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长时间不近距离接触将士,难免让人生疑。
尤其是今晚,敌军袭营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主帅应该出面安抚军心,稳定局面才是,但徐还没有出现。
有些不明就里的中低层将领不免疑惑,还有人打算前去向秦国公问安。
还是吴玠及时以徐还思索破敌之策,过于劳累,偶感风寒,不便打扰为由,及时阻止。
但能阻止多久呢?
将士们已经生出疑窦,徐还也确实太久没有露面,纸终究保不住火。
只能祈祷局面暂时安稳,徐还早日归来。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在是残酷的,宋营这边消息封锁,管理严格倒是没有太大问题,但架不住西夏人使坏。
昨晚的试探,察哥与李良辅已经确认徐还不在营中,自然会有后续行动。
次日一早,西夏兵卒便在城头大喊:“晋王邀约,请徐驸马出面相见。”
两军交战,偶尔有主将对阵谈判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主帅为了安全起见,都在后方运筹帷幄。
西夏提出约见并不奇怪,宋军这边自然是果断拒绝。
吴玠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西贼诡计多端,焉能让徐驸马露面涉险?
昨日一句秦国公劳累偶感风寒也起到了很好作用的,徐驸马休息安养,不便露面,算是遮掩过去。
但毫无疑问,将士们都开始关注一个问题——秦国公的行踪。
十多天攻城无果,眼看着寒冬将至,秦国公怎么不出面激励士气呢?
素来足智多谋的徐驸马难道没有什么破城妙招吗?以前身先士卒,统帅三军的徐驸马去哪了?
兵卒们好奇,中下层的将校更奇怪。
秦国公近来做法也忒奇怪,平素只接见一些高级将领,压根不近距离接触中低层将校兵卒。
除此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乘坐战车,与那个契丹公主一起远远督战。
风格变化很大,秦国公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将士们不免有些怀疑,秦国公是否身陷温柔乡,忘记了本职。
西平府城头,李良辅低声道:“宋军果然拒绝了。”
“不然呢?徐还不在营中,他们还能有旁的选择?”察哥冷笑一声,许久以来,难得露出轻松甚至得意神色。
“晋王,既然验证确认徐还不在营中,那我们要不要立即出动,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李良辅憋屈了太久,早就耐不住性子。
“别着急,还不是时候。”
察哥笑道:“哪怕徐还不在,宋军实力依旧强劲,昨晚袭营便可见一斑,他们准备充分,甚是警惕,我们贸然出击未必是对手。
想要获胜,就要耐得住性子,等宋军自乱阵脚,方才是我们出击的绝好机会。”
李良辅点点头,轻声道:“虽说宋军群龙无首,但兵卒被那障眼法迷惑,并不知晓徐还行踪,恐怕咱不会自乱阵脚。
这么拖下去,恐夜长梦多啊!”
“兵卒不知道,那我们告诉他们便是了。”
察哥一声吩咐,城头的西夏军就改变了说辞。
“恭喜秦国公大破金贼,驰援云内州。”
“徐驸马千里追击粘罕,落马受伤,可安否?”
成百上千军中大汉在城头齐声高喊,声音很大,传的很远。
至少城下进攻的宋军听的清清楚楚,一个个不免莫名其妙。
秦国公就在后方的中军大帐里,怎么说驰援云内州,破金贼呢?
西夏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明明打的是察哥,怎么成了追击粘罕?
最紧要的是那句“落马受伤,可安否?”
将士们不禁都有些担心,难道西贼所言不虚,徐驸马真的不在大帐,而是前往云内州驰援,还坠马受伤了?
这几句话不啻于一个重磅炸弹,顿时在宋营之内引起轩然大波。
一向爱戴徐还的将士们顿时忧心忡忡,各种担忧。
原本心存疑惑的中下层将领则顿时回过味来,原来确实有问题,徐驸马确实不在
太匪夷所思。
大敌当前,主帅竟然不在军营之中,而是驰援千里之外的契丹人,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
有人不免怀疑徐还的处事态度,身为主帅,不顾大局,轻率行事,真的妥当吗?
更多人则表示出深深的担忧,或许徐驸马有不得不驰援契丹的原因的理由,是他们那个层面所不知,不理解的。
但毫无疑问,此举未免也太冒险。
击败金贼是好事,但追击粘罕坠马受伤,不会是真的吧?
一时间,宋军将士人心惶惶,有不少将校前来中军大帐求见,希望面见秦国公,确认消息真伪,从而安定军心。
吴玠和牛皋,顿时面临巨大压力
第五二五章三日之约()
“诸位将军,国公正在思考破城之策,还请勿要打扰。”
余里衍站在中军大帐门口,劝阻前来探望的将领。
“夫人,国公确在帐中?”
“不然呢?”余里衍虽然心虚,但仍旧面不改色地反问。
“可西”
余里衍笑道:“难不成西贼编造谣言你们也信?显然西贼是动摇军心的小人之举,谣言止于智者,诸位还需仔细些。”
“但我们真的许久未见国公了。”
“国公与我日日督战,你们没瞧见吗?”
余里衍反问一声,悠悠道:“西平府不比其他城池,不易攻破,国公为此殚精竭虑,又偶感风寒,在安养之中犹不忘苦思破城之策,诸位将军当多体谅才是。”
“夫人所言不虚?”
虽然将领们将信将疑,却终究不敢得罪余里衍。
“当然,国公这几日冥思苦想,连我都不怎么搭理,看他专注的样子,哪里忍心打扰?
西贼故意造谣,妄图影响军心,各位切莫上当,辜负了国公的一片苦心与期望。”
“这”
见众人将信将疑,余里衍把心一横:“诸位且各司其职,小心防备,三日,三日之后国公定会想出破城妙计,届时定一击必中。”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有些将校仍旧心生疑窦,也不敢再聒噪。
万一国公真在帐中,冒然打扰就是大罪。
万一不在
引起居心动乱,吴玠和牛皋大概会第一时间拿自己祭旗。
作为宋将,自然也不希望看到军营动乱,那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了,下层将士的疑问也让他们很焦虑,但弹压安抚三日,还是可以做到的。
时间是从契丹公主口中道出,想来即便徐还真的不在,三日之内必然也能赶回来,那就索性再等等。
“好,我等且先准备,希望国公早日想出破城妙计,可以一举攻陷西平府。”
将士们散了,余里衍暂时松一口气。
吴玠与牛皋也是一身冷汗,总算是先稳住了局面。
可是
“三天之内,国公能回来吗?”
“我不知道,算算日子差不多了,徐郎知晓轻重,不会让我们等太久的。”
“也是,半个月不现身,着实是极限了。”
吴玠叹道:“黄河已经开始有浮冰,连日北风萧瑟,夜里冷的厉害,确实不宜再拖延下去,须得速战速决。”
“但愿国公能早日归来。”
三天,毫无疑问是宋军的生死线。
连续三天,西夏兵马都有出城挑衅。
宋军虽然有适当抵抗,但基本只是自保,没有丝毫主动出击的意思。
如此一来,自然是助长了西夏人的气焰,越发大胆。
而宋军这边,因为徐还没在,吴玠和牛皋力求稳定,故而以防御为主。
这对士气是不小的打击,将士们不免有些消极,自从徐驸马接管西军以来,何曾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故而要求见徐还,肯定秦国公率部作战的呼声越来越高。
当此之时,徐还仍旧在中军大帐里“苦思冥想”。
三天的期限就快到了,很多将士听闻消息之后,纷纷来到中军大帐之前,等候徐还“出关”。
余里衍、吴玠和牛皋不免焦急万分,他们已然快马飞禽向东传讯,请徐还早日归来,或回复信函。
可是三天过去了,始终不见人影,亦杳无音讯。
连余里衍都不免开始担心,难道徐还在草原上出了什么意外?
更让他担心的是时间到了之后,将士们的反应。
已经没有更多理由,也实在没办法再拖延下去。
该当如何是好?
倘若军心因此动荡,大营出了问题,该如何向徐还交代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在他们焦急万分的时候,西夏人趁势发动进攻。
当真是要命的时候,吴玠立即带着兵马前去阻击。
但更多将士则等候在中军大帐之前,在他们看来,如此危急时刻,应该是秦国公出面力挽狂澜。
“国公!”
“请国公出帐。”
将士们跪地请求,但帐中寂寂无声,并无应答。
于是乎,许多双眼睛盯向了余里衍:“夫人,国公到底在是不在?”
“国公到底身在何处?莫非真如西贼所言?”
“国公安危如何?”
一时间,余里衍应接不暇,面色苍白,无言以对。
无需回答,已经说明问题。
立即有将士快步上前,摆明了是要冲入中军大帐一探究竟,真相即将大白于三军将士。
外面喊杀声震天,西夏兵马已经冲到近前,倘若此间再出乱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群情激奋的将士们根本拦不住
也就是在此时,一道烟火冲天而起。
即便是白日里,也能清楚地看到其中的红绿色彩,这是徐还中军专属的信号弹,从西平府城下升起。
“国公在那?”
将士们激动的同时,余里衍眼眶不由一红,他回来了?
当虞允文出现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夫人,牛皋将军,国公有令,全军出动,进攻西平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公他?”将校们完全一脸懵逼。
虞允文淡淡道:“事情紧急,不急细说,诸位只需要知道,国公已经率领五千骑兵杀入阵中即可。”
徐还是整个西军的灵魂人物,将士们并不在意他是否中途离开,余里衍是否欺骗他们,中军大帐里是否一直空空如也。
这都不重要,只要徐还此刻在城下即可,军心便能稳定,便能拧成一股绳,全力以赴,奋勇杀敌。
“走,快些去随国公杀敌。”
不需催促,将士们立即跟随牛皋,杀出营地。
余里衍这才松了一口气,红着眼眶问道:“徐郎真的回来了?”
“夫人,国公确实回来了。”
“他还好吗?”
“一切都好,全歼银术可所部,大破粘罕,云内州已经安然无恙。”
虞允文道:“返回途中接到夫人信函,但已来不及回复,国公亲率五千骑兵,日夜不停赶回,此刻已在城下交战。”
“那就好。”
余里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吩咐道:“快,快去让杨再兴保护徐郎,不可有丝毫闪失。”
“是!”
虞允文马不停蹄冲向了西平府城下,激战正如火如荼。
第五二六章绝望的李良辅()
徐还回来了。
接到余里衍紧急传讯时,他刚率部渡过黄河。
时间太匆忙了,尽管在云内州几乎是马不停蹄,连续作战,且是一击即胜,但还是耽搁了不少时日。
西平府那边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将士们生疑是必然的。
虽说宋军内部可以封锁消息,但架不住西夏人使坏,必然是要走漏风声。
面对将校咄咄逼问,余里衍能多争取三日时间,已经难能可贵。
回复信函已经没有意义,一来是信使奔波与大军日夜兼程赶路的速度差不多,最多只是前后脚而已。
二来,人不回去,信送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连续三天,几乎是不眠不休,五千兵马双马疾驰。
除了战马吃草料补充饮水时,将士们能下马休息一会,小小打个盹,其他时间几乎全在马背上,着急忙慌地赶路。
只有三天时间,再减去飞禽传讯耗费的时日,留给他们的时间就更少了,不容有丝毫耽搁。
直到今日上午,众人才赶到大营附近。
当此之时,已经是人困马乏到了极点,距离已经比较近,可以随机应变,徐还这才准许将士们下马休息两个时辰。
并派出斥候探查消息,不想发现西夏军出征袭营后,徐还立即行动。
来不及回营,直接出击。
两个时辰让将士们得到一定休息与补充,立即翻身上马,杀向西平府城下。
焰火传讯的同时,派出虞允文前往中军大帐传递消息。
时间刚刚好,一切恰到好处。
宋军将士来到城下,看到了徐还的大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心中仅存的怀疑荡然无存,无论徐还过去的那些天在何处,在做什么,只要他安然无恙,此刻在这里就行。
依然是西军的魂魄,主心骨,依然可以让将士们安心,激励将士们奋勇作战。
见到徐还,吴玠终于长松一口气,本来士气低落的宋军瞬间高涨,向突然袭来的西夏人发起反击。
李良辅惊呆了。
他们算着时间,徐还应该还没有回来。
连续几日“散播谣言”已经成功动摇了宋军军心。
这几日宋军减缓攻城,即便遭到袭击也不追击便是最好的明证。
士气低落,军心涣散,自然就是最好的反击时机。
在横山被徐还打的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李良辅心中的恨意老奴可想而知,早就想要趁机报仇,一雪前耻。
故而察哥做出出击的决定后,他自告奋勇,当先率部出击,前来攻击宋军营地。
本来一切顺利,宋军吴玠所部仓促应战,兵卒三齐四不整,士气低沉,有节节败退的趋势。
李良辅立即带着西夏兵卒向宋军大营发起冲击,在西平府憋屈数月,西夏人心中满是怨气,此时发泄出来,勇猛十足,可谓势如破竹。
眼看着宋军节节败退,只要突入宋营,察哥便可率部增援,彻底发起反击。
可是不曾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一支精锐骑兵莫名从斜后方杀了出来。
一水的骑兵,看着风尘仆仆,但铁骑冲锋的威力不可小觑,骑兵的战力更是非同小可。
顷刻之间便冲破了西夏侧翼,仓皇之间,李良辅看到了大纛,看到了高悬的“徐”字大旗。
徐还回来了。
顷刻之间,李良辅手足冰冷。
怎么回事?
不是还远在云内州,还是追击粘罕吗?
金军就这么不堪一击,连拖延数日都做不到?
即便如此,云内州到西平府千里之地,也不是仓促之间可以来往的。
徐还竟然赶了回来,如此速度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骑兵是随同他远征云内州的部下?奔驰千里,苦战多日,竟然还有如此体力、战力,真是
李良辅觉得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宋军的战力、实力、耐力都远远超乎想象。
出城袭营的西夏军顷刻之间被杀的七零八落,侧翼失守,进攻的速度也不免减缓,不得不分兵抵御徐还的骑兵。
可就是这一迟疑,宋营方向再度杀出了大量生力军。
西夏人很难想象徐还的作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