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料,徐还到关中后可能有所建树,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
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美妙的开局。
穿越文川道,翻过秦岭,风雪之夜奇袭和尚原,以七千兵马斩杀击溃数万金军。
最重要的是,自己丢掉的和尚原战略要地,被夺了回来。
张浚感慨万千,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好事!
徐还这算是帮自己一雪前耻啊,和尚原拿了回来,没准将来富平,整个关中
张浚现在已经不担心秦陇防线了,徐还先声夺人之举,也许是转守为攻的开始。
让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收复关中的希望。
很好!
徐还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而且是喜出望外。
不得不说,徐还比自己有魄力,敢想敢做。
寒冬腊月穿越秦岭,还是亲自带队,深入到了两支敌军腹地,计策并不出奇,但胆识非常。
张浚设想过,如果换作自己,或许不敢冒险。就连骁勇著称的完颜娄室,应该也不敢,否则也不会轻率之下,全无防备。
恐怕也只有徐还这等人物,才敢如此大手笔,果然是青出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一战功成,从上到下都在津津乐道,兵将们言辞间全是对秦国公、徐驸马的赞誉钦佩。
尚未露面,便已经赢得三军将士拥戴,堪称奇闻。
张浚心中满是羡慕与赞叹。
如此自己也能安心离开,回临安坐在西湖畔等候捷报佳音即可。
眼见大队人马缓缓而来,大散关前群情耸动,热烈欢迎。
这架势,徐还有些意外。
吴玠却笑称:“关中战事吃紧,士气低落,和尚原大捷,振奋士气,将士如此热情,全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
说话间,瞧见张浚走了上来,徐还连忙翻身下马。
“秦国公。”
“张宣抚。”
两人相互见礼,张浚率先道:“和尚原大捷,可喜可贺,国公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哪里,运气使然。”
徐还笑道:“倒是尊驾守卫秦陇,经营日久,辛苦了。”
“呵呵,失地丧土,浚有愧社稷,有愧朝廷。”
张浚遗憾叹息一声,旋即笑道:“不过国公到来,局势改观,收复疆土,指日可待。
自今日始,秦陇就交给国公了。”
当着众人,张浚欣然将官方大印交到了徐还手中。
“还必全力以赴。”
理所应当的事情,徐还没有半分推辞。
“国公与将士们穿山越岭,夜袭敌营,想必十分疲惫,请快些入城休整。”
张浚刚招呼着众人进关,但见官道之上,有飞马疾驰而来,溅起片片积雪。
怎么?
这么快就出事了?
第三八七章辞别、点将()
徐还和张浚对望一眼,以为出事了。
难道这么快完颜宗辅就大军反扑了?
惊愕的瞬间,斥候跳下马,奔上前,喜滋滋道:“喜讯,完颜娄室一命呜呼。”
哈哈!
敌将死讯,果是天大的喜讯。
徐还与张浚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散关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完颜娄室死了!
悲愤而死!
谁也没想到,这位辅佐完颜阿骨打一统女真,击败高丽、破契丹、擒辽主,挥戈南征,威震陕关的金国悍将,就这样死了。
仔细说起来,此番出征,完颜娄室本就抱病在身。但为了大局,不得不放弃休养,前赴西北。
他是整个金国最为熟悉西北的将领,威望和本领也足够,协助三太子完颜宗辅最好不过。
夺取关中、威慑西夏、入侵蜀中,这是金军的重大战略。
开始推行也很顺利,富平、和尚原之战,两次击败张浚所谓的十八万大军,几乎占领整个关中。
险些突破大散关、仙人关,越过秦陇防线。
然后就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徐还“从天而降”,给了他致命一击。
和尚原遭遇奇袭,数万大军毁于一旦,几乎全军覆没。
完颜娄室得辞不失、赛里两员大将拼死护卫,付出一死一伤的代价,赢得逃生机会。在亲兵的护送下,逃回了京兆府长安城。
然后进城的那一刻,完颜娄室便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本有疾患,在仙人关前鏖战多日,疲惫劳累,雪夜匆匆逃命,又受了风寒,导致疾病复发。
最要命的是心理层面的打击,南征北战的完颜娄室何曾有过这般惨痛的大败?
往日那诸多辉煌战绩,而今全都成了催命符,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格外难过,悲愤交加,继而急怒攻心。
完颜宗辅闻讯,没有怪罪老将军,急忙找来医者抢救。
可惜回天乏术,没能挽救完颜娄室的性命,最终悲愤耻辱而死。
据说临死之时,娄室死死抓住三太子的手,高声疾呼:“徐还,杀了徐还,报仇,报仇”
大军战败,几被全歼,要冲丢失,主将忧愤而死。
毫无疑问,西路金军遭遇了巨大打击,士气前所未有的低落。
军中开始有传言,说此战是宋国驸马徐还亲率兵马,翻越秦岭,从天而降,以七千兵攻破数万大军的和尚原大营。
还有人说起徐还在东南的战绩,声称四太子、挞懒都统都曾败在其手下。突合速、拔离速等悍将命丧其手,此人战无不胜云云
还有提及杨再兴以一敌二,击杀辞不失和赛里的情形,更让以悍勇自信的金兵开始怀疑人生。
完颜宗辅本想趁着娄室新丧,借着哀兵之势立即反扑,重夺和尚原。
奈何士气低沉,军心涣散。
而宋军那边则是士气高涨,防守严密,根本无机可趁。
无可奈何,只得暂时作罢,严查惩处军中散播谣言者,重新整顿军纪。
至于提振士气,可不是说说就行,必须要有一场大胜才行。
然而娄室一死,手下根本找不到替代之人,举兵反击连个帮手都没有。
思来想去,完颜宗辅向河东发出了调令。
调动的人选——完颜银术可。
银术可是与完颜娄室一样有资历,是同样骁勇的老将,正好能应付关中这般棘手的局势。
再者,银术可有个感情很好的弟弟——拔离速。
江南之战死于徐还麾下大将牛皋之手,银术可为此耿耿于怀,一直惦记着报仇之事。
而今徐还在关中、牛皋也在,完颜宗辅相信,银术可不会放过如此报仇良机的。
大散关,张浚将兵权与一应事务交给徐还之后,与众人道别,准备动身离开。
“德远兄(张浚表字),是走秦州吗?”
徐还很善于抓住时机,与名相将领们称兄道弟,拉近关系。
张浚摇头道:“秦州虽然好走,但我打算经凤州翻越秦岭,前赴紫柏山留侯祠祭拜。”
直到此时,徐还才知道张浚竟是留侯张良后裔。正经的名门之后,与龙虎山张天师家族乃是同族。
“原来如此!”
张浚道:“多年以来,从未前来此处祭奠先祖,此番难得有机会,自当前去拜祭,祈求先祖护佑,卫我大宋。
也盼着先祖能原谅我这不肖子孙,堕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德远兄说哪里话,多虑了,你为国征战,抵御异族,留侯在天之灵定然欣慰。”
徐还略微沉吟,说道:“也不知留侯祠是否完好?内子在兴元府,我修书一封,着她安排人前去修缮。”
张浚闻言,当即顿首道:“多谢子归。”
徐还笑道:“德远兄客气,留侯不仅是你家先祖,也是我汉家先贤,修祠供奉,以求庇佑,分数应当。”
“浚此番回临安,子归可有什么交代的?”
“帮我带些东西回去交给长公主。”
“可是西北特产?”
“非也,一罐土。”
徐还道:“我祖籍关中,虽未收复长安,却也算回归故里。
送一罐故土回临安,着长公主栽植树木,让我儿与之同成长,知晓、心系故乡。”
“子归用心良苦,浚定为小公子将故土带到。”
“另外,不出所料,德远兄会临安有机会拜相”
徐还顿了顿,说道:“还想说的是,朝中可能不乏避战畏敌,奴颜屈膝的奸佞之臣,还望德远兄小心。
莫要为奸人所害,也防备着奸人使坏乱政,毁我北伐大好局面,毁我大宋江山社稷。”
徐还没有明说秦桧之名,如此委婉提及,张浚只要是明白人,回到临安之后应该有数。
再加上早前提醒过韩世忠,希望他们这些名相忠臣能够提防,限制那个奸臣使坏。
张浚闻言,微微错愕,旋即重重点头。
“浚省得,朝中事宜定尽力而为,让诸北伐抗金诸将后顾无忧。”
“多谢了。”
“客气!”张浚笑道:“报捷之事肯定不用我,想必我走到半路,捷报就已经到临安了。还有旁的事情吗?”
徐还沉吟片刻,低声道:“我想点将一人,着其前来西北助我,奏疏里未必能说的明白,烦请德远兄帮我详奏官家。”
“何人?”
“折彦质!”
第三八八章一山一地一牵挂()
徐还点将折彦质,是针对西北战局考虑。
折家军世代驻守西北,论对这片土地山川,风土人情,势力格局的了解程度,没有人比折家更熟悉。
西北作战,大宋的敌人从来不只是金国,徐还也目的也不仅仅是赶走金贼。
附近的西夏、吐蕃都需要考虑、提防,甚至是征讨,他要下一盘大棋,很需要一个西北通相助。
纵观整个临安朝廷,没有人比折彦质更合适。
他曾在秦凤路为将多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山川地形,许多游牧部族也与之甚是熟稔,甚有威望。
地利、人和,这两个关键因素,他自然具备。
事实上,在原本历史上,折彦质曾得到枢密使赵鼎的推荐,一枢都承旨的身份,担任川、陕、荆、襄都督府参谋官,为西北抗金事宜出谋划策。
有他前来为臂助,西北作战无异于如虎添翼。
当然了,徐还也有个人考虑,那就是折彦质的出身。
当初在大同府与折彦野谈及合作,建议契丹人西迁云中,与府州互为犄角,共抗金贼,从而保下了府州这块飞地。
哪怕被金军半包围,但府州折家兵马犹在,始终不曾易帜,仍旧是大宋臣子,是西北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征战西北,徐还需要他们。
除了当初与折彦野那点旧交情外,还需要加强联系,折彦质无疑是最好的纽带。
收复关中、延安府,搞定折家,大宋的兵锋就能直达河套,与阴山下据守,休养生息的契丹人连成一线。
当初煞费苦心,保存契丹残存势力,引以为盟,也将会产生现实意义。
这支盟友,到了重新联系的时候了。
一别经年,也不知道他们都好吗?
耶律余睹中毒受伤不曾痊愈,也不知身体可还硬朗,能否支撑大举?
这个季节,萧百发兴许正在弯弓射雕,小公主耶律余里衍可能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还有萧秋荻!
从蜀中北上关中之时,曾在嘉陵江畔看到荻花瑟瑟,他不止一次想起,想念那个高冷妩媚的女人。
和尚原之战后,宋金两军在关中暂时形成对峙局面,谁也没有轻率地更进一步。
完颜宗辅在整饬军纪,重振军心。徐还则需要磨合,彻底掌控西军之前,乘胜追击是空话。
当然,也有冬季天气寒冷之故。
兴许,也因为年关将至,彼此都想过个好年吧!
相比于前线战场,后方各地的新年氛围明显更为浓厚。
兴州城外,黄若彤在居住小院里挂上了红灯笼,也新换了桃符。
她自然希望成婚后的第一新年,能够与丈夫一道度过,但是前线战事吃紧,徐还八成是回不来。
兵将出征在外,不能携带妻妾,这是军法规定,身为主帅,自当为表率。
不过从大散关传来消息,丈夫穿越文川道,奇袭和尚原,一战成功,让完颜娄室忧愤而亡。
听闻捷报,黄若彤满心欢喜。
可以想到丈夫冒着严寒与危险,穿越秦岭山道,冒险深入敌军背后,她便有忍不住有些后怕,有些担心。
隔着一座秦岭,黄若彤满心牵挂。
腊月里,成都府新年气息已经很浓厚。
今年成都百姓采购年货,不约而同多了几样商品,洗漱用的香皂、肥皂、醇烈的酒水等等。
全都出自于“苏黄记”。
不过两个月时,苏红袖摇身一变成为成功女商人。
随着作坊大规模投产,苏家努力宣传,以及成都知府萧振的支持,一系列产品立即畅销蜀中。
苏红袖每日巡视工坊店铺,晚上回到浣花溪盘账,对于收益数额甚是惊讶,完全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等到开春以后,各项产品销售到蜀中之外,简直不敢想象,财源滚滚是必然的。
正是因此,苏红袖没有返回眉山老家过年,而是留在成都府继续打理生意,准备开春之后的扩张。
苏范倒是没说什么,但苏夫人对此多有埋怨。
“都怪你,好好的把女儿留在成都府作甚?生意有那么重要吗?”
“那笔生意很重要。”
“派几个得利之人便是,用不着让红袖操持啊?她一个女孩子家”
苏范道:“若彤去了兴元府,那么大的生意,除了红袖勉强算是自己人,换旁人,秦国公能放心吗?”
苏夫人不服气道:“咱家红袖不过只是表亲,能帮着打理多久?等过两年嫁了人,难不成还继续操持?”
“为何不能?”
“夫家岂能愿意红袖在外抛头露面?到时候,秦国公还能放心?”
“怎么不能,倘若”苏范咳嗽一声,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几个字。
苏夫人神色一变,讶然道:“嫁了一个若彤还不够,你打算把红袖也”
“秦国公乃人中龙凤,绝对配得上咱家红袖。”
苏范很坦然,他在成都府的时候便有如此想法,否则怎会放心将女儿留在其风流倜傥的姐夫身边呢?
“可他是驸马,有长公主,还有若彤”苏夫人不免有些迟疑。
“那又如何?嫁与豪杰,何须在乎名分?如此对我苏家也大有好处。”
“那也不能因此委屈了红袖。”
“如果红袖自己不觉委屈呢?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情窦初开,天长日久相处,兴许已经有那个苗头了。”
苏范笑了笑,语重心长道:“鸿文不在了,鸿博还很小,你我年岁渐长,万一苏家靠谁?鸿博靠谁?
若有个强势的姐夫,鸿博便不会孤苦无依,肯定安稳接管家业。”
“好吧!”苏夫人瞧瞧怀中熟睡的幼子,轻轻点头。
旋即又好奇问道:“你今日忙忙碌碌,号召乡里修祠堂?”
“没错!”
“为何人建祠?”
“眉州曾经的一位知州。”
苏夫人出自江夏黄氏,知书达理,却不解道:“为知州建祠?不合礼数吧?为官员建祠,似得朝廷准许。”
苏范笑道:“这是秦国公的意思,虽未有朝廷准许。
但如果建好了,临安朝廷肯定会乐见其成,多有表彰,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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