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柔福帝姬被他一逗,不由破涕为笑,旋即从身上取下一个莲花状符坠,挂在徐还腰间,轻声道:“这是早年我与茂德姐姐在相国寺求来的护身符,法师说可保平安,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你拿着,佛祖定护佑你平安。”
“嗯,谢殿下!”
徐还心中一暖,不再顾及,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柔福帝姬抱在怀中。这个年代,女子以贴身之物相赠男子,足以说明心意。
柔福帝姬微微惊讶,但没有丝毫的不悦或抗拒,而是安静地待在徐还的怀抱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只觉格外温暖安全。
至于旁人的目光,已经被她完全忽略了,甚至有些许“得意”,让她们羡慕去吧!
徐还附在柔福帝姬耳边,轻声道:“殿下不必担心,我定安然归来,答应过陪殿下去临安西湖看断桥残雪的,绝不失约。”
“嗯!”柔福帝姬轻轻点头,十分乖巧。
徐还在柔福帝姬额上轻轻一吻,转身大踏步而去。
此举有些大胆,徐还是真情流露,却也有特意让契丹人,尤其是耶律余睹看到的意思。自己出征在外,柔福帝姬就相当于是人质。
也许在契丹人眼中,宋国公主的身份或许不及情侣关系靠谱,徐还对柔福帝姬越是亲昵,人质的价值也就越突出。如此,契丹人对出征在外的徐还也能更放心些。
乱世之中,凶险环绕,谈情说爱的亲昵举动,也不得不夹杂功利之心,着实无奈。
柔福帝姬并不知道这些,也不在意,轻轻一吻已经将她的心融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徐还的背影,目送爱郎离去。
这一幕有很多人看到,耶律余睹不动声色,若有所思。
余里衍则是有些羡慕,同样天家公主身份,同样的遭遇,但柔福帝姬却如此幸运,有个男人的怀抱可以倚靠,自己却
不知为何,余里衍突然想起,那日在雪林的营地里,自己曾趴在徐还肩头泪流满面,那个肩膀坚实、温暖。
秋荻夫人也看得分明,她不由自主想起前两日,也曾和徐还靠的很近,曾感受到他浓烈的阳刚气息。更曾经隔着一层面纱,蜻蜓点水,两唇轻触。
当徐还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两位契丹贵女不约而同,因为同一个男人——莫名脸红了。
“夫人!”
“嗯!”秋荻夫人轻声应答,却不敢抬头,下意识避开了徐还的目光。
徐还轻声叮嘱道:“我不在这段时间,还请夫人照拂柔福公主。”
“放心好了。”
“另外,还请夫人留意大同府情形,以防意外。”徐还最担心的其实是后院起火,如果大同府有什么变故,那可就麻烦了。
“好!”秋荻夫人点头道:“这边有我在,不必担心,出征在外,一切小心。”
“有劳夫人记挂。”
“徐还”耶律余里衍轻呼一声,上前对秋荻夫人道:“姨母,让徐还带着灵鸢吧,一来探查敌情,二来也方便传讯。”
“嗯,带上吧!”秋荻夫人轻声道:“望君马到成功,凯旋而归。”
“请夫人与公主静候佳音,静待捷报。”徐还拱手告辞,带着萧百发等人三百契丹好手,离开大同府。余下的三百萧氏宫卫军则由萧战率领,留在大同府人保护余里衍、秋荻夫人和柔福帝姬的安全。
夜色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连随行的萧百发都不明所以,出城之后才小心询问。
“徐公子,我们这是向东南方走,这是要去何处?”对方向敏感的萧百发微微诧异,敌军主力应该在桑干河下游的东北方向才对。
徐还道:“渡过桑干河,往蔚州去。”
“蔚州?这是要”萧百发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先到蔚州与萧特谋将军汇合,然后再做打算。”
徐还的回答很简短,但不完整。萧百发很清楚,到蔚州与萧特谋汇合只是第一步,后续肯定已有完整计划,绝不可能临时打算。
不过徐还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多问,临走时秋荻夫人有交代,此行唯徐还马首是瞻。
既如此,听命行事即可。
萧百发隐约有种感觉,徐还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一直很庆幸当初在辽河边救下这个宋国少年,徐还已经带给他们太多惊喜,这一遭又会是什么呢?
踏过桑干河厚实的冰面,萧百发看着徐还坚实的背影,不由充满期待
第五十七章八字军()
南渡桑干河,首先进入的是应州地界。
徐还本无意在此停留,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直奔蔚州,节度使萧特谋已经等候在那里,然后再做进一步行动。
但走了不久,意外情况出现了。
振翅高飞的灵鸢突然返回,盘旋在队伍头顶,不断挥舞着翅膀,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鹰唳。
随行懂训鹰的契丹人很快辨识信息——正南方向二十里处,有两支队伍正在交战,人数约数百人。
幸好听了余里衍的话,带上了灵鸢,察敌于先,“空中雷达”的作用在这种时候格外突出。
应州境内,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交战,规模不大,却也不算少。
这个消息,着实让人一惊。
众人心里都有些打鼓,泛起各种猜疑,到底是些什么人?会不会有金兵?
应州是耶律余睹的地盘,算是大同府的腹地,若是此间有金兵出没,无疑是非常严峻的情况。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先搞清楚状况,侦查这两支武装的来历与目的,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安心东进。
萧百发当即派出斥候前去探查,不多时,带回来的消息让人又是一惊——交战的是汉人与金兵。
汉人!
徐还经禁不住心头一震,重生以来,在异族地盘上摸爬滚打许久,今日算是头一遭遇到汉人。
随之而来的则是惊疑,在应州这块契丹人的地盘上,一帮汉人与女真打了起来,有点意外,也很耐人寻味。
“情况如何?”
斥候道:“金兵占了上风,汉人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徐公子,我们怎么办?”萧百发小心询问,这件事他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避开金兵继续前进。
但毕竟被围困的是汉人,是徐还的同胞,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金兵身份未明,似乎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此间有金兵出没,大家都心存疑惑,总要弄个明白吧?”
徐还道:“另外,如果金兵回神发现我们的踪迹,追击或是传讯幽州,抑或是有金兵图谋北上过了桑干河就是大同府地界了,公主和夫人可都在那里。”
契丹人可以不关心汉人死活,但这伙来路不明的金兵对大同府有潜在的威胁,关乎耶律余里衍和秋荻夫人的安全,他们岂能置之不理?
萧百发问道:“徐公子的意思是,相助汉人,立即绞杀金兵?”
“既然金兵不是很多,我们何不尝试将其一网打尽?”徐还低声道:“至少也要搞清楚他们的来历和目的,也好安心。”
唯徐还马首是瞻!
这是临走前秋荻夫人的原话,徐还此举虽有相救汉人之心,却也有稳妥行事,以绝后患的考虑。况且关乎大同府安危,甚至是复国大业,自当遵命行事。
三百骑兵,当即南下。
不多时,果然在一处山谷间发现了交战的双方。满地血污,尸横遍地,足可见战斗值惨烈。作战的金兵并不算多,二三百人的样子。但汉人少得可怜,约莫就剩下数十人,退守在一处小丘上,凭借地势死守。
远远地看到一个大汉,手持大刀,正在与金兵恶斗,骁勇非常。不过渐显疲态,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虽然这群汉人的身份尚不明确,但金兵的敌人就是友军,徐还当即命令三百契丹勇士掩杀进去。
进攻很突然,金兵全然没想到背后有人突然来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倒在精准的箭镞之下。
萧氏宫卫军乃是辽国仅次于皮室军的精锐,寻常金兵根本不是对手。何况金兵已经作战多时,早已疲惫,契丹人却是骁勇无比的生力军,冲杀进去,就好像狼入羊群,顷刻间便将金兵杀的七零八落。
“一个不留!”
有金兵见势头不对,且战且退,有逃跑的打算。徐还见状,立即下达严令,为防止消息走漏,务必全歼。
命令被契丹人不折不扣地执行了,金兵几乎全是步卒,在骑兵面前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抵抗也变得全无意义。
何况还有几无虚发的羽箭,不过多时,便全部倒下。即便没死的,也都失去了逃跑和反抗能力,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死亡。
战斗就这样结束了,萧百发立即命人打扫战场,以防有漏网之鱼。当然了,还需审问俘虏,获知其身份等相应情报。
徐还则快步往小丘而去,他要去见见这些被围困的汉人。
小丘上的汉人没有统一的服侍,兵器也比较凌乱,看样子并不是正规军旅。此刻疲惫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有绝处逢生的惊喜,却也是一头雾水,满意疑惑。
已经被金兵围困,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的时候,突然一支队伍从天而降,将金兵杀的片甲不留。
何其幸运,却也震撼不已。
数百金兵,战力如何他们有体会,但顷刻之间便尽数被歼,而这群人似乎没几个伤亡,此等战力,厉害啊,却也有些可怕!
他们是什么人?小丘上的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徐还也有同样的疑问,走到小丘前喊道:“金兵已尽数伏诛,诸位兄弟安全了。”
“多谢恩人相救!”
小丘上汉人见徐还等人并无恶意,相互扶持着缓步走下小丘,当先之人正是那位挥舞大刀的汉子。此人满身鲜血,臂膀上缠着止血的布条,显然有伤在身,但脚步坚实,目光灼灼,气势不凡。
汉子走下小丘,拱手欠身,再次致谢道:“多谢救命之恩,请问恩人如何称呼?”
请问姓名,却也是请教身份。
徐还淡淡一笑,并未回答,反问道:“诸位是?”
大刀汉子心里明白,作为被救的一方,有义务自报家门,当即沉声道:“我等是晋地抗金义勇今日遭遇金兵追剿落入险境,多亏诸位恩人相救,才不至全军覆没。”
抗金义勇?
看打扮倒确实像,徐还仔细打量着这群汉人,目光从中间某几个人脸上扫过,顿时心头一震,讶然道:“你们是八字军?”
第五十八章义军骁将()
八字军!
赤心报国,誓杀金贼!
自东京城破,二帝被俘之后,除了大宋朝廷抗金的队伍外,太行河朔等地民间涌现出不少抗金义勇。
建炎元年,河北招抚司都统制王彦统率义军,抵抗金军入侵。是年九月,王彦率领岳飞等十一将七千余人收复新乡,但随即遭到金兵围困。
王彦无奈,只得率部突围进入太行山区,继续抗金。许多将士在面庞上信刺有“赤心报国,誓杀金贼”这八个字,因而获称“八字军”。
河东、河朔义军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闻讯,当即率所部十九寨寨十余万人归附王彦。八字军实力壮大,在太行山两侧屡挫金军锋锐,声势大振。
王彦等人还曾谋划收复太原,但因宋庭着急与女真人议和,不许出兵,最终无奈作罢!八字军还被召到黄河以南,保卫东京汴梁。
但此后不久,随着抗金名将宗泽故去,保卫东京也不了了之,王彦本人也被召到了临安面圣。八字军在河朔太行的声威也因此低沉了不少,只剩下一些零星抵抗。
徐还万万没想到,自己恰好遇上其中一支队伍,看到些许士兵脸上刺着的八个字,自然而然想到了他们的身份。
被叫破了身份,舞刀大汉不慌不忙,平静道:“阁下好眼力,我等确是王彦将军麾下义军。”
“果然是八字军的兄弟,失敬失敬!”徐还抱拳拱手一礼,脸上刺字以表抗敌之坚决,这份决心令人肃然起敬。
大刀汉子摆手道:“哪里,跟着王彦将军抗金杀敌而已,今日遭遇金兵追剿,多亏诸位相救。”
“百多人对抗金兵五百人,杀敌二百余,尚能誓死坚守太行八字军,果然不简单啊!”打扫完战场的萧百发走过,连声赞赏。
“阁下谬赞了,背水一战,绝地反击,能杀一个便赚一个。说起来还多亏了诸位,顷刻间绞杀数百金兵,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萧百发只是淡淡一笑,心中自有骄傲。
大刀汉子略微停顿,说道:“请恕在下冒昧,诸位是?”
“我们是应州驻军,耶律余睹大将军麾下兵马。”契丹人的身份特征明显,徐还索性不隐瞒,但真正的身份自当谨慎。
“听闻耶律余睹将军起兵抗金,原来是真的!”大刀汉子颇为兴奋,但目光中仍旧保留了些许审慎,也许对徐还等人的身份仍旧有所存疑。
“不错,千真万确。”徐还道:“所以,见到金兵,我们自然不会手软。”
“原来如此!”大刀汉子点点头,抱拳道:“还未请教尊驾名讳?”
“徐还!”
“尊驾是汉人?”大刀汉子微微错愕。
徐还笑着点点头:“是!”
“哦!”显然大刀汉子下意识把他当成了辽国燕云汉儿。
“在下傅选,多谢徐公子救命之恩。”大刀汉子也不隐瞒,当即自报家门。
傅选?
徐还心头一震,眼睛顿时有些发亮,熟知两宋历史的他的当然知晓此人名讳——八字军中骁将,后来是岳家军麾下悍将。
王彦的手下,岳飞的部署,今日却在这里遇到了被自己救下,徐还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
只是这般反应让傅选顿时有些错愕,诧然道:“公子知晓在下?”
徐还笑道:“河朔义军首领,八字军王彦将军麾下悍将,自然听说过。”
这下轮到一旁的萧百发惊讶了,八字军成军尚且不到两年,那段时间徐还都在会宁府为奴。最近几个月则几乎全部契丹人在一起逃亡,怎么会对太行山抗金义军底细知之甚详?
听说过八字军和王彦不奇怪,但傅选是什么人?自己毫不知情,徐还是从何处得知的?貌似还很熟悉的样子。
怪哉!
徐还并未在意萧百发诧异的眼神,拉着傅选的手,笑问道:“傅兄伤势如何?”
“些许皮肉伤,不碍事的!”
“以一人之力,斩杀十余金兵,傅兄骁勇名不虚传。”徐还赞赏一句,旋即问道:“对了,听闻八字军主力渡河南下,王彦将军似乎也去了临安,傅兄没有随同前往?”
“唉!”
傅选闻言叹息道:“其实八字军的兄弟大都不愿意离开太行,奈何皇命难违,只得渡河南下,护卫东京。偏不巧宗泽老将军病故,王将军又前去临安觐见,大军群龙无首,连东京也丢了,如今只能退守滑州。”
哼!
徐还心中一声冷哼,宋庭的软骨头太多,宁愿乞降却不许收复失地,且疑心太重。让八字军南下离开故地,还调走主将王彦,居心何在可见一斑。
傅选续道:“河东太行乃是八字军故地,大伙一直有心夺回太原,收复河东。恰好有些弟兄不愿南下,我便奉命留下主事。”
“原来如此!”徐还道:“但八字军平素不是主要在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