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耳膜,只听得见什么“不甘心、不配、关心”,努力的想听清楚,却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又陷入回忆中,那个男人,踹了她一脚。她狠瞪他,他拽住她的辫子就往墙上砸去,“死丫头,就是因为你,你害死老子了!你个扫把星,老子打死你!”
王妃就是要用尖锐的语言刺激她,让她有求生的意识。从第一眼看见她的狐眼起,王妃就知道她不是个脆弱胆小的女子。如果是,那她在禁闭室经受的那些折磨早就死了。嘴角荡漾起一个冷笑,什么时候本宫也让你们尝尝这种被人折磨的味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然后凌然转身,将凝翠留下照顾端午,“每隔半个时辰给她用热水擦拭全身。”
“是。”凝翠恭敬道到,虽然不知王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但是既然是娘娘吩咐下来的就自然有她的道理。
然后王妃就带着凝烟离去。游戏还没结束呢!
那些记忆像皮影戏一般仍在上演着,突然,端午觉得全身火辣火辣的疼,骨头碎了,只剩一个强撑的支架,然后那个男人说,“混账丫头,老子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来下酒吃!”端午想喊娘,却什么都喊不出来,连哭都哭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肉都被他割下来……
天,这些人太狠毒了!凝翠小心翼翼解下那血迹斑斑而破烂的衣裙,体无完肤,是的,端午体无完肤。肉沫斑驳,上面还粘着辣椒粉!凝翠忍着忍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然后哭着将端午的身子擦拭完第一遍。
终于,他将自己的肉全部都割掉完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说承受不起,然后可以闭上眼睛?端午就在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那男人又来,带着一脸猥琐凶狠的笑容,他又来切割自己的肉了——
他还喂她喝下毒药——
娘,娘——救我。
一想到娘,心里溢满痛恨!
娘,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我不可以死!端午恨恨的想着。当那个男人再来切割她的肉的时候,她不哭不闹,然后就漠然的任他宰割。总有一天她会加倍还回来的。
秘密
当梁大夫听到王妃让他前去给那个女孩诊治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个女孩坚强的活了下去。为人医者,自当救死扶伤为乐,于是装好医药便款着药箱去了王妃的偏殿。
“王妃英明决断。”一看端午的新裳,及清理过后的皮肤,梁大夫便心悦诚服道。用疼痛刺激她,不让她沉睡着死去。
“她命不该绝。”王妃淡淡回着。
“这是上好金创药了,清凉止疼,修疤祛痕。这姑娘以后也不会留下多少印记,梁某再开一副药剂,一日三次。只是要苏醒过来也得三至五日,毕竟她已伤到心脉。”
“嗯。凝烟,传本宫的话,梁大夫医术高超,赏白银十两。”赏罚分明是王妃管理王府的基本原则。
梁大夫本淡泊名利,但是这笔钱足够他花个一年半载了,多余的钱也可省下来救济穷困病人。微微鞠躬,“谢王妃赏赐,梁某先行高退。”
王妃含笑视之。这场游戏她要成为绝对赢家。
晚饭后,下人来报说俞影醒了。王妃再次不忌身份的屈身前去轩辕殿的下人房。俞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而呆滞,就连王妃亲自登门也无所反应。看来她这毒,中的深了。下毒之人绝无半点心慈手软。
“好生照料她。”王妃对新派过来照看俞影的小丫鬟吩咐着。
“是。”小丫鬟蹑手蹑脚充满惧意。
而后王妃便回到琉璃殿,一夜浅眠。第一日,端午发了高烧,梁大夫的药效发作。第二日,烧退。第三日,王妃去探望端午后回到寝宫便有小丫鬟急急求见。
终于耐不住了。王妃冷笑。可事实并非如此。
“奴婢幽娅儿参见王妃。”幽娅儿着浅绿色纱裙,柳眉杏眼,倒也有几分清秀。这也是她第一次来着琉璃殿,于是眼骨碌四处打量,心中暗叹奢华高贵。有朝一日她若是成为这豪华宫殿的上位者……那该是件多美好的事!
“起来吧,说吧,何事求见?”幽娅儿在打量寝宫时,王妃也在打量她。是个反应机灵的小丫头。
幽娅儿左右看看,见王妃的贴身丫鬟并无离去之意,便知是心腹,畅言道,“奴婢要告诉王妃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
“据奴婢所知,端午是王爷的女儿。”
王妃细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倒是个聪明的女子没有趁机要价,王妃看似轻松而随意,但是底气十足。“你从何得知?”
“回王妃,奴婢是玉妃娘娘下面的低等丫鬟,至十二岁起来府中已五年有余,而端午投毒事件满府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偶然间和下面的老麽麽闲谈起此事,麽麽便说她那双狐眼和十七年前有个丫鬟的眸子一模一样。”碍着身份原因,幽娅儿偷偷只得琢磨王妃娘娘脸上的表情,可王妃娘娘始终波澜不惊,微微含笑,只得娓娓道来,并猜测王妃有几分相信她。
她竟然是他的女儿?十七年前的丫鬟?同样的狐眼?看来这其中真有她不知道的故事。事实果真如同这幽娅儿所说的那样?王妃心中已惊涛骇浪,但是她不着急过问,越急越容易乱了分寸,她知道幽娅儿还有下文。
幽娅儿本想卖个关子,看来这招并不管用,于是接着说,“那丫鬟在离开前的三个月曾有一晚夜不归宿,第二天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眼眶通红,步履蹒跚。后来的日子一直郁郁寡欢,焦心憧憧,一边又食欲不振时常呕吐。正当周围人怀疑谈论以后,她便突然消失了。见过端午的老麽麽都说,她和她太像了。”
“何以见得那孩子就是王爷的呢?”说话的是凝烟。她知道王妃也想知道这个问题,而王妃一直保持缄默,那这个不懂礼数的人就让她来做好了。
幽娅儿转移了视线到凝烟那里,迎上的是凝烟无惧无畏的黑眸。心想,又是个不简单的丫鬟。于是接着说,“那晚,她去服侍玉妃。玉妃感染风寒,带病等了一晚上也不见王爷。而王爷确实留宿玉妃的淑芳苑。”
一口气说完整个事情,幽娅儿继续偷瞄王妃。依然微微含笑,只是隐约可见那笑容加深了。
“这些事情,你从何得知?本宫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原来这就是病症所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妃既然知晓那些人的张良记,她自便有她的过墙梯。
“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琰!”见王妃似信似疑,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原本是抱着十二分的信心而来,现在看来自己在王妃面前什么也不是。
“来人,将这造谣生事的丫鬟拖下去杖毙!”王妃面色一沉,厉声喝道。
幽娅儿没想到是这种结果,都怪自己非得想凭借此事能在王府混个好差事,现在反倒热火上身,一时间愣无反应。只到门推开,进来几个侍卫才把她从惊吓中拉出来。她立马跪跑过去,抱住王妃的腿,求饶着,“王妃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王妃娘娘饶了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王妃沉重的叹一口气,还是端午那丫鬟沉得住气,面对她和那些人依然能条理清晰,面不改色。
“先出去吧。”王妃对着进来的那两个侍卫吩咐着,“起来吧,好好回到淑芳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本宫念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本宫自然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极度恐惧自然对外面一举一动十分留意,幽娅儿见王妃放过了自己,心中大喜。“谢王妃娘娘不杀之恩。”
“出去吧。”
“是是。”
约限
第四日傍晚时分端午从迷糊中醒来。在以后的有段时间内,端午时常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醒过来,如果她还有再次选择的机会,她宁愿永远都不要苏醒。
王妃带来了贴身侍女和梁大夫,梁大夫又开了几副药便识趣的离开。端午知道王妃有话要对自己说,想强撑起来行礼奈何骨架散乱,实在没了力气,于是只好躺在床上。
“醒了就好。小丫头,什么驱使你有这么大的生存勇气?本宫着实好奇。”王妃站在床前,浅笑着问道。如果没有猜错,那是她心里的恨。她一直都掩藏得很好,连自己都从未发觉过任何异样。
“回娘娘,是奴婢命大。就连阎王爷都厌弃奴婢,不肯收留奴婢,于是又将奴婢赶了回来。”端午语气虚弱,但还是一鼓劲说完。
“你这丫头这模样了还能打趣自己,不错。既然阎王爷不要你,那本宫就大这个胆留了你!”王妃说这话的时候洋洋洒洒的自信光辉耀人眼眸。
“奴婢谢娘娘菩提心肠。”
“既然是本宫的人了,那本宫就命你好生休息,用最快的速度修养好身体。本宫还等着看你如何洗刷冤屈呢。”
“奴婢领命!”端午咬咬牙,禁闭室的一幕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她不是个大度的人,虽说没到锱铢必较的地步,但也是个有仇必报的小气人。
端午又休息了八九日,可勉强下地行走,便让照顾自己的丫鬟一同去看看俞影。
俞影及日前已经搬离了轩辕殿的仆屋,住到了端午曾经居住过的北边下人院子。刚到院子便见膳食坊的蝶儿,她连忙叽喳道,“端午,你真的没事?你不知道我听说你被关进禁闭室我都担心死了?还好你出来了,外面都传禁闭室有多可怕,没有一个活着的丫鬟走出来过……端午,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去给你送什么绣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端午在王妃那里了解到是蝶儿去轩辕殿给她送绣线,才发现俞影中毒的。就算不是她,也会有第二个蝶儿。总之她是逃不过这劫的。“瞧,蝶儿,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的吗?”
“总之你没事就好,不然我要后悔死!端午我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是绝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的!”蝶儿睁大了她的小圆眼,煞是可爱模样。
“谢谢你的信任,蝶儿,我想去看看俞影,毕竟她是因我才中毒的。”
“嗯,她住在你以前住的那个位置。整个人都仿佛痴呆了一般,不说话也不哭不笑,眼睛就傻傻的望着前方。”蝶儿语中充满无奈与可惜。
端午在蝶儿和那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徐徐走到那个以前熟悉的房间,依然没什么变化,左右各三间床铺,中间一张破小圆桌,而俞影就直直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看向窗外。记得端午第一次看见俞影她也是坐在轩辕殿仆人院房间里凳子上,那时候她活蹦乱跳的和严叔开玩笑,现在却如同一个木人一般。何其悲哀!
宫闱女人之间的战争也是如此残酷,总是要牺牲某些人为代价。一不小心就做了别人的棋子,被利用个干干净净,到时候连死都是奢求。
“蝶儿你要好好帮我照顾她。”端午没有上前走到她面前去看她,于心不忍。也怕让自己觉得愈发愧疚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嗯,端午你就放心吧,你也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蝶儿小声安慰着。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蝶儿。”
“你跟我还那么客气,不理你了!”
“呵呵,我走了。”
端午回到琉璃殿时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一进门就见王妃端坐上位。想参拜她时,却被她先阻止着,“不用行礼了。去看了俞影?小丫头,言行举止都得注意着些,说不定早就被人盯得死死的。”
“是,奴婢以后定会更加谨慎小心。”端午知道王妃话中意思,知道她指的是那些人。因为她一入禁闭室就明白那些人是想要她死。
“罢了,休息着吧。本宫认为这件事也是时候该了结了,你说呢?”王妃杏眼星眸笑意盈盈,但是就是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将绪王府这摊表面平静无澜的湖水惊得波涛骇浪。
端午略微思考片刻,随后正色道,“请王妃再给我七时间。”
“好。就给你七日时间,本宫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
七日时间足够了,有王妃的配合帮助,她已掌握不少证据。她还在等一个时机。一个绝好的时机来跟她们决斗,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出府
端午又修养了一天,见行走已不是问题,便和照顾她的小丫鬟去了宛心苑。刚踏入苑内便见图麽麽领着四五个丫鬟面色愠怒的走过来,图麽麽扯开了嗓子嚷着,“你这小丫头倒是命大的很,这样都死不了你,看来你祖宗上辈子积了不少福才保住这丫鬟命吧?”
拐着弯子骂她,端午怎会听不懂。她不与她争辩,道,“奴婢只是前来拜见莲妃娘娘,希望图麽麽行个方便。”
“你个病捞子莲妃娘娘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简直是给我们宛心苑带晦气来了,出去出去!”图麽麽仗着她那高大圆桶的身材优势欲将端午轰出去。
端午步步后退,幸好有个小丫鬟扶着她,不然早就摔倒了。眼见就要被轰出苑外,端午反倒镇静下来,“有劳图麽麽远送,那端午就先告退了。”
“哼。”谁不知道现在是个关键时刻,谁知道她来这里是何用心?还是给主子少若个麻烦的好。一扭身就带着那些个丫鬟回到苑内。
端午一路带着浅浅微笑,这让她的狐眼看上去愈加明亮漂亮。回到琉璃殿,就拿出绣线在锦帕上细心绣起来,对周围的事务倒是置若罔闻。
第二日端午带着那小丫鬟去了淑芳苑,与莲妃不同的是,她见到了玉妃。玉妃对她居然是淡漠极了,反而没有出言讽刺和讥笑。端午不管这些,依然将怀里整齐碟好的锦帕恭敬递与玉妃娘娘,“玉妃娘娘,这是奴婢精心绣制百合傲放锦帕,愿能入得了玉妃娘娘贵眼,暂且收下。”
丫鬟将锦帕呈上,玉妃淡淡扫了一眼,心中暗叹好个绣艺精湛的丫鬟!“嗯,本宫收下了。”
“多谢玉妃娘娘,请玉妃娘娘对端午以前不懂礼数之处多多海涵,奴婢定当毕生难忘娘娘的恩德。”端午正襟行了个大礼。
玉妃没有说话,早料到她来此定有目的。想不到竟然是来求她放过她。呵。她眯着眼,笑意难挡,就那么饶有意味的打量端午。过了半响,她才淡淡道,“起来吧,本宫乏了,你自行回去。”
“是。多谢娘娘。”端午缓缓起身。而上位坐着的玉妃由人搀扶着缓缓起身,离开前,把那方锦帕拈握手中。
回到琉璃殿见天色还早,便去正殿拜见王妃。王妃正在和管家严叔商讨处理府中事务,端午正欲上前跪拜却被王妃直接打断,“本宫两日不曾前去看你,身子可有好些?”
“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奴婢身体如今并无大恙,只是有一事相求王妃娘娘。”
“何事?”
“奴婢想出府一趟。”
王妃稍做思考,便道,“嗯,去吧。严管家派两个护卫给她,毕竟她是有伤之人,要是一不小心旧伤发作那可怎办?”
“是。”严叔那么聪明的人岂会听不懂王妃娘娘的意思,她怕又人在半途杀害她,而且也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以性命为由令人不得拒绝。
“多谢王妃娘娘。”端午依旧躬身行礼,心中对王妃的含义清晰明了。
端午怀里揣着些碎银子,带着那两个既跟踪又保护的侍卫出了府。京城的大街热闹非凡,商铺林立,人声鼎沸。端午夹杂在人潮中涌往织女绸缎庄。织女绸缎庄亦是京城首富迟家名下产业,寓意此庄织物只应天上有,媲美王母娘娘的织女织出来的仙物。如此霸道吉祥的店名又怎不让织女绸缎庄受尽官宦富贵人家的喜爱?
宽敞明朗的铺屋内几个打扮娇气漂亮的小姐对着几套精美华丽裙裳指指点点,小斯始终和颜悦色,端午神情自若的进了铺屋内,两个侍卫中一人跟着端午进去而另一人则等侯在铺外。
锦帕仍以花鸟鱼虫为主,其摆设样品神态栩栩如生,端午哂笑了之,不是她自夸,她绣出来的东西绝对比这些样品更为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