇帝吧?
临安只是行在,太上皇亦无南下打算,所以还都成为一个重要话题。
还都东京?
然而东京汴梁多次遭遇战火,已经破损不堪,皇宫也被田师中付之一炬,并不适合皇室居住、百官理政。
而且靖康之变的教训殷鉴不远,大宋立国百余年之后,东京汴梁最大的弊端暴露的无比彻底。城外一马平川,压根无险可守,京畿安防多有不利,前车之鉴,必须吸取教训。
想当年,太祖皇帝也是考虑过迁都的,只是被搁置了许久,如今总算是再度提上日程。
西京洛阳,周遭有虎牢等多处关隘为屏障,而且自东周之时便是王畿之地,是汉魏唐等多个朝代的古都,帝王之气浓郁。
洛阳城也是这几年新建,城市规划与建设都是一等一的,气势磅礴,固若金汤。洛阳城中也修建了一座皇宫,名义上是给的太上皇居住的行宫,却比正经的皇宫更为气派。
相比于东京汴梁,洛阳唯一不便利的大概就是漕运,唐末五代战乱,到洛阳的漕渠遭到破坏,多有淤积,远不如东京汴河那般方便。
徐还大概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已经派水工疏浚河道,勘测地形,准备重新整修洛阳漕渠,保证南方的粮食、物资、财赋可以顺利运抵洛阳。
高阳郡王把准备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至于金国的威胁,似乎也不值一提,洛阳北边的河东之地已经回归大宋,仅仅一个河北收复似乎也指日可待。
是的,西军北伐先后胜利,给了大宋臣民莫大的信心,他们不自觉地坚信击败金人,收复河北,甚至燕云十六州会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洛阳是大宋未来当仁不让的都城,还都之事自然也就板上钉钉。
群臣许多都是北方人,南渡也不过十年之久,对故乡也是颇为想念。若非如此,东京光复之后,也不会有那么多达官显贵返乡。
临安到底只是偏安一隅之地,洛阳也是天下中枢,但凡胸怀大志之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故而朝堂上很快便达成共识,临安改回原名——杭州,取消行在地位。
先帝赵构灵柩迁葬巩县大宋皇陵,群臣与大军准备还都洛阳。
第七三四章 继位人选()
还都洛阳是个浩大的工程。
十多万大军,朝廷各个机构,数百上千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
再加上各种学子、士林名儒,以及被都城吸引的商贾,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人群。
好在迁都并非一蹴而就的,第一波行动的也只有朝廷的主要机构,以及徐还率领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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