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你原先仅有三四元的收入,能维持生活吗?”
女工:“过去的苦况简直不堪回想了。家里父母子女,几个人完全依赖我的收入过活。那时候哪能说得上是生活,完全是在饥饿困苦中挣扎!”她停了一会儿,又很愉快地说,“现在我们好了,现在我们不但能够维持舒适的生活,而且还可以余下钱,闲暇时候还可以看看电影,跳跳舞!”
听完女工的回答,冯玉祥连番感慨,又感叹中国人的命运,怎么中国就不能│割命│呢。
赵书礼却陷入了沉思,帝俄时代每个月三四个卢布的工资,生活很困苦,可到了│割命│后,工资突然涨到了四五十,基本上是原来的十多倍。可是苏联不过也是刚刚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经济情况恐怕最多恢复到帝俄时代。那么在经济总量没有变大的情况下,突然工资增加了十多倍,流通中的货币量增加了十多倍,可着意味着群众购买力增加了十多倍吗?假如过去苏俄这个经济体生产的商品是10,货币量也是10,那么一个单位的货币就能购买一个单位的商品,而现在商品还是10,货币量却变成了100,那么意味着这100的货币只能跟10的商品等价了。这意味着苏俄境内必然面临着大范围的通货膨胀,在不增加国家商品产量的情况下,单方面增加货币发放量,唯一的结果是货币购买力下降,生活质量并不会提高。可是从女工的话中并没有提到这个,因此赵书礼明白了她在说谎,是谁让她说谎的,而且她说谎了,那么自己在苏联遇到的其他人有没有说谎,或者说有多少人是说真话的?
赵书礼突然想到了朝鲜,他当年在朝鲜旅游的时候,就有向导一路尾随,甚至对他们拍照片的相机在离开的时候都要检查,他还记得朝鲜当年也进行过一次货币改革,突然间宣布所有工人的工资提高十倍,但是显然朝鲜失败了,结果是极短的时间内,朝鲜所有的商店内商品断货。最后货币继续贬值,直到跟原来的购买力持平为止。
知道了这个结果后,赵书礼对参观这些东西在没有了兴趣,他要赶时间尽早去莫斯科看些有意义的东西了。但在这之前,他要跟冯玉祥交涉一件事,徐树铮的事情。
就在昨天,赵书礼接到电报,冯玉祥的手下驻扎在张家口的张之江扣押了坐火车路过的徐树铮。徐树铮当年诱杀了冯玉祥的舅舅陆建章,因此跟冯是仇人,此时他被冯的手下扣押凶多吉少。
其实赵书礼在收到这封电报的同时,发电报的宋远已经行动了,他第一时间给张之江发报,要他千万别伤害徐树铮,并且立马就赶到了张家口跟张之江会晤希望和平解决此事。这一切自然是赵书礼临走时候交代的,赵书礼让他密切关注徐树铮,一旦他被冯系人马扣押,尽力解救。赵书礼不但给宋远交代过,同时他还通知过徐树铮,要他小心,尽量不要从冯系军队驻扎的地方通过,可是赵书礼知道这个人很傲气,自己的话他未必会听你,因此便同时知会了宋远让宋远注意保护这个人。
“我已经下野,不问世事了!”
这是赵书礼亲自找冯玉祥时候他的回答,赵书礼知道,没有冯的指使,张之江怎么敢扣押徐树铮这个现任执政段祺瑞的心腹呢。
赵书礼劝道:“希望冯督办以大义为重,杀掉徐树铮必然引起国内一连串反应,局面恐怕不好收拾啊。”
冯玉祥道:“这都是张之江个人所为,我身在万里之外,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冯督办,你我都是明白人,话我说透了吧。我希望你给张之江去电,立即释放徐树铮,以大局为重。”
冯玉祥突然冷哼一声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我知道徐树铮对你有提拔之恩,但是却是我冯某的仇人,你竟然让我解救自己的仇人,办不到!”
赵书礼不怪冯玉祥的误会,他是真心想避免自己跟冯玉祥的冲突的,继续语重心长的道:“你们有私仇不假,可是眼下如果徐树铮死在你的军营中,恐怕一个擅杀政府官员的罪责是跑不了了,你要知道国内现在盯着你国民军的势力可不在少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能因私仇而废公事啊。”
冯玉祥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冷冷道:“这些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赵司令就到这里吧,我要休息了。来人,送客!”
赵书礼无奈的离开冯的房间,他不知道的是他刚一离开,冯立刻让随身秘书发电,让张之江立刻枪决徐树铮。
赵书礼收到宋远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一早,哀叹一声,到底还是不能跟冯系站在一条战线上啊。在这个时代,封建思想或者说是中国人心中的传统思想是十分强大的,赵书礼从徐树铮手下起家,众人自然会认为徐对他有提携之恩,如果徐被冯杀害,就像是冯玉祥必须为陆建章报仇一样,赵书礼也必须为徐报仇,否则就会在世人眼里落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形象,以后也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况且赵书礼很不赞同旧中国这种仇杀风气,凡是有法不依,百姓仗着匹夫之勇,豪强靠着手上势力罔顾国法,私斗激烈。于是赵书礼用维护法纪的名义给北京政府发了一封通电:“今有冯玉祥主使,张之江操办,罔顾法纪,擅杀政府职员,要求北京政府严惩凶手,缉捕张之江、冯玉祥并依法审判之。还国法以尊严!”这样既不枉徐树铮对自己一场提拔,也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还能借机发展自己的势力。
之后又通电全国,要求张之江下野,接受国法的审判。同时密电宋远,让他做好军事准备,对冯系军队动手。赵书礼通电一发,这日再见到冯玉祥的时候,他脸色难看,理都不理赵书礼。赵书礼也不在乎,他当即就跟当地政府沟通,坐上了西伯利亚铁路直赴莫斯科,跟冯玉祥就此分离。
而此时国内顿时就乱了起来,赵书礼给宋远的密电一到,宋远当即采取了军事行动,进攻归绥。此时绥远都统李鸣钟并不在归绥城,而是跟着冯玉祥到了莫斯科。因此虽然有八千守军驻守,但是宋远还是很快的攻下了归绥城,将代理都统蒋鸿遇驱逐出绥远地界,然后积极准备进攻张家口的张之江。他这一行动不要紧,本来就已经连通一气逼走了冯玉祥的各路势力,直隶附近的李景林,直系的吴佩孚孙传芳,以及刚刚平定郭松龄内乱的奉系张作霖等,也开始了对冯系国民军的攻击行动,赵书礼的通电和对张之江冯系势力的攻击竟成了又一次军阀大战的导火索,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各路大军阀攻击冯系,还有河南山东等周边各地的小军阀和参与了进来,奉系很快攻占郭松龄内乱时期被国民军占领的天津,接着进攻北京,把北京卫戍司令陆钟麟赶出了北京城,而占据河南的岳维峻国民二军和占据直隶的孙岳国民三军,在大小军阀的联合打击下也几乎成溃败之势,冯玉祥的嫡系国民第一军退驻南口镇,战局很快就聚焦在了南口这个地方。
南口,是北京附近一个镇子,位于北京城西北45公里处的燕山余脉与太行山的交会处,是居庸关南侧的长城要隘,又是京张铁路,京包铁路的必经之地,是华北通向西北的门户。这一带地形复杂,崇山峻岭,关隘重叠。从南口经居庸关西行可至宣化、张家口,为一东西狭长之盆地,南北多山,中央凹下,京包铁路横贯其中,并有公路相辅行,形成为连通西北、华北及东北的交通干线。南口镇的南北两侧,又是筑在高山脊背的内外长城,山上仅有羊肠小道穿行,是名符其实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天险之地。
此时冯玉祥的地盘有:察哈尔,热河两地,绥远一部分,山西包括大同在内的雁北地区,西北的甘肃,陕西两省。而南口这个地方不仅是“绥察之前门,平津之后门,华北之咽喉,冀西之心腹”,守住了南口,也可阻止军阀联军占领国民军占据的察哈尔,绥远,热河,也保有了国民军通过大同退往西北的退路。可以说这里攸关国民军的生死,但是此时跟历史上发生了一点变化,绥西不在他们手上,而是赵书礼西北边防军势力占据,并对他们采取敌意。冯玉祥的国民军能挺过这一关吗,他还能和历史上一样,很快就东山再起,并联合南方的│割命│军势力北伐成功,成为四大新军阀吗?
三十八 莫斯科密谈
国内局势紧张如斯,赵书礼却到了万里之外的莫斯科。
他一到莫斯科就联络苏联外交委员会,希望面见史太林,他要跟这个强权人物密谈。其实此时的史太林尚未完全掌握苏联的大权,一年多以前列宁去世了,之后苏联政权就开始了着激烈的内部斗争,史太林先是联合元老人物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斗倒了强大的托洛茨基势力,接着他们之间也产生分歧,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托洛茨基联合列宁遗孀组成了新的反对派,还主张联合托洛茨基势力,跟史太林抗衡。
其实正是因为苏联各派忙于内斗,各个势力专心捞取自己的权力,根本无暇顾及外蒙问题,赵书礼才有可能趁机借助列强的施压,让逼迫苏联政府就范解决外蒙问题。可现在赵书礼面临要借助苏联抗衡日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一时找不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也不知道该找谁做主。
当然他最终决定了选择面见史太林,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最终将在激烈的竞争中获胜,此时结好此人将来有莫大的好处。
“什么,还在黑海疗养!”
手下派去联络的人回报说,史太林生病了,此时正在黑海进行疗养。≮我们备用网址:≯
国内斗争这么激烈,他竟然离开莫斯科这个权利中心,赵书礼对于此时俄国的局势细节不了解,不过他猜测这大概也是史太林的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至于这种策略对不对,历史给了很好的解答,因为他最终上台了。
等了几天赵书礼决定不再见其他官员,将代表团一分为二,一部分由高星桥率领先去德国打理,另一部分赵书礼亲自领导,亲赴黑海面见史太林。
事情并不如赵书礼想的那样顺利,高星桥倒是很快离开了,做欧亚铁路联运到了德国。但是赵书礼面见史太林的计划却不成功,苏联方面不安排,总是说史太林有病在身无法处理公务。如果有事情可以跟外交委员会谈,但是赵书礼就是坚持一定要面见史太林。僵持了半个月,也没有答复,赵书礼依然逗留在莫斯科。
无奈只能一边等待消息,一面在当地官员的引导下参观苏联各个工厂,苏联成立后,虽然在建设上远没有史太林计划经济时代那么气势恢宏,但是因为他们的信仰是十分重视工厂建设的。在赵书礼的要求下,苏联人民委员会竹席阿里克夫带领他参观了飞机制造厂和航空学校,设备比较完全,尤其是其中不少的德国专家让赵书礼对德国之行颇为期待,还参观了铁厂、钢厂、机器厂等,赵书礼参观可不像冯玉祥那样专门跟工人聊天,而是拜访了厂长技术人员等,仔细的询问他们的工作效率,并且记录下来,打算等回国后,跟自己地盘上的工厂做对比。
一直就这么逗留了半个月···
这天,天大雪!
莫斯科的冬季,赵书礼领教过,没想到这个时代更冷。
雪厚尺许,街上行人都消失了,只有簌簌的落雪声在继续。
赵书礼一行人困在宾馆中无法外出,只能跟宾馆工作人员借了一个大锅和煤球炉,众人围拢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哪位是赵良悟先生,有人找。”
正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门开了,一个黑衣人对着众人说道。
这人赵书礼没有见过,大概不是宾馆的工作人员,一身黑衣也遮不住他身上的军人气质,赵书礼猜测他应该是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秘密特工之类的人员。
“我是赵书礼,谁找我?”
“这个你现在不必知道,跟我来就可以了。”
“不能去!小心有诈。”
赵书礼还没有起身,身边的随从就谨慎的建议道。
赵书礼笑道:“现在身在莫斯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怕什么啊。去便去,倒要看看老毛子想干什么。”
黑衣人把赵书礼带到宾馆中一个十分偏僻的房间,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这是一个十分雅致的套件,如果评个级的话,应该算是总统套房。
此时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留着坚硬短发,叼着颗烟斗穿着工人装面容硬朗的男人,不是史太林还有谁。另一个是穿着棕色军长裙,夹着文件夹的青年女子。
一进来,女子先说话了,用的是中文:“赵先生你好,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史太林先生吗,久仰大名了。察里津的战斗打的漂亮啊,阁下如此功绩称为苏联的缔造者亦不为过啊。”
赵书礼上去就是一顿马屁乱轰,他用的是俄语,史太林听得懂。
但是他很意外:“你懂俄语?”
“没错,我不是还跟你们的外交使者伊利亚科夫谈判过几次吗。”
史太林点点头对秘书道:“这些你们都没有搜集到,这是失职。”
秘书赶紧认错,表示工作做的不到位,史太林让她以后注意,然后让女秘书出去了。他这次见赵书礼是秘密前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所以带个懂中文的秘书,是怕无法交流。
秘书刚合上套房的大门,赵书礼用一种不紧不慢,即不会给人压迫感,也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急迫的节奏,慢慢走向史太林。
“亲爱的苏维埃联盟总书记史太林先生,见到你很高兴。”
压制着见到传说中伟人的激动心情,赵书礼用一种稳重的缓慢而又显得三分热情的口气打招呼道。
史太林不紧不慢道:“亲爱的中华│民│国西北边防军司令赵良悟先生,见到你也很高兴。”然后请赵书礼坐下。
果然是老牌【整治家】,说话滴水不漏,赵书礼本以为他会称呼自己做外蒙古全权公使呢,这样的话,不经意间他就等于承认了中国对外蒙的主权。但是他却宁可称呼赵书礼的军职,这个职位对于俄国人大概比外蒙全权公使要陌生的多了。赵书礼不但从这句称呼中听出史太林的【整治】天分,还听出史太林是对自己做过一番功课的,大概自己的档案他已经熟悉了。
“总书记阁下,很高兴您在百忙中能接见我。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谈外蒙古问题的。”
赵书礼想着,必须把话题强拉到外蒙古问题上,不信这个老【整治家】不会失言。
“我认为贵我两国间,不存在外蒙古问题,贵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我国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同样外蒙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所以这个问题还轮不到我们来谈论,外蒙问题应该是外蒙人自己的事情。”
还是滴水不漏,就是不肯承认外蒙的归属问题。
“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一下总书记阁下,外蒙古自古就是中国领土,这个是毋庸置疑的。”
史太林笑了,叼着烟斗道:“我想您千里迢迢来莫斯科不会是来纠缠这个复杂的问题的吧。而且就我目前的状态,我想也不适合和您谈论这个问题。”
赵书礼点点头道:“没错这个问题是很复杂,谈论这个问题我想确实对现在的您来说有些敏感,我不愿意为难您,我希望我国能跟您和您领导的【整府】成为朋友。那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不谈【整治】问题,就谈经济问题好了。”
“经济问题,你来此仅仅为了这个?”
“没错,我发现外蒙【整局】安定一年多后,经济发展情况不错,这其中还有许多俄罗斯商人的功劳。但是如果考虑到中国和苏联是这样规模的两个大国的话,这些经济交流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史太林点点头示意赵书礼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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