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间都是徐还的人,每个将领见到自己都会含笑点头,甚至客套招呼一声,但随即便没了下文。
在这样的情势下,自己压根做不了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凤翔府就是一块铁桶,外人想要进来有所图谋,太难!
不过似乎并非全无办法,当任得敬站含笑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庆国公心里一动。也许这就是官家和秦相公让自己来西北的原因吧!
整个临安朝廷,排除徐还的人,能与西军有关系,搭上线的只有庆国公府。得益于徐还当年穿针引线做月老,任得敬本来要嫁去西夏做王妃的女儿,许配给了庆国公的长孙,养在宫中皇子赵伯琮的哥哥。
从这个角度而言,任得敬和庆国公府算是一家人,至少有相同的利益。那么,也许能够有的谈。
“国公!”
庆国公第一时间拦住了行礼的任得敬,笑道:“任将军不必多礼,老夫此来,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拜望将军,见见令爱,老夫的好孙媳。”
第五五六章投名状r苦肉计?()
王的盛宴!
东湖别苑热闹非凡,直到很晚之后才结束。
徐还作为新晋炙手可热的王爷,自然是众人竞相敬酒恭维的对象,难免醉醺醺。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徐还终于倒在酒桌上,被侍卫搀扶着回到后宅休息,立即有侍女送来了热水毛巾和醒酒茶。
待扈从和侍女离开之后,原本醉酒不省人事的徐还立即坐了起来,眼睛和脖颈略微有些发红,但整个人仍旧清醒。
用热水洗了把脸,端起茶盏这才问道:“如何?”
虞子期垂首站在一旁:“回王爷,庆国公去了任府。”
“是吗?看样子庆国公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自己的孙媳妇啊!”徐还笑了笑,喝了口醒酒茶,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王爷放心,已经盯着任府上下,西安州那边也有人注意。”
“嗯!”
徐还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谢王爷信任。”
徐还拍拍虞子期的肩膀,准备前去沐浴休息,册封典礼和宴会繁文缛节太多,还别说当真颇为劳累。
却不想,不等徐还离开,属下人来报:“王爷,任得敬求见。”
徐还微微错愕,抬头发现虞子期同样一脸惊讶,刚刚说起任得敬,转眼间他竟然登门了,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让他进来。”
徐还重新落座,挥手让虞子期从侧门出去请司马靖。
不过片刻,任得敬便匆匆而来,进门看了一眼闭幕揉的徐还,恭敬见礼道:“末将拜见王爷。”
“任将军啊,不必多礼。”
徐还睁开惺忪的眼睛,低声问道:“任将军夤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任得敬略微吞吞吐吐道:“打扰王爷休息,是末将的罪过,但兹事体大,不得不及时求见,还望王爷恕罪。”
“哦?”徐还饶有兴致,笑道:“何事?”
“王爷恕罪。”
任得敬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请王爷诛杀庆国公,并罢免末将。”
“这是何意?”
徐还眼睛一瞪,神色凝重了许多,但始终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态度。
任得敬低声道:“适才宴罢,庆国公提出到我府稍坐,王爷也知道,末将与庆国公府乃是姻亲,所以”
“嗯,令媛许配给庆国公府长孙,乃是本王与长公主做媒。你们乃是姻亲,来往乃寻常事,何须紧张?”
“若只是寻常来往便也罢了,但庆国公却语出对王爷不敬之言,还试图拉拢末将,欲行对王爷不利之事。”
听到任得敬这般说,徐还的脸色越发凝重。
“哦?”
一声淡淡的反问,却透露出格外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任得敬诚惶诚恐道:“末将深得王爷厚恩,岂敢有二心,哪里敢受奸人唆使谋害王爷。末将想着兹事体大,须得立即奏报王爷知晓。”
“庆国公欲对本王不利?”
“回王爷,千真万确。”任得敬表情笃定,直言指认。
“任将军,想必你误会了,肯定是庆国公酒后说醉话,不清不楚,你听岔了。”
徐还面色凝重道:“庆国公乃是皇室宗亲,是长公主和本王的长辈,也是官家派来的使者,怎么可能对本王不利呢?”
“王爷,末将当真”
任得敬还要说什么,但看到徐还一双寒光闪烁的眼睛,顿时闭口不敢多言。
“你肯定听错了,不清不楚的醉话怎能当真?”
徐还摆手道:“不过任将军心系本王安危,如此忠诚,本王甚为感动,往后定不会亏待将军。
至于涉及庆国公之事休得再胡言乱语,你回去好好带你的兵。”
“啊是!”
任得敬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点头称是,然后告辞离去。
从徐还的房间出来,任得敬长松了一口气,腰杆略微挺拔了些许,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而房间里,徐还的目光却越发凝重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甚至还多了些许肃杀之气,直到司马靖和虞子期前来。
徐还大概将事情道来,虞子期顿时吓了一跳,表示要立即加强凤翔府的防御,以及情报搜集。
司马靖则淡定的多:“看来所料不错,庆国公此来当真没打算闲着,派他来的人也真是煞费苦心。”
“任得敬没想到当初为了拉拢他介绍了这桩亲事,如今竟成了隐患。”
徐还摇摇头,心情略微有些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好任得敬还算明是非,对王爷忠诚,及时和盘托出”
虞子期也吓了一跳,任得敬虽不是绝对核心将领,但在秦陇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有些实力的。
若有个什么闪失,当真变故会是不小的麻烦。
“和盘托出就当真平安无事了吗?”
司马靖低声道:“换作我是任得敬,不管怎么打算,都会立即来向王爷告密。”
“为何?”虞子期心头一震,有些不解。
“庆国公在凤翔府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盯着,任得敬明白这个道理,哪怕庆国公今日只是寻常走亲戚,什么也不说,他也会受到怀疑。”
司马靖道:“偏偏庆国公不愿意闲着,那么任得敬的嫌疑就更大了,肯定会被提防,与其如此,不如告密以求自保。”
“这不是忠诚的体现吗?”
“未必,忠诚不能只看表面,取得信任的奸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或者任得敬并未决定好,而是想要见机行事。”
“这”
虞子期仔细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建议杀了庆国公,能吗?”
徐还冷笑道:“无论庆国公私下里说过什么,本王都无从证据,能怎么样?他是皇帝的使者,来给本王行册封礼的,要是杀了本王说得清吗?天下人会怎么看?”
“所以这是一桩无风险,百利而无一害的告密,是投名状还是苦肉计很难说。”
司马靖淡淡道:“所以,该留意的还是要留意。”
“是,属下明白了。”虞子期欣然点头,不敢等闲视之。
“庆国公老了老了闲不住,这人啊!”
徐还感慨一声,旋即问道:“对了,他来的时候走的哪里,还去过何处?见过什么人?”
“京西路,颍昌府,那么应该见过岳家军。”
第五五七章岳家军的尴尬处境()
庆国公入秦的道路有很多,鉴于他年纪比较大,乘船溯江而上在襄阳登岸,然后乘车入关中。如此,减少车马奔波,最为轻松。
可他没有,偏偏选择经过淮南、淮西,颍昌府,从武关方向进入关中。
如此路线,名义是代皇帝顺路慰问岳家军,但实际上恐怕别有用心,今晚鼓动任得敬使坏就是很好的明证。
虽说任得敬已经撂了,但鉴于庆国公的敏感身份,以及特殊时期,徐还不能有任何动作。
甚至不妨更为恶毒猜想,庆国公兴许等着自己派人前去,摆明了是要为了他孙子的储君之位,杀身成仁。
赵构和秦桧选择他来凤翔府,还真是煞费苦心,这是想要借庆国公给自己下套,强行给自己安上一个罪名吗?
徐还冷笑一声:“继续盯着庆国公,除了任得敬,恐怕他们还有旁的人选,之后礼送他离开,免得落下怠慢宗亲长辈,天子使臣的罪名。”
“是!”虞子期领命,离开前去安排。
司马靖沉声道:“王爷,西北这边暂且还算严密,临安想要插一脚进来不容易,反倒是颍昌府”
“是啊,和谈,封王,这都是大事,鹏举兄那边是何态度至关要紧,也不知”
徐还的眼神不由自主飘去了远方的中原大地,目光中尽是担忧神色。
最近一段时间,大宋的天变得有些快,有些突然,出人意料。
得益于早早铺设庞大快速的消息传递网络,徐还总是能够第一时间获取消息,甚至比之临安更快,更全面。
但中原的岳飞却一门心思只有作战,压根没有在这方面用心,以至于消息出现严重滞后。
当金国使者已经到临安时,他们才知道朝廷竟然要和谈。
和谈!
这两个字像是重重的拳头,猛然击打在岳飞,以及大部分岳家军将士的胸口,让他们一时间之间喘不过气来。
战局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着就要收复二京,一鼓作气北伐,直捣黄龙了,这时候竟然闹着和谈?
朝廷是疯了还是犯贱?
将士们不解,岳飞也不解,心中充满了苦闷。
先前因为徐还的弹劾,朝廷已经借口调查延缓了进军速度,一定程度上贻误战机。
最终也没查出什么大问题,些许小事只是不痛不痒的申饬而已,岳家军上下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出兵追击兀术。
却不想,临安传来和谈的消息。
朝廷的说法是连年征战,钱粮军饷耗费巨大,国库空虚,已经无法在支撑继续作战。士兵们的也颇为疲惫,趁着局面不错,尽早和谈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到这样的说辞,岳飞一度彷徨,当真不知该说什么。
国库空虚或许不假,但毕竟江南富庶,勒紧了裤腰带支撑一两年,只要过去了毕竟收复失地,中兴大宋之事更为重要。
奈何朝廷再三严令,庆国公还专门路过颍昌府,好一番劝说,让自己冷静,体谅朝廷的难处。
还说什么西北方面,徐驸马的态度和朝廷是一致的,都有意停战和谈,当以大局为重云云。
庆国公告诫两句,便匆匆忙忙往凤翔府去册封王爵了,留下颍昌府上下一群人为之郁闷。
岳飞还好,说到底他是个忠臣,听从朝廷诏令行事,即便心中有再多怨言和不满,都压在心底里,不言不语。
但下面的将领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不解朝廷策略,心生怨怼,甚至连徐还这个附和者也一起嘲讽记恨。
当然了,这其中免不了有嫉妒成分。
在岳家军的些许将领看来,徐还和岳飞是平起平坐的存在,自打洞庭湖平叛开始,便不分伯仲,这些年各自领军征战一方。
战绩和战功也都有目共睹,徐还“开疆拓土”,卓有成绩。岳飞则似乎只是收复了少量土地,但所处位置不同,不能简单比较。
反正在岳家军将士心目中,中原战局更为复杂,更为重要,岳飞和徐还一样伟大,身份待遇自然也应该相同。
当然了,徐还的驸马身份除外。
之前徐还是秦国公,岳飞是鄂国公,其他职爵也都差不多。但这一遭,徐还封王,情况一下子完全不同了。
王爵身份尊贵,非同寻常,竟直高出一大截,以至于许多岳家军将士心生“嫉妒”。
“朝廷不能偏心,秦国公晋王爵,那我们鄂国公”
“是啊,同样的身份和功劳,不能厚此薄彼。”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不同,秦国公是驸马,有长公主这层关系”
“我看不只是裙带,还有曲意逢迎,徐驸马竟然答应了和谈,真是”
一时间,岳家军中对徐还的吐糟层出不穷。
对此岳飞本人并未十分在意,徐还封王不足为奇,可谓是情理之中。这些年,徐还为大宋立下的功劳,做出的贡献很多很大,论功行赏理当如此。
自己比之徐还的功劳还是相差很远,至于与之相关的爵位封赏,自然也就不可同日而语。徐还封王,他敬重,或许可能有羡慕,但绝无嫉妒。
岳飞心中只有如何打好仗,如何效忠朝廷,也并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在意的是徐还在和谈问题上的态度。
西军刚刚攻取河东,眼看着就要春暖花开,正是进军趁胜追击的好时候,为何徐还选择停战和谈呢?
到底是所谓的利益交换?还是另有谋划?
岳飞认为是后者,但岳翻等人却认为是前者。
徐还多半和朝廷达成了某种协议,以王爵换取默许,或者说支持和谈。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联想到他之前弹劾岳飞之事,以及某些风言风语,岳翻等人不免有所猜疑。
尤其是庆国公有意无意间透露些许“机密”,岳翻不免有种错觉,徐还也许和临安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也许有打压他们岳家军的意图。
无论怎样,一旦和谈达成,岳飞前程尽毁,岳家军的处境将会非常糟糕。奈何无论如何劝说,兄长始终不为所动。
岳翻不免有些着急了,难道真要坐以待毙吗?也许应该做点什么才行。
第五五八章一反常态()
虽说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岳翻和兄长岳飞的性格完全不同。他不够沉稳,没有近乎迂腐的忠诚,却偏偏有些不切实际的野心。
和谈,以及岳飞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都让岳翻为之不忿。
即便是和谈,也不是现在,更不能轻易撤军,否则从此以后再无前程可言。
朝廷隐约已经有让他们撤军的意思,若不是和谈尚未有进展,担心兀术猛然反扑,只怕撤军的圣旨已经传来。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就此罢休。
怎么着,也得拿下洛阳和东京。于公,如此也可以为朝廷和谈增加更多筹码;于私,岳飞也可以多拿下一份功劳,对将来的岳家大有好处。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两京在手,朝廷对岳家军也就完全鞭长莫及了,到时候
岳翻心中不免泛起了些许想法,貌似是个不小的危机,但只要的运作得当,说不定就是绝好的机会。
有了这个念头,便根本停不下来,以岳翻的地位,想要做点什么,真的不难。
哈萨里是兀术手下的将领,驻守在洛阳附近旁的偃师县。
这段时间,金军相当低调,努力营造和谈的氛围和诚意。尽管有些憋屈了,但战败之后为了大局,不得不老老实实忍着。
然而时间久了,问题还是会有的。金军将士南下抢掠已经成为习惯,压根不可能像岳家军那般守规矩。
尽管上到兀术,吓到哈萨里再三约束,还有兵卒没能让忍住,对附近的百姓之家进行抢掠。
哈萨里也是无可奈何,战败之后,大军的粮草供给可没有往日那般充足。东京城里的刘豫已经成为他们随时准备出卖的对象,合作貌合神离,粮草供应自然也就谈不上充沛。
物资紧俏,生活清苦,难免有些兵卒行止不端。原本或许也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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