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门这面墙是小杨的床,一张席梦丝单人床,床上有些凌乱,被子乱做一团,床单也有一半翻了过来,想必是小杨临时之前,有过激烈的扭动。
可究意是什么原因造成小杨突然死掉的呢?难道真的如法医所说,是饮酒过度引起心肌梗塞而死么?但郁峰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结论。小杨从来没有过心脏病,怎么会突然心肌梗塞而死呢?这其中太多蹊跷。
郁峰突然发觉有点异常,他看到小杨的枕头下面,露出一本书的一个小角来,郁峰忙掀起枕头,抽出那本书来看个究竟,翻开书一看〃奇+………書……………网…QISuu。cOm〃,郁峰呆住了。
这书。。这书。。竟然是一本跟他上次买的一模一样的《庄子。齐物论》,小杨怎么也会喜欢看这种书了?难道这是个巧合???
郁峰感觉头皮有些发炸,他随手翻了翻,下意识的翻了翻后面,这一次,他真的愣住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
那是血迹干后那种特有的褐色,不是特别浓,但那一看便知道是血迹,仔细看,郁峰觉得那血迹的形状像一个什么东西。。。
对了,像只猫。。。
没错,那血迹的形状,就是一只猫,像一只蹲着的猫!
那有着血迹的一页纸,正是周公梦蝶的那一篇!
这血迹是谁留下来的?为何警察没有发觉呢?可能是没有注意到枕头下边吧。郁峰心想。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唯一的线索带回去再说。
郁峰把书卷了卷,塞进自己的衣兜里。然后又四处转了转,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
郁峰走出客厅,又安慰了一阵小杨妈妈,然后走出了小杨家的门。
深秋的季节,已是寒意十足了,上海的风到了冬天特别的大,而且很冷。一种沧桑的冷。
郁峰心事重重的往家走着,这时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郁峰的心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是王一泯打来的。
这么些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郁峰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神经已经极度脆弱,几个好朋友都没在身边,唯一一个在身边的好朋友却莫名其妙的死了。
郁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酒精。是的,因为它可以让人暂时麻痹自己。可却找不到可以陪自己喝酒的人。
正巧,在这个时候,王一泯打来了电话。
朋友就是这样,在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总能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郁峰接过电话,声音沙哑的说,“一泯,你不是在安徽出差么??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唉,别提了,本来要到月底才回来了,可公司临时有事,没办法,只能把我调回来了,回来也好,我出差那地方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憋死我了。你最近咋样?”
“很不好。一泯,什么都别说了,赶紧找个地方,我现在只想要一样东西,就是酒精。”
电话那头犹豫了三秒钟,看得出,王一泯很想知道郁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做为换哥们,有的时候,或许他需要的不是你的盘问,仅仅是你陪他喝一瓶酒。
“那好,半小时后,南京路小绍兴见,我等你。”
郁峰挂了电话,实在没力气再去挤公共汽车,于是便拦了辆大众出租车,一屁股坐了进去。
王一泯也是郁峰的死党之一,跟小杨一样,也是个上海人,个子不高,长的还算结实,以前郁峰跟王一泯在一家公司呆过,那时他们共同的爱好,就是下班等老板走了之后,就在公司打帝国时代。
大概是命中注定彼此投缘,郁峰和王一泯混的特熟,后来郁峰跳槽到另一家公司,两人关系有增无减,一到周末,就常常两人一起去网吧打帝国,直打的天晕地暗,大呼过瘾。
再后来郁峰谈恋爱了,跟朋友一起鬼混的时间少了,但还是经常和他一起聚聚,吃吃饭,吹吹牛,打打游戏。
前段时间听说王一泯在买房装修,后来又听说他去安徽出差了,所以一直没怎么联系,今天在这个郁峰最需要朋友的时候,王一泯便出现了,郁峰心底有种莫名的感激。
进了小绍兴店,便看到靠窗的一个位置,王一泯在向他招手,他走了过去。
小绍兴是上海滩出了名的吃鸡的店,每天晚上顾客多的不得了。但此刻郁峰这个原本喜爱清静的人却并不反感,人多的地方,让他感到安全。
郁峰坐下来后,叫了两瓶三得利,起开盖子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就是一瓶,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行了,看你眼睛都是血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既然叫我出来喝酒,那就赶紧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
郁峰没说话,只是从衣兜里掏出那本从小杨枕头底下的书,丢给了王一泯。
王一泯看了看,就笑了,“我说你丫有病吧?没事给我看什么庄子?我可没这么深的理解力,看这种书。”
郁峰皱了皱眉头,还是没说话,只是把书翻到了庄周梦蝶那一页,也就是沾有奇怪血迹的那一页纸。
这下王一泯感觉到些异样了,满脸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郁峰,“你涂的???”
“我有病啊,没事搞点血涂在书上,而且还是本古书。”
“那。。。。”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烦了。唉。”
王一泯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明白,但也没再问,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断郁峰的思惟,所以就在那里慢慢的喝着酒,吃着菜。
郁峰又干掉两大杯酒,长长的嘘了口气,然后说了四个字,只是四个字,就听着王一泯差点把端在手里的碗给掉了。
“小杨死了。”
“什么??小杨死了?哪个小杨?杨伟?”
郁峰眼圈又红了,点了点头。
“这。。这。。这怎么回事?车祸?”
郁峰摇头,王一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他指指桌上那本书,“跟它有关?”
郁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一小时前才拿到这本书的,是在小杨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你觉得这本书,跟小杨的死有关?”
“你不这样认为?小杨前天晚上还跟我们在一块喝的烂醉如泥。然后前天夜里回到家里,就突然死了,而且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说这怎么解释?”
“而且,小杨的床上很凌乱,似乎死前经历过什么极端痛苦的折磨,可屋子里面却没有半点搏斗的痕迹,一切都发生在床上,而床上唯一让人感觉蹊跷的,就是这本带着奇怪血迹的古书!”
王一泯点了点头,虽说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离奇,但,他相信他兄弟的话。
“还有,你仔细看,这个血迹像什么?”
王一泯趴在桌上,看了一分钟,很肯定的得出一个结论,“像一只猫!”
“没错,跟我的结论一样。”
“巧合?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问我,我问谁?”
两人都沉默了,脑中都在进行着各种假设。
不知不觉中,两瓶酒都叫郁峰喝得精光,郁峰站起身来打算再叫两瓶,被王一泯给拉住了。
“别喝太多酒,伤身。”
郁峰颓废的重新坐回座位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头,杵在了桌子上。
“郁峰,小杨也是我的好兄弟,这事既然我知道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而且让你一人去查,你压力太大,还要工作。所以,我决定跟你一块去调查这件事。”
郁峰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王一泯坚毅的眼神,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右手,紧紧的攥住王一泯的左手。
郁峰感觉不再那么无助,至少现在多了一个可以跟自己分担这一切的好兄弟了。
“记住,这事我们只能在暗中调查,再不能告诉别的人,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吃完饭,我得回家了,刚下火车,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你给拉到这来了,他吗的累死我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一晚,不要再乱想了,明天我们再联系。”
郁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半小时以后,郁峰与王一泯分手,各回各的住处。
今天晚上郁峰很想清静清静,所以决定不回蒋盈盈那了,更主要的原因是,不想再看到丫咪那只猫。
突然,郁峰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把书掏出来看,越看越觉得那块血迹形状的猫像丫咪,怎么看怎么都像。
这事果然跟那小杂毛有关系。郁峰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要不要把这个给蒋盈盈看呢?
想了想,郁峰还是觉得算了,就算拿给蒋盈盈看,又会被蒋盈盈奚落一番的,这上面血迹的形状的确很像丫咪,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郁峰掏出手机,给蒋盈盈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今天不过去了,想回住处休息一晚。然后就走进地铁,往浦东自己家走去了。
郁峰的心里突然感觉恐慌,小杨就是因为自己,才被牵连进来,而死于非命的,王一泯不会是第二个小杨吧??不行,我不能再把自己的兄弟往火坑里推了。
想到这,郁峰给王一泯打了个电话,“一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管这事了。”
“说什么呢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么?现在怎么突然又变了?信不过我?”
“没什么,你别误会,只是。。只是,小杨就是因为我,而牵连了进来,离奇的丢掉了性命,我不想你成为小杨第二。”
“你原来是担心这个。。没事的,郁峰,你放一百个心吧,我有秘密武器的,鬼灵精怪的东西,伤不了我的。”
“你小子说些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唉,我只是担心,如果你真的铁定了心要跟我一块战斗到底,那我也只好同意了,但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要让自己出什么意外,明白么?我已经失去一个挚友了,不想再失去一个。”
“省省吧你。。我还没活够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躺棺材里。好了你,别乱想了,明天联系。”
王一泯挂了电话,郁峰叹了口气。
到了家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就打开电脑,放起肖邦钢琴曲,听着听着,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天之后,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死者,男性。身体状况良好,各器官无病变。初步鉴定死因一为窒息,导致大脑缺氧。死因二为肾上腺素残留为正常值的三十五倍,此结果证明,死者在临死前曾受到过极度惊吓。”
寥寥数笔,便结束了一个人短暂的一生。
郁峰拿着这个报告,苦笑着问小杨的父母,“就这么一个结果,就完了?”
小杨的父亲唉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我们这屋子那晚又没外人进来过,难道还有谁来谋财害命不成?”
“可是,伯父,你不觉得,这死因。。。有点太奇怪了?”
“除了这个结果,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么?”
这一句话,倒是把郁峰给问住了。是啊,还能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呢?
郁峰想起那本在小杨床头发现的带着血迹的书拿给小杨的父母,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妥,他不想这对可怜的老夫妇再受刺激,况且那本书,现在是解开小杨死因的唯一线索。郁峰想起了在小杨遗像面前发过的誓言,不行,我一定要亲手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小杨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到这,郁峰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伯父,你再仔细想想看,那晚,小杨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
小杨父亲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似乎像想起什么一样,哦了一句,然后对郁峰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儿子回来很晚,那天他出门忘记了带钥匙,所以是我给他开的门。那晚我都睡下了,被敲门声给吵醒了,然后我起身去给他开门,发现他的表情有点怪怪的,门开了,也没跟我打招呼,就直接进他自己的房间,脸也没洗,就把他自己房门插上了。我听他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具体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
郁峰感到有点失望,小杨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可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是回忆不起来小杨说的什么了,“后半夜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我起床上厕所,听见小杨房间里好像有动静,我就过去敲他的门,问他怎么还没睡,可是问了半天也没见回话,他房门又是插上的,我也进不去。再后来,我在他门口听了一会,又没动静了,我想大概是他喝多了难受,所以迷迷糊糊的在翻呢,他以前经常这样喝的醉醺醺的回来,所以我也没多想,就回房睡觉了,哪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见他房门大开着,就好奇的进去看了看,谁知道他。。。我儿子他。。。张大着嘴,瞪着双眼,就这么。。。就这么。。。”
老人一说到这,已经是泣不成声了,郁峰也不敢再东问西问,让一个刚刚丧子的老人再去回忆儿子的死亡,无疑是在伤口是洒盐。郁峰实在不忍心这么做。
郁峰起身来,轻轻的安慰了老人几句,便从小杨的家里出来了。
今天的到来,可以说是毫无结果。只是又为小杨的离奇死亡,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由于小杨的死,郁峰这几天都有点精神恍惚了,工作中老是出错,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小杨的音容笑貌,郁峰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快崩溃的边缘,再这么下去,项目非得给他搞砸了不可。他总觉得在内心很对不住小杨,觉得小杨就是因为去送了他,才会这么离奇死亡的。
郁峰现在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让自己平静一下,可是眼下项目马上要竣工交付了,郁峰是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绝不允许自己的工作出现这么严重的偏差。他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中渡过的。
这天下了班,郁峰混混僵僵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然来到了盈盈的楼下,他原本是想回自己的住处的,可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仔细一想,居然有一个来星期没有见过盈盈了。或许是心底里对盈盈的思念,让他来到了这里,郁峰苦苦一笑,既然来了,就去看看盈盈吧,郁峰现在需要一个女人的关心。
门开了,盈盈吓了一跳,才一个星期不见,郁峰憔悴了很多,脸上的胡子也没刮,胡子拉茬的,好像刚刚远行归来的旅者一样。这几天盈盈的日子不比郁峰好过到哪去,她知道郁峰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打扰他,但是又很担心他,所以也是天天在焦躁不安中渡过的,她想过了,明天无论如何,要去看看郁峰,她知道男人有时比女人更需要关怀。
真是像有心电感应似的,郁峰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盈盈赶紧让郁峰进屋来,给他泡了杯热茶,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也不敢说话,满脸焦急的看着郁峰。
郁峰这时候有点回过神来了,他对着盈盈苦笑了一下,“小宝贝,几天没见,不认识我了?”
盈盈真是又气又好笑,“拜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啊。”
“没事,我命大着呢,有谁想让我死,没这么容易。。。”
说这话时,郁峰不自觉的眼光便飘向电视机上,因为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给丫咪听的,他知道它能听懂。
可是,电视机上,没有丫咪的影子,他这才注意到,整间屋子,都没见着丫咪的影子。
“盈盈,你那只可爱的小公主呢?几天不见,我蛮想它的。”
郁峰最后几个字,是咬牙切齿的说的,可见这句话并非是真心。
盈盈也听出来了,“我说郁峰,你怎么还跟我的丫咪较劲呢?我都说了,你是神经过敏了,小杨的死,干嘛非要赖到它的头上?简直莫明其妙嘛~~”
郁峰笑了笑,算是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气氛。
不过他环视了屋子一周,仍未见到丫咪的影子。
“宝贝,你把它藏哪去了?放心,我不会对它怎么样的。”
停顿了几秒,郁峰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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