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扬见小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想劝劝她,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用刻板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今天也去了几家医馆,就说我家老太太头生苍癣,怎么医治,那些胆大的直接就开了方子,每个医馆开出的都不尽相同;慎重些的就说,没见到病人,不敢随便下药。”
“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算了,听天由命吧,也许我穆小北运气好,这蜂房混猪油就治好了那病也说不定。”
第二日开始,小北又听从了安之扬的建议,用川乌头生切煎水,代替清水帮寿娘清洗按摩,擦拭干净后,午后再抹上制好的药膏,这样十多天下来,寿娘头上脓包倒真的结痂了。和此事有关联的所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俱是松了口气,就连临安公主都把小北请了去,治她脸上的雀斑。
祛斑是小北的拿手好戏,除了调制一套中药面膜给临安公主敷治,更用米醋泡化了新鲜鸡蛋的蛋壳,将那“米醋蛋壳汤”每天给临安公主饮上一勺,里面的蛋清也用作面膜,三不五时的敷在临安公主的脸上。不出一个月,临安公主脸上的雀斑真的淡化了很多。
小北还没来得及高兴领赏,寿娘头上的脓包却又慢慢涨了起来,寿娘扛不住痒,没事儿就用手去挠挠,不小心挠破了,脓水沾染上的地方,脓包又起了一大片。
小北再用那川乌头煎水去洗,开始还好些,后来根本没用了。小北想,也许是产生了抗药性?又照着安之扬提供的药方换了几个方子,却反反复复,大有越来越厉害的趋势,连寿娘的仅剩的百余根头发都要掉光了。
这一日,小北正在舞者园里挠头,几个丫鬟婆子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拉着小北就走,楚娘素素等人连忙跟了上去。
那几个健壮的丫鬟婆子一直把小北拖到了公主面前,临安公主不理小北怎样治好了她满脸的雀斑,只是冷冷的小嘴一张,说了一个字:“打!”两个婆子便已经扒下了被几个丫鬟按倒在地的小北的外裤,另一个满脸横肉的雄壮婆娘举起竹杖,照着小北的屁股就打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小北被这样一路拖着过来,绣鞋都掉了一只,现在连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扒了外裤打屁股,又羞又气又疼,刚想痛骂临安公主,嗓子眼已经发腥,一口血喷了出来!
楚娘和素素被拦在门外等候通传,忽然听到门内闷闷的打了起来,却听不见小北的哭叫声,俱是又心疼又害怕,楚娘还能耐得住,攥紧了拳头在那儿等着,素素已经泪流满面,扑跪在门口拍门大叫:“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临安公主早就听丫鬟们禀报楚娘和素素在门口,却根本不理,现在听到哭闹的厉害,更是怒气横生,吩咐道:“是谁在那儿喊?!在门口一起打!”
几个丫鬟婆子听命,大门一开便要抓素素,素素却已经连滚带爬的扑了进去,一眼看见趴在地上皮开肉绽奄奄一息的小北,命也不顾的扑在小北身上,那婆子听不见有人喊停,竹杖还是继续打在素素身上,素素也不敢躲,只是死命护住小北,大哭道: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临安公主怒道:“这妇人是谁?!懂不懂规矩?!未经许可就敢闯进我的内院,快给我乱棍打死!”
楚娘连忙跪在门口磕头叫道:“公主息怒!这妇人是李管家的六姨太,留在舞者园使唤的,那杜媺是她的妹子,骨肉情深,一时难以自控,触怒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她们两个吧!”
临安公主胖嘟嘟的小手一抬,那执杖的婆子立刻住了手,退到了一旁。
“楚娘,这两个贱婢都是你舞者园的人,你说怎么处置吧。”声音仿佛千年的寒冰。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49章 伤口处理
“楚娘,这两个贱婢都是你舞者园的人,你说怎么处置吧。”声音仿佛千年的寒冰。
楚娘后背一紧,连忙磕头说道:“奴婢看那杜媺有些本事,便召来舞者园给舞姬美容,也确实治好了几个小妮子的病,没病的也被她的美容之法弄得更是水灵。她常说,美容讲究的是日积月累,并非一日之功。寿娘的病恐怕也是如此吧?您何不问问杜媺,到底何时能治好寿娘的病,看她有什么说法再做计较。”
“你是说,本公主打错了她?!”
“奴婢不敢。这杜媺做事往往出人意料,大概是在市井中混迹出来的,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自然不屑与她计较。不如等她醒了,问问她能不能到底能不能治好寿娘的病,何时能治好,若是治不好,再打死她不迟。”
临安公主缓缓的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思量着。
如今奶娘已经被她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若是真的打死了她,谁来收拾这烂摊子?奶娘定是不愿意这样见人的,更别说医馆那些臭男人。
奶娘……
临安公主虽然暴虐,对奶娘却是极孝顺的。这也难怪,出生在皇宫那样冰冷的地方,似乎只有奶娘对她最疼惜……
过了半晌,临安公主慢慢睁开眼睛,冷笑道:“楚娘,今日本公主便给你这个面子。来人,把这杜媺给我泼醒。”
话音一落,早有人应声说是,端了一盆凉水,泼在早已昏迷的小北的脸上。
小北打了个冷战,慢慢苏醒过来。素素见她醒了,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把小北的头抱进怀里,压抑的痛哭起来。
临安公主看在楚娘的面上,也不理素素的无理,冷冷的问道:“杜媺,奶娘的病,你到底治得好治不好?”
小北还在迷迷糊糊,只听素素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快说,治得好!快说!”
“治……治得好……”小北用尽全力,低低的说道。
“好,那本公主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若在一个月内能治好奶娘的病,我不但饶了你,还重重有赏。若治不好……就像今天这样乱棍打死你!就算有人给你求情,一个人求,打死一个;两个人求,打死一双!你们通通都给我记住了!”
楚娘心中冷笑,脸上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磕头谢恩。
******
楚娘命素素带人将小北送回三生园,并交给她十两银子,嘱咐道:“你俩都好好诊治,等杜媺醒了提醒她,不要耽误了那一月之期!”
素素含泪谢过楚娘,雇了辆车,带人将小北送了回去。
灵儿打开门一看,燕来和粉屏两人正架着个浑身满脸都是血迹的女子从车上下来,掩口低叫了一声,又见素素满脸泪痕的打发了车马而去,泪盈盈的跟进来,忙问:“素素姐,这位是……”
素素泪水奔流:“还能有谁?我妹子十娘啊!”
灵儿惊叫了一声,连忙奔了过去仔细一看,不是小北是谁?!
安之扬听见动静,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正看见满是血迹、昏迷不醒的小北被人架着从眼前走过,连忙冲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素素一看是他,理也不理,只吩咐燕来和粉屏把小北架到后院去。安之扬连忙拦住,背对着小北半蹲下身子,扭脸对燕来说道:“别这么拖着她,轻点放我背上!”
燕来扭头看了一看素素,见素素冷着脸点头,便同粉屏一起,轻轻的将小北放到了安之扬的背上。安之扬没了往日的羞涩,伸手向后揽住了小北的双腿,只听昏迷中的小北轻轻呻吟了一声,连忙将手又向下移了寸许,燕来和灵儿等人在后面扶着,将小北背进后院卧房中,让小北平趴在床上。
素素低声说道:“燕来,请大夫去!”
燕来答应了一声正要去,安之扬说道:“不必,我应付的来。”
素素看了安之扬,终于点了点头,便命燕来和粉屏回去给楚娘送信,就说自己晚些再回去禀报。
燕来和粉屏两人答应着去了,安之扬踌躇了一霎,对灵儿说:“你先清理小北的伤口,我去拿药。”
灵儿瞪大了眼睛,嗫嚅道:“怎……怎……怎么清理?”
素素冷笑道:“我还是去医馆请大夫是正经。”扭头就要走,安之扬连忙拦住,低声说道:“医馆的大夫……男女大防……”
素素恨恨的啐了他一口,骂道:“呸!我妹子的命重要,还是什么狗屁的男女大防重要?!”还想说十娘又不是没被人看过,现在命都要没了,还在意这个不成?终归还是没说出口。
他的脸色变了变,沉静的吩咐道:“灵儿,去烧些开水来,烧好了盛在干净的桶里提过来,再带些盐过来。”灵儿连忙答应了一声,跑了开去。
转头又向素素说道:“夫人,请去药房买些金疮药和猴耳环回来,多谢。”边说便掏出几两银子要递给素素。
素素瞪了他一眼,也不接那银子,扭头便走,边走边说:“我买回来便是。”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很多。
安之扬暗暗叹息一声,便去清理小北的伤口。血迹已经发硬,贴在伤口上拿不下来。安之扬犹豫片刻,只好找到剪子,剪掉小北伤口上的衣料,一点一点的拿下来。
鲜红的血迹和莹白的肌肤慢慢暴露在安之扬的面前。他第一次面对女人的身体,虽然心跳有些加速,却无半点旖ni心情,反而觉得心疼不已。
灵儿提着水进来,见到小北的样子,偷偷瞥了安之扬一眼,不敢抬头。安之扬在水里撒了些盐进去,洗干净一只洗脸盆,舀进些盐水,用小北常用的干净棉布蘸了,就去蘸小北伤口处被血迹贴住的裤子布片。
“小羊!”灵儿连忙喊道,“那会不会疼啊?!”
安之扬点头道:“你按住了她。”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灵儿无法,只得按住了昏迷不醒的小北,惴惴的看着安之扬。
安之扬轻轻将布片蘸湿,又非常小心的尽数拿了下来。再将脸盆中的水倒了,重新舀了干净的,擦拭冲洗小北的伤口。
小北吃疼,轻轻呻吟了起来。
安之扬的双眼不知是泪还是汗,有些迷离不清,连忙扭脸擦了,继续擦拭冲洗。
处理干净后,安之扬洗净了双手,检查小北的骨骼。幸好那些婆子打得虽狠,骨头却没有断。
安之扬又和灵儿一起,将小北抬到卧榻上,让灵儿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自己撤下床上满是血迹和盐水的被褥,重新换上一套新的铺好。再和灵儿一起,把收拾干净的小北抬到床上趴好。
灵儿抱着脏了的被褥出去,素素正买了药回来。安之扬细细的帮小北上了金疮药,又轻铺了几层柔软干净的棉布,盖好薄被,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素素意味深长的看着安之扬忙碌,见他忙完了,便带头走了出去。安之扬本想陪陪小北,可是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自己还独自留在房里似乎不太好,只好跟着走了出去。
素素自己的身上也有伤和血迹,大家只以为是小北身上的血沾染上的,并未在意,素素方才一颗心都放在小北身上,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疼痛,现在小北的伤口处理完了,才发觉自己的身上疼痛不已,连忙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050章 井底之蛙
安之扬看素素坐在石凳上看了自己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在素素对面的石凳上坐好,眼睛却看向身边那支含苞待放的粉色蔷薇。
“安之扬?”素素忍住疼,问道。
“是。”
“你果然是个守礼君子。”素素点头说道。
安之扬想起刚才自己还剪碎了小北的裤子,现在就被称作“守礼君子”,不由得脸红心跳起来。
素素拿眼一瞥便猜中了安之扬的心事,苦笑道:“你这样的守礼君子,爱的都是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绝不是已经开放了的,对吗?不管那开放了的鲜花是因何而开放,也不管那鲜花有多漂亮,对吗?”
安之扬喉头一噎,说不出话来。
素素仿佛看不见安之扬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十娘被卖入教坊司的时候,她三岁,我五岁。天知道十娘怎么会被送到那儿去,我只知道自己的爹娘犯了罪,爹爹发配流放,我和我娘被送入教坊司。我娘受不得侮辱,要和我一同自尽,偏偏我命大,活了下来,我娘却没了。十娘……不知道。她是独自一人被送来的。”
安之扬转头看向素素,只见她泪光闪现,抬头恍惚的看向小院的墙角,仿佛早已忘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又想到她们小小年纪被送进那种地方,遭遇生离死别,一颗心不由得沉沉的坠了下去……
素素继续梦呓道:“我们被妈妈调教歌舞乐器,手抬高一分,打!笑容少一分,打!流泪,打!”
安之扬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我十四岁那年,妈妈叫我接客,我哭闹着不肯答应。妈妈不肯打我,因为我若伤了,便几日不能接客,只叫几个龟奴把十娘吊起来,在我眼前痛打了一顿……我忍受不住,只好答应了。十娘十三岁被告知接客时,只牵着我的手流了半晌的泪,便洗净了脸,化上浓妆,笑颜如花的进了卧房……我知道,她只怕我挨打,或被那些龟奴ling辱而已……”话未说完,说者泪流满面,听者暗自唏嘘不已。
素素拭干净泪水,还要说话,安之扬连忙说道:“小北的过去,我知道这些便已足够。夫人不必再说……您也累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素素本来忍着身上的疼痛不去诊治,只是想劝说安之扬接受十娘的,却听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来,不由得呆愣了一瞬,冷笑道:“我只把安公子当做至诚君子,开通明理,是个可以托付之人,没想到也是这般世俗。罢了,素素多嘴了!”
话没说完,起身便拂袖而去。
安之扬脸色灰白,苦笑了半晌,心里暗暗说道:“就算我肯不计较小北的过去,小北便肯将一生托付给我吗?”。
第二天午时,小北才悠悠转醒,安之扬连忙上前喂了她熬好的药液,灵儿又喂了她些汤水。安之扬试探她的头顶,烧已经完全退去,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安之扬和灵儿两人一个白天,一个黑夜轮流看护,素素回去才知道自己伤重,被家人拦着不让过来。小北见安之扬和灵儿都熬成了熊猫眼,心里着实的过意不去:“到现在才知道,你们对我最亲……”
“还有素素姐。”灵儿笑道,“听说,你挨打的时候素素姐冲上去挡在你身上,也挨了好几杖,若不是楚娘求情,素素姐也要皮开肉绽了。”
“啊?!大夫给素素姐诊治没?”小北想坐起来问个明白,牵动了伤口,冷汗直冒。
灵儿连忙扶着小北趴好,摇头说道:“素素姐把你送回来,我们根本没看出来素素姐身上也有伤,只当她身上的血迹是你的,你这边弄好了,素素姐才回去诊治的。再说……小羊也不好意思帮她诊治啊……”灵儿想起那天安之扬剪开了小北的裤子,虽然满是鲜血却仍然可以看出本来的面目白嫩臀部大喇喇的晾在那儿,脸不由得红了几分。
“小羊?”小北想到自己的伤处居然是安之扬诊治的,立刻俏脸绯红,饶是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也没法接受在一个男人面前露……那啥啊!
灵儿看到小北的表情,忍不住嬉笑起来:“他是故意的!素素姐要去请大夫,小羊说男女大防,不让那些男大夫诊治你,好像他自己不是男人似的!啊!真的,越说越像了,这个死小羊原来这样坏啊!”
“我怎么坏了?”安之扬端了早点进来,正听到灵儿的最后一句,讪笑着问道。
“你……你……”灵儿一时找不到合适又说的出口的措辞,又见安之扬越来越得意的表情,终于说道,“你故意给小北姐诊治伤口,你看了人家,要负责!”话没说完就已俏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安之扬和小北的脸也腾地红了起来,小北尴尬的啐道:“呸!要是大夫来给我诊治,我难道也要那大夫负责吗?!”
安之扬的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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