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静默之中;我们相对无言;大约是我对自己那一晚的心虚;我总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破绽百出;我根本不敢抬头看陈靖深的脸;他眼神太过深邃犀利;就像一面照妖镜;能够把对方的九曲回肠和歹毒心计都毫无遮掩的照出。
在漫长等待过后;陈靖深终于握住我的手;他对我说;“沈筝;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不敢动;他越是让我看;我越是不敢看;我眼前反复播放那一晚我和祝臣舟在**上如何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年的场景;我疯狂得不像自己;我拼了命的索取纠缠;恨不得想要得到更多快乐;我能从他瞳孔内倒映出我的脸看到我极致的满足与痛苦;那是交缠在一起的两种离经叛道却又可以完美融合的感受;我一次次沦陷尖叫;到最后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魔鬼;一个吸血鬼。
我做了世人最厌恶的女人;我同样厌恶自己;我恨那一晚我为什么要追下楼去留下祝臣舟;看他现在拥抱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可以称为他名正言顺未婚妻甚至妻子的女人;而我什么都不算;**纠缠后留给我的是无法掩去的噩梦与羞愧;留给他的不过是欢愉和刺激。
甚至是打败了陈靖深的一颗最痛快的筹码。
他到底把我当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并没有想到这一步;陈靖深忽然捏着我下巴将我的脸庞抬起;我本能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似乎非常温柔;可也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问你会说吗。”
我点点头;但我心里一直在狂跳。
一旦他问出口;说真话意味着我的婚姻和人生全盘皆输;就算我回头;祝臣舟未必肯接纳曾错失一次机会的我;而闵丞纹一定会知道;她依然容不得我存在;说假话意味着我对陈靖深欺骗;他最厌恶欺骗;而我这两年半从没有对他说过半句假话;我怎么开得了口。
在我矛盾和打鼓中;陈靖深语气忽然温和下来;他拇指指腹在我脸颊和下巴上轻轻摩挲着;他说;“结婚那天我们曾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木然的回忆着;他提到的结婚那天应该是在民政局宣誓;我们的婚礼因为祝臣舟的插手无疾而终;之后谁也没有过多提及;他自尊心极重;他会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并且对待毁了他婚礼让他难堪的人毫无办法;他非常惭愧与懊恼;所以他尽量避免去触及婚礼这两个字;但至于结婚那天;我真的记不起来。
他打量我脸色变化;似乎明白了我的迷茫与遗忘;他声音沙哑而温厚说;“你告诉我;我们要相伴到老;彼此毫无隐瞒;恩爱两不疑;否则会尝尽万箭穿心的苦楚。”色戒新色戒
148 城春草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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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深对我说这番话时候眼神格外犀利;仿佛可以轻而易举突破我的伪装和防守;他几乎是**射着我让我无法躲闪;而我的下颔始终被他钳制禁锢;我也无法挣脱。。 平板电子书
我眼泛泪光说;“我记得。”
陈靖深手掌按在我头上;大约是我的回答取悦了他;他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我相信你做得到。”
他话音未落;我眼泪从眼角溢出低溅在他手背虎口的位置;他垂眸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忍了又忍;我哽咽着说;“你从前不会这样狠。”
他目光一闪;忽然强行把我抱在怀中;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无声;我们两个人以非常亲密的姿势拥抱在一起;这样的拥抱我们有过很多次;但每一次都不像这样如此疏离;我能感觉到他距离我越来越遥远;直到终有一天我们再无法回到过去。
隔阂一旦形成;怎样缝合都无法变成最初的模样。
我在医院住了五天;第六天早晨医生将我的检验报告送到病房;陈靖深正在帮刚刚拆除纱布的我戴帽子;由于额头和头顶受了伤;碎片割裂的同时还划破了我其他地方;为了能够顺利做手术;我踢掉了最前面一层头发;看上去非常秃;我算不上对于容貌过分矫情那种女人;但同样也非常在意自己形象;陈靖深买了一顶非常漂亮的蓝色帽子;敲能够遮挡住我秃了的部位;而且还不会显得很怪异。
我埋怨他为什么不买假发;我总不能在室内也戴着帽子。
陈靖深一边为我整理好帽子前端一边说;“假发非常假;你以为人们眼睛都瞎吗;好端端的女人戴假发做什么。帽子可以保暖可以遮瑕;不是一箭双雕;还不会突兀。”
陈靖深给我戴好帽子后;敲那名主治医生从外面进入;他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说;“陈副部对妻子真是非常体贴;难怪我妻子一直让我以您为榜样学习如何做丈夫。”
陈靖深听到声音转过身;他笑着和那名大夫握手;“我妻子非常崇敬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一点我同样也受到她的耳提命面;告诉我要如何拥有医者那样的耐心和良善;咱们也算同病相怜;如果咱俩同时出现;恐怕这段婚姻就要换个位置了。”
医生听后非常**朗的大笑两声;他拍了拍陈靖深肩膀;“我早就说过你可不是屈居局长位置的材料;你是将才;甚至是王者;局长虽然官位不低;可远不能证明出你的实力与才干;副部长虽然在这个级别内是二把手;但已经非常难得了;海城除了部长;论起公安系统;谁还能压你一头。不要说树敌;就算都是你敌人;也无可奈何;官大一级就足够压死别人。”
陈靖深非常无奈的露出丝苦涩笑容;“怎么;在老同学眼中;我就是对于权势那么不知满足的人吗。局长做了这么多年;我可问心无愧;不管是高升还是低就;我对于工作和人民的热忱是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那名医生看了我一眼;他略微压低声音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老秦那边的部下说;你前不久出了点事;我可不相信你会是利用职权****的人。这么多年你什么脾气秉性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栽赃陷害;没跑。”
陈靖深脸色稍微僵了一下;不过他没有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解释;他只是一带而过说;“一点小问题;后来证实是误会;真正有问题的人已经被调查了。”
“哎呦;你可不是吃这亏的人啊;当初你脾气虽然温;可遇到大事不含糊;尤其这伤及自身名誉的原则问题;你什么时候这么软过了。”
陈靖深沉默了两秒钟后;忽然笑着转身握住我的手;我当时正要去拿**头柜的热水喝;却在半途中被他握住;我抬头不解看着他;他笑得满是深情和纵容;目光看着我对那名医生说;“为了我妻子;改变一些个性又何妨。按照你认知的陈靖深;怎么能博得我妻子欢心;你是不知道多少人追求她。我可费了不笑夫才打赢所有人。”
那名医生大约没想到陈靖深会这样肉麻深情;他咧着嘴非常夸张的抖了抖手臂;“哎呀老同学;你可真是越老越**啊。”
他们两个人一起笑出声音来;看得出感情非常融洽;医生将我的检查报告递给他后;指着上面一处家属签字的地方对他说;“今天出院吧;昨晚护士给你们交待过注意事项;恢复不错;不过以后小心点;可不要再摔跤;这也太凑巧了;万一是不是斜着擦过而是直接插入进去;搞不好就要做开颅手术了;那风险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这么年轻做那种手术;将来上了年纪后患无穷。”
医生的话给我留下极大恐惧;我回想起包房内陈靖深满血红捏爆那只酒杯那一幕;仍旧觉得心悸;我想这大约会成为我们婚姻内最深的一道阴影。
陈靖深助理到医院取走了我的一些衣物和食品先送回家;而陈靖深则带着我坐司机的车去往城外一个非常隐蔽但风光极好的地方;芙蕖园。
芙蕖园是陈靖深曾经住的地方;距离他和他亡妻的家不远;在我还不曾遇到他时;他都住在那边;一套非常精致的跃层;不算特别奢华;可品味高雅;而且要宽敞许多;唯一不好之处在于地点过于荒凉;靠近郊外的郊外;只需要走过一片芦苇景区;便出了海城边界。
他买的地点偏僻是为了躲人耳目;因为他身份比较隐晦特殊;虽然他的钱并非来路不明;可落在所有人眼中都认为他以权谋私;所以官场上的风光带给了他极大的尊严感和成就感;也给了他非常大的弊端和不便。
我们已经有两年多都不曾回来过;我也只在这边跟随他住了不到两个月;他便买了那套公寓送给我。许久不来;我略微产生了一点陌生感;不过这边温度要比市中心温暖很多;而且天空澄澈透明;像是被洗过一样;这边极少能看到过往车辆;总是静悄悄的如同一座无人的城堡。
此时季节冬末春初;杂草一季都没有凋零;非常茂盛而凌乱靠着墙角和花圃;陈靖深牵着我手走下车;他推开一扇用芦苇叶和宽大的梧桐与扶桑织成的篱笆墙;进入一个庭院;这边被打扫得格外干净;地面都看不到一丝灰尘;门口挂着两只红色灯笼没有点燃;在暖阳中安静的睡着。
陈靖深站在台阶上按了门铃;我们等了片刻;里面便传出动静;打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老保姆;她戴着老花镜;身后空气蔓延出一股非常浓郁的檀香气息;似乎是供奉着佛像。她透过厚重的镜片看到我和陈靖深后有极大的不可置信;“先生;夫人”
她喊出后更加确认;高兴笑得脸上满是皱纹;“你们有两年没回来过;我还以为我活着都再见不到你们。”
她非常激动将手上抹布朝身后一扔;侧身将我们迎进去;陈靖深牵着我手随她进到客厅;我站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装潢;和两年前模糊记忆内的景致陈设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变化。色戒新色戒
149 泛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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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靖深已经许久没有同**共枕;他有非常严重的洁癖;他曾亲口警告我;在我跟随他期间;绝不允许我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如果一定有;相比较精神背叛;他更无法接受身体。。 平板电子书
他爱的是一樽无暇碧玉;通体晶莹;洁白滑润;不曾存在过任何男人痕迹;他说他不能干预我的过去;但可以要求我的以后。
我不知道他是否产生了戒心与怀疑;他越是不肯触碰我;越让我惶恐不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弥补这条愈发加深的裂痕。
傍晚陈靖深在客厅内和一名下属用电话交代公务;似乎是警局那边新调遣过来的局长有些公事上面的不熟悉;造成了一个纰漏;有一定损失;陈靖深在电话中勃然大怒;要求调查局长背景;对方似乎非常为难;觉得这事不在他管辖内;贸然去插手会让其他人起疑。
陈靖深手插在口袋里;正面对着厨房说;“我没有任何私心;我是高升不是平调更不是被贬;我没理由和一个在我之下的局长斤斤计较;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能力出众;成绩卓越爬到了现在;另外一个是有上级徇私舞弊为了拉扯自己党羽暗箱操作;但其实他的能力和职位名不符实。这样一件交接小事都办得这么窝囊;我能相信他不属于后者吗;调查;就说我吩咐下去的;有任何人有疑义;认为这不该属于我管辖;直接让他们到副部长办公室找我;没这个胆量的就给我闭嘴。”
那边不知答复了什么;陈靖深脸色阴沉将电话挂断。
保姆从煤气炉上将汤锅端下;在我旁边说;“先生官位高;事情多;他也不常过来;平时衣食住行麻烦夫人费心;我在先生身边做了半辈子保姆;从没有离开过这边;也不打算走;先生不会赶我离开;我没有什么资格要求您;但我恳请您;先生这辈子事业非常顺畅;但感情坎坷;前夫人去世后;我是亲眼看着他怎样从低谷内煎熬上来;那段时间啊;他真是要垮了;公司刚起步;他也才升了正局;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常常生病发烧也带册持;整个身体消瘦了一圈;我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药膳补身体;他也吃不下;吃了就吐;又赶上秀患自闭症;后来到美国那边的精神院治疗了一年多才康复;但始终不很懂事;家里家外全都是先生一个人操持;我看在眼里都觉得心疼;其实先生带您回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他的苦到头了;夫人看着就是非常和善体贴的女人。”
我早就知道这个保姆对陈靖深感情很深厚;算是半个长辈;陈靖深对她也非常尊重;并不像普通单一的雇主关系;但我始终知道陈靖深还有过这样艰难的过往;不只在我眼中;大约所有人都会这样觉得;有钱有势的人还能有什么苦楚呢;奢华的生活谁都想要;可谁也得不到;他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还贪婪得索求什么。
我从厨房门看着客厅内站着思考事情的陈靖深;我真不敢想象那段时光他怎样坚持下来;他当初在街头遇到饥寒交迫身无分文的我;一定是想到了最无助时期的自己;所以才会那样怜悯我。
我郑重握住保姆的手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们都是知道珍惜的人;明白现在得来不易。”
我跟着保姆将食物端上餐桌;陈靖深并没有什么胃口;他左手始终握着手机;时不时看上一眼;保姆对他回来小住充满了兴奋;不停往他碗中夹菜;嘴上介绍着都是些什么食材;加了什么佐料;对身体怎样充满功效;我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陈靖深;握住他肩膀说;“蔡姨做了两个小时;你不要一口不吃。”
陈靖深听了我说之后;他将手机放在桌角;拿着刚盛满排骨汤的碗;用勺子舀了一些送到嘴边;保姆非常期待而紧张盯着的反应;陈靖深蹙着眉头仔细品了许久;我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说;“还是老味道;记得以前您每次等我加班深夜回来都会煲一锅汤;鸡汤排骨汤鱼汤;这三种变换着口味和食材给我做;我怎么也喝不厌;其实这几年;的确有些怀念。”
保姆非常欣喜说;“先生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做好坐车给您送到现在住的地方;我反正在这边也没事做;白拿您的薪水我良心不安。”
陈靖深又盛了一些汤;他用汤匙搅拌着水面漂浮的一些蒜苗;“您在这里养老;没有什么良心不安;这是我应该为您担负的。”
我们吃过晚餐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敲打门扉和玻璃;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走到露台位置推开窗;海城下了今年第一场春雨。
天空并无乌云;月亮高悬;一抹月光透过窗纱洒进客厅地毯上;将那一款凤穿牡丹的图画变得栩栩灵动。
我从玻璃上看了一眼弯腰忙碌的保姆;我对她说;“蔡姨;您可以和我说说靖深的亡妻吗。”
保姆擦桌子的动作一顿;她直起身体看着我背影问;“先生没有对夫人提起过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他朋友也极少说;可能怕我多想;其实不会;我即使不够大度;也不至于小肚鸡肠;怎会和一个去世的女人计较。”
保姆将抹布放在桌上;她两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缓慢说;“原先前夫人最喜欢春雨;她是有一颗慈悲心肠的女人;非常体贴贤惠;先生很喜欢她;两个人从相识到生离死别;经历了好几年;人一辈子多少个几年啊。她相夫教子学识渊博;家世清白也非常和善;凡是当初见过她的;没有不夸先生福气好。其实这些我也不该讲;过去的事了;计较没有意义;珍惜现在比什么都重要;前夫人再好;可就这一个命薄;一切都白费。好福气的女人要经得起长久;才是真的被上天眷顾。”
我看着被春雨和月光笼罩的整座庭院;梧桐树遮住了大半的光;朦胧而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份被岁月愚弄的苍白。
我眼前晃过她那张点着一颗朱砂痣的脸;我终于明白自己的无力和悲哀;我几时有福气和资格做他怀念亡妻的影子;那都是对我的恩赐与抬举;她就算化为灰烬又怎样;我永远比不上她在这世俗流言内的美好;那把灰烬一样永世长存。色戒新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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