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小北见安之扬的脸色越来越冷,细长高挑的丹凤眼几乎凝结成冰,知道自己的解释说不过去,只好坦诚说道:“他从前的确对我很好,这次也差点……我奋力反抗,才撕碎了衣裳……好在他迷途知返……”小北见安之扬的脸色几乎铁青,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怎么再说下去。
安之扬冷笑道:“原来,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朱公子就是当今圣上?难怪你睡梦里都念着他!是我安之扬高攀了。穆姑娘……杜姑娘,我安之扬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摇尾乞怜,你也不必勉为其难的在这里撒谎解释。告辞!”
说着甩袖又要进去,小北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安之扬的衣袖,着急的解释道:“我没有撒谎,是真的!他非礼我,我奋力反抗才撕烂了衣裳,我反抗不过,对他说,你就算要了我,那也是杜十娘,不是我穆小北,他才停下的!我真的,真的没跟他……”
安之扬知道,那句“你就算要了我,那也是杜十娘,不是我穆小北”,的确是小北倔强的语气,心里有些相信,忍不住回脸去看小北,只见小北泪眼朦胧,汗水和泪水早就弄脏了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左右看看,内院门口有人影,翠儿也守在中跨院的门口,便伸手把小北拉进自己的房间,洗了一块干净的手巾递给小北:“擦擦吧。”
小北知道他的心软了,高兴得又流了满脸的泪水,连忙用手巾擦了半晌,终于克制不住,扑进安之扬的怀里痛哭起来……
安之扬轻拍着小北的后背,心里却仿佛压着一块重石,当初关于小北和朱公子的种种怀疑又浮现出来,真不知该相信自己的猜测还是相信小北的解释,犹豫了半晌,终于问道:“他没说别的?”
“他本想让我进宫的,我告诉他,我早已和人有了婚约,不日就要完婚了。”小北抽泣着说道。
“然后呢?”
“然后……”小北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然后,朱翊钧说,你告诉我,那是谁家公子,我要杀了他!
“怎么了?”安之扬连忙问道。
小北定了定心神,终于说道:“小羊,我们逃吧!我讨厌京城!我们就算住在一个院子里也看不到你,看到了,也不能好好的说说话。现在,他又出现了,他……他……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北本来想告诉他,他要杀了你,又怕吓坏了安之扬,只好隐晦的说了出来。
安之扬皱着眉头看了小北半晌,终于把小北揽在怀里:“好,我相信你。你准备一下,咱们随便找个喜欢的地方过活,再也不回京城……”
小北急急的点着头,抱紧了安之扬,泪流满面。
“啪!”正在这里,门一下子被人踹开,安庆横眉立目出现在门口,骂道:“逆子!你简直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你是谁啊,敢跟皇上抢女人?!”
含韵也跑了进来,连忙吩咐鱼儿和翠儿拉住安庆,对小北说道:“好妹妹,你跟之扬的情意姐姐明白,可是皇上想要哪个,谁敢说个不字?你这样执迷不悟,只会害了之扬啊!”
安之扬早已习惯的挡在小北身前,着急的说道:“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强抢民女啊!天涯海角,我们躲起来,他还能找到我们不成?”
含韵苦笑道:“若他不能,现在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玉笛!他见到了我宝箱里的翡翠玉笛!”小北忙道。
“今天他见了翡翠玉笛便能找到你,他日又见了别的什么,就找不到你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逃到哪儿,不是皇上的地方?!”
小北和安之扬互看了一眼,实在无话可说了,正在想法子,含韵又说道:“更何况,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一女不嫁二夫,还能嫁给之扬吗?!”
安之扬和安庆的脸色顿时绿了。
小北几乎是冲到了含韵面前,哭喊道:“含韵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皇上的人了?你……”
“穆小北!”安庆大掌一挥便把小北推到了一遍,满脸的憎恶,“我顾念你是盟主的结义妹妹,不愿恶语伤你,只请你离之扬远一点!我们安家不要不洁的女人进门!”
小北张口结舌,只觉得什么东西挡在嗓子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头去看安之扬,安之扬眼底泛泪,一遇上她的目光,立刻冷冷的扭头转开!
含韵的劝慰,安庆的咒骂,安之扬的冷脸……小北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身上有仿佛捂着几千层棉布,热得喘不上起来……
小北终于跌坐在地上,手脚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
等她再次明白过来,已经躺在了自己东厢房的床上,翠儿在一旁垂泪。
翠儿见她动了动,连忙伏在她脚下哭道:“姑奶奶,您别吓奴婢啊,您这样傻呆呆的躺了三个多时辰了,不吃不睡……奴婢叫人给您煮碗云吞吧,厨房给您备着呢。”
小北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小猪的衣服,便努力对翠儿笑道:“先弄水吧,我想洗个澡。”
翠儿连忙出去,一边给小北备水,一边禀报正在给莫非敲打经络的含韵小北清醒过来了,又吩咐厨房,给小北煮了碗云吞,卧了两个鸡蛋,给小北端了过去。
小北吃了几个云吞,半个鸡蛋,水便备好了,小北脱衣躺进木盆,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翠儿见小北这次并没让她出去,便蹲下来给小北擦背,一眼看见小北肩头、胳膊和身体上的淤青,忍不住流下泪来。
小北听到翠儿啜泣的声音,睁眼看了看她,苦笑道:“我若是跟你说,我没跟了皇帝,你信不信?”
“信!我信!”翠儿连连点头。
“为什么信我?”小北继续问道。
“就凭姑奶奶身上这身伤。”
小北苦笑着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淤痕,不由得又有泪水滚落下来。
“姑奶奶,我替您去跟安公子解释!”翠儿想了半晌,终于想到一个办法,连忙说道。
小北的笑容有些冰冷:“就算我真的被皇帝强要了,他便可以这样对我吗?”
翠儿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男人都是这样的……”
小北想起两人情定瓜洲渡口那晚,安之扬还告诉他,他的娘便是因为被人强暴才自尽的,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满是对爹爹安庆的恨意,怎么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却也是这般冷血无情呢?
别说她侥幸逃脱,没被小猪玷污了身子,就算真的被玷污了,那也不是她愿意的啊,安之扬怎么知道心疼他的娘,却不心疼她穆小北呢?
想了半晌,小北还是有些不甘心,快速的洗完,穿好衣服,对翠儿说道:“你随我去中跨院。”
翠儿忙道:“夫人让我告诉您,您洗澡吃饭之后,便请您去正房一叙呢。”
“我问安之扬一句话便去。”小北边说边走了出去,翠儿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此时已近黄昏,三当家潘良已经回来,正在中跨院练鞭。潘良那鞭子很是特别,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颜色鲜红如血,挥之如利剑,收之如游蛇,好看之极。
此时的潘良一身黑衣,衣襟微敞,露出几块白皙结实的胸肌。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血红色腰带,正和他那铁鞭同一种颜色,不但搭配好看,更显出他的宽肩蛇腰,颇为赏心悦目。
此刻的潘良与他平时手挥折扇时的温和大不相同,脸色冰凉如水,就连小北对武功一窍不通的人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一股杀气,随着血红色的铁鞭卷了过来。
潘良见小北出来,先是一愣,立刻收了鞭子笑道:“四妹。”若不是还是这身黑衣,小北真的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了。
小北连忙施礼道:“三哥好鞭法。”
潘良也不客气,只是温和的笑笑,继续问道:“有事儿吗?”
“我……想找安之扬。”小北只好说道。
潘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诧异,仿佛小北在说“我想吃茶鸡蛋”一样的平常,飞身跃到安之扬的门口,敲门道:“之扬!”
安之扬早已听到小北和潘良的对话,却不愿出来,此刻潘良叫他,他却不好不理,只好打开房门,拱手道:“三当家。”
“我妹子找你。”潘良一指小北,也不再说话,身形一飘便飞到了外院。小北腹诽道,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人?明明有门,非要飞过去……
安之扬走到小北身前,眼神跳过小北的肩头飘到小北身后,一言不发。
小北苦笑道:“小羊,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再回答。”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77章 潘良逼婚
第077章 潘良逼婚
小北来找安之扬。安之扬刚要说话,就听安庆那屋动了一动,接着便是房门打开的声音,只是门上挂着竹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罢了。
小北正在苦笑,唐望的门帘也撩了起来,唐望探出头,迅速的看了小北一眼,立刻缩回了头。
小北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含韵姐说的如果是真的,你会怎样看我?”
安之扬没想到她会跑过来问自己这么直接的问题,而且很明显,爹爹和唐望在偷听两人的对话,他略一沉吟,只好色厉内荏的说道:“女子失节,如明珠蒙尘,光华不再。”
小北的泪水在眼底打转,重重的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这种话,早在两个月前的瓜洲江边,你就应该告诉我。”
安之扬张了张嘴吧想解释,又怕被爹爹和唐望听去。只能含混的说道:“小北,你给我些时日,别逼我……”
小北哈哈大笑,眼底却满是泪水,笑了半晌终于说道:“我逼你?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是在逼你,好,安公子,我穆小北绝不会让你为难!”
小北正要跑走,翠儿却拉住了小北的手臂,撩起衣袖给安之扬看那瘀痕,哭道:“安公子,姑奶奶胳膊上,肩膀上都是这种瘀痕……”小北却飞快的拉下衣袖,苦笑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就算我今日清白,也早失了光华,还是不要再自找没趣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回了后院。
翠儿不明白小北的意思,来不及细想,只好追了回去。
安之扬呆呆的看着小北的背影,想追过去,又怕被爹爹和唐望看不起,正在犹豫,安庆已经大步走了出来,问道:“她说早失了光华,这是什么意思?”
安之扬头疼的厉害,暴躁的恳求道:“别问了,别问了行吗?!”边说边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唐望在屋里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也暗暗思忖小北说的“早失了光华”那句话。他早就想到,小北和安之扬孤男寡女的在船上相处了一个多月,干柴烈火,一定不会清清白白的,现在,小北的话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只是,他没想到,连安之扬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始乱终弃,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叹息起来。
他思忖了半晌,终于决定帮助小北。当日他跟着含韵偷拿了小北的宝箱,心底一直都是有愧疚的,到了京城才知道,那宝箱的价值居然不下万金,而且救了莫非的性命。更难得的是,小北来到京城,从来没有责怪过含韵,更没责怪过他,他的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他不清楚白天发生了什么,只大概听出来,安之扬以为小北在哪儿失了清白,才不要小北的。那翠儿明明说小北浑身是伤。如果小北真的那么不堪,又怎会浑身是伤?如果真的失了清白,又怎会如此理直气壮?
他越想越觉得安之扬辜负了小北,再看窗外,安庆已经低着头踱进了书房,连忙开门走了出去,向前院跑去。
二当家令狐禅虽然已经带着妻女择院另住,三当家却还是住在这里的,此刻正在月色下和大家练功。
唐望找到了潘良,把他拉到僻静处,低声说道:“你那结义妹子被人欺负了。”
“?!”潘良虽然和小北并无太多感情,但一直感念她救了大哥的性命,加上江湖中人对“结义”非常重视,甚至浓过骨肉亲情,听说妹子被人欺负,温和的笑脸一下子冷若寒冰:“谁欺负了她?”
唐望便把刚才自己所见所想,添油加醋的跟潘良描述了一遍。潘良皱紧了眉头,低声说道:“我大嫂说什么?”
“不知道。”唐望老实的答道,“我今天还没见含韵,我想,她若想管,小北又怎会自己舍脸去找安之扬?”
潘良稍一沉吟,说道:“多谢唐舅爷提醒。待我明日问问大嫂,她若真的不管,我和二哥也绝不能让小北平白被人欺负。”
唐望见目的达到,点头说道:“三当家说的是。若没有小北的宝箱,此刻莫非恐怕还躺在天牢里呢,我们定不能忘记小北的这份恩德。”
第二天一早,潘良破例没有去忙泗水镖局的事儿。早早的过来给含韵请安。
含韵笑道:“我知道你这阵子忙,你大哥这里有我呢,你和二弟就别挂念了,正事儿要紧。”
潘良温和的笑道:“是。对了,大嫂,四妹和之扬的婚事怎样了?我还等着喝四妹的喜酒呢。”
含韵脸色一变,苦笑道:“谁知道呢?恐怕……不太容易。”
“不太容易?此话怎讲?”
含韵苦笑道:“你也不是外人,我不妨告诉你。昨日我和小北被皇上召进了宫,皇上……临幸了小北。”
潘良剑眉一挑,问道:“原来是当今圣上?大嫂亲眼所见?”
含韵的笑容更苦:“我怎么可能亲眼所见?我只是在一个屋子里等着,小北自己一个人被召进了御书房,出来时,便换了件皇上的袍子。”
潘良更加不懂:“小北怎么会跟皇上有瓜葛?”
含韵叹道:“早在瓜洲的时候,皇上大概微服私访,结识了小北,本要带小北回京的,小北那时候还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只道他早有妻妾,没有答应。现在,皇上又找到了咱们……皇上送小北出来的时候,还叫我含韵姐……三弟,现在小北是皇上的人了,咱们只等着皇上接她入宫就是了。”
潘良摇头道:“我要亲耳听小北说。她要选谁。”
“哪里由得她选?那是皇上啊!”含韵着急的站了起来。
潘良却还是那副百年不变的温和笑容,语气却毋庸置疑:“大嫂,小北是大哥的救命恩人,我兄弟三人的结义妹妹,她选谁,便是谁,由不得别人做主。”
含韵呆楞在那儿,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潘良转头对身边的小童钟小楼说道:“去把四当家请过来。”
小楼点头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小北带着翠儿便走了进来,对含韵和潘良施礼道:“含韵姐。三哥。”
潘良温和的笑道:“小北,三哥是江湖中人,说话粗鲁,想问你几句话,你照实说来,不必害羞。”
小北心里一惊,连忙点头说道:“是。”
“昨天,那皇帝可对你怎样?”
小北没想到潘良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再看潘良,一脸温和,毫无戏谑之情,便坦然答道:“他想强要我,妹子抵死不从,他便放了我。”
“就是说,你并未**于他?”
“没有。”小北的心怦怦直跳。对着一个名义上是结义哥哥,实际却相当陌生的男子说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是,直觉告诉她,潘良是为她好。
潘良扭脸看向含韵,笑道:“大嫂,这不就清楚了?四妹并没有**于皇帝。”
含韵本来想说,你就这么信她?只是当着小北的面,终归还是说不出来。
潘良笑着对小楼说道:“去请安大夫和安之扬。”
含韵还没醒悟过来,小楼已经答应了一声,颠颠的跑了出去。
含韵心里有些微微发怒,脸色也不好看了:“三弟,你这是何意?小北的事儿,有我这个大嫂替她做主,你管好你的镖局就是了。”
潘良却还是雷打不动的温和笑脸:“大嫂,小北的事儿,当然还是您做主,我只是想当着您的面,帮您问个清楚,也免得咱们的妹子被人欺负了去。”
小北的心急剧跳动起来。
她到现在才搞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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