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厉。
但这也不过支持了十来个回合,“罗汉阵”中十八个和尚一经快疾的往复移动,逾逼愈
紧,贺德生的一双铁掌,又渐渐有施展不开之感!
不,身外一阵又一阵撞击而来的巨大潜力,不但直逼上身,简直像急流中的漩涡,一个
人被它带动的站立不住!
这一瞬间,他已感到自己全身力气,几乎一点都用不上来,只好身不由己的随着他们阵
势旋转。
他自然明白,对方只是阵势转动,并不是十八人一齐在转,但自己为了要减轻压力,只
好随着阵势转去。
这正是“罗汉阵”的妙用,须知一个人的体力有限,你只要一经随着阵势转动,就会欲
罢不能。就算你能转上一千遍,但到了三千遍、五千遍,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最后势必落
个筋疲力尽,束手就擒。
最使他感到不妙的,他明明和丁建中一齐困在“罗汉阵”中,对方有十八个人,自己要
以两人之力去对付十八个人,若以一般情形来说,两人至少可以背贴背,联手合击,这是以
少数应付多数人围攻的必然原则。
这原则是永远适用的,但等到“罗汉阵”一经发动,自己两人,竟会不知不觉的被分隔
开来。
所谓分隔,那么应该十八个人分作两拨,把两人分别围堵起来,一个人对付九个。但
“罗汉阵”不然,它的奥妙,也就在这里,被分隔开来之后,一个人依然要对付十八个人。
丁建中掌指并施,展开反击,身前身后,划起了一道道凌厉的指影掌风,但围着他四周
游移的人影,还是一步步的像漩涡般缩小。他当然也想到贺德生,几次奋力冲突,企图和贺
德生会合,但他冲到哪里,游移的人影,跟着他围到哪里。
他可以看到贺德生被困在不远之处,就是可望而不可及。
这下真使他心头暗暗感到无比震惊,同时也领略到少林寺的“罗汉阵”,果然非同小可!
“不对,如果这样下去,贺老怕支持不住,势非被擒不可!”
“姜大叔要自己打草惊蛇,现在草已经打了,要想不出手伤人,只怕无法把那条蛇惊动
出来!”
“对,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丁建中急念闪电转动,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龙吟般的
长啸,身形一屈一伸,施展龙形身法,猛地朝几个和尚丛中欺了过去。双手探处,一下就抓
住了两个和尚,手腕一抖,两条人影平空飞摔出去。
在他欺身掠进,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两个和尚已经迫近丁建中的身后。
丁建中双手把两人摔出,身子已经飞快的转了过来。那两个和尚堪堪出手,正待朝丁建
中身后袭击,猛觉手腕一紧,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两道人影,又像稻草人一般,凌空飞摔
出去。
要知丁建中使的“龙形身法”,乃是昆仑派的绝学,身如陆地游龙,伸屈自如,迅疾如
电。再加上他施展的擒人手法,更是昆仑派独步武林的擒拿绝技“纵鹤擒龙”。
这“纵鹤擒龙”,包含了擒与纵,练到上乘境界,就用不着爪住对方经穴关节,只要伸
手一招,就能把敌人吸过来,老远—推,就能把对方平空推出去。
昔年的昆仑大侠岳天敏,就曾练成这种身手,但丁建中离这一境界,可还差得远,因此
他必须抓住人,才能把人凌空摔
但话又说回来,丁建中这一手“纵鹤擒龙”,虽然火候尚浅,可是这座“小罗汉”的十
八个僧人,也只是少林下院的僧侣,本身武功虽然不算太弱,也不是顶尖高手,他们所凭仗
的,只是平日操练纯熟的“罗汉阵”变化而已。
丁建中施展出“龙形身法”,他们已经捉摸不定,对“纵鹤擒龙”这高深莫测的手法,
更是闻所未闻,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但见一条条的人影,连续不断的朝阵外飞去。
不过转眼之间,“罗汉阵”中十八个和尚已有十个和尚,被摔了出去。变化精奇的“罗
汉阵”,少了十个人,就再也变化不起来!剩下的八个和尚满脸俱是惊凛之色,俯首合掌,
徐徐退去。
最感惊奇的不是和尚,还是神弹子贺德生。他对这位年轻高手,真有莫测高深之感!
他自然早已停下手来,但双手还分握着两枚铁胆,怔怔的望着丁建中,突然大笑一声道:
“丁老弟,老朽总算又开了一次眼界,哈哈,咱们走!”
绳金寺两扇高大的山门,本来就敞开着。黑越越的大天井里,忽然传出清越的钟声。急
促而连续不断的一连敲了九下。
贺德生和丁建中,在钟声敲到六响的时候,已经跨进山门,越过天井。
这时大殿前的石阶上,正有一个身穿灰衣的僧人,双手合掌当胸,卓然而立,看到两人,
立即口诵佛号,迎着道:“两位施主请留步。”
贺德生暗暗皱了下眉,忖道:“看来又有人出面阻拦了。
心中想着,不觉抢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师傅请了,在下贺德生,这位是丁老弟,咱
们是和贵寺长老知本丈师一同出去,中午一同回来,是知本大师留咱们在贵寺落脚,午后咱
们有事到城里去,这时候才赶回来,贵寺怎么忽然把咱们当成了敌人看待?”
灰衣僧人合十道:“贫僧通达,是敝寺值日堂主持,老施主说的全是事实,贫僧当然知
道。”
贺德生心头不觉微有怒意,哼道:“大师傅既然知道,怎么还要贵寺僧众列下‘罗汉阵’
阻拦在下二人?”
通达歉然道:“老施主这可怪不得贫僧,贫僧主持值日堂,虽知老施主两位曾和老师傅
一同外出,中午时分,和老师傅一同回寺的,但贫僧的职司,是主持值日堂,没有敝寺方丈
传来谕令,在夜晚敝寺戒备时间,老施主两位可以出入无阻,贫僧只好按敝寺规定处理,这
点,还望老施主多多原谅。”
贺德生道:“这位丁老弟奉驼龙姜大侠之命,赶来谒见老师傅的,现在大师傅既已知道,
那就请大师傅进去通报一声了。”
通达含笑道:“老施主不是已经听到敝寺九响钟声了么?”
贺德生道:“听到了。”
通达道:“两位施主已经闯过敝寺‘罗汉阵’,敝寺方丈就会闻警出来了。”
说话之时,只听一阵轻快的步履声,从大殿上传来!方丈了一,知客大师通善二人,匆
匆从大殿走出。
通达连忙迎了上去,合掌道:“参见方丈。”
了一面情凝重,问道:“有人闯过了‘罗汉阵’?”
通达一指身后贺德生、丁建中二人躬身说道:“回方丈,这是误会,来的是贺老施主两
位。”
了一听得一怔,凝目朝贺德生二人投来,口中不觉低哦一声,连忙合掌道:“原来是贺
老施主、丁施主两位,这是贫僧疏忽之处,三位施主临走之时,贫僧正好有事走开,不知三
位施主还要回来,不曾向值日堂交代,还望两位多多原谅才好。”
贺德生笑道:“这本是一场误会,说过也就算了。”
通达合掌躬身道:“小僧因方丈不曾交代,不敢惊动,小僧愿意领受方丈责罚。”
了一抬手道:“这是本寺规定如此,错在本座没有交代,怪你不得。”
通达恭敬的道:“多谢方丈。”
了一目光一动,忽然低“啊”一声,问道:“姜大侠没来么?”
丁建中拱手道:“姜大叔在青云驿附近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已经暗中追踪下去,特命在
下赶来,谒见老师傅。”
了一合掌一礼,说道,“贺老施主、丁施主两位,且请到客室奉茶,老师傅此刻正在入
定,不准有人打扰,既是姜老施主有事,容贫僧进去禀明了,再来奉请。”
贺德生忙道:“大师只管请。”
了一匆匆转身,往内行去。
通达职司值日堂,“罗汉阵”被人破去,另外寺前四僧也一齐被制,他自然急于出去查
看,这就朝两人行了一礼,举步往山门外走去。
知客通善躬身道:“两位施主请。”
说着陪同两人,往客室而去。
东方玉《紫玉香》
第 九 章
驼龙姜大川,是跟着丁建中身后来的。
丁建中赶到寺前,和贺德生会合之时,他早已身如一缕轻烟,悄悄投入树林,绕到后进,
从侧面飞越围墙,点尘不惊,飞落一片花树丛中,一闪而没。
绳金寺究竟不是少林寺。
绳金寺的护法弟子,也究竟不能和少林寺相比。
每进殿宇之中,虽然都有值夜僧侣,但以驼龙一身武功,只要稍加留意,避开正面,就
算从他们身侧闪过,至少也不过似有一丝轻风吹过,休想看得见人影。
何况驼龙对绳金寺地理,早就了然于胸,飞落后进,用不着再去寻找,藉着夜色掩护,
很快就到了正面五间精舍前面。
他回目望了左首月洞门一眼,小院落内,正是瘦金刚知本大师的静室,此时不见一点灯
火。
他略为犹豫了一下,这犹豫,是他暗暗盘算,自己应该到左首小院落去(瘦金刚的静
室)?还是应该到正面的精舍中去 (正面五间精舍是方丈室)?
但他很快就决定还是先去方丈室的好,心念转动,人已随着朝阶上走去。
五间精舍,中间一间的四扇落地雕花门,有两扇敞开着,只是里面并无灯火。
驼龙当真是艺高胆大,跨上石阶,就朝屋中走入。这中间一间,陈设华丽,当然是方丈
接待贵宾之所。
驼龙并不停留,穿过屏风,后面是一个小天井,放着不少盆栽花卉,但却一片静寂,既
无灯火,也不闻半点人声。
现在他已经深入方丈室,不得不耳目并用,小心翼翼的闪到向南的一间禅房窗下,屏息
凝神,以耳贴壁,仔细倾听。
他施展天视地听之术,过了半晌,依然不闻一丝声息。
如果有人在禅房之内,势必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没有声音,证明禅房之内,并没有人。
没有人,正是他预料中的事!
因为他早就怀疑绳金寺的方丈了一了,他不在方丈室.那可能在瘦金刚的禅房之中。
驼龙打量了花格子窗一眼,正待如何打开窗子,进去搜搜!忽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
回廊上传了过来。
驼龙经验老到,为人何等机警,脚步声入耳,已知来人身手极高,身形立即腾起,双手
攀住椽子,一下隐入檐下。
脚步声不但轻,而且快,驼龙堪堪隐好,这人已经转过回廊,朝窗下走来。
驼龙侧着脸朝他看去,夜色虽黑,但他目力过人,依然可以看得清楚,这人原来是绳金
寺的知客大师通善。
驼龙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通善也和了一一党的了。了一既不在禅房之中,他来作
甚?”
心念转动之际,通善已经推门而入,跨进禅房。
驼龙急忙飞身而下,闪到窗下,以耳贴壁,屏息倾听。花格子窗,是纸糊的,他为什么
不用口水湿润,用指尖戳个小洞,往里看呢?须知在纸窗上戮个小孔,眼睛凑着往里张望,
只不过是江湖末流穿窬之辈的手法罢了。
试想室中如果是今武功相当高明的人,你只要靠近纸窗他已立可发觉,如果用水弄湿纸
窗,再用手指戳个小孔,别说高手,只要稍具江湖常识的人,都可以发现。
驼龙是蹲在花格子窗下面,贴壁谛听,因此不会被室内的人发现他。
闲言表过,却说驼龙以耳贴壁,只听通善进入禅房之后,脚步朝北行去,差不多走了七、
八步光景,便自站停下来。接着右首壁间,似有轻微的金属之声,那好像他在拉动什么?
接着响起通善低沉的声音,说道:“启禀方丈,神弹子贺德生、丁建中二人在寺右林前
制住本寺四杖护法,目下已被困在‘罗汉阵’中了。”
他说完之后,并未闻了一的声音。
这禅房之内,明明没有人,他总不会一个人自说自话吧!
驼龙想起他方才好像在壁上拉动什么,然后再说话,那么莫非这禅房之中,另有密室?
通善在壁间拉动的,可能是通向密室的一根绳子,绳端装有一个小铃,拉动绳子,密室
中的铃子,立可发出声响。
而且这壁间,一定另有一根竹管,通向密室,在密室中的人,听到铃响,只要耳朵凑近
竹管,就可听到禅房中的人说的话声。那么此时了一该是在密室中了。
驼龙只是以耳贴壁,听到的是声音。
这些声音,换了一个人,只怕一点也听不到,但他却能凭着声音的远近,判断室中动静,
几乎和亲眼目睹一般,不爽丝毫。就在此时,突听远处传来了接连响起的钟声。
驼龙心头不禁一怔,忖道;“这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禅房里的通善忽然啊一声,不信的道,“就凭贺德生、丁建中,会破了本寺的‘罗
汉阵’!”
原来这阵钟声,是贺德生、丁建中联手破了“罗汉阵”!
驼龙不觉微微一笑!
只听通善又在伸手拉动壁上的铜环了!
这回他听清楚了,那金属在壁上发出的轻响,应该是铜环无疑。接着只听通善急促的道:
“启禀方丈,罗汉阵已破,请方丈定夺。”
驼龙听得暗暗得意,自己这“打草惊蛇”之计,果然得逞!
过没多久,但听禅房中起了一阵轧轧之声,细听声音,极似起自地底!
紧接着又是一阵极其轻微的物件移动之声,室内登时响起了一声音,说道:“本座早就
知道‘罗汉阵’困不住驼龙。”
他已从密室中出来了!
通善道:“回方丈,驼龙没来。”
了一惊异的道:“那是什么人破了‘罗汉阵’?”
通善道;“好像是贺德生和丁建中。”
了一沉声道:“走!”
驼龙依然迅快的隐入檐下。房门开处,了一在前,通善在后,步声沙沙,循着回廊,往
外行去。
驼龙那还怠慢,飘落地面,立即走近禅房门口,推门而入这是方丈的禅房,布置自然相
当考究,北首靠壁处,是一张紫檀雕花禅榻。
左首是两把紫檀椅几,右首壁间,是一座叠橱,临窗放一张书桌,还有文房四宝,和一
个纯银烛台。
这一阵打量,只不过目光一瞥间事,驼龙脚下并没停止,一直走到北首靠壁的禅榻前面,
才行停住。
根据方才他听到的声音判断,那一阵移动物件的声音,应该是在北首靠壁处。那么移动
的物件,应该就是这张禅榻!
他伸手推动了一下,禅榻就像生了根一般,丝毫没动。他立时明白,这张禅榻一定有机
关操纵,不然,以自己的腕力,区区一张禅榻,岂会推不动的?
心念一动,立时凝足目力,仔细朝榻上逐一审视。紫檀禅榻,两边都雕刻得十分精细,
但驼龙很快就发现了。
那是禅榻靠背栏杆上,雕刻的“二龙抢珠”,那颗核桃大的“火珠”表面上特别光滑。
只有经常用手抚摸,才会特别光滑,可见此珠准是开启密室的机钮无疑。
驼龙微微一笑,用手按了一下,随着这一按,木刻的“火珠”果然应手沉了下去。
紧接着但听地底响起一阵轧轧轻震,禅榻缓缓朝前移动,禅榻的靠背栏杆,也自动翻了
下去。榻后一堵墙壁,此时已经随着裂开了一道门户,一条石梯,往地下通去。
果然是地底密室!
驼龙不加思索,跨下禅榻,举步朝石级走了下去。
石级盘旋而下,不过数十级,每逢转变之处,壁间都点着琉璃油灯。石级尽头,已是一
堵砖墙,墙角有一扇木门。
驼龙轻轻推开木门,