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沈清风,自然是沈家之人?”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难到她不是应该早就该猜到了吗?到此时竟还问他!
“当年,我虽有错,但你沈家不是也是为人所救了吗?沈太医发誓再不理宫庭之事你为何还要查这些事?”她实在后悔当年没有将沈家赶尽杀绝,才留下此祸患。
可是当年沈太医也发过毒誓子子孙孙不得入太医院贡职,再加那事做的巧妙,沈太医也只当是受辰妃之事所累而已,而当日替她灭口之人也都是狼替她安排的,完全和她联系不上,她才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为人所救?哈哈……哈哈……”沈清风听到华太后的话仿若陷入癫狂之中,一阵接一阵的狞笑几乎要冲破被人的耳膜。
夏锦隔着一段回廊双耳掩耳,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真怕他如此悲愤会伤着自己。笑了好一阵,沈清风终于停了下来,眼含深沉的怨恨瞪着面前的人。
“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为人所救就可以磨灭你当年的恶意构陷吗?若不是你!”一剑刺向华太后左肩,又瞬间拔了出来,鲜血如泉似的喷涌而出,似乎只有此人的鲜血才能平复他内心的怨恨。
“我姐姐也不会死,你手下的那此畜生,她才不过八岁还是个孩子,他们都对她做了什么?我要所有害她的人统统下地狱,你了不例外!”
血红的双眼,召示着此人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极内控制着内心的怨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下接着道。
“我入宫做了两年的太医,要想要你的命根本不过轻而易举的事,但我不会让你那么痛快的死去,我要你失去所有,如同畜生一般的活着,她所承受过的,我要你千百倍的还回来!”
夏锦几乎能感觉到沈清风的情绪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如她第一次听他提起姐姐时一般,甚至比那时更甚,她想像不到一个八岁的孩子到底承受了什么,能让身为弟弟沈清风将恨意埋的如此之深。
夏锦本能的想上前去安抚此刻犹如无助的孩子般的沈清风,却被小木紧紧揽在怀中一时动弹不得。
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夏锦意识到不对劲,小木却更先一步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一手捏住刚刚还匍匐在地的华太后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另一手捏着她那握着匕首的右手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骨便被折断。
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也惊醒了刚刚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沈清风。
夏锦忙不跌跑上前去,扶住沈清风,仔细打量了一圈未见明显的伤处,仍是不放心的问道,“沈清风,沈大哥,你没事吧?”
夏锦的声音穿透耳膜,如细雨一般滋润干涸的心河,沈清风终于缓缓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情形自嘲的咧咧嘴,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也小看了此人!
小木单手提着华太后,回身冲他讽刺一笑,“看来还得把你送回流云山庄再好好练练才行,离开不过十年,你的警惕心都到哪去了,竟连一个老妇都能差点伤了你!”
虽说是嘲讽,但话语中不乏关切之情。
太后被小木扼住咽喉,任由她痛得混身直打哆嗦,仍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只能睁大着一双浑浊的老眼,怨毒的盯着几人。
沈清风感激的看了夏锦一眼,“我没事!”
“谢侯爷相助,她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沈清风看着被小木提在手中的太后道。
小木一摆手松开对华太后的钳制,仿若仍什么脏东西一般,直接把她仍到沈清风脚下,“拿去!”
说着还从袖笼里抽出一条绢帕,狠狠擦拭过刚刚触碰到太后的两只手后丢了出去,拉着夏锦退到一边抱臂倚在廊柱之上继续看戏。
血腥味太重的单面凌虐让夏锦频频蹙眉,小木见他这般,便和沈清风招呼一句,“快点处理了,我带锦儿四处转转一会再来找你!”带她离开了水榭。
二人沿着这回廊慢行,朝着唯一有烛光传出的院落走去。
夏锦竟没想到在此还能遇至两个熟人,雨和郎中见夏锦到来,忙附身行礼。“属下见过小姐!”
“怎么到这儿来了?”夏锦不解的看着二人,她不记得有叫二人来此啊。
“是我让他们来的,不是说要请你看戏吗?怎么能错过这一场呢!”小木指着唯一燃着烛火的那一间房道,“安王就在里面,我们现在是不是要与他算一算当日夜袭你和宝儿的账了?”
夏锦看着小木微微见头,她可不是什么好人,特别谁是敢伤害她在意的人,她愿化身为恶魔也要讨回他所欠的债。
“走吧,我的账我自己来算!”说着也不用小木领着,率先一步向那房间走去。
安王的房音烛火通明,院外有人把守,院中更有人巡逻,可知皇帝对他的重视可见一般。
夏锦甫一靠近门边便被两支长戟拦住。门口守卫见有人过来,例行询问。
“什么人?”
随后而来的小木扔了一块牌子到那人怀中,那人仔细看了看手中的金牌正欲行礼却被小木抬手拦住。
“开门!”
“是!”
那人依言放行,待一行人进去,甫又关起院门,不让人窥探里面情景。
已至子夜,屋中的人还未安寝,安王焦急的在屋中踱步,他也是被太后那老太婆气糊涂了,才会想着联络华太师谋篡,否则此时他早已畅游与山河之间,何需在此焦灼。
若他真是皇子还好,还能祈祷皇上看在异母兄弟的情份上饶他不死,可偏偏他不过是太后苟且的证剧,不过是个孽种,就算没有谋篡之事,就是为了先帝的颜面皇上也是不会饶过他的。
他现在十分后悔,可却又毫无办法,这种近乎等死的日子,一日一日折魔得他快疯了,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还好秦川还在他身边。
“秦川,你说我们就在这等死吗?”
安王看着那个自己从进了这里便一直淡定如初的某人,其实有时他都怀疑秦川是不是有什么能逃出去的法子,才能如此淡定,可是若是真是如此,他不是应该早点脱身才是,有他又何故身陷于此呢!
“您是,我不是!”
秦川耳闻门外异动,嘴角扯了个诡异的弧度,这了安王一个不甚明白的答案。
“什么意思?”
安王惊觉秦川今日的不同导常,可是秦川还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只见夏锦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他并不陌生的战王次子逍遥侯。
“王爷安好!”夏锦笑着步入室内,心情颇好的与安王打招呼。
安王不明所以的看看夏锦,片刻才认出面前的人是谁,摄政王府的凤鸾郡主,小世子的养母,老摄政王的受徒,安王眼中陡然一亮,似乎看到一丝生机,向身后的秦川打了个眼色,似是要让他找准时机抓了夏锦好为他脱困。
然身后之人却是双臂抱胸完全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安王这才想起二人刚刚的一翻对话,当下狐疑起来。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意思?他!”小木下巴抬抬,盯着他身后之人补完后半句话,“是我的人!”
安王闻言不可思议的回身看向身后之人,“不可能,秦川怎么可能是你的人?”
安王不信小木之言,但是回想起刚刚秦川的话,心里也有几分动摇,眼中满含期待的盯着秦川,想要他摇头否认。
然秦川却并不理会于他,而是冲着小木抱拳行礼,“主子!”
小木点点头,行到安王身前,一脸嘲讽的盯着他道,“你的秦川自然不可能是我的人,所以他已经不存在这世上了!”
“流影,让安王看看你的真面目!”小木扬声吩咐安五身后的秦川,现在应称作流影的人。
安王回身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身后之人,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只见流影自耳边慢慢摸索,似是在寻找什么,轻轻捻动几下揭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皮,清俊的面容照应在这烛火之下。
安王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此人,就是夏锦也是备敢吃惊,没想到连这容易之术竟是中此精妙,秦川是那种略显刚毅的面容,而这流影可称之为清秀之人,没想到相差如此之大的两人,竟也能易容的毫无破甚,连朝夕相对的人也不曾怀疑过。
“你是什么时候在安王身边也安插了人手?”夏锦忍不住好奇,他怎么在哪里都有眼线,这家伙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不成?不知道除了流星和流月这两个明探,这家伙是不是要在自己身边放了暗哨,夏锦狐疑的看了某人一眼,这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小木暗中捏捏夏锦的小手,脸上摆了一幅委屈的面容,“锦儿,你可别误会,我可没什么特殊癖好,这流影也不过前不久才进安王府的!”
夏锦看看流影又看看小木,“什么时候的事?”
夏锦这一问恰是问进了安王的心里,他也想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还记得捕获紫衣人的那天吗?”
“记得!”
“那日秦川和安王俱被紫衣人所伤,真正的秦川被紫衣人一掌震碎了肺腑,便是那天流影便取而代之的!”
安王闻言更是目眦欲裂,原来早在那天真正的秦川便因他而死了。
听到此安王张牙舞爪得便要向小木冲过去,好似要同归于尽一般,却不想被身后的秦川,应该说是流影一把按住。
一股内力从他的肩井穴向下过太乙、天枢、足三里,直击犊鼻穴催动早已被郎中埋进去的牛牦针。
安王此刻只觉双腿膝盖的位置犹如万针穿刺而过,痛得快要痉挛,混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直到他双腿再无力站立,软倒在地流影才松了手。
此时除了痛,安王一无所觉,夏锦缓步步至他身前蹲下身子,“怎么样?刚刚偿试过健步如飞的滋味,若是从此以后只能瘫在床上会是什么滋味?”
安王暮得抬头看向夏锦,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怎么?不相信吗?不如我让人解释给你听好了?”说着夏锦便站起身退到一边,打了个响指唤郎中与雨进来。
二人进来齐声向夏锦行礼。
“小姐!”
安王看到二人更是睚眦欲裂,他明白了,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两人根本就是夏锦的人!
“为什么?”他不明白夏锦何故要费这么大的事,先让人治好他,现在又废了他。
“就因为你不该对宝儿动手,师父与你有何仇怨,你若想报仇便去寻他便是,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宝儿不过是个孩童何其无辜,你万不该对他动手;宝儿是我的宝贝,我不许任何人动他!你既有胆做,就需承受我的报复!”语中厉色在场的人都能听的出来,也难怪传言凤鸾郡主盛宠小世子,看来却实不假!
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夏锦忽得璀璨一笑,“看在你为宝儿寻来灵药的份上,今日便让你偿偿得而复失的痛处,不取你性命!”
说着便率先一步跨了出去,其他人也自行跟上,独留安王一人疑惑不解,他何时为摄政王府的小世子寻过灵药,竟能让凤鸾郡主如此大度的肯留他一命。
只是他有所不知的事,夏锦本就没打算要他的命,就算夏锦再无知也知道皇帝如今还没正式下旨撤了他的封号之前,他还是王爷,若要是自己真动手杀了他,就算不要为他抵命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如今他这般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她又何必为自己找麻烦呢。
打发郎中和雨先回去,夏锦和小木沿着来时的路寻着沈清风而去,想着他那边应该也完事了才对。
水榭之中沈清风负手临水而立,地上的华太后早已被凌虐的不成人形,只有那还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夏锦看了眼地上的人,越过她向沈清风走去,刚刚她问小木有关于沈家的事,小木却让她自己问沈清风。小木还是如刚刚一般斜倚在廊柱之上,默默的注视着水榭中并肩而立相对无言的两人。
“锦儿,你可知我为何喜着红衣?”不待夏锦接话,沈清风好似陷入回忆中一般,犹如喃喃自语似的继续道,“那年我不过三岁,突然有一夜家里冲进来好多黑衣人,娘亲以前是江湖中有名的侠女,手上功夫不弱,只是却亦难阻挡这些恶狼。
只得寻了机会让下人护着我与姐姐逃了出去,她与爹爹留下阻挡那些人,姐姐当时也不过八岁,用她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死死的抱着我一路奔跑,可是她才多大年纪当然跑不过那些人,护着我们的家人眼看就要被屠杀怠尽,我们再也无法逃出升天,姐姐便将我藏在路过的一家农户的草垛里。
还用她贴身的丝绢绑了我的嘴,叮嘱我千万不要动,不要出声,她去引开那些人。可是,可是……”
沈清风犹如溺水的孩子紧紧抓住手边的浮萍一般,抓着夏锦的手。
“她才转身便被那些人抓住,姐姐才八岁啊!那些畜生都对她做了什么?我想出来,可是姐姐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我流泪,只要我一动就有更多的泪水流出来,我好怕就躲在一边看!
他们是如何凌虐她的!我全都看在眼里,血,那一地的血染红了她身上的那件白衣,那些人为了斩草除根,一边凌虐她一边逼问她我的下落,姐姐就是不肯说,他们就将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了下来,他们每割一刀我便在心中默数着,姐姐一共挨了一百二十七刀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些人没找到我便一把火烧了姐姐的尸骨,爹娘为人所救后找到我时,我早已昏在草垛之中,而姐姐却连骨灰都没留下,我永远忘不掉那日姐姐身上那件被血染红的衣裳,大仇未报我也绝不脱下这身红衣!”
沈清风的双眼再一次变得血红,这次换夏锦紧紧抓着他的手,将他从癫狂的边缘扯了回来,沈清风疑惑的看了夏锦一眼,看到她眼中的担心才知道自己又被回忆蒙蔽了心智。
看到这样的沈清风夏锦不禁想起,那年那日桃林之中,一身白衣端坐端坐桃树之下专心抚琴的翩翩佳公子,惊了多少人的眼,迷了多少人的心。
却不知沈清风此时竟与她心意相通竟也想起了那一日,转头看向天边的弯月,好似那月亮变成了姐姐的脸,他看到姐姐正冲他微笑挥手,不自觉得挥出右手想牵住姐姐的手,偏偏姐姐却笑着向他挥手转身。
“清风只在姐姐忌日褪下这一身红衣换上一身素服,姐姐最爱在桃花下练琴,清风也会在那一日在桃树下为她抚上一曲,愿姐姐来生一世安好!”
此时的沈清风到比刚刚冷静多了,他似乎看到了姐姐来与他告别了,也许是大仇得报姐姐也能安心的离开了,才特地来与他告别的,沈清风脸上也展开了一抹笑颜,心中的仇怨也释怀了不少。
夏锦也放心了不少,拍拍他的肩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道,“如今,她已这般你姐姐的仇也算是报了,你这样心心念念只怕令姐也会那以安息,不如就此放下吧!”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已经想通了,看到夏锦眼中担忧的神情,对她露出一丝微笑,“放心吧,我没事了!”
他这一笑可是炫昏了夏锦的眼,眼前这般颜色可叫天地为之失色,真想不通香儿怎么就恋上了如此比女人还美的人,想到这夏锦不禁摇摇头,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天天面对如此绝色,不是要嫉妒死就是要自卑死。
见沈清风对地上的人已经失了兴致,小木招手让身后的流影将人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