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伊若雨帮着殷乐收拾桌子,摆弄他买回来的饭菜,苏墨听了余剑然的话却只是盯着他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余剑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却不想去打断她。
“外公、小舅,就是这里”外面传来黎锦安的声音,他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后齐齐的看向余剑然,他这是什么运气?余剑然自己心中也是忐忑,但还是先对殷乐道“殷医生,等下请你不要一惊一乍的,谢谢”
“你不轻举妄动,我就不会一惊一乍的,我也是为你负责好吧?”殷乐不满的翻白眼。
不轻举妄动?怎么可能,苏墨的外公和小舅进来了,他总不能还是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吧。不说自己的腿伤,人家会以为他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说了自己的腿伤,那人家就要考虑苏墨的眼光问题了。
正说话间,黎锦安已经用轮椅推着一位老人进来,老人头发已经全部白了,穿着病号服,精神却还不错,一双眼睛透露着岁月沉淀后的睿智,没有少年人的锐利,却是一种沉稳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去服从。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士,看上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透着社会精英人士特有的那种自信和干练,看人的眼光有些冷,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模样。
苏墨站起身来,却伸手把余剑然按回了座位上,余剑然就算是病了这么久,但是毕竟练武的底子在,苏墨按了一下没按动,忍不住回头看他。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同时忽略了刚进来的几人,也直接忽略了温老苍老而关切的问话。温雨堂这才注意到站在苏墨身边的年轻人,年轻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很少有人能在他的目光下这么自若、平静的就像一湾波澜不惊的湖水。
温雨堂看着他跟苏墨那么自然的并肩而立,还有刚才的小互动,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那人却还是坦然的迎视他,不卑不亢。单薄的身子站的笔直,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温和,气势上却不输半毫,不过分的张扬,有种内敛的自信和骄傲。
突然的,他就想起了当年,最像自己的那个大女儿带回来的那个男子,也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虽然是祈求他的谅解,期望他的祝福,却还是保留着自己的骄傲,固执着自己的爱情。
但是,他们两个人是不一样的,当年的那人过分的高傲,让他并不信任他能带给同样那么骄傲的温婉幸福,固执的认为他们最后终将是悲剧结局,所以提前投了反对票,他以为这是位女儿留了条后路,到后来才想通,原是他绝了温婉最后的后路。
幸好,他的女儿没有走眼,虽然他们的生命不长,可是却生活的很幸福,也许是知道得来的不易,他最终把温婉和苏墨都照顾的很好,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其实早就想通了,可是却固执着自己的面子,始终不肯去见他们,后来也不肯面对苏墨,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的失败,直到真的见到苏墨的那一刻起,她那么的像她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可以打败他那可怜的面子的。
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比当年的苏淮更圆润一些,他的骄傲更加的收敛低调,却又不容忽视,若不是自己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看透,这个年轻人恐怕要让他琢磨许久。
收回目光,温雨堂转向苏墨,略有些别扭的关切道“依依,腿伤怎么样,严重吗?别站着了,快坐下”
“没事的,是表哥太大惊小怪了,这么晚了,你、您怎么还没休息?”听着温雨堂的话,说不开心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苏墨也已经习惯了掩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公。
“嗯,那就好,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温雨堂有些不自然的找了个借口,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借口的借口,很差劲。
黎锦安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苏墨,她的眼神一直往身旁余剑然的腿上瞟,大概是担心他的伤势了,这人也是,殷乐都说了不让他行走,还偏要这么逞强。(。)
第三百三十三章 顶撞()
“外公,小舅,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黎锦安先指了指殷乐“这位是我以前的同学,现在是同事,骨科的,殷乐”,殷乐这一次比较靠谱,很有礼貌的点头跟温雨堂和温嘉航问候了一声。
黎锦安继续介绍伊若雨“这位是依依的好朋友,伊若雨”,伊若雨之前见过温雨堂,但是没怎么说上话,此时也是有礼的向两人点头致意。
黎锦安看向余剑然的时候顿了一下,才含糊的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一位朋友,今天刚过来旅游的,叫余剑然”
余剑然还是静静站在那里,黎锦安介绍完之后,他便礼貌的微笑颔首,声音依旧清润的道了声“您好”,带着淡淡的疏远,没有刻意的讨好,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问候。
苏墨的眼光一直往他的脚腕处瞟,殷乐快要把他的小腿盯出一个洞来,伊若雨也有些担心的直往他和苏墨的腿上看,温雨堂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再加上他刚才和苏墨的对峙,立刻也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腿似乎也有伤。
“大家都坐下吧,我就是随便过来看看”温雨堂温和的说着,然后看向余剑然“恕我冒昧,这位余先生是和依依一起被撞到了?”
“哦,不是,之前的旧伤,很长时间了”余剑然自若的回答,唇边的笑意不减,似乎这伤真的只是不足为道的小事,只有苏墨清楚,他心中对这件事是多么的在意。
“哦?”温雨堂挑眉“怎么,有伤还出来旅游?”后面这句是对着黎锦安说的,为他那拙劣的介绍。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锦安也有些尴尬,余剑然却泰然自若“嗯,我其实是过来这边见一个人”
“哦?很重要的人?”温雨堂似乎非要弄清楚一个答案一般,固执的继续追问。
“是,很重要”余剑然看了苏墨一眼,郑重的点头。
“比你的伤还重要?我觉得你可以等伤养好了再来也不迟”温雨堂皱眉,这种年轻人的鲁莽行为,他一向不赞同。
“我怕我来晚了,她就会不见了”有些事情,他知,她却不知,他是真的怕,自己再晚一步,她就缩回了那坚硬的保护壳中。
“会等你的,不在乎这点时间,不是你的,你来的再快也一样”温雨堂意味深长。
“是,但是有时候机会来了,总要努力去试试抓住,不努力就会连机会也没有”余剑然先是礼貌的赞同了他的话,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观点。
“年轻人,太激进了也不好,须知‘水到方能渠成’”温雨堂笑,看破世事。
“如果不是有意去引水,水只怕永远也到不了渠中”余剑然也笑,笃定自信。
温雨堂被噎了一下,顿了下才慢悠悠的说道“引水,也要看流水是不是有意”
“不试就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苏墨在一边简直要听傻了,认识这么久,她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能说会道,真的让人刮目相看,还有一点点——骄傲!至于为什么骄傲,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这样的余剑然更鲜活,更真实,不是游戏中的虚拟和不真实感。
伊若雨和殷乐也都是瞪大了眼,就跟见了鬼似的,哪里有人想要追人家的外孙女,还这么寸步不让的跟人家说话的?不过,伊若雨比殷乐知道的更多一些,心中的感觉也就有所不同了,她心中是一种很痛快的感觉,好像他替苏墨和她出了一口长久积压在胸中的闷气,让人畅快淋漓。
温雨堂见余剑然那边行不通,转身望向苏墨“他是来找你的?”
苏墨痛快的点头,没有丝毫的遮掩,更让黎锦安刚才的掩饰显得那么多余,也更显的她对于温雨堂态度的漠不关心。
“可是,他的腿伤能”温雨堂担心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墨打断。
“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些不劳您操心”苏墨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殷乐和伊若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个,我出去打个电话去,你们先聊着”
“不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苏墨冷冷的拆穿他们的借口,继续对温雨堂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别人来告诉我,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用别人来提醒。
还有,我尊称一声‘您’,愿意尝试着去接受您,只是因为你是我妈妈的父亲,就算您当初狠心到她死了也不愿意来看她,但是没有您就没有她,所以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会尊重您。
但是,别忘了,我姓苏,是您最不喜欢的苏淮的女儿,我能独自生活这么多年,就能独立走过将来的每一天,我的未来我做主,不需要别人来为我安排,就算我的身上有您四分之一的血脉,也不可以。还有,以后请叫我苏墨”
“苏墨,别拿自己的未来和我赌气好吗?上一辈的事情,不应该有你们来承担”温雨堂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语气中有着卑微的哀求,已经下垂的眼睛也暗淡了下去,这件事是他一生的痛,有痛苦,有心疼,更多的是后悔,却没有弥补的缺口,只能成为他带进棺材的遗憾。此时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被苏墨这样略带指责的提起,他却连难堪的资格都没有,若不是他太狠心,也许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至少现在的苏墨不会是这样的冷漠。
苏墨只是远远的看过眼前这个老人几次,在她的印象里,这人是个倔强固执又骄傲的老人家,很多时候都是板着脸,就连她在小姨家的相册里看见他的照片,都是严肃的,很少有笑容的。
然而现在,她因为气愤,而对他说出了那么冰冷不客气的话,他却没有如传说中那样勃然大怒,而是近似卑微的、关怀的跟她说“别拿自己的未来赌气”。
不是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吗?为什么此时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的拿来刺痛他,她是气疯了,才会如此。(。)
第三百三十四章 心有灵犀就是抓紧你的手()
苏墨别开目光,没再忍心去看那个老人。抬眸,却见余剑然正担忧的看着她,苏墨突然就有些愤怒,凭什么,你余剑然一出现,我以往的淡然和理智就要离我远去?为了袒护你,简直昏了头。
刚才看着温雨堂对余剑然戒备的态度,不客气的言语,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当年也是如此这般的被他考察,然后否定的吗?或许,应该比现在更加的不客气和刺伤人吧。
她心疼自己的父母,愤怒于温雨堂凭什么这样对余剑然,他有什么资格?余剑然的腿伤已经折磨了他那么久,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拿这个来干预他们,她不想余剑然被伤害,只能拿话来伤他,可是,她再次后悔了,她不忍心了。
“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当年的事情,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也没有拿什么来和谁赌气那么幼稚。只是,我习惯了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想别人来插手”
“唉”温雨堂叹息一声,缓缓道“我知道,可是,你还小,你的人生还那么长,万一”万一找一个残废,这一生可就悔了,后面这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可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这个您放心,他的伤我刚才了解了一下,虽然积的时间是比较久了,但是现在恢复的还不错,要重新走路,问题不大”殷乐有种作为医生的执着,所以看见余剑然这么不听话的时候他会这么激动,其实他们并不熟,但是他就是想要让自己的病人好好听话,然后都尽快的好起来。此时说到这里,没有人有插话的余地和**,就算他一个外人,也从刚才的对话中听出了故事,可是他却突然插口解释了这么一句,说完,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余剑然也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手心中却多了一抹柔软,纤细的手紧握着他略有薄茧的手、紧扣。然后,他就听见了最为美妙的声音,说着让他铭记一生的话“他能不能跟常人一样走路,他会不会留下病根,亦或者是他此生能不能再站起来,这些都不重要,至少对我来说不重要。我没那么肤浅,也没那么深刻,感觉告诉我他是那个对的人,那么他就是最好的”
是啊,最好的,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是那个笑的温柔、完美无缺的他。他们看过彼此最狼狈的时候、知道对方所有的心结、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却总能最快的察觉到对方的所有细节;他们有着同样的懦弱、也有着相同的骄傲、更有着相同的伪装的微笑。
苏墨知道,她冲动了,今晚的她,是因为温雨堂的突然出现,和那些刺激到她神经的话,才让她说出了这些话。如果,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刚才的那些情绪统统冷却下来,一定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她一定会后悔,然后对余剑然保持距离。
可惜,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不知道‘如果’这个词是谁发明的,多么充满希望,又不切实际的词语,不知道是不是拿来讽刺,嘲笑世人的。
于是,在所有人都诧异的瞪大眼睛的时候,苏墨却笑了,很无奈的笑,因为她也是那个普通的凡人,想到了那个不切实际的词。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无所谓了,既然冥冥之中让她做出了决定,她第一高兴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从她的自闭症好多了之后,从她学会伪装自己之后,她经常笑,灿烂的、不屑的、嘲讽的、淡然的,不管哪一种,都带着刻意的痕迹,带着她独有的伪装,明明心中难过的要死,她也能没心没肺灿烂的笑,好像这样就能睥睨的俯视众生,告诉她们自己的骄傲和不在乎。
然而,在这个时候,她屈服于自己的渴望,想要牵手一个人、共度一辈子,为了这个目的,她可以暂时放下自己的骄傲,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我想牵住他的手,紧握!
余剑然心中的感动一塌糊涂,让他连一直挂着的微笑都收敛,这样伪装的自信配不上她的坦率真诚,她值得最好、最真的,所以余剑然反手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好像这样他们的心就能贴的更紧一些,让她明白自己的心。
虽然很所事情,他还没弄清楚,他也有很多事情还没告诉她,刻意的隐瞒不过是那个时候的他还没信心,不够笃定他们之间的信任,苏墨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用尽了多少的力气去了解她。刚才的那些话,他承认,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心疼她,苏墨讲过她外公的事情,虽然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却还是忍不住跟她外公针锋相对。
但是,还有另外一半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对苏墨的了解,他了解她,可能比她自己都清楚,所以才,余剑然开心之余又有些难过,因为他听见的这些话,有一半是他刻意逼出来的。可是,心中还是很甜蜜,因为苏墨最后的那席话,是连他也没料到的。
如此,他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就算没有他的原因,她也已经认定了他?都说恋爱能让人变傻,可是他爱上了一个太聪明的人,只能绞尽脑汁的用尽全力去接近她、保护她、成全她,还要尽可能的不露出破绽,稍不留神就会被她知道,然后被讨厌吧?
苏墨,我从未如此尽力的想要什么,你是第一也是唯一,你可能理解,我对你的所有心机,都出于想要留住你最美好的笑。既然你对我伸出了手,那不管发生什么,我就再也不会放开,一定会牢牢抓住——紧握!
一出被混乱了的计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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