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天气越发的冷了,夏允儿穿着棉衣,外面还披了一件貂皮的披风。她想,若是能跟胡宴棠学点气功多好,不用捂得像只熊。
胡宴棠匆匆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这就走吧。”
夏允儿点头,香兰和小玲拿着东西跟在他们后面。
胡宴熙一家三口与他们同时到来,再加上胡洁芸,一行六个人分乘了三辆马车。
夏允儿倚在胡宴棠怀里,“老公,公爹的墓在哪里?”
“城外有我胡家的祖坟,爹就葬在那里。”胡宴棠穿了白色的衣衫,发带也是白色的,神情有点木然,或许是每年都如此,已没了当初那么悲伤。
夏允儿把玩着胡宴棠肩上垂下的头发,“娘为什么不一起来?”
胡宴棠轻叹,“除了第一年,娘就再也没来过。她就呆在家里,守着爹的灵位不吃不喝的坐一天。起初我还劝她,后来见她执意如此,也就由她去了。她总说,等到忌日这一天,她就把我们兄妹三人做过的事都跟爹说说,让我们不要打扰她。”
夏允儿点头,表示理解,“那她同爹一定很恩爱。”
“恩,娘其实是外柔内刚,爹在外面忙生意,她就打理家务事,没让爹操过一点儿心。”
夏允儿咧着嘴笑了笑,“有一句话叫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老公,我以后就做你背后的女人。”
胡宴棠的心头一暖,摸着她的小腹,“我不求别的,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就行了。”
夏允儿白他一眼,随即笑嘻嘻地握着他的大手。
马车一停,胡宴棠便抱着夏允儿下了车,看得梁氏直瞪眼。
夏允儿以为公爹的墓定然修建的有点气魄,不曾想看到的居然是一大片墓。夏允儿当下傻了眼,这么多的墓,又下雪了,哪里分得清哪个是公爹的。
胡宴棠两兄弟每人从马车上拿下一个扫把,从下车的地方就开始扫。香兰递给夏允儿个小扫把,小声说:“小姐,做做样子就行了。”
夏允儿见梁氏她们都是拿着小扫把跟在胡宴熙旁边扫,她便跟在胡宴棠身后,东扫一下,西扫一下,心中念道:“公爹不是儿媳妇心不诚,实在是情况特殊,看在您孙子的份上,您老人家就不要生气了,等明年儿媳妇带着您孙子一起来,给你好好的扫墓。”
胡宴棠听她小声念叨,低声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给爹赔不是,我不是有心偷懒的。”
胡宴棠的嘴角弯了弯,“心意到了就行了,爹不会怪你的。”
他们就这样一直扫,扫到一个墓碑前,夏允儿见胡宴棠停下,便丢了扫把站在他身后。想必这个墓碑就是公爹的了,实在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高高隆起的坟堆上落满了雪,坟堆前竖着一块墓碑,旁边种着一颗小柏树。
胡宴棠用袖子擦掉墓碑上的雪,胡宴熙则清扫了坟堆。
胡洁芸摆好瓜果,拿了香出来,他们一行几人跪在坟前,齐齐上了香。
胡宴棠拉着夏允儿的手,说道:“爹,孩儿不孝,一连五年没来给您扫墓。今天我带着我的妻子允儿,一起来看你了。”他当下磕了三个头,夏允儿也跟着一起磕了。
胡宴熙拿出一个本子,边烧边说:“爹,这是今年的账本,您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儿子没丢了您的脸。”
夏允儿望着满眼的墓地,心里涌起一阵荒凉。百年之后,她或许也会埋在这里,化作一抷黄土。
胡宴棠似是感觉到她的心境,捏了捏她的手,“将来我们会合葬在这里。”
夏允儿无声地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他们的心情都很低落,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胡家的院子里,一个灰色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一光秃秃的树枝发呆。
胡洁芸见了那人,欣喜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肖岷山先扫了一眼夏允儿,才道:“今天是大伯的忌日,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扫墓的,谁知我来的时候,你们竟走了,没有赶上。”
梁氏不冷不热地道:“我看扫墓是假,来看人是真吧。”
几人都有意无意地看向夏允儿二人,夏允儿挽着胡宴棠的胳膊,笑得甜甜的,“夫君,我有些累了,你陪我休息一下可好?”
胡宴棠甚是配合,“好,你现在是双身子,操劳不得。”
肖岷山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夏允儿的小腹。
夏允儿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点了点头,“是呢。这个是表弟吧,恕我们不能奉陪了,洁芸,你就替我们招呼下表弟吧。”
胡洁芸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二嫂。”
当下,胡宴棠拥着夏允儿便走了。
“岷山表哥,我陪你走走吧。”
肖岷山强自笑了笑,“不了,我过几日要上任,今天是来向大家辞行的。”
“你要走?”胡洁芸泪盈于睫,紧紧咬着下唇,仿佛一松口,眼前的人便消失了。
“是啊,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让我择日到杭州任巡抚一职,原来的巡抚升了官职,要去京城。”当时皇上给了他两个地方让他选,他知道夏允儿在杭州,为了与她相见,他才选了杭州,不曾想,她竟然回来了。肖岷山无奈地笑了笑。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只半年多不见,她便怀了胡宴棠的骨肉,自己就被她忘得干干净净,他真的很不甘心。
胡洁芸哦了一声,偷着擦了擦泪,“祝表哥此去,呃,一展宏图。”
“谢了,那我先走了。”
“表哥。”
肖岷山回头望着胡洁芸,胡洁芸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冲他笑了笑,“保重。”
“保重。”肖岷山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胡洁芸初次尝到心痛的滋味,捂着胸口竟嘤嘤哭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生米煮成熟饭
胡宴熙无奈地摇了摇头。朝梁氏二人说道:“你们劝劝三妹,我去铺子里了。”
看他走了,梁氏撇了撇嘴,“芸儿,若我是你,我就跟着他去杭州,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生米熟成熟饭,大家谁也甭想好过。”
胡洁芸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抽噎地看着梁氏,“我怕娘怪我。”
“怪什么怪,你看你二嫂,怀着骨肉回来,娘可有半点怪她?”
胡洁芸歪头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不曾。”
“那就是了,你若是怀上了,我想舅母她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话说的胡洁芸的脸上一亮,扯住梁氏的袖子。“大嫂你教我。”
梁氏假装咳嗽一声,瞄了眼林子晴。
林子晴微怔,低了头,“我先走了。”
胡洁芸拉着梁氏,道:“大嫂,去我那里说。”
两人围着炉子,窃窃低语,只见胡洁芸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最后忐忑地问了句,“能行吗?”
“我管保能行,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胡洁芸重重点了下头,“我有,大嫂,你要帮我。”
梁氏的眼神闪烁,扒了扒炉子里的灰,“我这还不叫帮你吗,别的,你就自己想办法。”
胡洁芸绞着手绢,恩了一声。
第二日,夏允儿在院中散步,远远望见竹蕊带着一个灰袍的男子朝胡洁芸的住处而去,夏允儿看着那灰色的背影,猛然一惊,“香兰,那个不是肖岷山吗?”
香兰抬头望了一眼,“是的,小姐。他怎么到三小姐那去了?”
“谁知道,或许他们有什么话说吧。”
夏允儿没往心里去,直到晚些时候,钟婶慌慌张张地跑来,夏允儿才知道情况不妙。
钟婶一见到她,就大声道:“我的二少奶奶,你还有闲心看书呢,出大事了,快跟我去夫人那。”
香兰赶紧扶她起来,给她系好披风,夏允儿道:“看您满头的汗,到底出什么事了?”
夏允儿怀着身子,钟婶不敢让她走快,在她身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是三小姐。”
胡洁芸?夏允儿的眼前浮现那个灰色的身影,就没再问,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钟婶没带她王氏那,却引着她到了胡洁芸的院子。满院子的人静的稀奇,一个下人都没见。肖岷山站在房檐下,似是一具木偶。脸上的表情,冷漠而讥诮。他见到夏允儿,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彩,但是这光彩在看向夏允儿隆起的腹部时,便又消失了。
夏允儿连看都没看他,就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人乱成了一团,王氏同梁氏使劲按着床上的胡洁芸。胡洁芸的脸色通红,眼神迷离,衣服半裸着,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双腿不断地蹭来蹭去,似乎难受至极。夏允儿一惊,她这样子莫非是吃了*药?
林子晴在旁边走来走去,不晓得该怎么办,她看到夏允儿来了,忙拉住了她的手,“快,三妹,三妹她要受不了了。”
王氏转头看到夏允儿,瞪了钟婶一眼,“谁让你把她请来了,她大着肚子,行动又不方便,出了事谁负责?!”
林子晴道:“娘,是我让钟婶请允儿过来的,我想她在外面呆了些日子,说不定有办法。”
夏允儿讶异于林子晴的冷静,朝她无声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凉茶,一下子全泼在胡洁芸的脸上。王氏同梁氏齐齐瞪向夏允儿,梁氏铁青着脸,“你干什么?!”茶叶沫子溅到了梁氏的袖子上,这件衣服是她最喜欢的,见溅了茶渍,自然心里火大。
夏允儿没理她,大声道:“你吃了多少*药,是不是普通的?”
她在前世看得小说不少,大凡吃了*药的人,只要浸遍凉水,药劲就过去了,但是她害怕碰到烈性的,只能交pei一途能解。
胡洁芸的眼里总算恢复了一点儿清明,滑下两行泪来,“是,是,二嫂,救我,我好难受。”她的双手胡乱扒着衣服,腿朝王氏的身上蹭。
夏允儿忙道:“香兰,快,准备一大桶凉水。竹蕊,你去外面找点雪。”
两人马上去了。不一会儿,竹蕊捧了一大堆雪来,夏允儿道:“捏成块,帮她擦额头,擦身上也行。”
林子晴同钟婶一起帮着竹蕊擦,三人的手冻得通红,袖子不一会儿就湿了。竹蕊见雪不够,又跑出去拿。
胡洁芸的症状总算缓和了些,汗水和雪水融在一起,弄得身上湿漉漉的。
这时,香兰同三个小丫头一起抬了水来。莆一放稳,夏允儿便道:“娘,快把三妹放到水里。”
王氏同梁氏抬了胡洁云,就要扔到桶里,梁氏犹豫了一下,“不会激坏吧?”
“激坏总比没了贞洁好。”王氏黑着脸道:“给我扔!”
扑通一声,胡洁云就落到了水里。她打了个冷战,头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夏允儿捞起她的头,见她的脸没了刚才那么红,又在水里按了几下。
竹蕊又拿雪进来,“二少奶奶,还用吗?”
“用,继续帮她擦。”
竹蕊捏了捏雪,使劲在胡洁芸的额头上蹭。
胡洁云止不住的哆嗦,牙齿格格地响。
夏允儿见她身上的红色渐退,长舒了一口气,“没事了。”
竹蕊同香兰赶紧捞起胡洁云,把她身上的衣服换了,又捂上了暖和的被子。
床上的被褥早已换了干净的,胡洁芸窝在墙角,仍旧发抖。
王氏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背上的衣衫已然湿透,她瞪着胡洁芸,“咱们胡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胡洁云小声地呜咽,“娘,对不起。”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若是传出去了,我看你怎么做人。”王氏在房间扫了一眼,“今个儿的事若是有人传出去了,仔细他的皮。”
众人都唯唯诺诺地应着。
钟婶给王氏倒了一杯茶,王氏整个都灌了下去,“芸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洁云扫了梁氏一眼,“我想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我想那样了,他就摆脱不了我了。”
夏允儿一听。身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合着小姑子当初根本没听我的劝。
“哼,所以你就给自己下了*药?”王氏几乎是咬牙切齿。
“不是的,娘,我是想给表哥下药,可是他不喝茶,我就请他喝酒。我在酒壶里下了药,当时我想着,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中了药,我没有,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两人都喝了,这样我才有洗清嫌疑的可能。”
夏允儿愣了一下,她还可以趁机说是别人给他们下的药,来个栽赃陷害,这一招可真够损的。只是胡洁芸向来单纯,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还真让人不敢相信。
胡洁芸继续道:“我拿了酒来,可是他又不喝,说,说为什么二嫂还没来。我就说她马上就来了。我们两个碰了杯,我就全喝了,谁知他并没有喝,他说要走,结果就,就……”胡洁芸的声音越来越小。
夏允儿当下傻了眼,这里面干我啥事?
王氏瞪着夏允儿,“是你怂恿的?”
夏允儿急忙摆手,“没有。”她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提过生米煮成熟饭这几个字,再说她当时还劝了,而且也不会傻得让她拿自己当借口。
胡洁云低声道:“是大嫂说,用二嫂的名义骗表哥来,就说,说二嫂其实还是倾心于他的,只是碍于情面,不敢言明,今天才让我做中间人与他相会。”
梁氏的脸色煞白,跪在了地上,“娘,我也是为了三妹,我看她哭得伤心,才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
王氏气得牙咬得咯吱响,“好啊,你们都当我不在了是吗?!梁氏,你嫁进我胡家,我们可曾亏待过你,你一次次地搅得我们家宅不宁,是何居心?我告诉你,就算你爹在当铺界有些名望,我要休你的时候也绝不手软!”
梁氏哭哭啼啼地道:“娘,你就念在我为了三妹的份上,不要休我,你若是休了我,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哪。”
“哼,你现在知道后怕了,当初出主意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不是觉得会万无一失?”
梁氏无声地点了下头。王氏冷笑,“你不是说为了你三妹着想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梁氏支吾一会儿,“我看,就让岷山娶了三妹。”
“那你说如何娶法?”
“这……”梁氏的眼珠转来转去,想不到主意,
夏允儿暗叹,闹到这步天地,就算以前肖岷山可以娶她,现在也不会娶了。
梁氏的眼睛转到夏允儿身上,“娘,不如让允儿去劝劝,岷山肯定会给她面子的。”
夏允儿的头上满是黑线,她这是要将脏水朝外泼吗?
王氏斜了她一眼,“你想不出法子,就推到允儿身上,你这做大嫂的可真尽心!”
梁氏干笑,低了头。
胡洁芸眼巴巴地望着夏允儿,“二嫂,你就帮帮我吧。”
夏允儿摇了摇头,决定来剂猛药,“三妹,别的事我可以帮,唯独这事不行。说实话我并不赞成你同肖岷山在一起,我说过他不值得你如此。再说你们是表兄妹,属于近亲,你们若是成亲的话,生下的孩子八成会有缺陷,你不能为了你自己,而不顾你的孩子。我知道这事你不相信,可我说的是实话。
人间的男子这么多,并不只有一个肖岷山。三妹,你听我说,等你年纪再大些,想起今天做的事,你会后悔,你会说,我则么会那么傻呢。”
胡洁芸瞪大眼睛,显然不相信夏允儿的话,“二嫂,我们真的不能成亲?”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会是两个吧?
夏允儿长叹,“是。”
在古代亲上加亲本来是一桩美事。经她一说,竟变得这么可怕。
王氏半信半疑,但若是能让胡洁芸死心,她乐意帮着夏允儿,“芸儿,你也听你二嫂说了,她这半年多在外面呆着,想必增了不少见识。她说近亲不能成亲,定是没有害你,你就听你二嫂的,别惦记着岷山了。”
胡洁芸垂下头,苦笑道:“就算我惦记着还能怎么的,他的心根本没在我身上。”
夏允儿拉着她的手,劝道:“三妹,俗话说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说不定你以后会遇到一个比他好几倍的人。”
胡洁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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